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白白靈提行李箱出門，白白靈的媽媽席麗元拿車鑰匙跟出來，她拎了一個黑色皮革包，腳下黑色皮鞋咯咯作響。

“怎麽這麽早開學？不是說25號？”

兩人走進電梯，席麗元按了按電梯負一樓。

白白靈握著行李箱拉桿，撒謊道：“大一新生馬上就要報道了，學生會社團要提前去布置場地。”

其實，她只是不想待在家裏，她媽媽說的對，她過去就是一只聽話的小綿羊，現在小綿羊厭倦了禁錮住它的小羊圈。

席麗元點頭，並沒有懷疑白白靈的話。

“去了學校，沒有我盯著你，你也要好好學習，你英語六級還沒有過......”

電梯樓層的數字在不斷變化，白白靈緊盯上面的數字，思緒開始游離，她這輩子聽了太多媽媽的話，以至於她成了一只作繭困住自己的蠶蟲。

終於，電梯門打開，席女士的訓導告一段落。

白白靈沒有買機票，而是買一張長途火車票，乘車21小時才能抵達江海市。

為此，席女士又拿白白靈訓話，說坐火車長途不安全，魚龍混雜，什麽樣的人都會有，說她沒事找事。

白白靈沒有反駁，她坐在副駕駛座上，一直都安安靜靜。

最後，席女士還是堅持己見，將白白靈帶到了白露機場，她叫她把火車票退掉。

白白靈點頭應允，等席女士離開機場，她又打車去了白露火車站，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麽，或許純粹在跟媽媽賭氣。

好在她出門比較早，沒有誤點，白白靈剛好趕上去往江海市的火車。

第一次坐火車長途臥鋪，白白靈感覺周遭的一切都很新鮮。

她的對面坐著一個穿露臍裝的女孩，短短的上衣，寬松牛仔褲，裸/露的肚子上穿著一個閃閃發亮的肚臍釘。

女孩很年輕，像是大學生，手裏拿著一面小小圓鏡，正對著鏡子化妝，先畫眉毛，然後是眼妝。

白白靈暗暗打量她，見她始終能夠旁若無人地化妝和臭美，不禁心生羨意。

叫她這樣隨心所欲、目空一切、把別人當空氣，她恐怕很難做到。

等小姐姐畫好了妝，開始擺出各種可愛造型進行自拍，白白靈低下了頭。

不能總去偷看別人，那樣不太禮貌。

百無聊賴，白白靈從書包裏掏出手機，看了看微信，然後打開微信朋友圈。

漫無目的翻看朋友動態，一條一條，逐一滑動，當她翻到一個人的微信動態，手指停在屏幕上，久久沒有滑動。

是他的......

跟她睡過的那個男生，他發了一條動態。

盡管她已盡量用平常心去看待這個男生，但無論怎樣，他畢竟是她有過親密接觸的第一個異性，看到他的朋友圈動態，心跳還是錯漏了一下。

他發了一張照片。

照片裏只拍到他膝蓋的位置，沒有露臉，他穿一條黑色破洞牛仔褲，雙膝分開，左膝因為破了一個洞，而露出膝蓋上的皮膚，看起來新潮又時尚，很有模特範兒。

明明拍照的角度很帥，偏偏他膝蓋之間放了一個粉紅色的甜筒，拿甜筒的那一只手修長且性感。

對，是性感。

可能和他睡過的原因，白白靈看到他的手，會有一種莫名的躁動，他手腕上戴著她熟悉的那一款炫酷手表，讓本就骨感分明的手愈發修長誘惑。

他的手拿著甜筒，慵懶的搭在穿著破洞褲的膝蓋上，當潮流碰上可愛粉紅色小甜筒，那畫面莫名生出一絲絲甜蜜的氣息。

他發的文案：

——怎麽會有人喜歡吃這種甜到發膩的東西。

看到文案，白白靈楞了一下。

她想到幾天前發生的事，她第三次約他去賓館，路上他們經過一家冰淇淋店，白白靈突然停了下來，目光盯著冰淇淋店，腳步挪不開了。

猶豫了一下，白白靈還是掏錢買了兩支甜筒，將第二支半價的粉色甜筒給了那個男生，他沒吃，他嘴裏有口香糖，所以在他們去賓館的路上，白白靈把兩個甜筒都吃完了。

進了賓館之後，他們接吻了，那個吻是甜筒和口香糖的結合，味道很特別，不僅帶了甜筒的甜意，又帶了一份薄荷的涼意。

那是白白靈的初吻，在他們做/愛的時候不知不覺就親上了，已經沒有辦法去追究，到底是誰先犯了規。

看了一會兒那條動態，白白靈給那個人點了一個讚，想了一下，她又把讚取消了。

他這一份粉色甜筒的甜蜜不是給她的，她應該不是他微信列表裏唯一的暧昧異性。

沒什麽可遺憾的，在跟他上床之前，她就應該有所覺悟，這個男生有海王的潛質，而他的魚塘裏一定游了幾十幾百的魚。

放下手機，白白靈從書包裏拿出一本書，半躺在火車臥鋪上看了起來。

火車進入隧道，窗外突然黑漆漆一片，火車車輪碾過鐵軌，發出沈重的轟轟聲，這聲音持續了很久很久......

白白靈第一次見到那個男生，是在七裏街一家大排檔夜市店裏，他和很多朋友坐在一起，吃燒烤，喝啤酒，玩撲克牌。

白白靈跟媽媽赴約相親之後，心情很不好，於是約好友李欣娜出門散心。

以往，在晚上八點以後，她是絕對不可能出門的，一來她媽媽不允許，二來會有各式各樣的補習班等著她，連周末都沒有喘息的時間，即便現在上了大學，她媽媽仍會要求她多看些書。

所以，她是偷跑出來的。

李欣娜提議去吃燒烤，白白靈說請她吃，於是去了那一家夜市店。

剛到店裏，李欣娜就扯著白白靈的衣服激動耳語，說那邊坐了一個超級帥哥，白白靈順著視線一看，覺得那男人的長相驚為天人。

在夜市店暗黃燈光下，他的五官立體深刻，頭發精短帥氣，氣質散漫野性，他右手無名指和食指都戴著帥氣的指戒，拿玻璃杯喝酒啤酒時，那樣子特別有範兒。

其實，一個人的氣質能說明他的成長環境，白白靈一看到他，就在猜測他一定是那種家境優越，特別會玩兒的男生，可能還玩得很花，花樣百出。

李欣娜看到帥哥就會興奮，硬要拉著白白靈在那一群人隔壁的餐桌坐下。

他們在玩國王游戲，男生女生一起，玩得很起勁兒，笑鬧聲與起哄聲持續不斷。

白白靈背對著他們，默默吃著沒有辣椒的烤肉，低頭回覆相親對象那位“少東家”發來的信息。

那一場相親飯局之後，“少東家”對白白靈好像很滿意，不停地東聊西扯，白白靈出於禮貌，簡答回覆一兩句，然而即便如此，她仍感覺到不知所措，就像是在完成一個她不喜歡的工作。

最後，對方發來一句：你媽媽說你很乖，沒被一個男人碰過，我要怎麽證明？

白白靈對此人最後的禮貌，在看到這一句話之後徹底終結。

她是有多傻呢？才會一直活在別人為她畫的圓圈裏，要小心翼翼地去成為別人心中的自己。

白白靈看了看鄰座那個男生，打破自己那一層所謂的乖巧的軀殼，越來越強烈，她如果瘋狂一次，又會怎麽樣呢？如果脫離媽媽的掌控，又會怎麽樣呢？

當念頭萌發，她覺得老天爺都在幫她，也許這是天意。

鄰座那一群人在玩國王游戲，他剛好輸了游戲，被要求去要一個陌生女生的微信，那人也不猶豫，好看的杏眼在夜市店內掃視一圈，最後鎖定了白白靈。

當他走到她面前，用一張帥得過火的臉，說能不能加個微信，白白靈的腰側正被李欣娜使命摧殘，她在擰她的腰，以此來按捺她心間的澎湃。

白白靈先打開扣扣軟件，發現人家不是要加這個，然後又打開微信，找了好久，才找到自己的二維碼。

她的窘態，他應該都看到了，卻仍若無其事地望著她，他似乎很喜歡欣賞她對他產生的每一個反應。

加了微信，他笑了笑，什麽也沒說，走回了隔壁那桌。

等他走後，李欣娜拿走白白靈的手機，打開了這男生的朋友圈，研究一番後，她得出一個結論。

他跟她們根本就不在一個世界。

在他的朋友圈裏，豪車、豪宅、科技感滿滿的機器人、國外旅游風景隨處可見，那些照片不像是故意用來顯擺，且恨不得把豪車車標定格在照片正中央的那一種暴發戶式的炫富，他顯然很低調，李欣娜是從照片的邊邊角角，找到了那些土豪元素。

此人如果不是真的太子爺，那一定是城府極深的海王了吧？是那一種專門營造富二代人設來釣妹子的極品渣男，只要對女孩子笑一笑，就能騙倒一籮筐的好女孩。

“他身邊的人都在恭維他，笑臉恨不得貼上十斤的太陽，”李欣娜說：“他應該是真的富二代。”

那人是不是富二代，白白靈不太在意，她只被他身上那一股桀驁的不受拘束的氣息吸引，那恰恰是她身上缺少的東西。

晚上九點，白白靈被媽媽席女士的十幾通電話催回家，對方在電話裏怒不可遏，說白白靈越來越沒有教養。

白白靈去結了賬，和李欣娜分別以後，便在七裏街的夜市街閑逛，她第一次如此抗拒著回家，不想回家，不想見她的媽媽。

實在沒地方可去，她走進一家小超市，在貨架區來回走了四五趟，等到店員開始用異樣的眼光審視她，白白靈才慌忙走出超市。

深夜十點，街區依舊熱鬧，七裏街兩旁的路燈不算明亮，但路邊小吃店的燈光，卻能將城市的夜生活點亮。

此時，七裏香的花香變得極淡，空氣中彌漫著燒烤的氣味，使得這一條浪漫的街區，多了幾份凡俗的煙火氣。

白白靈在路邊又一次見到了他，他站在一根電線桿旁打電話，身材高挑挺拔，氣質俊逸帥氣。

男生沒看到白白靈，他低著頭接電話，手裏夾一根香煙，放在嘴邊抿了兩口，隨後摁滅在城市垃圾桶的頂部，便不再搭理那根孤零零的煙頭。

要是以前，白白靈或許會說這個男生不文明，可是講文明了二十年的白白靈，現在突然生出一個想法，大家都被條條框框的準則所束縛，還有誰去放肆呢？偶爾做個壞蛋又如何？

偶爾做個壞女孩又如何......

他在打電話，白白靈暗暗鼓足勇氣，等他結束通話，她深吸一口氣，蒼白著臉走到他面前。

“今晚......我可以陪你。”她說。

男生疑惑不解，像是不明白她在說什麽。

白白靈指了指街對面的一家賓館，說：“我可以陪你。”

男生仔細打量她的臉，只是笑，沒應聲。

“反正你肯定也想找一個女的陪你。”

他點頭，調侃道：“哦，那你去開房。”

白白靈楞了楞，顯然沒想到會如此順利，讓她一點準備都沒有。

註視他戲謔的目光，白白靈故作鎮定，大大方方走進來福賓館。

七裏街畢竟是情侶旅游打卡地，賓館裝潢盡管不怎麽樣，收費卻很高，白白靈問了問價格，最便宜的一間房也要一百八十塊。

她在書包裏翻找了很久，湊不夠錢，又翻了五分鐘，最後幹了一件蠢事，她把學生證拿出來了，問前臺阿姨能不能給學生優惠。

在開房時，她顯得慌慌張張，甚至有點害怕，身後那男生卻氣定神閑，面不改色。

她沒錢開房，那男生也不幫她，他離她三四米的位置，雙手插褲兜，事不關己，帥氣又有範兒。

最後，白白靈在前臺阿姨的指引下，用上了支付寶花唄，才勉強開了一間能把他和她關在一起的房間。

其實，那一天沒搞成。

白白靈的勇氣只堅持到十分鐘，她把內衣脫掉之後，又當著他的面，膽怯而快速地穿上了衣服，她顯然很拘謹，沒辦法豁出自己。

而他在看到她的身體以後，依舊淡然無波，沒有因她漂亮的胸型而有所觸動。

兩人真正攪合在一起，是兩天以後的事。

同樣在夜晚，同樣在夜市區，她跟著他走了半條街，最後鼓足勇氣站在他的面前，她說她準備好了。

他看著她的臉，低低應了一聲，他說：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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