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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四章 忍耐,忍耐,再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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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拉克是20世紀90年代世界上最富有的國家之一。即使十年的封鎖讓舉國上下生活資源貧乏到難以為繼的地步,但透過它至今仍存在的非常完整的公路系統不難想象,這個世界第二產油大國當年基礎建築先進到什麽程度。

坐在沒有空調的破舊旅行車內,隔著厚重的布罩我努力地呼吸著。車窗外的嘈雜聲雖然吸引人,但我卻不敢扭頭張望。隔著的一層鐵皮外便是上萬歸國的朝覲者,雖然早有了路況擁擠的心理準備,可是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竟然會有這麽多人,路兩旁隱藏的地雷的威脅將十多裏的車隊拉得更長更擠,身邊步行的人不時被擠撞到蝸牛般行進的車身上,如此近的距離上我甚至可以看到他們臉上流下來的汗滴,但我卻不希望他們看到我粗大的假睫毛。

由於朝覲歸來的穆斯林在伊斯蘭世界中的地位是非常高的,所以幾個小關卡都毫無阻撓地讓行了。對於我們來說,這絕對是個好現象,說明我們的計劃是可行的。但另一方面也讓人越來越擔心。如果對方早已經識破我們的把戲,那麽把我們放得越深入,收網的時候成功率也就越高。

和鋒線交火的全面肉搏與秘密滲透的零接觸不同,這種蒙混過關的把戲,我確實不常用也不熟悉。透過坐在車前的小貓和阿裏兄弟自在的表情,確實可以感受到術業有專攻的不同。

“呼吸放緩!把精神集中在體內來控制心跳速度,能減少氧氣需要。”快慢機坐在我身邊輕輕地說道。不用理解他話中的含義,光是那種平穩如鏡面般的語氣便可以讓人鎮靜下來。心一靜下來面上越捂越緊的無形之手也逐漸消失了。

當完全沈浸到自我的意識中後,不但外界的聲音會被屏蔽在感官之外,就連時間的流逝也似乎加快了。不幸的是,我這個境界不夠的世俗之人,沒有辦法在入定的情況下保持靈臺的清明。離去的Redback,牛仔的死,悲慘的受刑……無數的回憶開始倒帶……美國……日本……臺灣……

我如同坐在一個無人的劇院中獨自看著自己的人生劇,無趣的是我已經知道下面的劇情。北國……蘇祿……該死!下面的內容便是……我不想看!不想看!我拼命地在腦中喊叫著,掙紮著,卻發現自己竟然困在了自己的潛意識中無法逃脫。誰來幫幫我!

啪!肩頭一震!力道雖輕但卻如天神之錘敲穿了腦中的幻境,隨著眼皮的開啟,刺目的光線刺穿了劇院的帷幕,兩重世界的重疊很快因湊過來的圖像越來越清晰而消失。

“下車檢查了!”快慢機拍拍我的肩在脖喉上抹了一把後,便彎著腰從過道走到了前門,晃動的罩袍碰在他屁股上突顯出手槍彈袋的輪廓。不過等他下了車站直起身體後,順著肩和胸前支架撐起的罩袍便垂順地掩飾了所有的瑕疵。

我也點了一下身上的衣裝,半蹲著緩緩走下了破車,站在比我高一頭的阿裏兄弟身後,腿彎上的支撐架原來是給肢體缺陷的人平衡體態用的,它可以讓我們的身體在帳篷似的籠罩下長時間地保持在半蹲狀態,減低身高且不會在運動中改變體態。這東西成功地將我的身高從180減到了175,屠夫那家夥更狠,將自己185的身高減到了168,不過他用不著支架便可以將自己撐成大肚婆的樣子。

我們幾個人喉嚨裏發出低低的女人說話聲,大家的喉管振動MIC上都接裝了原本只有我使用的聲頻轉換器,把大家的聲音都轉換成女性的頻率上。而且我們的喉MIC發聲器不並由我們自己控制,因為除了刺客和小貓,其他人都無法熟練地講阿拉伯語,為了避免被人問了話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便由他們兩人遙控我們來應答,而我們只需要做一個伊斯蘭婦女最常用的姿勢——側過身答話便行了。

他們的對話太快,聽得我們這些半吊子來不及反應,只知道在說我們設計的家世,是阿裏兄弟的母姐妻妹。伊拉克的士兵並沒有為難我們這些冒著生命危險去朝覲的信士,只是簡單地問上兩句,讓我們下車走過崗哨便可以了。

夾著尾巴做人!這個詞用在誰身上都是極大的侮辱,可是我現在走路的樣子,用這個詞語來形容最貼切。我使勁夾緊雙腿中間的步槍,提起蜷曲的雙腿像俄羅斯小醜舞者一樣,上身直立,手抱胸前,低頭向前挪動過了木欄桿。

“別動!”一支南斯拉夫長相的AK47自動步槍從我側臉伸了過來,我甚至可以看到上面銘刻著歪歪扭扭的英文Tabuk 7.62X39 MADE IN IRAQ,看來至少伊拉克的步兵武器可以自給自足了。

我握著黑袍內綁在雙腿間的短突擊步槍和胸前的MK23,隨時準備在他拉掉我的面罩之時給上他致命一擊。我雙眼緊盯著這個走到我近前的軍人,只見他穿著綠色的軍服卻戴著阿拉伯頭巾,掛著太陽眼鏡,腳上穿著旅游鞋,手裏拿著伊拉克自產的嶄新的步槍,胸前卻掛著縫縫補補的中國產的AK彈匣胸掛袋,上面還寫著“五六式沖豐槍彈匣袋7312月83年”。奶奶的!沖鋒槍的鋒字還寫錯了。

雖然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但我都詫異自己過分的冷靜,我甚至有時間去打量這個人精心修剪過的胡子,那油亮的邊角上仍殘留些許護須膏。他走到我近前盯著我的雙眼,我並沒有避開。我腦子裏只想著一件事,怎麽在殺了他並利用其當擋箭牌幹掉其他士兵時盡量少地沾汙自己的長袍,因為我只有這麽一件。

“別盯著他看!別盯著他看!別盯著他看!”耳機內響起已經走過警戒線的小貓的吩咐。可是我的眼晴怎麽也沒有辦法從這個男人的眼睛上移開,我就是想看他,想看著他眼神中的閃亮,那代表著生命的氣息,代表著威脅。我緩緩地把胸前的手從手槍柄上移到邊上的軍刀把上,我渴望用這柄利刃刺穿他的心臟,然後看著那生命的閃光暗淡下去,那代表著威脅的遠離、安全的降臨。我渴望通過行動去獲得這種安全,強烈到握刀的手指微微顫抖。

“呃……”那個家夥不知不覺地舉起了槍對著我的腹部,如果不是槍機保險仍在安全檔上,我早就一刀削掉他的腦袋了。

“哢嚓!”一聲輕不可聞的快門聲從身旁的人群中響起,將這個男人的註意力馬上吸引開來。

他立刻回頭,一面在人群中找尋那個可疑的聲響的來源,一邊伸手將我推過了警戒線,然後縱身撲進人群,動作迅速地拽出一個穿阿拉伯長袍的男人,將他扔到身後同伴的包圍中,那人長袍被扯掉,是一個白人,他雙手環抱著護在胸前,不停叫著:“別開槍!我是記者!”

“¥@#%。”一陣推搡後一架相機最終還是被人從那個白人懷裏掏了出來,然後重重地摔在地上。碎片迸飛到我近前,半塊熱靴和NIKON D1X的Logo。身後人群中又響起了幾聲快門聲,但這次沒有士兵聽到。戰爭還沒有開始,記者已像撲向狗屎的蒼蠅,無處不在。

“還不快走!”屠夫走過來撞了我一下低聲說道。上了車才坐定,屠夫突然從邊上將我擠到車廂壁上,龐大的身軀壓住了我的雙手,一根手指像釘子一樣點在我的頸動脈上,強力的擠壓阻止了血液的流動帶來了短暫的眩暈感。“我不在乎你自己那點屁事兒讓你有多難受,下次再犯神經危及兄弟們的生命,我就親手解決了你!沒一點長進!”屠夫按在我動脈上的手指直到我將要陷入昏迷前一刻才挪開。

“抱歉!我試了。可就是沒有辦法……”我也知道自己剛才的舉動不對,可是那股無法抑制的沖動太強烈了。

“下次!下多點力氣!”屠夫臨坐正又給了我一手肘,打在我肋側差點將早飯給擠出來。

“別鬧了!看那個!”車子開動了沒一會兒,刺客突然用無線電警示我們。順著他扭頭的方向看去,一輛越野卡車後面跟著幾輛陸虎衛士從前面的交叉線上駛過,裏面有一幫穿著平民服裝卻套著俄羅斯的M32戰術背心的家夥,他們沒有戴頭盔卻也沒包阿拉伯頭巾,手裏拿著的是導軌上裝滿各種戰術配件的M4樣步槍,可是棕紅色的塑料彈匣的彎度卻顯示著裏面裝的是AK47的7.62×39彈,看上去像是KAC公司產的SR47。

“烏尼莫克。”雖然大家都只看到了那隊車的屁股,但快慢機只瞄了一眼便肯定了那輛車的出處。

“怎麽?是那些家夥?”正在罵人的屠夫也顧不上我了,貼著窗戶向遠去的車隊望去,可是除了揚起的灰塵外什麽也看不到了。

“天才!我們的位置向東行駛的車隊你可以鎖定嗎?”惡魔通過無線電向後方的天才呼叫。

“可以!我能看到1、2、3、4、5、6輛陸虎衛士和……等一下……”天才說到這裏停頓了片刻,“一輛卡車?該死!這輛卡車肯定有問題,我在紅外衛星上看不到它,這東西甚至能幹擾雷達成像型衛星,只能用光學衛星才能看到它。幸好今天是晴天,如果塵土大點的天氣,這東西就真成了透明人了。我有點預感……”

“你的預感是正確的!”快慢機示意阿裏繼續開車,“盯死它們!不管你用什麽手段。從車胎負重變形的程度來看卡車是空的,他們開過去的方向應該是目的地,他們來時的方向才是基地所在。”

“納西裏耶!”我們都知道那個方向本來就是我們的目的地。

“那我們就到納西裏耶去等他們!”快慢機看了一眼漸黑的天色說道,“耐心總會有收獲!”

伊拉克是個小國家,經巴士拉到納西裏耶用不了一天的時間。路上離邊境越遠的崗哨檢查越松,甚至有些時候經過工事時裏面都沒有人。前些日子的戰鬥對於他們是從未發生過的,雖然所有人都在為美國再次叫戰而緊張,但只要空襲警報沒有響起,他們便仍感覺離戰爭爆發還很遙遠。

到得納西裏耶城外,兩輛旅行車便分道揚鑣了,刺客、惡魔跟大阿裏隨著第二輛車上的兄弟去追查那兩名敵方偵察兵所潛伏的工廠。只留下我、快慢機、屠夫和小貓跟著小阿裏進城去監視卡利·克魯茲和他手下的送葬者們。

擁有25萬人口的納西裏耶城在我這個中國人看來,頗像個規模稍大的縣級市,不過環境優美了許多。伊拉克地廣人稀,人均用地也比較富餘,所以城市少見高層建築,一眼望去多是平房,兩到三層的小樓已很顯眼了。印著薩達姆手跡的伊拉克國旗在一些房頂上迎風飄揚。不少街區有被炸毀的廢墟,但也已經清理過了。

也許是上百次的轟炸已經將納西裏耶百姓的意志力磨煉成鋼了,即使戰機一觸即發,孩子們仍照常在街頭踢著足球,拉著牛車的小販仍在努力叫賣著自己的商品,街兩旁的露天咖啡店裏坐滿了盯著電視討論新聞的人們。看到朝覲的人流入城,所有人都站起來向這邊行禮並說著祝福的話。

“該死!你的主意確實好,看他們這些人的態度,別說是檢查我們了,如果是古代,這些人估計已經撲過來親吻我們的腳面了。”屠夫看著伊斯蘭國家這種對於虔誠者的崇敬不得不讚嘆道。

“那樣反倒會壞事。”車子所到之處通行無阻,我為自己的計劃感到非常得意,“那樣反而會發現一個女人有雙46碼的大腳,而且還沒剃腿毛。”

“呵呵!”看著屠夫笑得晃個不停卻發出女人的聲音,是件令人恐怖的事情。

萬裏長征的最後一步!走過了市商業街,遠處一幢三層的平頂房出現在眼前,那裏便是我們落腳的地方。房子後面是幼發拉底河,河對面便是卡利·克魯茲藏身的巨大院落。那裏看上去就像一座普通的別墅,只是四周布滿了防空炮火而已。

“下車吧!”阿裏很有家長的感覺,也許是從小在阿拉伯長大的關系。院裏早有人迎了出來,聽說是已經被收買的政府官員,隨著他我們進了那個賣五金百貨的商店後院。

“你們現在可以去除偽裝了,這裏是安全的。”那名接我們的男子英語講得非常好,隨手關上門,他指了指四壁包裹的隔音層說道:“我叫阿米德,就在對面的別墅中工作,有什麽需要了解的地方請盡管問。”

“娘的!可算解放了!”屠夫一把沒扯掉身上的長袍,連拽了好幾把才將那包得嚴嚴實實的布料扯掉。下一個動作便是從褲襠裏解下綁在那裏的機槍,然後在鼠蹊處使勁揉動起來:“這槍誰給我綁的,緊頂著我的蛋蛋。一路過來快把蛋包給磨穿了。”

我和快慢機一邊脫長袍一邊笑,這家夥肯定言過其實,這一路過來根本沒有走幾步路,怎麽會磨到?不過兩腿間夾把上膛的武器,倒是挺害怕走火把自己的腿打穿。

“你就一個人?”小貓脫掉長袍後將捆綁在各種奇怪位置的武器裝備歸位,然後問道,“你家人呢?”

“你們就是我的家人!”阿米德從邊上的茶幾上抄起茶壺說道,“我的家人去朝覲了!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但他們都沒有回來?”小貓解開衣領想透透氣,倒是把阿米德嚇了一跳。

“是的。”阿米德不敢看小貓露出來的胸脯,低頭答道,“他們應該已經到了美國。”

“這就是美國人答應你的條件?”小貓看阿米德害羞的樣子也不願自討無趣,便又將衣服扣了起來。

“是的。”

“為什麽?”我環視了一下周圍挺闊綽的擺設,很好奇是怎麽樣的環境讓這個生活不算艱難的人背叛了自己的國家。

“我是一個政府中級職員,可是一個月我只能拿到不足十美金,已經沒有辦法養活自己的家人了。”男人談論這個問題時很平靜,他的態度告訴我們他只是在陳述一件事實,“而且,我們不想餓死。”

“這是個很好的原因。你是個很棒的父親,很棒的丈夫。”小貓笑著拍拍他的肩。如果說他全家都在美軍手裏,那麽我們也不怕他中途變卦了。

大家輪流重整自己的武器,我將短突擊步槍上7.62×39mm的AK槍機和11.5英寸槍管換成中口徑的.338 Lapua Magnum槍機和24英寸的比賽級槍管加消音器。天才借鑒繳獲的那種怪槍的多口徑通用思想覆制的這種步槍,可以通用所有流行的子彈口徑,並且從上向下兼容,大口徑的槍機模式下只要通過調節匣上的卡簧便可以直接換用其他口徑彈匣,只是會磨損膛線並減低槍管壽命。不過我們又沒準備駐守伊拉克,大不了打一仗換把槍而已。

“對面別墅以前是幹什麽用的?”我將藏在腋下的瞄準具裝上武器後,快慢機才開始整理自己的,他仍是使用7.62口徑槍機,只是將槍管換成20英寸的了。

“是納西裏耶的伊拉克特別安全組織。”

“伊拉克特別安全組織?”我們都楞了,那相當於美國的國土安全局和中央情報局糅合在一起的機關,他們的權力之大,甚至可以不經審訊直接處死政府官員。有點像中國明朝的東廠、西廠一樣。

“你在那裏工作還一個月只得十美金?”我不可思議地看著阿米德,這種機構絕對是肥差,看誰不順眼汙上個罪名斃了,家產抄沒時便能撈上一筆,這是欽差般的美事呀!

“那還是這兩天要打仗,為了讓大家為政府賣力,薩達姆總統才下令發了薪水。前面已經欠下了我近一年的工資了。”阿米德說到這裏嘆了口氣,“我這個人在美國留過學,所以沒被調查已經不錯了,更不要提什麽額外收入。”

“同情你!”小貓將自己的槍管導軌上面的激光測具定位儀拆下來,然後對阿米德說,“我們來之前讓你辦的事辦妥了嗎?”

“辦到了。”阿米德撓撓頭滿臉不解地看著我們說,“你們讓我調整客廳的油畫我已經調整好了。只是我不明白為什麽。”

“當然。如果人人都能明白,我們還混什麽。”小貓拉開後墻朝著河對面的窗簾,用槍瞄看了一眼,將激光測距儀調整了一下擺好,然後接過阿裏遞過來的筆記本電腦,扯出根線接到激光測距上,調出一個解碼軟件運行起來,這時揚聲器裏便傳出模糊的聲響,小貓在電腦上調整兩下後,聲音便清晰起來。

“一天檢查五次,有必要這樣做嗎?”聲音是可以辨認的德語,但聲質仍有毛刺。再調整兩下後便成了幕尼黑口音。大家都不自覺地看了一眼邊上的快慢機,結果被他回瞪的眼神澆了盆冰水差點凍感冒。

“不知道,但小心無大錯。那個半死的家夥以前是間諜,行事小心已經成了他的性格。”另一個聲音講的也是德語。

小貓再把槍瞄也給固定好,通過S端子連接到筆記本上,電腦上便有了圖像,不過只是房子遠景,隨著調整放大倍數,圖像便對準了對面二樓的防彈玻璃。本來只是一塊透明的玻璃,小貓在那個播放程序中型號框的下拉菜單中眾多型號中開始選擇,這時透明玻璃開始變成矩形像素,最後在選擇了ALPHA-3427後,圖像便有了飛躍性的提升,一幅稍微扭曲的反射圖像出現在播放器上,等調整了色階和像素間距後,除了仍是反射圖像的左右相反外,簡直如同一個攝像頭裝在了對面的房間。

“我的真主!這是怎麽回事?”阿米德看著筆記本上的圖像捂著胸口叫出聲來,那是兩名穿著軍裝的男人正在用防竊聽檢測器掃描整個房間。聲音配上圖像,對於對面房間的一切便完全落入我們的掌握中。“自從那批怪人進駐SSO(伊拉克特別安全組織)後,他們每天掃描整個房間五次,甚至連通風管道都不放過,以前裝進去的竊聽器和攝像頭都被挖了出來。你們這是怎麽弄的?”

“別看我,我也不知道。”他說完一直看著我,似乎在等我回答,我只好無奈地聳聳肩。

“你是怎麽做到的?”阿米德猶豫了一下傾身去問小貓,似乎他並不習慣於向女性提問。

“油畫是畫在畫布上的,繃直的畫布其實和電話話筒中的振動膜的原理是一樣的。在聲音的震動下會做出相應的震幅變化,只要利用夠精密的激光儀器便可以測量畫布表面的震幅大小,從而解讀出傳遞到畫布上的聲音。”小貓估計也是感覺阿米德全家都在美國人手裏,諒他也不敢背叛,便對他做了解釋,“伊拉克的防彈玻璃全是從外國進口的,但這種東西平民用不起,所有銷入伊拉克的防彈玻璃都經過了美國情報機構之手,玻璃的內部結晶結構都有各自的排列規律,通過對這種規律進行采集,然後在電腦上重新排列,便可以將反射在玻璃上的畫面在散射前計算出來。這樣既不須使用到任何特殊器械,也不怕被人查出來。”

阿米德臉上的表情古怪極了,驚訝,惱怒,害怕,驚喜,一一閃過,最後只剩下了欣慰,估計他是為自己做出不與美軍為敵的決定而欣慰吧。說實話,對於他的心態我是可以理解的,伊拉克的科研水平和國力與美國相比實在差得太多,小貓的這番言論對他來說簡直像天方夜譚般沒有辦法理解。就像非洲土著曾拿著長矛和政府軍的AK開戰,結果只是得了外國報紙上幾句“勇氣可嘉”的稱讚,估計讀者也不會照字面意思去欽佩那些死者。

現在,我們有了監視圖畫和聲音,如果不是那防彈玻璃會影響效果,我們只要來上一發威力夠大的單兵導彈,就能一舉殲滅所有對手。

“嘿!看這個!”我正在想心事,小貓突然來了一句。

我凝神向屏幕上看去,心頭便是一跳,卡利·克魯茲那個半死人被推進了屋內,身後跟著幾個膚色各異、裝扮不同的人。看到那個坐在輪椅上僵屍般的家夥,我便血往上湧,不用照鏡子我都能感覺到自己的臉皮火燒般的溫度。想到這家夥就在百米開外的……

“記得我在路上怎麽跟你說的嗎?”屠夫就站在我身邊,看到我臉色的變化便用手指在我腰際捅了一下,尖銳的刺痛感讓我心頭一驚,忙輕輕呼氣壓住了上升的火氣。

“先生,房間是幹凈的。”兩個人弄完後拎著手裏的掃描器出去了。

“幹凈的?”卡利·克魯茲笑了笑,看了一下四周後低頭拉了拉自己手上的繃帶,然後擡起頭對其他人說道:“希望是這樣的。好了,先生們!你們來這裏的意圖是很明確的。我也已經提出了需要,只要你們可以滿足我,那麽我手裏的東西便是你們的了……”

“克魯茲先生!致上所有的敬意。我們已經驗證了你給我們的情報,所以我們才會答應你的第一個要求,而第二個要求也做到了,甚至第三個我們也做到了。但是你現在坐地起價的行為,讓我對你的誠意表示懷疑。”一個阿拉伯長相的男人坐到了房間的茶幾邊上第一個開口。

“是嗎?”卡利·克魯茲笑了笑說道,“的確!你們非常守信用。但是,每一次你們都得到了實惠。不是嗎?雖然這次我提的要求非常私人化,但是你們仍會答應的。不是嗎,喬納森先生?時間不等人呀!”

“……”那名男子聽到這裏仔細地在卡利·克魯茲眼中尋找著一點點動搖的可能,最後只能無奈地嘆口氣讓步道,“那好吧!卡利·克魯茲先生,我可以回去同上面講。希望最後的決定能讓你滿意。”

“謝謝!”卡利·克魯茲低下頭再次拉了拉自己身上的繃帶後擡頭說道,“希望下次再見面的時候也能見到他!送客!”

聽到這裏,我心頭一跳。見到他?“他”不是“她”?這家夥用自己手裏的東西換一個人?我腦中跳出的第一個可能的“他”,便是我的兒子。卡利·克魯茲跟我聯系的時候說孩子的事和他沒有關系,但是他肯定能弄到手,這麽說就是和這個喬納森有關了。那麽只要逮住他……

“要有耐性!”快慢機說這話的時候是站在我前面,他甚至沒有回頭。

“但……”我血氣上湧。

“‘他’也許另有所指。你知道的!”快慢機根本沒有給我開口的餘地。

“但……”我瞠眼欲呲。

“不見兔子不撒鷹!”屠夫在我身後捅了我的後腰一下,湊到我耳邊用中文說道,“這可是你們中國人的古話。捕風捉影,為了一句話就去拼命?你願意我可不願意。在沒有看到那包著尿布的小東西之前,我連腳指頭都不會動一下。你也不行……”

“忍耐!忍耐!再忍耐!”快慢機回頭正對上我的雙眼一字一句地說道,“Best shot is killing shot!Other is shit!”

“呼!呼!呼!”我深吸數口氣卻仍壓不下心中帶著甜味上湧的兇氣,忙扭臉撥開屠夫,一拳砸在身後內外間的隔墻上,不顧一切只為發洩的拳頭勢如破竹地將厚實的木墻砸個對穿,收回手時隔音綿和木渣被衣袖帶得亂飛。

“Ghoul……”小貓在我背後話沒有叫出口便被我揮手擋住。

“什麽也不要說!”我懶得管被掛得破破爛爛的衣袖,推開破洞邊上的木門走進了裏屋,然後關上門靠在門板上便抽出軍用跳刀紮在大腿外側,另一只手不自覺地前伸想要抓住什麽,但嘴裏不停地念道:“忍耐!忍耐!忍耐……”

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只是本能地知道這樣做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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