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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溪山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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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棋、書、畫,古之四藝,本是她身為姜家之女所必學的內容而已,只是為了增添自身的氣質與涵養。

當然,身為姜家之女,她所要學的,遠不止這些。

她需要學的東西有很多很多,但是,就如同這四藝一般,只是她人生的點綴而已。

本該是如此的。

但是,莫名的,她就是對古琴“一見鐘情”,再見傾心,三見,便是再也放不下了。

至少到目前為止,對於古琴,她未曾有過一絲的厭倦與乏味。

遇上了古琴,她才明白,原來有時候,喜歡上一個事物是真的不需要理由的。

應該是有理由的,她本以為。

但她曾於夜深人靜時細細思索過,卻發現,明明她應該能說出很多理由的,明明這些理由應該是她不需思量就能脫口而出的,結果,她的嘴唇張張合合,卻是無言。

她有些詫異,終是失笑。原來她喜歡古琴,只是因為它是古琴而已。

也許姜家女就是跟古琴有一份不解的緣分?如她的姑姑,如她。

後來她也想,喜歡就是喜歡了,為什麽硬要找個理由呢?

喜歡需要理由嗎?也許需要,也許不需要。但對於她而言,她並不在意所謂的理由。

既然她的心為古琴而跳動,只要她的心對古琴有渴望,那麽,她就會繼續前行在這條琴之道上,直到她的心告訴她,可以停下了。

否則,她不會踟躕,亦不會停歇,她會一直、一直地走到最高的山峰!

她是姜幽雀,既然未曾放棄,那麽她就要做到最好!

她,從來只著眼於頂峰!

……

通道裏昏暗寂靜,甚至連衣料的摩擦聲都幾不可聞。

姜幽雀的身上卻似泛著瑩瑩的光,黑暗在其身後退去,而她正在步入光明。

踏上舞臺的一瞬間,恍若踏入了另一方世界,令人難免有幾分怔然,隨即,姜幽雀露出淺淺的笑靨,眉宇間是與生俱來的從容矜貴,形容美好,姿態嫻雅,只是清淺一笑,便是溫柔了歲月、驚艷了時光。

燈光灑下,小徑上點點螢光,如絮紛飛,又有蝶舞翩躚,顏色瑰麗,朱紅黛藍,松綠竹青,如夢似幻,卻因那越發清晰的人影而漸漸失了光彩。

姜幽雀一身交領右衽漢服,寬袍廣袖,白底紅花,枝葉交錯,精致婉約,花型碩大雍容,片片花瓣弧度優雅,曼妙舒展。

衣領處露出雪白的衣領,但比之更為瑩潤白皙的是那一截修長的脖頸,燈光下,幾近透明,曲線完美,蜿蜒而上,入目的便是小巧秀氣的下巴,微微擡起,倨傲的理所當然。

那是一張受神恩賜的臉龐。

美得讓人無言,繼而失神,最後便是丟魂。

眉間一輪小小的銀藍月牙,散發著清幽孤冷的光芒,卻不及其下那雙眸中的神采,眼尾有嫣紅暈染,傾國傾城,不外如是!

秀發松松綰了一個髻,發間更只斜斜插了一只玉垂扇步搖,隨著姜幽雀的前行而輕輕搖動,眾人恍若聽見了那清脆婉轉的流蘇相撞之聲,不由得更是恍惚了幾分。

……

姜幽雀一向知道自己外貌的殺傷力,曾經也有一段時間為之苦惱過。

美人撫琴,大多數人賞的就不是琴,而是人了。

但是,姜幽雀癡迷古琴,自然希望自己的琴聲得到更多人的認可。

只是琴聲,不參雜她的外貌。

但是,這並不容易。

畢竟容貌與生俱來,與她渾然一體。

所以那段時間她喜歡在簾子後撫琴。

但是,後來她明白了。

不是她的容貌太美,而是她的琴聲不夠動人。

所以才讓聽眾有餘力把心神投註在她的姿容上,而無法全神貫註於她的琴聲上。

於是,她越發的投入了。

漸漸地,在她演奏的時候,越來越多的人不會失神於她的外貌,而是沈醉於她的琴聲中。

她很驕傲。

她的外貌於她自身亦是一種考驗與磨礪。

而她,成功地克服了這個難題。

她的琴道,往前邁了一大步。

現在的她,不會為她的容貌糾結,不會疑惑她演奏時,聽眾癡迷的究竟是她的琴聲?還是她的外貌?

她是姜幽雀,那般不自信的表現絕不會第二次出現在她身上!

……

姜幽雀擺放好古琴,輕斂袖口,優雅落座,裙擺如花般盛放,其上流光溢彩,華貴異常,細細看去,原來那一朵朵花中都摻了金線,內斂的奢華。

烏發雪膚,紅唇嫣然,眉間那一輪清冷神秘的月牙壓下了紅花的明艷,清華與妍麗,兩相交織,竟是不可逼視的驚艷!

姜幽雀沈肩,墜肘,雙手虛放在琴身上方,手腕纖長,形狀完美,手如柔荑,十指纖纖,淺粉的指甲色澤清透,其上有淺淺的光一閃而逝。

……

所有的人,不只是在場的觀眾,還有其他的,不論是在廣場上、電視機前還是網絡上,只要是正在收看四藝競演古琴組決賽直播的觀眾,都下意識地屏息凝神,唯恐發出一點聲音,打破了這番夢幻般的情境。

也許此時的大部分人都快忘了這是一場古琴比賽,但是,姜幽雀會用接下來的曲子告訴所有人,她的演奏,才是他們最應該驚艷的部分。

……

“錚~”姜幽雀右手食指向內彈入,抹三弦,琴音起,幽幽渺渺,卻似晴空炸雷,讓眾人一下子從對姜幽雀外貌的失神中猝然回神,卻又再度毫無抵抗力地失神於姜幽雀的演奏中。

曲目——《溪山秋月》。

《溪山秋月》,最早見於1602年撰刊的《藏春塢琴譜》,後收錄於《太古正音》、《松弦館琴譜》、《徽言秘旨》、《大還閣琴譜》、《誠一堂琴譜》等琴譜中。

《琴苑新傳全編》解題雲:此賢者隱處而作也。蓋賢者隱處澗谷之間,溪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取之無盡,用之不竭。深觀物外,徜然自得,其高潔之致,於聞聲之際,有可想見者。

《誠一堂琴譜》言此曲:幽深寂歷,綽有高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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