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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狗屁英雄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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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飛將背上所負紫氣秘笈連油布包納入懷中,免得自己以後再落入水中以致有所損傷,再回臨汾城下之時,已是饑腸轆轆,心喬若不吃東西繼續趕路恐怕會餓斃當場。他探首城內情形,朱陽似已率眾而還,而那臨汾知縣仍不見蹤影,遂決定入城弄些吃食再走不遲。

臨汾城內人心惶惶,滿目殘磚剩瓦,還有一些地痞流氓見連縣太爺都跑了,半個官差也無,無人敢管,便趁火打動,大肆搶擄財物,更是一片淒風慘雨。

他身上仍穿著那套從死衙役身上所剝官服,剛剛進城,便被人當作官差團團圍住,脫身不得,楊飛心中不覺苦笑,自己明明是個死囚,卻掉轉過來,被當作衙役,早知如此,就不自作聰明,亂穿衣服了。

眾人群情洶湧,七嘴八舌,多是被搶了東西,還有的是閨兒被山賊擄走,楊飛一夜未食,直聽得頭昏腦脹,不知所謂,終按捺不住,高聲道:“我勞苦一夜,你們先讓我吃頓飽飯再說吧。”

楊飛酒足飯飽,環視眾人一眼,見他們滿臉期盼之色,清清嗓門,方道:“大家稍安勿燥,知縣大人已去太原請援,官軍立馬便到,特命我先來報訊。”他凡事都推到那昏官身上,將來老百姓找麻煩也找不到他頭上。

“可是我們被搶的東西怎麽辦?”有人高聲問道。

“這個,這個……”楊飛支吾半天,信口雌黃道:“待官兵消滅那夥山賊,自會將財物歸還大家。”他心中後悔,自己什麽不好扮,偏偏扮官差,今天本是他的砍頭之日,呆會真官差回來,他這個假官差只怕人頭落地,性命難保,可這夥百姓圍住自己不放,得想個法子速速溜走才行。

還有人小聲問:“我家閨女該怎麽辦?”那人話剛說完,旁人皆齊齊望著他,那人不覺低下頭去,再也不敢出聲。

楊飛心道你家閨女多半已遭幾百個山賊日夜淩辱,比軟香居的婊子還慘,弄回來只怕也沒人要,難不成要老子接手?

“可那夥山賊盤踞呂梁山橫行這麽多年,也不見官兵滅了他們,你說的話誰信?”這些百姓亦非好騙之人。

楊飛連連賠笑道:“小弟只是傳訊之人,大夥若不信,小弟也沒辦法。”

有人冷哼道:“又來一個大騙子。”

“王掌櫃!”楊飛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瞥見一個熟悉人影亦人群中一晃,差點驚呼出聲,心想他莫要洩了自己的底,否則在官差回來之前便會被這群百姓亂棍打死,他越想越覺此地太過危險,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速速溜走為妙。

正在眾人準備大聲聲討楊飛這個大騙子之時,一人忽然高聲喊道:“我認出來了,這位官大哥便是昨晚單槍匹馬殺入那些山賊陣中的英雄。”

楊飛聞言大奇,心道昨晚四周都是山賊,你是如何看到本英雄這等豪行壯舉,但有人見到自己的英雄事跡絕非壞事,最少這夥人即便知道他假扮官差也不會將他五馬分屍,思及此處,心中一寬,不覺得意洋洋起來。

“我也認出來。”另一人說得更是大聲:“這位少年英雄昨晚騎的便是外面那匹高頭大馬,手持利劍,狀若天神,殺入敵陣,與那山賊頭目朱陽大戰三百回合,終寡不敵眾,只能退走,那夥山賊後來便是被這位英雄引走的。”楊飛明明只打了三回合,卻變成了三百回合,那些山賊也不是他引走,大概是韓先生所為。

那高聲吹捧楊飛之人忽又問道:“不知英雄高姓大名?可否告告我等?”

楊飛說出那個假名道:“梅雲飛。”

那人又道:“原來是梅英雄,光聽梅英雄的名字便知乃不凡之人,今日輕而易舉解了臨汾之圍,他日成就必不可限量。”

那人吹捧得恰到好處,連楊飛這個常拍別人馬屁之人亦被拍得飄飄然,他心中忽然想到韓先生,頓時擔心起來,不知後來情形如何,不過以韓先生的武功,當不至於落到朱陽手中。

眾人齊聲驚呼,議論紛紛,一幹人以訛傳訛,愈傳愈神,沒過一個時辰,楊飛變成了三頭六臂,一劍殺死十名山賊,再一劍便即重創朱陽,對於不信楊飛之言,自是再也不提。

這下楊飛絕對是臨汾名人,走在街上行人皆以崇拜之色瞧著他,連他自己都當自己是個大英雄,此刻楊飛若要離開臨汾,絕對無人阻他,可楊飛對此地卻頗為不舍,畢竟被人當成一個英雄捧在天上誰也會舍不得這就麽離開。

在萬眾矚目之下,楊飛來到王掌櫃的那間汾陽客棧,還好客棧雖曾遭劫,損失並不嚴重,只是暫時歇業而已。

楊飛關上門,總算將那些跟屁蟲拒之門外,英雄做久了也挺累的。

王掌櫃似早知他會前來,好整以暇的在此等侯,那個害他被抓的店小二更是連連點頭哈腰向他賠禮道歉,只盼楊飛莫要罰他,否則依外面所傳,楊飛只要動動小指頭,自己都吃不了兜著走。

楊飛此刻春風得意,哪有空去理他,對王掌櫃道:“王老哥,小弟又來拜會你了,那日相助之情小弟在此再行謝過,小弟今日來卻是來騎馬的,可不知我老婆的那匹黃驃馬還在不在,別被那夥山賊給搶走了。”

王掌櫃搖頭道:“我在黃膘馬周身塗了黑汁,看來又老又醜,是以那些山賊並未擄去。”

楊飛大喜道:“那可真是謝謝老哥了。”

王掌櫃道:“何必這麽客氣,我讓小二將馬牽到店前,不過那馬毛色一時半會可能還不了原。”忽然壓低聲音,奇道:“老弟真的單人匹馬殺入敵陣?”瞧楊飛一副膽小怕事的模樣,實難想象他會行此英雄行徑。

楊飛含笑點頭,見四周無人,連那店小二亦已退下準備酒菜,以二人些微可聞的聲音低聲道:“其實小弟昨晚一時鬼迷心竊,方才做出此事,事後想想都心驚肉跳。”

王掌櫃會心一笑,自案下取出楊飛送與他的那個包袱道:“老弟,這個還給你。”

楊飛推辭道:“這些銀子小弟權充謝禮,送給老哥,老哥就不必還我了。”

王掌櫃道:“你先打開看看再說,這裏面還有一些別的東西,大概是尊夫人留給你的。”

楊飛那晚只摸到包袱裏有銀子,也未細看,便送給了王掌櫃,聞言大奇,接過打開一看,小月贈他的那方龍鳳玉佩赫然便在其中,他還道自己不小心給弄丟了,將來見到小月還真不好交待,此刻見了連忙取過戴到頸中,還有南宮俊贈予的包保他三天就好的靈藥。

王掌櫃又道:“這兩瓶藥,大概是尊夫人留給你治傷的。”

楊飛呆呆的望著那兩瓶藥,不覺想起梅蘭,自己的傷勢現已痊愈,不知她的傷好了沒,若是沒有,這兩瓶藥必對她大有益處,那個丁文松可別對她……

楊飛心中一陣懊惱,他口口聲聲說梅蘭是他老婆,其實二人既無夫妻之名,又無夫妻之實,即使她真的和那姓丁的好上了,跟自己八竿子也打不著,再說這麽一來,豈不正遂了自己之意,將來對梅雲清也好交待。

王掌櫃見他怔怔出神,笑道:“老弟,是不是又想起了尊夫人?”

楊飛悵然若失,不由嘆了口氣,卻是不答王掌櫃之言,將那兩瓶藥納入懷中,反將那包銀子推在王掌櫃面前道:“這銀子王老哥還是笑納吧,就當那日毀壞之物的賠付。”

王掌櫃搖頭道:“我雖是個生意人,卻也知道交情二字,你我雖相識不深,不過你既然叫我一聲老哥,我便將當你是兄弟,你我都是一家,天下哪有兄弟賠老哥錢的道理,再說你這包銀子足足有二千兩,差不多可以買下老哥我這個店了。”

楊飛見他說得情深意重,頗為感動道:“老哥既當小弟是兄弟,更無拒絕之理,再說客棧昨晚又已遭劫,就當小弟出錢修修房子吧,來日小弟再來臨汾之時,必到此叨擾老哥。”

王掌櫃推拒不過,只得收下,又道:“老弟既如此說,老哥我也不再客氣了,今後這客棧便當你我二人合營,盈虧你我平分如何?”

楊飛見王掌櫃意志堅決,只得點點頭道:“就這麽說定了。”

“好!有義氣”一人忽然鼓起掌來,輕飄飄的自尚未關緊的窗口躍了進來。

楊飛愕然望去,那人原來是韓先生,不禁喜道:“原來是韓大哥,小弟昨晚還真擔心你會有事。”

王掌櫃不覺問道:“這位是……”

韓先生抱拳道:“小弟姓韓,臨汾人氏。”

王掌櫃奇道:“老哥我在這住了幾十年,這裏的人差不多個個都認識,怎麽未曾見過韓老弟。”

韓先生苦笑道:“韓某本是一個見不得光的人,王老哥沒見過小弟也不足為奇。”他也同楊飛一般稱王掌櫃為王老哥。

楊飛聞他語中滿是激憤之意,頗為好奇道:“韓大哥,這是為何?”

韓先生卻是不答,反行了過來,含笑道:“原來我只當你貪財好色,未想你可以為了女人連命都不要,還可以將兩千兩銀子拱手送人,好一條血性漢子,光憑這我得好好敬你一杯,拿酒來!”

那店小二早已備好酒菜,只不過見楊飛與王掌櫃談笑甚歡,不便打擾,遠遠侯著,聞得韓先生之言,立時將酒菜奉了上來。

韓先生將三個酒杯一一斟滿,舉杯道:“先讓我敬天下第一情聖。”

楊飛老臉通紅,吶吶道:“韓大哥,小弟昨晚真的是一時氣糊塗了,大哥就不要老拿這句話來激我。”

韓先生笑道:“我昨晚雖罵你蠢才,可沒貶低你之意,你的勇氣大哥我便自嘆不如。”

王掌櫃訝然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韓先生道:“這小子的心愛女子被那夥山賊害死了,他便單人匹馬去找那幾百個馬賊報仇。”

王掌櫃肅然起敬道:“這麽說老哥我也得敬老弟一杯。”

楊飛只得連飲兩杯,方道:“小弟實在慚愧得緊,既沒報仇,還差點連累了韓大哥,小弟還未謝過韓大哥救命之恩,先回敬大哥一杯。”

韓先生道:“成也敗也,你若想報仇有的是機會,只有憑自己的本事報仇才夠得上味。”

楊飛心中苦笑,說起來香兒跟自己根本沒什麽關系,也不是非報仇不可,為何人人都以為她是自己最心愛之人,怪也只能怪自己昨晚表現得太“出色”了。

王掌櫃道:“聽老弟之言,似這位韓老弟救過我老弟一命,老哥哥在此謝過了。”

楊飛忙道:“韓大哥救過小弟兩次,還教小弟武功,此恩此德,今生不忘。”

韓先生笑道:“如此太見外了,來,喝酒。”

三人酒過三巡,楊飛酒量本差,此刻已是醉態可掬,笑道:“小弟酒喝得最少,卻先已先醉了,兩位哥哥莫怪。”

“劍來!”韓先生所一聲輕哼,又有一人自窗口掠入,手中持著那柄贈予楊飛又覆落入他手中的長劍。

楊飛見那人便是剛才吹噓他是大英雄之人,心中立時恍然大悟道:“韓大哥,原來是你將小弟變作英雄的。”

韓先生含笑不答,接過長劍,那人便即離去。

韓先生忽將酒杯擲地,左手持起酒壺,痛飲一口,緩緩抽出長劍,輕吟道:“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覆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覆來。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君莫停!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側耳聽!鍾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願醒!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陳王昔時宴平樂,鬥酒十千恣歡謔。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消萬古愁!”吟誦之間,舞起劍來,使的便是那套歸雲劍法。

楊飛肚中墨水不多,還道韓先生才高八鬥,此詩乃他即興而作,但聞得韓先生吟得抑揚頓挫,劍法亦隨之忽快忽慢,步法看似東倒西歪、雜亂無章,卻又偏偏與劍法配合得天衣無縫、恰到好處,到得一壺酒喝完,十八招歸雲劍法亦已使盡。

楊飛心中似有所悟,雖覺韓先生方才劍法極為精妙,卻又不知妙在何處,不覺喝起彩來。

王掌櫃卻瞪大了眼,嘆道:“原來韓老弟也是江湖中的俠客,老哥我真是失敬了。”

韓先生忽將酒壺向空中擲出,劍光一閃,那酒壺落到酒桌上時已然自正中分作兩半,須知酒壺乃易碎之物,他手中長劍亦非削鐵如泥的寶劍,能將酒壺削成兩半卻又不損及其它部痊分毫,內力修為之精湛,令人嘆為觀止,遠非一般武林高手所及。

楊飛驚嘆道:“真不知小弟武功何日方能達到韓大哥這般境界。”

韓先生道:“你日夜苦練,武功自會到我這般境界。”

王掌櫃卻拿起那兩片酒壺仔細察看,只見破處光滑流暢,渾然天成,亦如楊飛一般驚嘆道:“老哥我活了這麽一大把年紀,今日才知天下竟有這般神奇武功,要是我似老弟這麽年輕,亦去學武功了。”

楊飛笑道:“王老哥人老心不老,現在學也不遲啊。”

“老了,老了!”王掌櫃苦笑道:“半截身子都入土了,還不遲?”

韓先生又將長劍遞與楊飛,面色頗為凝重道:“須知身為劍客,劍在人在,劍亡人亡,你若將劍都遺去了,將來如何行走江湖。”

楊飛伸手接過,心中卻頗不以為然,心想劍再重要也沒小命重要,命都沒了還談什麽劍,他心中如此想法,口中卻漫不經心道:“小弟知道了。”

韓先生暗嘆一聲,又道:“天下武功,皆以內功為根基,如果你內功修為太淺,劍法再高也是不堪一擊。”

楊飛奇道:“任何武功都是麽?”

韓先生點頭道:“比如輕功,你若將內功運至雙足之上,自然跳得比常人高些,若將內功運至雙臂,打起人來亦會比常人痛些,你昨晚那幾招劍使得挺不錯,打不過朱陽不是你劍法不及他,而是內力不及他。”

楊飛連連點頭稱是,連韓先生都說他昨晚那幾招劍法使得好,心中不覺頗為得意道:“等小弟內力高了,包保將那朱陽打得滿地找牙。”

韓先生忽嘆口氣道:“可天底下就有人以為只要劍法練高了,內力低一些也沒關系,真是狗屁不通!”他越說越是激動,說到後來竟一掌擊在面前那木桌之上。

那木桌連同桌上的碗筷盡數化作碎片落在地上,楊飛王掌櫃皆愕然瞧著韓先生,都不知他為何為了這麽一點意見之爭發如此之怒。

韓先生這才回過神來,心想自己跟一個不會武功的掌櫃和一個武功差勁之極的無賴說這種話豈不是對牛談琴,幹笑一聲,方道:“倒是韓某失態了,不過賢弟你記著武功以內力為主這句話就對了!”

楊飛心中隱隱覺得他方才之言太過偏頗,似有不對之處,卻又不知不對在哪裏,只能唯唯應諾道:“是,韓大哥!”

王掌櫃對武學一竊不通,只能在一旁幹瞪眼,但酒菜沒了,豈非喝不成酒,連忙道:“待老哥我再去弄些好酒好菜來!”

“罷了,罷了!”韓先生見楊飛似乎並未聽見自己之言,神色黯然道:“韓某心裏有些不大痛快,喝起酒亦沒啥味道,王老哥,賢弟,韓某告辭了!”他說走就走,堪堪把話說完,身形一晃,又自窗口掠了出去。

王掌櫃喃喃道:“真是個怪人!”

楊飛深有同感,但韓先生一走,也沒了興致,揖手道:“王老哥,小弟也要趕去太原會我那夫人,後會有期!”

王掌櫃哈哈笑道:“小兩口小別勝新婚,老哥我祝你們百頭偕老,永結同心!”

楊飛心中苦笑,暗道自己跟梅蘭只怕偕老也難,同心更難,嘆了口氣道:“王老哥也保重,小弟告辭了!”

他本欲老老實實從大門行去,忽然想起韓先生方才有關輕功之言,心想何不現學現賣,便將內力運至足上,亦學韓先生輕飄飄的自窗口掠,卻不想用力太過,腦袋狠狠撞在窗格之上,立時跌了個狗吃屎,痛得兩眼直冒金星,還好外面無人瞧見他這個英雄這般糗樣。

王掌櫃強忍笑意,將他扶了起來,拍去他身上塵土,方道:“老弟沒什麽事吧?”

“沒事!”楊飛心中大嘆倒黴,忽問道:“王老哥,這附近可有什麽廟?”

王掌櫃奇道:“你找廟幹什麽?”

楊飛幹笑道:“小弟最近倒黴得很,想去廟裏找神拜拜,轉轉時運!”

王掌櫃頓生知己之感,笑道:“原來老弟你也信這個,要說廟,臨汾可有個大大有名的廟!”

楊飛滿臉疑惑道:“有名?”

王掌櫃眉開眼笑道:“堯廟你知不知道?”見楊飛搖搖頭,只得解釋道:“就是堯帝之廟!”

哪知楊飛這個不學無術之人連堯帝都沒聽過,一臉茫然道:“堯帝是誰?”

王掌櫃嘆了口氣,只好慢慢解釋道:“堯舜禹湯你該聽過吧,那是古時的四位明君。”見楊飛總算點了點頭,又道:“堯帝便是第一個!”

楊飛恍然大悟道:“你早說堯舜禹湯小弟不就知道了!”

王掌櫃心想明明是你自己沒見識反來怪我,又聽楊飛道:“那堯廟的香火旺不旺,求的簽靈不靈。”

王掌櫃吹噓道:“當然旺,當然靈,連那山賊頭頭朱陽昨晚也不敢在堯廟裏放肆,還老老實實磕了三個響頭!”

楊飛喃喃道:“這倒要去見識見識,那廟在哪?”

王掌櫃道:“從這出門往右轉再走兩條街便到了!”他話剛說完,楊飛已急匆匆的沖了出去,這次是老老實實走的大門。

楊飛不費吹灰之力便找到那堯廟,果然修得氣勢宏大,遠比長安那些小廟大得多,而且人潮湧動,想必是劫後遭亂,欲來求祖宗保佑!

楊飛忽心叫不妙,原來他眼下身無分文,哪來的香油錢,心中暗自後悔將那兩千兩銀子都送與王掌櫃,早知如此,便留下幾百兩零花也好,不過自己眼下是臨汾名人,可不可以憑這名字弄點銀子。

“梅英雄!”楊飛晃悠一圈,終於有人認出他來,廟內之人立時團團將其圍住,爭相一睹英雄風采。

楊飛幹咳一聲道:“大夥讓一讓,小弟是來廟裏給堯帝祖爺爺上柱香的,感謝他老人家保佑小弟趕跑那些山賊!”

眾人齊聲喝彩,皆說大英雄給堯帝上香,也就是給臨汾添光,自人潮中讓出一條道來,早有人奉上上好的檀香,恭請楊飛上香。

楊飛規規矩矩跪在蒲團之上磕了三個響頭,口中默念:堯帝祖爺爺,願你保佑我楊飛今生富貴榮華,好運不斷,練成天下第一的武功,成為天下第一人,娶到天下第一美人,拜托了,念完又磕了三個響頭。

旁觀之人忽有人低聲問同伴道:“你說梅英雄在許什麽願?”

旁邊那人不以為然道:“自然是保佑臨汾今後平安無事,再也不用遭山賊洗劫。”

楊飛心道你們遭不遭劫關我屁事,老子只關心我的天下第一美人。

忽有人高聲道:“我代梅英雄捐十兩香油錢!”

楊飛聞言大喜,他沒想自己的名頭還當真如此值錢,一出手便是十兩,卻故作愕然的望著那人道:“這位兄臺,這怎麽使得?”

不待他說完,又有人接著道:“我梅代英雄捐二十兩!”

“三十兩!”

“四十兩!”

價碼越加越高,直加到五百兩方才打住,那廟祝聽得眉開眼笑,心想廟裏一年的香油錢也沒這麽多,自己的油水只怕少不了。

楊飛卻聽得直是肉痛,心想早知我的名頭這麽值錢,不如我自己開間廟你們直接捐給我得了,又見得那廟祝滿臉得意之色,心中忽靈機一動道:“大家若是有多餘銀兩與其捐給廟裏還不如捐給那些被劫的貧民!”

“對極,對極!”不少人齊聲附和,又有人道:“大家先將銀兩交給梅英雄,再由他分給那些貧民如何?”

楊飛心道你們可真會配合,心中偷笑,卻故作為難道:“大家將這麽多銀子給我,不怕我攜款私逃麽?”

立時有人道:“梅英雄為我臨汾百姓著想,我等若以此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豈不叫英雄心寒。”周圍本有不少人心懷此種疑慮,聞言立時釋然。

楊飛揖手道:“既是如此,在下恭敬不如從命,就當是為臨汾辦件善事,小弟身上沒有多少銀兩,要不也要捐個幾千兩。”反正又不是真捐,牛誰不會吹。

“真英雄啊!”眾人聞言齊聲喝彩。

楊飛謙聲道:“哪裏,哪裏!”偷眼瞥見那廟祝一臉苦像,想必是因到手的銀子又飛走之故,心中早已笑破肚皮。

楊飛眼角忽然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不覺高喊出聲:“張捕頭!”

那人便是將楊飛打入死牢的次兇張涯,昨晚山賊到來之時,他一直藏在秘處,此刻方才出來,聞得將山賊驚走的梅大英雄就在此處,過來瞧瞧,卻未想便是自己抓入死牢,曾向自己搖尾乞憐的楊飛,而且還假充衙役,他本欲出言揭穿,但見得周圍之人癡迷情形,只怕沒人會信,倒是自己一向名聲極差,昨晚又臨陣脫逃,被人認出來,多半小命不保。

“張涯!”還未等他逃之夭夭,已有人認出他來,立時一拳打去,正中眼眶,那人罵道:“平時魚肉百姓,山賊來了倒成了癟三,哪象梅英雄,單槍匹馬擊退山賊。”

張涯雖會武功,哪敢還手,只能護住要害,不到片刻便被眾人打得鼻青臉腫。

楊飛心中大快,見張涯被打成了豬頭,幾近體無完膚,方道:“大家可否賣小弟一個薄面,不要再傷害張捕頭了。”

那些人倒聽話得很,立時散開,留下躺在地上,不斷呻吟的張涯。

楊飛故意快步行去,將張涯輕輕扶起,柔聲道:“張捕頭,小弟真是對不住你,讓你被人打成這樣,想當初,是您老帶小弟進的衙門,更對小弟關懷倍至,一日三餐,餐餐大魚大肉,當真比我親爹待我還好。”

張涯見楊飛滿口反話,聽得不寒而悚,面現駭色道:“你想怎麽樣?”

楊飛笑道:“當然是好好招待捕頭大人。”

張涯心中恐懼之極,欲待大喝“不要”,卻被楊飛一把捂住嘴巴,說不出聲來。

楊飛忽高聲道:“小弟扶張捕頭到縣衙療傷,大夥若要捐銀子,可以直接到縣衙來找我,對了,再互相通告一聲,凡那些被劫貧民,可先來縣衙支取十兩銀子,好重建家園。”

眾人齊齊應諾一聲,立時散去,想必是去籌銀子了。

楊飛高居縣衙公堂之上,看著堂下躺著,面如死灰的張涯,忽然“啪”的一聲拍了一下仍然幸存的驚堂木,高聲道:“堂下何人?何方人氏?”

張涯身子一顫,勉力爬起道:“小人張涯,臨汾人氏。”他此刻性命操於人手,哪還不乖乖合作。

楊飛又道:“張涯,你可知你所犯何罪?”

張涯顫顫兢兢道:“小人不知,還請大人明示?”

楊飛哈哈大笑,自堂上躍了下來,湊到張涯臉畔道:“張捕頭,近來可好?”

張涯暗道你這死王八蛋不是明知故問,他心裏大罵楊飛,口中卻連連道:“好,好,好得很。”

楊飛笑道:“張捕頭此刻心中必在大操特操我祖宗十八代。”

張涯被楊飛一語道破心事,哪敢承認,忙道:“小人一向仰慕梅英雄,哪敢辱罵梅英雄。”

楊飛嘿嘿笑道:“你說謊沒我厲害,只看你說謊話時眼珠子不停的轉,便知你在說謊,拍馬屁也不會拍,怪不得你幹了這麽多年還是一個捕頭。”

張涯賠笑道:“小人何德何能,怎麽與梅英雄相提並論,梅英雄深谙為官之道,若是為官,不出十年,必封侯拜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楊飛道:“這兩句還拍得有點象話,不過小弟與你打個商量。”

張涯忙道:“小人不敢,梅英雄有事盡請吩咐。”

楊飛低聲道:“你剛才也見了,臨汾百姓要捐錢濟災,錢呢是暫時放在我這的,我一個人忙不過來,不知張捕頭有沒興趣幫忙小弟打理一下,好處自然是少不了你了。”

張涯心中暗罵你這不是擺明要貪汙麽,還要拉老子下水,但聞有油水可撈,不覺怦然心動,猶豫一下,便即點頭。

楊飛笑道:“你答應便好,把衣服脫了。”

張涯嚇了一跳,駭然道:“脫,脫衣服幹什麽?”心中卻道莫非這家夥有斷袖之癖。

楊飛知他想歪,忍不住狠狠在他額頭爆了一記響栗道:“你不脫衣服我如何幫你上藥,我這藥可是天下第一名醫所制,一千兩銀子一瓶,為了讓捕頭你盡快痊愈,小弟方忍痛獻出,與你使用。”

張涯全身傷處敷上南宮俊的那瓶金創藥,只覺全身一陣冰涼,舒坦之極,且四肢已能活動自如,傷也似好了大半,盡信楊飛之言,心想這藥只怕果真是天下第一名醫所制,否則哪有如此奇效。

楊飛坐在太師椅中,見他已活蹦亂跳,笑罵道:“還不快去做事。”

張涯大嘆命苦,自己一個堂堂捕頭,怎麽會落到這家夥手中,但為了小命,為了油水,只得唯唯應諾,領命而去。

張涯找回那些偷偷藏起的衙役,共有十五個,其中並無折磨楊飛的那兩個,不知是被山賊所殺,抑或怕楊飛報覆,逃之夭夭。

人多好辦事,眾衙役將縣衙內的死屍埋的埋,燒的燒,總算打理得幹幹凈凈。

楊飛對張涯一夥放不下心,索性將王掌櫃請來管帳,到了午時,那些有錢人家果真依約來捐錢,所捐之物,金銀珠寶,一應俱全。

只過了一個時辰,王掌櫃將帳一算,報了個約數道:“老弟,這些東西大概值三萬八千兩左右。”

楊飛正坐在堂上的那張官椅中喝茶,聞言驚得將剛喝入嘴中的茶水盡數噴了出來,反問道:“這麽多?”他以前想也不敢想這麽多銀子。

王掌櫃含笑道:“若是將那些首飾珠寶之類拿去長安洛陽變賣,或可更多。”

楊飛心下盤算:自己若是挾款私逃,不但行之不通,良心上也極是過意不去,還是花去整數,落個零頭為妙,等用完三萬兩的時候就說錢已分完,那些百姓怎會知他支出多少,有八千兩節省點用,下半輩子便不用愁了。

王掌櫃見他默然不語,只道他在打算派人去長安變賣,笑道:“老弟可以先將這些東西存入錢莊,貸些銀子來用。”

楊飛無所謂的點點頭,忽道:“外面的那些被劫貧民來了沒有?”

一名衙役回答道:“大人,都在外面侯著呢。”此刻楊飛正坐在縣太爺所坐之處,不覺便稱他作大人,只是楊飛此刻與他一般穿著差服,顯得不倫不類。

楊飛走下堂來,方道:“帶本老爺去瞧瞧。”連他自己都不禁擺起官架子來。

王掌櫃見他嘴上毛都沒長全,倒在這充縣太爺,不禁看得暗暗好笑。

楊飛意氣風發,大步踏出,見得堂外那些所謂災民,不覺倒吸一口涼氣,別說三萬兩,便是三十萬兩也不夠分,心想為何臨汾有這麽多人。

那些“災民”大部分乃前來混水摸魚之徒,其實只有小半才真是被搶得無法渡日的窮人,一幹人見得楊飛,認出他來,英雄出馬,自有訓話,原本喧嘩之極的場面立時鴉雀無聲。

楊飛心中暗嘆自己的賺錢大計只怕又要泡湯,但見得眾人期盼之色,硬著頭皮高聲道:“各位父老鄉親,今日小弟受臨汾各位善人之托,將所募得銀兩分與大家,每戶十兩,只贈予那些真正貧苦之人,若讓小弟發現哪位假冒窮人,當場重責五十大板。”他靈機一動,將每人改成每戶,如此一來便省了不少,後來那句故意說得斬金截鐵,先嚇嚇那些混水摸魚之人。

經他一嚇,場內果然少了一半,楊飛滿意的點點頭道:“開始吧!”又對張涯低聲道:“你看清楚點,他們分得越多,你的油水便越少。”

※※※

“停!”楊飛幹脆搬張椅子坐到王掌櫃身畔,盯著那個領銀子的家夥,稍有不對便拖下去重責五十大板,畢竟這關系他口袋裏的銀子,不到半個時辰,已是他第五次喊停。

那“災民”畢恭畢敬道:“梅英雄有何吩咐。”

楊飛冷哼道:“看你細皮嫩肉,衣著光鮮,難不成你也家徒四壁,衣食無著?”

那“災民”忙道:“草民昨晚被山賊將家中財物搶擄一空,房子也給燒了,自然家徒四壁,衣食無著。”

楊飛望向張涯,見他搖搖頭,哼了一聲道:“竟敢騙我,拖下去,打!”

那人大呼道:“梅英雄,冤枉啊!”便即被那些早侯在一旁的衙役一五一十的打了起來。

楊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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