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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大徹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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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雲長老聽了彭立杭的痛苦經歷,也很震驚,對他愚昧無知的要求同樣感到震驚,見弟子淚流滿面,他心裏也不是滋味,只好無奈的對弟子說:“你心地善良,勤奮刻苦,卻遭此大難,為師也很想幫助你,可生死循環,六道輪回,一切都是因果,你未婚妻生壽未終,自行夭折,實乃逆天而行,我佛雖然慈悲,也不能有違天意。”

彭立杭聽後萬分沮喪,他又含淚對師父說:“我實在是太喜歡她了,我真的不甘心就這樣失去她,她既然已經不能覆活,就請師父明示,我還能見到她嗎?我該怎樣才能見到她呢?”

靈雲長老對他說:“她死時帶有嗔恨心,業障較重,死後要下無間地獄,你已無法再見到他了。”

彭立杭又對師父說:“她其實一直很善良,只是聽人說我的外貌不英俊,她嫁給我太委屈了,她又不忍心說離開我,才尋了短見。”

靈雲長老:“貪圖外貌,又犯了慳貪。業障更重,死後還要在地獄受刑。”

彭立杭又問:“只要能見到她,我也願意下地獄,我如果到了地獄,能見到她嗎?”

靈雲長老:“在這個世界上見過面的人死後很難再見面,因為人死後會按照各自的業力在六道中輪回,就算你也墜入了地獄道,可地獄廣大,苦海無邊,你也無法找到她。凡美麗絕倫的人來歷都有淵源,若能把持自己,一心向善,都能有所作為,可她逆天而行,美麗就不再屬於她了。地獄暗無天日,她因造雙重業障,要受重刑,她的美麗早已消失殆盡,相貌變的陰森恐怖,你就是見了她,也認不出來了。”

彭立杭不禁打了一個冷顫。可他還是不甘心,又問師父:“她的聲音會改變嗎?她說話的聲音也很好聽,就是在地獄裏,只要能聽到她的聲音,我就知道她是鄧桃花,我也很滿足。”

靈雲長老:“她的聲音雖不會變,但由於墜入地獄又要受刑,她的內心也很恐怖,她的聲音不再溫柔,她說話將變成淒厲絕望的喊叫聲,聽後讓人毛骨悚然。”

彭立杭還是不甘心,又說:“這對她太殘忍了,我要為她超度,讓她離地獄升天堂。”

靈雲長老:“以你現在的業力,就是一輩子不停地為她超度,也不能讓她脫離苦海,只有一心向善,五蘊皆空,等你的修為有了成就,再為她超度,她才能受益。”

彭立杭長嘆一聲,癱倒在地。

五月初五這天,彭立杭跪在山邊的草地上,放聲大哭,去年的今天,他還能看到她,如果他當時不回家,如果他聽信了兄弟們的話,毫無猶豫的出手鏟除了她身邊的壞人。此時的鄧桃花一定還會站在他的面前。可他當時竟然回家了,對待那些壞人,他竟然一直猶豫不決。到了今天,一切都悔之晚矣,他已經永遠見不到鄧桃花了,他感到胸口憋悶,心如刀絞,淚如泉湧,他一頭撞向山坡,昏倒在地。

夜幕降臨時,山風又將他吹醒了,當他看到出現在他眼前的還是這個令他厭倦的世界時,他又失望了。他又被小和尚拉回廟裏。

他又重新跪在佛堂念咒誦經,既然不能救活她,那就只能為她超度了。白天,他采藥配藥,治病救人,黃昏來臨,他為師父師兄做好晚飯後,敲響鼓聲,步入佛堂,跪地合掌,口中念念有詞:“湖北省、鐘祥市、岳堤八組的鄧桃花啊!你的未婚夫彭立杭以佛門弟子的身份,在佛前為你念經誦咒,願你解怨釋結,業障消除,離地升天,往生極樂凈土,生菩提心,早成佛道!”他不停地念誦咒語經文,直到倒地進入夢鄉。天亮後,他洗漱完畢又挑水做飯,敲響鐘聲

時間又過去一月有餘,他雖每晚都跪在佛前進入夢鄉,但他的夢境中卻沒有佛菩薩現身點化,也沒看到鄧桃花離地升天。他不覺心生疑惑。只得又向師父求教:“弟子愚昧,想請恩師明示,我已一心向善,專心為她超度一個多月,總感覺到沒有成就。”

靈雲長老聽後不禁搖頭嘆息著對他說:“你雖一心向善,卻沒做到五蘊皆空,只有心無雜念,意無貪欲,身心才能超脫,修行才能有所作為。你心中整天都在想超度她,這就是雜念,你為了超度她而誦經念咒,這也算貪欲,雜念不消,貪欲不除,你的修行自然也就難有作為。”

六月初十,彭立杭又一次跪在山邊的草地上放聲大哭,頭一次見到她的情景猶如還在眼前,那明亮的眼睛,清純的面容,柔軟的小手,那個笑容滿面的少女,她的生命竟然那麽快就停留在竹簾上。他還是不甘心,可他不甘心又能怎麽樣,就是他哭死在這荒山野嶺,也不能改變事實,鄧桃花已經永遠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他心力交瘁的躺在草地上,望著太陽慢慢西下。活著,對他來說已毫無意義,死去,除了逃避也同樣毫無意義。碧空萬裏,藍天無邊,幾片白雲從他面前飄過,他想起了傳說中騰雲駕霧的神仙,也想起了師父說的“心無雜念”的話,釋迦牟尼在菩提樹下大徹大悟,肉身涅槃後,便成了佛祖。彭立杭此時也在大徹大悟:佛,其實就是仿佛,就是好像是,也就是不需要太真實,不需要太認真。自然,凡見到佛的人都知道:佛,無處不在而又被人視而不見。靈雲長老其實也早就大徹大悟了,他之所以要說鄧桃花下了地獄,他之所以讓彭立杭心無雜念,其實是想讓彭立杭明白:人類的力量是有限的,過了昨天,就是今天,誰也不能將今天再變成昨天,對於那些無法接受而又無力改變的事實,不要認真的記憶,也不要想改變。不能接受已經發生的事就是心存雜念,想改變已經發生的事就是心存貪欲。讓事實模糊,用意念將事實逐漸淡忘而最終從內心消除,才能做到心無雜念。平靜的接受已經得到的一切,不貪圖沒有得到的一切,就是意無貪欲。無雜念,無貪欲,身心就能超脫。就是佛的境界。

彭立杭此時大徹大悟了,可鄧桃花當初卻沒有大徹大悟,如果她知道只有今生,沒有來世,她肯定也不會走向另一個世界。想到她被卷進竹簾,墳頭不到一尺高,彭立杭心中萬分難過,想到前年的中秋節,嬌艷如花的鄧桃花還穿著一條帶有補丁的藍滌綸褲子,他更覺得對不起她,那時候,他曾經發誓讓她穿上好衣服,沒想到她卻突然走了。現在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為她造墳立碑。可他家中只有幾千元錢,要為她買最好的棺木,華麗的服飾,立一塊巨大的石碑,這點錢顯然不夠。他父母手中雖然也有一些積蓄,但他們要求彭立杭像平常人一樣結婚生子,讓他們享受天倫之樂的願望,彭立杭也不能讓他們實現了。如果他現在回家要拿父母省吃儉用攢下的積蓄,為已經不能再為他們做兒媳婦的鄧桃花造墳立碑,他們心中肯定也無法平靜。

彭立杭最後決定,不回家,先掙錢為鄧桃花造墳立碑後再投河自盡,雖然他已知道投河後也見不到鄧桃花,但他也無法再面對已沒有鄧桃花的這個世界了。

不顧師父師兄的再三挽留,彭立杭又穿上他進廟時穿的那一身單衣,跪地給師父磕了幾個頭,站起身來,含淚往山下走去。剛走到山腳下,他便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小和尚飛奔上前,遞給他一個小布包,對他說:“這是師父叫我交給你的。”他打開一看,是幾百元錢。他的淚水立刻就湧滿了眼眶,他知道廟裏幾乎沒有收入,這周圍的人都很貧苦,平常來廟裏看病,師父都是分文不收,雖然也有條件好一些的香客會留下一些香火錢,但那也只能勉強維持師徒幾人的生計,這幾百元錢可以說是師父一生的全部積蓄,他堅決的交給了小和尚。對他說:“當初我已走投無路,蒙師父收留,我已感激不盡,如果我再收下這些錢,我會一輩子都不安心。”他又打開小和尚遞來的另一個較大的包,見是十來個饅頭,便提在手中,含淚與小和尚拱手作別。小和尚在他身後大聲喊道:“如果你哪一天想回來,我和師父都歡迎你。”

半過月過去了,彭立杭一分錢都沒掙到,提在手中的饅頭也早就沒有了,由於他已經離開了山林,野果也摘不到了,喝的水也很難找到,他的步履越來越艱難。這天,他突然看到路邊有一個工地,工人們正在建房,他眼睛一亮,因為他也是瓦匠,他立刻去找老板,想跟人家當瓦匠,可老板卻說現在工地上不招人,他只好苦苦哀求,老板才答應讓他先幹兩天試試看,條件是:包吃包住,每天的工資是一元錢。幾天後,老板見他任勞任怨,手藝高超,非常高興,將他的工資漲到了每天三元錢。

白天,彭立杭拼命幹活,可鄧桃花的身影還是在他眼前閃現。夜晚,他不停的回憶和她在一起的情景,他實在是太愛她了,雖然他沒找到靈丹妙藥,沒能讓她起死回生,但他還是不甘心就這樣失去她,他還是盼望能有奇跡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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