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程帆，方才清晰的認識到這份能夠指向九幽地宮的殘缺地圖，究竟有著怎樣的驚天價值。

內心震驚之後，程帆緩緩恢覆平靜，有些懷疑的試探著問道：“前輩，既然這份殘缺地圖如此珍貴，你又為何不親自去尋找九幽地宮呢？交給晚輩豈不是……豈不是錯失了應有的機緣。”

油膩中年男苦笑一聲，道：“小兄弟，尋找九幽地宮可沒你想的那麽輕松，即便是真武境界的強者也不知折損了多少，你看我這副缺胳膊少腿的樣子，就算有幸進入九幽地宮，也未必出得來。”

“而且，要找到其他的九幽地宮地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畢竟，九幽地宮的地圖價值太大，一旦暴露就有可能引來殺身之禍。至少，我收藏了這幅沒用的殘缺地圖，就擔驚受怕得了將近十年，從不敢拿出來示人。”

“還有最後一個原因，便是我是一個守信用的人，當初交給我那份金沙的是我的一個出生入死的朋友，他說要把這份地圖留給購買金沙的煉器師，作為兄弟的我也必定要遵循朋友的遺願。”

程帆也不知對方是真情實意，還是想要趁機賣他一個人情，但能意外收獲如此珍貴的地圖，也足夠他記下油膩中年男的一個恩情。當即拱手道：“敢問前輩尊姓大名？他日若是能到九幽地宮，必定為前輩取回寶物相贈。”

油膩中年男淡淡一笑，道：“只怕等你找到完整的地圖，我都已經作古了。至於名字什麽的，我自己都差點忘了，但小兄弟誠心想問，我也不好推辭，鄙人姓項，名少羽。”

“項少羽？”程帆輕聲念著這個名字，沒想到眼前這個禿頂的油膩中年男，竟然會有如此飄逸的名字。

程帆將那副卷軸小心收好，走出店鋪外，只見汝蔓莉正百無聊賴的坐在門口等著自己。

見到程帆出來，便好奇的問道：“那死禿子給了你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

程帆卻神秘一笑不予回答，反而問道：“汝蔓莉，你知道項少羽是誰嗎？”

“項少羽？”汝蔓莉皺著眉頭回想了一下，忽然叫道：“這是二十年前，曾威震整個楚國的天才武者！但據說他和我們燕國的第一刺客荊天明一戰之後，因為戰敗而喪失意志，就此歸隱……”

汝蔓莉道：“裏面的東西我也都偷偷看過了，雖然有些靈器已經過時，不過用料講究，就這麽丟棄有些可惜。不如你再買些材料回去改造一番，還能用到你突破真武境界。反正你現在還剩有五方壁玉，不差錢。”

程帆轉念一想，那蒼山會武去的必定都是各大勢力的頂尖弟子，肯定不會好對付，自己雖然不依賴外物，但能從外物上短時間內提升一下實力，讓自己在蒼山會武上增加一分勝算也不算壞事。

於是，程帆便再度和汝蔓莉並肩走向市集，購買需要的材料。

汝蔓莉的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細心的為程帆鑒別起材料的好壞來。

經過一個多時辰的挑選，程帆又購買了四根實力媲美真武強者的二階荒獸白鳳鳥的尾羽，一紮天山冰蠶絲，還有一塊銷金原礦石。此外，程帆還看中了一條可以儲存靈力的、珍品上等雲紋腰帶，也一並買了下來。

這些東西，卻是花了程帆四塊多的玉璧，一天下來程帆也就只剩下幾千兩銀子可供花銷了。

不過，東西已經買齊了。程帆也不太在意錢財這類外物，只要夠花就行，沒必要天天腰纏萬貫。

與汝蔓莉離別後，程帆便帶著裝滿材料的納戒，款步來到了天香樓。雖然他現在能獨自煉制珍品靈器了，但這工作量也太大了點，所以必須找個人來分擔一下，而最合適的人選，自然是自己的老朋友杜十月。

程帆再度來到天香樓的時候，天香樓內的侍女仆從，都對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記憶猶新，雖然程帆此刻衣著依舊樸素得很，但已無人膽敢小瞧他。

相反，程帆那踏花而行的輕功，令天香樓內的不少姑娘芳心搖曳，見到程帆再次光臨，都不住暗送秋波，言笑晏晏。

程帆淡淡一笑，卻是與這些風塵女子保持著禮貌的距離。如今他的身份已經大不如前，不再是那個武陽學府裏拖後腿的丙等生，而是被郭紅雪寄予厚望、即將要去參加蒼山會武的天驕，自然不會自降身份去和一群紅塵女子胡攪在一起。

程帆表示要見杜十月後，沒人再敢質疑他有沒有這個資格，侍女急急忙忙為程帆準備好一間上好的雅室，並下去通知杜十月的貼身婢女，說程帆要來找她。

沒讓程帆等太久，就見到侍女長匆忙趕回，對著程帆福身道：“回程帆公子，十月小姐她正在沐浴，不方便見客，還請公子稍微品嘗天香樓新進的香茗，十月小姐沐浴之後便會趕來會見公子。”

程帆微微點頭，笑道：“也是我魯莽了，竟然趕在她沐浴的時候來找她。”

那侍女長見程帆脾氣頗好，也心生好感，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只見這少年風度翩翩，淡淡的笑容掛在嘴角，讓人覺得他是那麽的自信，讓人感到安心。

“不愧是十月小姐都不敢怠慢的客人，果然與平常來的那些紈絝公子不同。”侍女長心中想著，便款步出去，為程帆準備茶水。

程帆坐在雅室的一塊蒲團上，閉合眼睛靜心等待。只等待了一小會，便聽見輕盈的腳步聲響起，顯然是有婢女端著茶具進來了。

那婢女動作輕盈又有些緊張的，給程帆泡好一杯香茗後，端著冒著騰騰白氣茶杯送到程帆跟前，嬌柔道：“公子請用茶。”

程帆睜開眼睛，笑道：“謝謝姑娘。”伸手便要接過那杯香茗，但當他看清對方的相貌後，動作卻是一頓，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這個婢女打扮的女子。

給程帆端茶的那個婢女也是吃了一驚，萬萬沒想到今天侍女長囑咐要伺候好的客人，竟然是程帆！

那婢女猝然受到驚嚇，手中拿捏茶杯不穩，竟然讓茶杯跌落地上，摔了個粉碎。

茶杯清脆的破裂聲立刻讓那婢女知道自己犯了大錯，急忙要俯下身子將那茶杯的碎渣撿起。

但雅室內的異響還是驚動了便在外面不遠處的侍女長。侍女長匆匆走入室內，瞧見那婢女正手忙腳亂收拾起破碎的杯盞，便立刻明白了什麽，寒聲道：“馮飛燕，你是存心的吧！快給這位公子跪下賠不是！”

說罷，那侍女長便立刻對著程帆一福身，歉然道：“程帆公子，真是萬分抱歉，這婢女是剛來天香樓沒幾個月，見她有些姿色便讓她來伺候公子，未曾想……未曾想……”說道此處，見到馮飛燕還楞在原地一動不動，心中不由得更加惱怒，道：“馮飛燕，你還不跪下賠禮！”

馮飛燕緊咬著下唇，看著眼前熟悉的程帆，眼睛裏閃動著無比覆雜的淚光，卻是怎麽也跪不下去。

程帆也看著面前竟然淪落至此的馮飛燕，感到一時頭腦無序。

“馮飛燕，你還敢不聽話是吧？”侍女長見到事已至此，馮飛燕還是無動於衷，不由得更是著火，正要叫喚奴仆上來將馮飛燕拉下去處理。

程帆忽然一擡手，制止了侍女長，淡淡道：“不必了。這裏沒你的事，先下去吧。”

侍女長不敢多說，連忙低頭道：“是，公子。”

待侍女長退下去，並將房門關上後，程帆這才又緩緩看向馮飛燕那朦朧的雙眼，心中有些覆雜，問道：“你不是應該在武陽學府修行嗎？怎麽淪落到了來天香樓當奴婢。”

馮飛燕頓時泣不成聲，捂著臉哭成了一團。

程帆冷眼看向馮飛燕，道：“我為什麽要為你破費？”

馮飛燕咬了咬下唇，聲音細若蚊吶道：“因為……因為我曾是你的未婚妻啊！當初我爺爺親口將我許配給你，你總不能忘記吧。”

程帆見馮飛燕還有臉提起此事，當即冷笑道：“你也配做我的未婚妻？你在武陽學府的所作所為，還對得起馮爺爺？”

馮飛燕身軀一震，臉色一片蒼白，她擡起眼眸，帶著深深的懊悔，流著冷淚道：“程帆，是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我發誓，以後我再也不會背叛你，好好做你的未婚妻，不，是妻子！只要你……”

“你，不，配！”程帆的回應，卻只有比她淚水更冷的三個字。程帆的身價，早已不是當初那個需要人可憐的窮小子，他是太子眼中振翅欲飛的雄鷹，是燕國王女夏薇私定終身的情人，是正在冉冉升起的天之驕子。

程帆冰冷的回答讓馮飛燕感到一陣錯愕。

程帆深吸一口氣，緩緩道：“方才的事，告訴那個侍女長，我不怪你。不過，要我為你贖身，抱歉，我沒這麽博愛。你走吧，我不要見你第二面。”

“讓我做你身邊的女人也是可以的，我不要什麽名分，只求……”到了最後，馮飛燕無計可施，只能施展出自己最為擅長的東西，去誘惑程帆。

但是，隨著一陣腳步聲響起，她最後的美夢也破碎了。

是杜十月來了。

杜十月衣著華貴，頭戴價值連城的名貴珠寶，在這身華麗的裝扮襯托下，那如同牡丹般嬌美的臉龐更加動人。

與杜十月相比，此刻身穿一襲單薄長褂的馮飛燕，便如同金絲雀面前的一只平庸至極的灰麻雀。

杜十月的到來，將雅室內的所有光彩都聚集到了自己的身上。她帶著一抹淺笑，坐在程帆對面攀談了起來，甚至都不曾留意到旁邊還有個灰溜溜的麻雀。

看著程帆面前談笑自若的天香樓花魁杜十月，馮飛燕感到從未有過的羞愧和自卑，自己連杜十月千分之一都比不上，方才竟然癡心妄想做程帆身邊的女人？連她自己也感到荒唐可笑。

看著攀談得無比投機的二人，馮飛燕也終於從戳破的美夢中醒來。苦笑一聲，知道自己已經和程帆差上太多，甚至是作為一個奴婢，也沒有在程帆身邊的容身之處。

馮飛燕撿起地上破碎的杯具，悄然起身離開了雅室。她在門前最後回眸看了一眼正和杜十月談笑風生的程帆，這個曾經其貌不揚的少年，現如今是何等的意氣風發？

“只可惜，我錯了……如果當初不是貪圖王闖許下的榮華富貴，如今的我應該是坐在他身旁，享受著他帶來的成功的喜悅的……”馮飛燕看了程帆最後一眼，最終黯淡離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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