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村莊，沒有稻田，只有重重疊疊的高山，這些山就像一些喝醉了酒的老翁，一個靠著一個，沈睡著不知幾千萬年了，像是在做一個永遠不醒的夢。

山頂有一群建築，依山勢而建，高低起伏，蔚為壯觀。

一塊寬敞的空地上，幾十個穿著藍色衣服的弟子在練劍，領頭的是一個皮膚又粗又黑的男子，看得出他的年紀比身後的眾人都小許多，居然可以成為眾人的教頭，看來不是天賦異稟就是努力過人。

黑臉青年一招使出，身後的弟子們齊刷刷地跟上，寶劍舞動的聲音與風聲合二為一，就像風勢一下子提高了幾級。

一個男子突然出現在眾人面前，確是突然，沒人看到他何時來的，如何來的，看見的時候，他已經就在這裏。

這個男子五官長得並不出眾，加上一身的麻布衣服，簡直是“其貌不揚”的最佳代言。不過眼前的人卻都已然被他那一雙犀利的眼神所電到，那是一雙看一眼仿佛就要結冰的眼睛，裏面看不出任何感情。

眾人停下，楞楞地看著眼前這個其貌不揚卻擁有強大氣場的男子，還有他懷裏那把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寶劍。

黑臉青年稍作沈思，問道：“敢問閣下上山，所謂何事？”

“找你們師父比武，然後滅你們滿門，一個不留。”

眾人一聽，瞬間炸鍋，膽子小的不敢言語，膽子大的，對這男子破口大罵。

有的說：“你什麽東西？好大的口氣！”

有的說：“就憑你也敢找我們師父比武？活的不耐煩了？”

有的說：“不想死的，趕快滾蛋！”

有的說：“滾回去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樣子。”

總之，大家都覺得這男子太荒唐。

那男子對這些弟子的汙言穢語聽若罔聞，他像看一群屍體一樣看著這些人，喃喃地道：“馬上叫你們師父出來，不然我先殺光你們，再殺他，也是一樣。”

眾人先是一驚，覺得這人說話的樣子好生可怕，緊接著又是哄堂大笑，覺得這人這麽不茍言笑地樣子卻說了些莫名其妙的大笑話。

黑臉青年拱手道：“我爹他老人家輕易不出手，閣下既然上得山來比武，來者都是客，我們也不敢輕慢，就由我代替家父，和閣下過幾招如何？”

那男子一副聽而不見的樣子。

黑臉青年見他如此輕佻，不由得心下生起火來，打定主意要好好教訓教訓這狂徒，嘴上卻依然保持禮貌，道：“我們點到即止，請閣下賜教。”

話音未落，黑臉青年已經拔劍出鞘，朝那男子刺去。男子輕輕一閃，躲開了這一劍。黑臉青年反身再攻，一連數招，竟然連那男子的身體都接近不了。更令他惱羞成怒的，是那男子居然尚未拔劍，身旁圍觀的弟子們都大驚失色，一個個面帶恐懼地看看那男子，再一臉抱怨地看看自家的黑臉青年。黑臉青年頓時覺得自己的臉被數十雙眼睛射來的光點燃起來，黑臉一下子變成了紅臉，鼓著起，再向那男子刺去，那男子先是一閃，又躲開黑臉青年的劍尖，然後順勢出劍，眼看就要刺中黑臉青年的背部，哐當一身，一只杯子與寶劍相撞，順勢變成碎片，黑臉青年躲過一劫。

那男子朝高臺上望去，一棟七進七出的大宅子前，站著一個皮膚黝黑的中年男子，自然就是那黑臉青年的爹，眾弟子的師父，這山頭的主人，剛剛那個杯子自然也就是他擲出來的。

黑臉中年道：“閣下好功夫，上山來賜教，本該老夫受教，不想小兒無知，沖撞了閣下，還請不要和他一般見識。”

那男子道：“我不跟你扯這些亂七八糟的，我上山來只是為了滅你一門，按照我的習慣，是先殺掌門，再殺弟子，不過這順序並非那麽重要，反正都是死，你們一個也跑不掉。”

男子的話又一次激怒了周圍的弟子們，他們一個個朝他咒罵。有的讓他不要得意忘形，當心折了自己的舌頭；有的號召大家一擁而上，將他剁成肉醬；有的說，自家師父一個小指頭就可以戳死他，讓他自個兒小心一點。

那男子卻面不改色，直直盯著黑臉中年。

黑臉中年心想自己一派掌門，竟然被人如此不給面子，是可忍孰不可忍，召喚身後弟子送過來寶劍，指著那男子，道：“既然閣下執迷不悟，休怪老夫以大欺小了。”

“打架靠的是本事，不是輩分，出手吧！”

黑臉男子騰空而起，揮劍殺來，那男子也一躍而起，揮劍去接，兩人在半空打鬥起來，你來我往，很快過了數招。

黑臉青年帶著弟子們給黑臉中年打氣助威，可惜口號並不統一，所以聽上去沒什麽氣勢，反而像是一陣陣刺耳的雜音。

黑臉青年喊的是：“爹，宰了他！宰了他！”

有的弟子喊的是：“師父厲害，師父威武！”

有的弟子喊的是：“師父出馬，一個頂倆！”

兩人又纏鬥在一起，劍影翻飛，一道道白色的劍氣隨著舞動四散開來，周圍的人都自動退散出去，生怕靠近一些就被誤傷了性命。眼看那男子漸漸占了上風，弟子們的叫罵聲和吶喊聲都慢慢停了下來。

劍影光暈下，是兩個上下翻飛打鬥的身影。那男子幾個連招，將黑臉中年逼得連連後退，再一個迅猛地追擊，劍尖竟然刺破了黑臉中年的衣裳，再邁出一步，那男子的劍尖在黑臉中年的胸口畫出長長一道血痕，然後刺穿了他的身體。

眾人震驚，一時間皆說不出話來。

那男子拔出寶劍，黑臉中年倒在血泊之中，口中也有鮮血冒了出來。

那男子轉身面對眾人，竟嚇得眾人面面相覷，連連後退。

黑臉青年緩過神來，跑過去扶起自己的父親，仰天長嘯：“爹！”然後又號令眾弟子：“大家一起上，宰了他！”

幾個女眷從宅子裏出來，眼見此情此狀，不由得又驚又悲，帶頭的那個跑過去從黑臉青年的懷裏搶過屍體，大聲叫喊：“老爺！老爺！”

另外幾個女眷也跟著痛哭起來。

“宰了他！”眾弟子一擁而上，個個揮劍朝那男子砍去。

一陣叮當亂響，只見那男子在眾人之中上下沸騰，左奔右突，沒多久工夫，原本生龍活虎的一幹弟子，變成了他的劍下之鬼。

黑臉青年也在混戰中死去。

帶頭的那女眷跑過去，抱起黑臉青年的屍體，更加悲痛起來：“我的兒啊！我們是做了什麽孽，要遭受這無妄之災啊！老天爺！你張開眼睛看看啊！”

這女人哭著哭著竟然從地上撿起一柄寶劍站起身來，朝著那男子的身後刺去，那男子早察覺，輕輕一讓，女人撲了個空，一個踉蹌摔在地上。

女人惡狠狠地看著他：“你殺了我吧！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那男子輕輕一笑：“對不起，我幫不了你。”

話音未落，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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