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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離魂之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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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飛醒來之時,只見自己坐在一張冰涼的鐵椅之中,四肢及腰部皆被精鋼圈緊緊縛住,動彈不得,心道這下完了,被那家夥如此折騰,若真變成南宮燕那般模樣,不男不女的,羞也羞死了。

“楊飛,楊飛,我們這是在哪?”楊飛耳邊傳來南宮燕驚恐的聲音,循聲望去,見她離得不遠,也和自己一般模樣,被縛在另一張鐵椅中。

楊飛心中稍安,苦笑道:“還會在哪?當然是在那家夥的密室裏!”

南宮燕玉容失色,語帶哭腔道:“人家好怕,要是那家夥真的……”她愈說愈怕,說到後來,已然泣不成聲。

楊飛心生憐意,嘆了口氣,柔聲道:“小燕子,不要怕,我拼死也會保護你,不讓那家夥得逞的。”

南宮燕大是感動,滿是淚痕的嬌靨強作笑臉道:“楊飛,你真好,我以前都不怎麽瞧得起你!”

楊飛微微一笑,心道你世家子女,嬌貴無比,自然瞧不起我這出身貧寒之人。

南宮燕似看出他的心意,輕垂螓首,幽幽道:“我以前瞧不起你,不是因為你想的那種緣故,而是,而是……”

楊飛愕然,望著她道:“是什麽緣故?”

南宮燕卻是不答,玉齒輕咬下唇,秀眉微蹙,那嬌俏模樣,楊飛看得心中一蕩,忍不住又問了一遍道:“是何緣故?”。

“我說了你別生氣,”南宮燕猶豫良久,方才輕聲道:“是因為你心胸狹窄,氣量太小,行事太無賴了。”她不敢道出,便是怕楊飛生氣,任誰聽到這樣的評語不氣才怪?

出乎她意料之外,楊飛並未生氣,反呆呆的瞧著前方那堵空白石壁,怔怔出神。

“心胸狹窄,氣量太小,行事無賴!”楊飛心中不斷默念這十二個字,思緒萬千:不錯,連象南宮燕這般不懂人事的小丫頭都看得出來,肯定錯不了,想起自己平日所作所為,跟自己有些幹系的女子哪個不是如此看他?梅雲清自不例外。

南宮燕瞧著楊飛,面帶憂色,在這一瞬間,她似已長大了許多,否則也不會懂得察顏觀色。

良久良久,楊飛回過神來,長長籲了口氣,對南宮燕笑道:“小燕子,你在看什麽?”

南宮燕怔道:“楊飛,你剛才在想什麽?”

楊飛笑而不答,反問道:“小燕子,你記不記得我第一次碰見時說的那句話?”

“什麽話?”南宮燕沈思半晌,忽爾俏臉通紅,嗔道:“你這無賴,第一次見人家就說那種話。”

楊飛哈哈笑道:“燕子是會飛的,不會飛的燕子還是燕子嗎?不無賴的楊飛還是楊飛嗎?”言及此處,又幹笑兩聲,笑聲之中皆是苦澀之意。

南宮燕喃喃自語道:“不會飛的燕子還是燕子,不無賴的楊飛還是楊飛?”

一時間二人默然無語,石室中沈寂下來。

“二位商量得怎麽樣了?”一陣機關輾轉之聲傳來,二人對面石壁滑出一道暗門,那神秘人手中托著一顆黑乎乎的珠子,快步行入。

南宮燕見了此人,氣便不打一處來,嬌哼道:“商量什麽,你這無恥小人,只會些偷襲暗算的手段,你再怎麽說,本姑娘也不會答允你。”

那人嘿嘿笑道:“成王敗寇,自古只以成敗論英雄,哪管什麽手段不手段?”

楊飛緊緊盯著他手中那顆黑珠子,心知此珠必是一件要緊之物,但瞧了半晌,瞧不出個所以然來,心中一動,反問道:“若我現在要學你那移魂大法,你還答應嗎?”

那人神色一變,冷哼道:“我早說過了,你不要後悔,現在你是我的實驗品。”

南宮燕不屑道:“楊飛,你要學他那移魂大法,我以後再也不睬你。”

楊飛嘆了口氣,心想我要學那什麽移魂大法,還不是為了我倆能繼續做對苦命鴛鴦?

那人不再理睬南宮燕,對楊飛微笑道:“你是個聰明人,現在肯不肯乖乖聽話,跟我配合?”

楊飛心中大奇,自己與南宮燕已是他氈上之肉,為何此時他還要自己與他配合?難道這與他的移魂大法很要緊嗎?

“開始了!”那人按動機關,二人所坐鐵椅緩緩滑動,半晌停下,變成面面相對,相距不足三尺。

南宮燕一臉驚慌之色,楊飛見了,柔情大起,心想反正自己難逃此劫,不如實現諾言,便轉首對那人道:“只要你放過小燕子,我配合你便是。”

那人愕然望著楊飛,怔了一怔,嘲諷道:“看不出,你倒是個多情種子。”

南宮燕未料楊飛真的肯舍己為人,感動得熱淚盈眶,抽咽道:“楊飛!”

楊飛望著那人,沈聲道:“你覺得怎麽樣?若我不配合你,只怕此次你難以成功?”

“聰明人就是聰明人!”那人哈哈一陣大笑,臉色陡寒道:“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不敢!”楊飛冷冷道:“我跟她的小命都捏在你手上,怎麽敢威脅你?”

那人臉色陰晴不定,猶豫半晌,方道:“不行。”

楊飛一臉無奈的望著南宮燕,心道並非我不守諾言,而是實在無計可施。

那人又按動機關,在二人對坐的中心點緩緩升起一根兒臂粗細的鐵柱,柱頂有一個小小的圓孔,待鐵柱停下之後,那人將手中那顆黑珠子小心的固定在圓孔之內。

楊飛見那珠子毫無光澤,近處瞧去,好似一個無底之洞,古怪之極,他忽覺不妙,對正看得入神的南宮燕道:“小燕子,不要看那顆珠子,小心有鬼!”

南宮燕乖乖閉上美目,輕聲道:“我聽你的話,你說不看我就不看。”

那人冷哼一聲,默運玄功,靜立半晌,忽自右手食中二指湧出一道黑色光華,射入那黑珠之中。

楊飛讓南宮燕不看,自己卻瞧得目不轉睛,那黑色光華註入黑珠之後,那珠子周圍忽然泛起淡淡的黑色霧氣,除此之外,倒無其它異象。

南宮燕依言閉了半晌,終忍不住睜開眼睛,瞧得此景,大奇道:“這是顆什麽珠子?”她與那人鬧翻,這句話自然是問楊飛的。

楊飛搖搖頭,心道我也跟你一般,一概不知。

過得片刻,那人食指間又射出一道黑色光華,註入那珠子之後,那黑霧愈加濃郁,楊飛不知這家夥在搞什麽鬼,存心驚擾道:“餵,這位不知名的大俠,這珠子叫什麽名字?”他故意將“大俠”二字加重語氣,以示諷刺。

那人狠狠瞪了楊飛一眼,卻不搭睬,繼續運功,進行他的移魂大業。

足足過了半個時辰,那人又往珠中註入幾次黑光,那珠子周遭黑霧愈加濃郁,聚而不散,詭異之極。

驀地,那黑霧緩緩往珠內聚去,及得霧氣散盡,黑珠華光大作,珠內竟爾現出人影來。

南宮燕最喜這些稀奇東西,早忘了楊飛所囑,瞧得入神,還不忘嚷道:“楊飛,楊飛,這珠子裏面好象有人。”她又瞧了半晌,方驚道:“楊飛,那人是你!”

楊飛見那黑珠發光,本打定主意不去瞧它,聞得此言,又忍不住偷眼瞧去,那珠內果真有人影,卻不是南宮燕所言自己的影子,那人是個額頭隱見白發的中年婦人,楊飛眼熟得很,不覺失聲道:“娘!”

那人這時松了口氣,周身大汗淋漓,好似經過一陣劇鬥,也不多說,在一旁盤膝坐下,調息起來。

楊飛六歲喪父,與母親相依為命,母子之情極深,自八年前母親病逝,他只道今生再無緣一見,卻未想在這古怪的珠中見得母親的身影,心中又是激動又是疑惑。

南宮燕奇道:“你在珠中看到你娘,我怎麽看到的是你?”她心中疑惑,便對打坐那人大聲道:“餵,這是什麽緣故?”

那人顯已入定,對南宮燕之言充耳不聞。

楊飛定定的瞧著那顆珠子,裏面走馬觀花的閃過兒時同母親的生活鎖事,最後現出母親去逝前倒在榻上的影子,那幾句遺言楊飛仍記得清清楚楚:“飛兒,娘不能陪你了,你拿著這封信到長安振威鏢局去找你叔叔付無忌,他會收留你的,飛兒,娘對不起你,把你一人孤零零的扔在這世上,要是娘能活到你娶妻生子的那一天該多好了。”

那時楊飛剛剛十歲,對母親之言似懂非懂,此刻想來,竟是如此不舍,他癡癡盯了片刻,再也按捺不住,放聲痛哭起來。

此情此景,傻瓜也知道楊飛母親已亡,南宮燕滿目柔情道:“楊飛,你娘是什麽樣子?”見楊飛不語,幽幽嘆了口氣道:“我要是能見見她老人家就好了。”言及此處,玉頰羞紅,似想起自己這樣到底算不算醜媳婦見公婆?

珠內人影再閃,竟現出楊飛洞房花燭的情形來,楊飛收起思母之情,定睛瞧去,心想這新娘莫不是梅雲清?為何珠中的自己看起來有點強顏歡笑?

蓋頭揭下,那新娘果真不是梅雲清,而是眼前的小燕子,楊飛心中大失所望,暗暗安慰自己這一切不過是珠中幻像,莫要當真。

南宮燕似也瞧到此景,俏臉滿是紅暈,輕輕喚道:“楊飛,楊飛。”此時此刻,不知她還記不記得她的雲鶴哥哥。

楊飛哪會不知趣的流露出心意?強作笑臉道:“小燕子,你也看到了,這珠子裏的情形要是真的,我們將來可是老夫老妻,兒孫滿堂。”

南宮燕無限嬌羞的輕輕“嗯”了一聲,若非嬌軀被緊緊縛住,她早就撲到楊飛懷中溫存一番了。她癡癡的瞧了楊飛半晌,忽思起一事,面現憂色道:“那梅姐姐怎麽辦?”

楊飛聞言心中一震,佯作迷糊道:“梅姐姐,哪個梅姐姐?”

南宮燕白了他一眼道:“就是梅花山莊莊主梅雲清梅姐姐啊,她不是你的未婚妻嗎?”

楊飛打了個哈哈,掉轉話題道:“珠子裏面好象是將來要發生之事,我們再瞧瞧。”

南宮燕生性天真,方才之事不過一時憶起,忘得也快,應了一聲,依言瞧往那珠子。

珠中又現出一個場景,四周懸涯陡壁,地上屍橫遍野,其中有些屍首面容楊飛竟然認得,正是他的那一幹師兄弟,而中間一大群人圍著一人狂攻不止,那不是白向天是誰。

楊飛思起白向天說過要東過太行,到了河北,再向北行,難道此地便是太行山,遭人劫鏢?

南宮燕從未見過振威鏢局中人,見得楊飛神色驚愕,奇道:“你認識這些人嗎?”

楊飛點點頭,白向天雖將他逐出師門,可八年深情,怎能一夕忘去,不管珠中之事是真是假,他此刻恨不能插翅飛去,向其示警。

珠中白向天忽狂喝一聲,身形竟然憑空陡漲半尺之高,一掌擊出,正中當先一人面門,將那人腦袋打了個稀巴爛,看得南宮燕面無血色,連忙閉上眼睛。

接著白向天東閃西晃,每招每式皆有人喪命,他周身浴血,滿身豪氣,威風凜凜,狀若天神,哪還有一絲半毫平時凡事避讓的窩囊模樣?直瞧得楊飛目瞪口呆,白向天武功何時變得如此之高?

敵人膽寒不已,合圍頓解,再不覆先前危急之勢。

南宮燕忍不住道:“這人武功好高,你認識他嗎?”

楊飛心情沈重,哪會答她,再瞧下去,珠中白向天駭退敵人,毫無防備的行向一人,將那人身邊敵人盡皆擊斃,血跡斑斑的老臉滿是欣慰之色,俯身扶起那人,未想那人竟持著一把匕首趁其不備,插向白向天胸口。

白向天大戰之後,早已力乏,又對此人毫無防備,猝不及防,正中要害。

那偷襲之人一擊得手,飄身遠退,白向天厲喝一聲,一掌拍去。

“砰”的一聲巨響,那人武功亦是了得,竟舉起雙掌,與白向天生生對了一掌。

白向天再受重創,那人也不好受,遠遠遁去。

影像一陣模糊,待清楚過來時,白向天手中已然多出一物,竟是那蟬翼劍,那人一掌拍中他胸口匕首,白向天慘叫一聲,蟬翼劍脫手飛出,摔落涯下。

那人接過蟬翼劍,一陣獰笑,回過首來,楊飛見其面容,神色大變,呆呆的望著那顆珠子,喃喃自語道:“不會的,不會的,不會是他,都是騙人的。”

南宮燕啐道:“此人好卑鄙,跟這家夥一樣。”她口中的家夥說的自然是正在打坐調息之人。

恰好那人打坐已畢,聞得此言,冷哼一聲,嚇得南宮燕縮了一縮,生恐他借題發揮,對自己不利。

那珠中人影淡去,驀地再放光華,較之先前更盛三分,照在楊飛身上,南宮燕見他周身一陣抽搐,面上神情痛苦之極,花容失色道:“你對他幹了什麽,快停下!”

那人一陣詭笑道:“小姑娘,你不用驚慌,他馬上便會好的。”

少頃,黑珠光華淡去,楊飛神情漸和,可南宮燕總覺得他雙目無光,似少了點東西,卻又說不出是什麽,不由向那人望去。

那人嘿嘿笑道:“沒想到這小子這麽沒用,我還未正式施法,他的魂魄便被離魂珠收去。”

“這珠子叫離魂珠?”南宮燕反問道:“人若沒了魂魄還能活命嗎?”

那人道:“此珠名曰離魂,最大的功用便是能收人魂魄,你相好的魂魄此刻已被收入珠中,若十二個時辰之內他的魂魄不能歸體,便活不成了,小姑娘,你若想救你相好的命,就乖乖聽我的話。”

南宮燕見楊飛狀若癡呆,芳心刺痛,銀牙一咬,向那人道:“只要他能活命,你想怎麽樣都成?”

那人連聲讚道:“好,好,看不出你們兩個倒是郎情妾意,生死鴛鴦,真是難得!”頓了一頓,又道:“小姑娘,你只需望著離魂珠,心裏想著你那相好便成了!”

南宮燕輕點螓首,壓下懼念,依言望向那顆詭異之極的離魂珠。

※※※

“什麽人?”鐘敏一聲厲喝,顧不得再逞淫欲,棄下梅蘭,持著白玉簫向出聲之處飛掠而去。

一身白衣的明孤鴻馭著一匹通體白馬,立在裏許外一個小山丘之上,冷冷瞧著鐘敏,周身發出一股淩厲氣勢,驚人之極。原來明孤鴻護送白向天一幹人到此,早知後面跟得有人,故意辭別,又折返而回,卻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梅蘭身後還跟著一個鐘敏,撞見鐘敏欲行淫威,他為人正直,哪能不怒,又不知梅蘭是否受辱,便在林外大聲喝叱。

明孤鴻胯下座騎名曰“踏雪”,此馬神駿之極,自太原馳至此處,折返數百裏,竟不露絲毫疲態。

鐘敏被人撞破好事,心中早惱,但明孤鴻武功了得,他自忖討不到好處,是以不敢立時發火,向明孤鴻幹笑道:“原來是明莊主,咱們別過不久,沒想到這麽快又見面了!”

明孤鴻緩緩抽出秋水伊人劍,伸指一彈,發出“鐺”的一聲,在夜空之中,聲傳數裏,他撫著心愛寶劍,寒聲道:“淫徒,今日是你自己了斷,還是明某親自動手。”

鐘敏心知今日必無善了,也不再客氣,哈哈一陣大笑道:“姓明的,別以為本公子怕你!”

明孤鴻不待他說完,秋水伊人劍光華大作,怒喝一聲,馭劍向鐘敏疾攻而至,劍尖那伸縮不定的數丈華光,遠遠瞧去,竟若天外流星。

明孤鴻馭劍飛掠,裏許之遙,眨眼便至,鐘敏不敢大意,運起神功,再使老招,白玉簫爆出白光,將他自己團團罩住,隱入其中。

“砰砰砰”明孤鴻秋水伊人劍與鐘敏白色護罩淩空相擊,響起一陣連綿不絕的霹靂叭啦聲,及得他實劍襲至,鐘敏那白色光盾護罩已然淡去,無奈之下只得揮起白玉簫,欲接過明孤鴻此招。

“鐺”的一聲脆響,劍簫相擊,那白玉簫哪經得起當世兩大高手全力一搏,被秋水伊人劍削去二寸之長。

鐘敏氣血翻湧,連退數丈之遙,面色忽紅忽白,顯是受了內傷,他垂首瞧著手中少了一截的白玉簫,心痛之極。

明孤鴻飄退馬背,哈哈笑道:“名震天下的玉石神功不過爾爾。”

鐘敏厲喝道:“姓明的,你不要欺人太甚。”甚字未畢,那白玉簫端凝起一個小小的光球,鐘敏大喝一聲,連人帶簫,向明孤鴻飛射過去。

明孤鴻劍勢未發,憑空現出一道陰柔之極的罡氣,將自己團團護住,同那鐘敏的玉石神功有異曲同工之妙。

鐘敏掠過裏許之遙,及得距明孤鴻僅十丈之時,光球忽爾爆開,形成一道闊達數丈的光網,將明孤鴻緊緊束在其中。

明孤鴻稍現訝色,這等純以內力作網,當世恐怕只有會玉石神功之人才弄得出來,他疾舞秋水伊水劍,在這數丈的狹小空間內,以內力與那光網全力相持。

鐘敏冷哼一聲,虛凝半空,手持玉簫,竟吹起曲子來,他玉簫被截去二寸,少了一個簫孔,吹起來難免五音不全,不過他簫聲之中重在殺機,不重音律,倒也威力不減。

鐘敏雙管齊下,明孤鴻不敢大意,凝神應敵。

如此僵持半晌,明孤鴻忽然一聲暴喝,秋水伊人劍脫手飛出,自那光網生生劈出一條長長的破洞,秋水伊人劍去勢不止,向鐘敏襲至。

鐘敏簫音頓止,白玉簫在空中劃過一道美妙的弧線,同明孤鴻所禦秋水伊人劍淩空相擊,發出一陣連綿不絕的“叮叮”之聲。

明孤鴻哈哈一陣大笑,雙掌運起明水神功齊齊推去,那光網再也支撐不住,四散而去。

鐘敏如受重擊,七竅滲血,神色慘烈之極,他奮起餘勇,勉力格住秋水伊人劍一擊,便即飛身退出,其勢之速,可稱聲未聞,人先至。

明孤鴻志在除惡,哪會容他遁走,高喊一聲:“想逃嗎?”伸手接過蕩回寶劍,禦劍銜尾追襲。

鐘敏身受重傷,逃出數裏,便被明孤鴻追上,無奈之下只得返身迎去。

二人交手十數招,場中忽然爆起一團明亮之極的光華,明孤鴻冷哼一聲,自鐘敏身畔錯過,持劍凝定。

鐘敏瞧著手中寸寸碎裂的白玉簫,臉色慘白,心口一甜,大嘴一張,忽然噴出一口血霧,他欲運息療傷,可體內真氣渙散,竟提不起絲毫內息,心中立時省覺,瞪著明孤鴻的目光滿是怨毒之意,厲聲道:“姓明的,你好狠,竟廢了我的武功。”

明孤鴻冷冷道:“以你的淫行,萬死不足以謝天下,明某念在你師父玉石道人一代大俠的面上,才饒你一命,你還不滿足嗎?”

鐘敏慘然道:“你這同殺了我有什麽區別?”

明孤鴻嘆了口氣道:“你師父玉石道人蓋世大俠,卻沒想到收了你這麽一個不肖的徒弟,他九泉之下怎能瞑目?只盼你以後能洗心革面,重心做人!”

鐘敏道:“你少在這貓哭耗子假慈悲!”言罷,狠狠瞪了明孤鴻一眼,撐起重傷之體,緩緩向遠方行去。

明孤鴻望著他遠去的背影,不覺又嘆了口氣,怔立半晌,忽思起一事,運起內功向林中道:“姑娘,你還好嗎?”他聲音雖然不大,聲行數裏,傳到梅蘭耳中,卻好似在耳邊細語一般。

梅蘭躺在地上,聞得林外打鬥之聲,心知鐘敏不是來人對手,芳心一寬,望著漫天星鬥的夜空,怔怔出神。

想起先前同楊飛說過的那句話:她究竟喜歡楊飛多些還是丁文松多些?這個問題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答案,丁文松英雄人物,可令女子一見傾心,而楊飛他有何處能讓自己喜歡?

梅蘭沈思之間,被明孤鴻驚醒,來人還不知是正是邪,自己衣冠不整,若被他看見,不知如何是好?她一念至此,忙嬌聲應道:“前輩,我的穴道被那惡賊封住了,動彈不得,眼下有些不便見前輩。”

明孤鴻聞得此言,哪還不明白梅蘭言中之意,略一沈吟,掠至梅蘭身畔十丈之後,道:“姑娘,你被封住何處穴道,可否告知明某,明某幫你解穴。”

梅蘭見明孤鴻並不行近,芳心大安,猶豫了一下,將所封穴道一一道出。

明孤鴻略略運氣,右手食指輕揮,幾道勁氣飛出,越過十丈虛空,準確無比的彈在梅蘭幾處穴位之上,解開她被封穴道。

梅蘭心中暗暗佩服,待氣血稍合,整理了一下淩亂衣衫,步出林外,見明孤鴻正負手含笑望著自己,不覺俏臉一紅,心想此人如此年輕,自己竟喚他前輩,倒讓他見笑了。

梅蘭盈盈施了一禮,嬌聲道:“若非前,前輩援手之恩,小女子怎能保住清白之軀?此恩此德,小女子沒齒難忘。”她先前出聲叫明孤鴻前輩,不好立即改口,顯得太過著跡。

明孤鴻似知梅蘭心中所思,淡然笑道:“明某年近五旬,姑娘,你喚我前輩倒也無妨。”

梅蘭見他橫看豎看不過三十,哪似五旬之人,不覺大是羨慕道:“前輩內功精湛,駐顏有術,令小女子佩服之至,小女子姓梅名蘭,卻不知前輩高姓大名?”女子最重自己容貌,她心中不禁在想若是自己五十之時也似明孤鴻這般模樣才好。

明孤鴻皺眉道:“你是梅花山莊之人?”梅花山莊莊主梅雲清武功雖高,容貌也美,就是心機太深了些,他沒有多少好感。

梅蘭黯然魂傷道:“以前是,現在不是?”

明孤鴻愕然道:“這是為何?”

梅蘭輕聲道:“小女子有難言之隱,請恕不便道出。”

明孤鴻打了個哈哈道:“這是你的隱私,我問你卻是我的不是了。”

梅蘭忽然瞧到他手中持的秋水伊人劍,心中一動,思起一人,滿是仰慕之色道:“敢問前輩可是名震天下的明水山莊莊主‘驚鴻劍’明孤鴻明老前輩?”

明孤鴻笑道:“姑娘,你這麽長的一串稱呼,不怕折我的壽嗎?”

梅蘭玉容一紅,垂下螓首,默然不語,當年明孤鴻可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對其傾心女子不知凡幾,若楊飛有他三分容貌和氣度就不是那般討厭了。

明孤鴻忽沈聲問道:“小蘭姑娘,你為何跟蹤振威鏢局中人至此?”

梅蘭芳心一凜,大撒其謊道:“因為我有一個朋友是振威鏢局中人,我是來找他的,不過鏢隊中好象沒看到他的人,不知到哪去了。”她明知故問,道出此言之時面不改色,顯是跟楊飛處得久了,學了他幾分功夫。

明孤鴻也未起疑,問道:“你朋友叫什麽名字?我同振威鏢局的總鏢頭白向天有些交情,可以幫你找找。”

梅蘭老老實實道:“我朋友叫楊飛,前輩可認得他?”

“楊飛!”明孤鴻嘆了口氣道:“他已被白總鏢頭逐出三絕門,現在當然不會在振威鏢局鏢隊之中。”

梅蘭聞言大驚,失聲道:“什麽?”

※※※

南宮燕呆呆的瞧著離魂珠,心中不斷默念楊飛,珠淚漱漱而下,若楊飛還不了魂,她也不想活了。

離魂珠內楊飛的影子若隱若現,南宮燕抽咽道:“楊飛!”若楊飛魂魄真在珠中,她此刻恨不能撲身珠內,與楊飛相見。

那離魂珠忽發出一陣強光,南宮燕只覺渾渾噩噩,魂兒身不由己向那珠子飛去。

那人雙手撫著離魂珠,不斷將內力註入,每過一刻,面色便蒼白一分,可他心中卻是無限歡喜,只因大法將成。

就在這時,忽然遠遠傳來一女子聲音道:“許子吟,你給我出來!”

這石室深入地底,隔著數重石門,那女子竟能聲傳入此,內功極為了得。

那人便是那女子口中所呼許子吟,聞言臉色一變再變,猶豫再三,指勁再發,離魂珠發出兩團奇怪黑霧,凝而不散,緩緩向癡坐在鐵椅中的楊飛二人身體飛去。

許子吟不知實驗是否成功,可強敵將至,不能多待,匆匆收起那離魂珠,憤然離去。

那黑霧慢慢自二人七竅註入,足足用了半刻功夫,方才散盡。

楊飛醒來之時,只覺周身酸軟,低首一看,還好身體未換,小命仍在,再去看南宮燕,她仍是昏迷不醒,酥胸輕鼓,顯然還有氣息,他這才松了口氣。

密室之內,那人已然不見,不知藏到何處,他動彈不得,心想何不趁那家夥不在,找找救星?忙高聲呼道:“有人嗎,救命啊!救命啊!”

又過了許久,機關輾動,石門滑開,一陣撲鼻異香傳來,行入一人,來人一身白衣,頭蒙白紗,背上負著一柄奇特長劍,正是楊飛先前見過的蘇花語。

楊飛愕然道:“怎麽是你?”心想自己運道為何如此之背?剛走一個,又來一個更厲害的?

蘇花語亦是詫聲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楊飛道:“我是被人抓到這裏來的。”

蘇花語問:“是不是個古古怪怪,成天拿著一顆黑珠子招搖撞騙的家夥?”

楊飛連連點頭,反問道:“蘇姑娘認得那家夥嗎?”

蘇花語恨恨道:“那家夥叫許子吟,偷了我家的離魂珠,我從回疆找到中原,好不容易找到他的一處據點,沒想到還是讓他跑了。”

楊飛未想自己和她倒有個共敵,媚笑道:“蘇姑娘,可否先將在下放開,在下願意幫你去抓他。”

“就憑你?”蘇花語嘲諷道:“別又被他給抓去了。”

楊飛心中暗怒,卻不動聲色道:“在下一時不備,才被他擒住,吃一塹,長一智,定然不會有下次了。”

蘇花語冷笑兩聲,瞧向南宮燕,道:“楊公子,上次那個是你未婚妻,這次又是你什麽人?”

楊飛想也未想,便道:“她是我妹妹。”

蘇花語道:“不會是情妹妹吧?”

“當然不是。”楊飛心知說親妹妹蘇花語決計不信,便道:“是義妹。”

“既然你不肯說實話。”蘇花語道:“那我走了。”

楊飛心道她這麽一走,那許子吟也不知逃往何處,自己和南宮燕在這密室,動彈不得,還不活活餓死?連忙老老實實道:“她是我的相好!”

蘇花語問:“你就不怕我告訴你未婚妻?”

楊飛賠笑道:“還望蘇姑娘替在下多多保密!”心想你又不是我老婆,關心老子家務事幹什麽?你再問東問西,總有一日,老子要拿你做老婆。

蘇花語聲音陡寒道:“本姑娘最恨朝三暮四的男人,姓楊的,你就等著在這渴死,餓死吧。”

楊飛見她作勢欲走,心中雖將她祖宗十八代操了個遍,口中卻高聲道:“蘇姑娘,且慢。”

蘇花語道:“有什麽臨終遺言托本姑娘轉告你未婚妻的?”

楊飛眼珠咕嚕一轉,道:“臨終遺言倒是沒有,只望蘇姑娘發發善心,看在我這相好也是女子的面上,把她救出去。”他心中的如意算盤是:等南宮燕出去醒轉過來,見不到自己,自然曉得來此尋他,區區一兩天他還是捱得住的。

蘇花語反問道:“那你呢?”

楊飛一臉悲色道:“既然蘇姑娘那般痛恨在下,便是在下活該去見閻王,蘇姑娘便任由在下在此自生自滅好了。”

他說得情真意切,蘇花語閱歷尚淺,信以為真,不禁猶豫起來,難道自己真的讓這麽一個舍己為人的好男人活活餓死?

楊飛見她如此,心中偷笑,添油加醋道:“只要蘇姑娘肯救在下的相好出去,在下九泉之下,亦可瞑目了。”

蘇花語轉過念頭,忽道:“本姑娘倒有個提議,只要你答應了,本姑娘不但救你相好,還連你一起救了。”

楊飛心知肚明她要自己去為她偷蟬翼劍,卻佯作大喜道:“蘇姑娘請講,在下原效犬馬之勞。”

蘇花語嬌笑道:“只要你肯拜我為師,我這做師父的理所當然的要救徒弟。”

楊飛想也未想,便高呼道:“徒兒楊飛,拜見師父。”心想老子越混越栽了,竟然要拜個跟老子年紀差不多的小丫頭作師父,不過她的武功倒是極高,可多半沒心思授藝。

蘇花語道:“你光說不練,哪有你這樣拜師父的?”

楊飛苦笑道:“您不把我們放開,徒兒怎麽給師父您老人家磕頭拜師啊?”

蘇花語呵呵笑道:“這個為師倒忘了。”言罷,劍痕憑空出鞘,落入右手,她皓腕一揚,劍光一閃,只聞“鐺鐺”幾聲輕響,那劍痕已將緊緊束住二人精鋼圈盡皆削去,劍法之精,楊飛自忖再練十年,也遠遠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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