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的小說集《吶喊》《仿徨》奠定了新文學的現實主義基礎, 現在最早，成員最廣的新文學社團文學研究會，其文學思想基本傾向是現實主義, 理論上對文壇發生了重要的影響......”

這是一節中國現代文學史課堂, 臺上老師在授課，臺下學生安靜聽講。

冬天上課是一種煎熬，教室即便開放暖氣, 也一樣冷颼颼的，手從暖暖的衣兜裏拿出來，做了一會兒筆記，就凍成了冰塊。

然而手雖冷, 白白靈還是認認真真做著筆記，寫下的每一個字都工工整整。

旁邊的徐婉然懷裏抱著一個暖水袋，手一直伸在暖袋裏，不肯做筆記。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她每次看到白白靈, 都有一種自己不學無術，好吃懶做的罪惡感, 可她的手太冷了, 拿筆也寫不好字，幹脆放棄。

“白靈，你不是人。”

白白靈回她一個笑，低頭繼續做筆記。

終於熬到課間，白白靈站起來：“婉婉, 去廁所嗎？”

徐婉然連連搖頭：“不去不去, 打死不去, 憋死也不去。”

知道她特別怕冷, 白白靈並不強求，她蓋好筆帽，拉好了衣服，跟隨人群一起湧出教室正門。

教室廊道上風很猛，能輕易把人吹傻，饒是體質很好的白白靈也忍不住哆嗦起來。

排隊上了廁所，回來的時候，白白靈在廊道遇到了夏安寧，他和一個男生走在一起。

夏安寧也是中文系的學生，他學的是文藝學，和白白靈不在同一個班，只有在上毛概或者馬克思此類的大課，他們才可能坐在一個大教室裏，就算在同一個系，也不常見到面。

白白靈經過他身邊，假裝沒有看見，默不作聲走了。

夏安寧回頭，叫了她的名字：“白靈。”

出於禮貌，白白靈點頭：“你好。”

“可以跟你聊聊嗎？”

遲疑了一下，白白靈應允。

兩人走到廊道的盡頭，那邊教室很空，沒人在裏面上課，廊道相較安靜許多。

“其實，我能猜到是許幽曼往你包裏放美容儀。”

白白靈沒有過多驚訝。

“我們以前交往的時候，她就經常亂吃醋，做出很多......嗯，不好的事，那天去醫院後，她第二天就出院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又在騙我。”

白白靈沒吭聲，暫不表態。

“因為她這些毛病，我才跟她分了手，那天她突然來學校找我，不管我怎麽甩都甩不掉，之後就在超市遇見了你。”

白白靈現在明白了，他是來求和的。

“白靈，我以後不會再見她了，我不喜歡她的性格，跟她分手......”

“以後別來找我了。”

沒等夏安寧把話說完，白白靈打斷了他。

她的聲音很平靜，沒有受傷，沒有難過，沒有一絲覆雜的情緒。

最後看他一眼，白白靈：“再見，夏安寧。”

說完，白白靈轉身離開，沒有過多糾纏。

無論是夏安寧還是許幽曼，都跟她毫無關系，如果可以，她真希望以後不要再遇見。

回到教室，白白靈坐到位置上，徐婉然問她怎麽去了這麽久。

白白靈平靜道：“人很多，要排隊。”

——

十二月十四號，星期六。

白白靈和徐婉然早早起床，她們今天要去看江宸的比賽。

以往周末，她們通常都會賴床，尤其在冬天，誰都不肯爬出溫暖的被窩，今天情況比較特殊。

“我有點意外，你居然願意來看比賽。”徐婉然一邊給自己化妝，一邊和白白靈說話。

白白靈往自己頭上戴一頂白色帽子，道：“反正也是閑著，就當是出去玩了。”

其實，如果不是江宸叫她去，她可能不會去，總覺得他們熟不到那份上，她更願意留在宿舍看看書，寫寫作業。

白白靈頭發長了許多，黑色頭發長了兩厘米左右，與原來紅色頭發很不搭，看起來奇奇怪怪。

這種不全黑和不全紅的發色，多少有點不倫不類，白白靈想著過幾天再把頭發染黑，只是這又面臨一個問題，把頭發染黑了之後，她是不是又變成乖乖女了？

為了掩蓋頭發上的不完美，白白靈現在出門都戴帽子。

天冷，兩人網約了一部車，走下女生宿舍樓，直接上車。

省級機器人格鬥大賽在江海市科技會展中心舉辦，白白靈和徐婉然提前來到現場，會展中心已經聚集很多記者，機器人格鬥賽的展報隨處可見。

科技會展大廳上空，有一個正方形LED大屏幕，無論從東西南北方向，都能看到屏幕中的影像，只見屏幕上呈現幾個大字：第十三屆機器人格鬥挑戰賽

“我問問周鈺敏，看看他們到了沒。”

徐婉然從包裏掏出手機，白白靈在旁邊等她。

用微信聯系了周鈺敏，沒一會兒功夫，對方便回了信息。

“他們快到了，在路上。”徐婉然道。

白白靈：“嗯。”

“我們在大廳等一等。”

“好。”

很快，大廳裏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各個年齡段的人都有，有同樣喜愛研發機器人的青少年，有各個比賽隊伍的親友團，有帶孩子體驗周末的家長，更有某個代表隊的粉絲團。

白白靈觀察四周，發現江宸竟然也有粉絲，粉絲團一共三十幾人，男女都有，他們手上有的舉牌，有的拉橫幅，有的捧花。

留意到白白靈的目光，徐婉然淡笑：“知道我為什麽關註江宸嗎？我也是粉絲團中的一員，江宸有很多粉絲的，他們大多數對機器人都很癡迷，平時也愛研發機器人，江宸是他們的精神偶像，我記得初賽的時候也來了很多粉絲，當時江宸和他們拍了一張百人合照。”

“嗯。”

“其中有一個小男孩，他才十四歲，他自己研發了一個超市機器人，並申請到了專利，反正特別厲害，和初中時的江宸有得一拼，他現在也是江宸的粉絲。”

白白靈點頭。

才發現過去對他的認知，只是冰山一角，他到底還有多少個未知面？

恰時，徐婉然的手機響了，她看了看信息，說：“他們來了。”

白白靈看向大門，沒一會兒，果然見江宸他們走進會場。

江宸穿一件黑色羽絨服，手裏拿著一個手提箱，身影俊逸不凡，他身旁跟著司鴻達幾個男生，身後是周鈺敏十幾個AI機器人社團成員。

只見他剛走入會場，粉絲團就聚攏而來，有女生給他獻上一束花，他擺手拒絕了。

徐婉然牽白白靈走過去，和周鈺敏她們站在一起。

被眾星捧月的江宸，表情依舊平靜，他杏眼環顧四周，當看到白白靈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笑，隨後帶上隊伍大步離開，一群人浩浩蕩蕩跟在他身後。

省級比賽一共四十支隊伍，比賽時這些職業戰隊要分A和B兩組，以抽簽決定出場次序，以單循環積分制進行排位賽，積分排名前八強可代表本省參加全國大賽。

江大AI機器人社團還保留三支隊伍，他們將有三支隊伍參賽，分別由江宸、司鴻達、李祖南帶格鬥機器人上場。

比賽還沒有開始，幾個男生聚在一起討論要事，其他人自覺靠邊站，以免打擾他們。

白白靈發現，江宸全神貫註的樣子特別迷人，從她的角度能看到他俊逸立體的側臉，他頭發精短，耳朵白皙，脖子修長，喉結凸起，十分養眼。

“真不愧是大佬，這種時候還這麽淡定。”一位女粉絲稱讚。

比賽於上午九點開始，比賽前所有參賽選手要先抽簽，其他人在場外等候。

“比賽分A和B兩組，A組在對面賽場，B組在這邊賽場，兩個賽場都差不多，希望他們不要抽到自己人。”

周鈺敏陪江宸幾人參加過幾場比賽，她對比賽的流程相對熟悉。

半個小時後，大廳LED大屏幕顯示比賽信息，以及出場次序，江宸和司鴻達都在B賽區，李祖南在A賽區。

現場圍觀群眾根據比賽信息，走進相應的賽區。

白白靈、徐婉然和周鈺敏都進了B館，她們目標明確，只想看江宸和司鴻達的比賽。

比賽內場呈封閉式，三面是層層疊疊的看臺，一面是機器人格鬥賽的擂臺，臺上有一面墻寬的巨大顯示屏。

找好位置坐下，三個女生看向擂臺方向，心情緊張又激動。

白白靈尋找江宸的身影，最後在大屏幕角落處找到了他，他和司鴻達站在一起，兩人有說有笑，輕松愜意。

第一組比賽江海科園技術有限公司VS南海師範大學，比賽時長三分鐘，雙方分別站在紅、藍區域，機器人也在擂臺紅、藍準備區各就各位。

在主持人激情高亢的臺詞聲中，比賽正式開始。

白白靈第一次看機器人格鬥比賽，覺得出乎意料的精彩，現場氣氛很燃，戰況激烈，激動人心。

戰鬥擂臺上，兩臺機器相互角逐，你追我趕，拼死戰鬥，當高速旋轉的鋸片切割另一臺機器人，發出絢爛的火花，現場所有人都歡呼起來。

兩個機器人都想把對手置之死地，拼個你死我活，兩臺機器都有瞬間報廢的可能。

操縱它們的選手站在擂臺兩側，手拿遙控手柄，靈活快速地操縱機器人，深怕他們手速慢一步，而被對手一擊致命。

兩臺機器人打得難舍難分，三分鐘時間結束，裁判根據賽況，評定藍方獲勝。

江宸在第三場出站，江海科技大學VS江海科技職業，他剛一出場，場內便響起熱烈掌聲，現場很多人是他的崇拜者。

“媽呀，終於到會長了，我好緊張。”周鈺敏拿出手機，準備錄視頻。

徐婉然：“你搞得我也好緊張。”

白白靈靜靜觀望，見江宸已站在藍色戰區，手上拿著遙控手柄，操控等候區的格鬥機器人萊恩進行一番炫技式騷操作。

只見擂臺預備區的萊恩一會兒噴火，一會兒轉圈，一會兒轉動鋸片，那畫面活潑又歡樂，惹得臺下觀眾歡呼成片。

江宸操控著萊恩，嘴角輕揚，眉眼含笑，意氣風發。

對比江宸的高調囂張的氣焰，站紅色戰區的對手顯然很蹩腳，一副緊張的模樣，那男生不停用手蹭了蹭衣服，擦掉手心上的汗。

“圈內人沒有不認識江宸的，第一場就遇到江宸，算他運氣不好。”徐婉然道。

周鈺敏自豪一笑：“是啊，我們會長是所向披靡的戰神。”

臺下觀眾異常興奮，臺上主持人聲音激蕩。

“本場出戰的選手是江海科技大學江宸，以及江海科技職校王冬瑞，他們的機器人萊恩與克裏斯已經就位，接下來戰況如何呢？讓我們拭目以待——”

擂臺賽提示燈開始閃爍，紅燈閃爍幾秒，變成綠燈後，比賽正式開始。

萊恩移動到擂臺中心，等待對手應戰，可惜那臺機器人在畏懼它，只在擂臺邊沿移動，企圖尋找合適的時機。

萊恩沒跟它迂回，滾輪迅速轉動，以猛虎般的速度，精準無誤撞上機器人克裏斯，克裏斯側翻，失去了平衡。

“啪啪啪——”場內響起熱烈掌聲。

江宸顯然是心狠手辣的主，完全不給對方喘息的空隙，只見萊恩噴出了火的同時，高速旋轉的鋸片也在切割克裏斯的鐵甲，並將克裏斯懟在擂臺邊角，不停切割，一時之間火星四射。

場內歡呼聲四起，比賽解說員也異常激動。

“KO！KO——”周鈺敏跳起來，像是完全失去了理智。

白白靈表面平靜，內心卻激動澎湃，她為他歡欣鼓舞，在心裏搖旗吶喊。

克裏斯穩住重心，開始絕地反擊，拼死一搏，可惜他的對手是萊恩，任憑它如何奮起抵抗，還是被欺負得夠嗆。

比賽持續一分三十六秒，擂臺上兩個機器人硬碰硬對撞，火星飛濺，隨後驚人的一幕出現了。

只見克裏斯被彈了起來，彈出一米的高度，然後四腳八叉仰倒在地，像一只仰面的烏龜，瞬間喪失了行動力。

觀眾激動站起來，現場裁判開始讀秒：“十、九、八......”

如果十秒內，克裏斯沒辦法移動一米以上，即為KO。

“七、六、五、四......”

現場觀眾跟著一起讀秒，聲音洪亮，響徹館內。

克裏斯在拼命掙紮，轉輪高速轉動，萊恩在旁邊轉圈，悠悠哉哉。

“三、二、一——”

比賽結束，江宸獲勝，館內掌聲如雨。

“太TM帥了！對方根本招架不住！”徐婉然激動道。

周鈺敏不無讚同，說：“對啊，會長和萊恩都很牛逼，我聽司學長說，江宸設計萊恩花了很大的心力，那段時間他整天悶在家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除了在家研究機器人，他對什麽都漠不關心，兩個月後，萊恩被造出來，會長也差點廢了。”

“差點廢了是什麽意思？”徐婉然皺眉。

周鈺敏：“我聽司學長說，江宸差點自閉，跟人交往和溝通都有了障礙。”

“......”默了兩秒，徐婉然感慨：“看來天才也不是那麽好當的。”

“司學長說萊恩很難操控，他有一次偷偷拿萊恩出去顯擺，結果萊恩像失靈一樣在地上亂撞，他以為是壞了，偷偷把萊恩搬回去，結果會長一操控，萊恩又像活過來一樣。”

“那畢竟是他的機器人，他最了解如何使用。”

“對。”

聽到兩人的對話，白白靈再看現場那個意氣風發，炫耀奪目的男生。

忽然之間，她懂得了徐婉然說的那句話：他就是一束光，誰若接近了他，誰就接近了光。

在徐婉然和周鈺敏眼中，江宸一定非常耀眼。

作者有話說：

大概也只有白靈，把和她滾床單的江大少爺，看成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色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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