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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微光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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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城今晚夜色極佳,分明不是十五,卻有一輪圓月掛在夜空,海風夾雜著海水的鹹濕氣息靜靜吹拂。

白珊珊嘴角掛著一絲名門淑女標配式的優雅淺笑,跟在西裝筆挺沈穩冷漠的的男人身旁,施施然走向登船口。

走近了,瞧見那兒立著一幅碩大的露天海報架。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明星開演唱會時立在體育中心門口的宣傳照。極其的高調張揚。

她經過時被那巨大的海報吸引,微側頭,掀起眼簾瞧了眼。

海報架上的照片並不是哪位當紅偶像,而是一對年輕新人的婚紗照。照片背景是一片一望無垠的海岸,大海,藍天,海鷗飛翔的軌跡畫成了海岸線。男人一身寶藍色休閑西裝,英俊含笑,穿婚紗的姑娘羞澀含笑,以一種極其親密的姿態依偎在他懷中。

白珊珊面無表情地盯著這張婚紗照看了兩秒鐘,目光下移,看向海報的右下角——恭賀司馬邢先生與許妙小姐訂婚大喜。

“……”她想到什麽,眸色瞬間一沈。

“怎麽了。”耳畔傳來一道清冷磁性的嗓音,語氣平靜而低柔。

白珊珊還自顧自想著事情,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這副乖巧可愛的小模樣,柔順得很。

商遲一眼看穿她心思,冷黑的眸靜靜在姑娘雪白的小臉上審度片刻,收回視線彎了彎唇,不動聲色。

幾個身著暗紅色制服的外籍侍者早已恭候在登船口處。江旭出示了邀請函,一個年輕男子接過來察看,之後面上浮起一絲燦爛的笑容,擡手一比,十分恭謹的口吻,“請跟我來。”說完便轉身,領著一行人上了階梯。

愈往裏走,愈能見識什麽叫真正的紙醉金迷。

游輪的內部空間極大,裝修基調極為豪奢,金色成了整個大廳的主色調,碩大的水晶吊頂懸在頭頂,照耀著一座巨型的女神雕像,宴會廳四周則被玫瑰花海包裹。四處都彌漫著金錢的銅臭味和上萬束玫瑰花帶來的甜得發膩的香味。

訂婚晚宴剛進入前奏階段,男女主角還未登場。身著純白色晚禮服的女鋼琴師坐在大廳一側的鋼琴前,一旁是穿著燕尾服的小提琴樂師團隊,輕曼悅耳的樂曲從藝術家們的十指下流淌而出,飄散在空氣中。

司馬家在A城為四大家族之首,地位舉足輕重,因此,受邀出席游輪晚宴的也都是非富即貴的角色。富商富太太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聊生意,聊家常,談笑風生言笑晏晏,人群裏甚至還有一些國際上從臺前轉向了幕後投資發展的天王天後級巨星,和司馬集團旗下蜂後影業的簽約演員歌手。

可謂是星光如海。

但,盡管晚宴上的大人物已多如過江之鯽,當白珊珊和商遲進入會場時,整個大廳還是明顯的靜了靜。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鐵吸引一般,朝著兩人的方向匯聚過來。

俊男美女的組合永遠都最為吸睛,這是大自然裏無法改變的規律。

大家夥齊刷刷地看著從甲板進入船艙的一雙男女。

姑娘穿一身黑紗魚尾長擺裙,兩只手上戴著配套的黑紗淑女手套,冰機雪膚,五官嬌美,雖身形嬌小又是可愛掛的長相,但與小蘿莉般的甜美外表不同,她的氣質十分出眾,一看便知是豪門大戶出身的大家閨秀。

再瞧瞧姑娘身旁的男人。西裝冷硬,挺拔如畫,水晶燈流瀉的光芒在他高大的輪廓邊緣鑲起一層淡淡的光影。他的五官沈靜而英俊,甚至俊出了一種招搖又慵懶的少年氣,但他的氣質卻極其的沈穩淩厲,即使不發一言,面無表情,也能教人察覺到那暗藏在威嚴皮囊下的冷酷和殺伐之氣。

攻氣滿滿的一對CP。

看著兩人和兩人身後四位裝束統一、清一色西服正裝的精英青年,大家夥幾乎不約而同,鬼使神差般聯想到了武俠小說裏殺人不眨眼、鐵血冷漠殘忍狠戾的魔教教主,和與教主相比有過無不及的教主夫人,以及為虎作倀助紂為虐的四大護法。

總之,

養眼指數:十顆星。

般配指數:十顆星。

戰鬥值目測:爆表。

幾個剛躋身上流社會的A城年輕精英見兩人眼生,不由壓低嗓子竊竊私語,其中一人狐疑,以粵語問道:“這兩個是誰?之前沒見過。”

另一人猜測,也回粵語:“不知。這麽靚,也許是司馬三公子新捧的女星男星?”

兩人這番對話剛巧被站在兩人身後的一個中年富商聽見。那富商端著酒杯嗤了聲,瞥這倆新貴,說:“年輕人,想在商界混,見識和眼色可比你們的操盤能力重要得多。”

兩人聞言一怔,回過頭,看見這富商,面上皆流露出一絲尊敬之色,規規矩矩地喊了聲:“雷老。”

雷正庭嗯了聲。

新貴A一笑,恭敬道:“雷老,你也知道我們是新人,見識自然短淺,將來還希望雷老多多提攜指點。”頓了下,實在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追問:“不知這兩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全中國,半壁商界江山都是商家的。”雷正庭看了眼那對俊男美人,瞇了瞇眼睛,曼聲道:“這個說法聽過沒?”

兩個年輕人頓時面露訝色。都是從華爾街鍍金歸來的金融高手,商氏大名,在全世界範圍內都如雷貫耳。他們怎會沒聽過。

“那就是商氏的大老板。”雷正庭淡淡地說。

話音剛落,便瞧見商家大老板和他身旁嬌媚動人的小姑娘已經走了過來。雷正庭瞇了瞇眼睛,側身又從侍者手裏拿了一杯紅酒,提步走了過去。

“商總,好久不見。”雷正庭滿臉都堆著笑,邊說邊遞過去一杯紅酒,語氣客套溫和中又夾雜絲絲不甚明顯的諂媚,道,“最近A城在辦文化交流展,拍賣會多,我新收藏了一幅畢加索的名畫,還想著什麽時候邀商總到寒舍一起鑒賞。”

“雷老邀約,我一定到。”商遲冷淡地勾了勾唇,接過紅酒,姿態清貴又優雅。

大人物們聊天,通常都是以閑話家常做開場白,最後切入生意場上的主題,虛與委蛇,利益至上,沒什麽意思得很。因此,幾乎是看見雷正庭走過來的瞬間,她就把自個兒白生生的小爪子從變態大佬掌心裏抽了出來。

躲一邊兒去了。

身旁不時走過衣香鬢影,名流紳仕,白珊珊穿梭其中,隨手從一個侍者手中的餐盤裏取過一杯香檳,邊喝,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觀望著游輪晚宴廳的整體布置。

老實說,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自己來參加的是司馬三公子的訂婚宴,就這滿滿土大款氣息的純金色布景、這香味兒悶得人想吐的玫瑰花海,白珊珊怎麽也沒法把這個油膩的宴會廳和“A城頂級豪門家的訂婚宴”聯系在一起。

她有一種誤入“鄉村土豪娶兒媳大擺三天流水壩壩宴”的錯覺。

嘖嘖,一場品味著實堪憂的鴻門宴。

白珊珊癟嘴,正搖晃著高腳杯在心裏高冷吐槽,忽覺腰上一緊,一股大力將她帶了過去,霸道強硬,不容反抗。她微怔,轉過眸,冷毅筆挺的黑西服一角映入視野。再往上看,商遲眉目清冷地盯著她,淡聲:“為什麽自己走開。”

“覺得悶,隨便走走。”白珊珊巧笑嫣然。黑紗禮服本就輕薄,形同虛設,白珊珊能清楚分明地感覺到他冰涼有力的五指,和指腹上的那層薄繭。她強迫自己無視他的觸碰,和兩邊臉蛋兒那陣詭異的熱,語氣天真隨意,“商先生找我有事麽?”

說話同時,側身準備從他臂彎裏躲出去。

然而商遲長臂收攏,直接把她摟進懷裏,環得緊緊的,“跟在我身邊。”

“……”

那也不用靠得這麽緊吧?

白珊珊被他身上清冽的煙草味和男性氣息一熏,大腦有點發暈。她嘴角抽了抽,想皺眉發作又想起這會兒的場合,只好暫時忍下來,仍舊保持著自己純潔無害的仙女笑,扭頭,環顧四周一圈。

吃瓜群眾們聊天的聊天,喝酒的喝酒,餘光卻都鎖定著他們。探究的,好奇的。

環顧完,她又笑盈盈地收回目光,傾身,故意一副親昵姿態貼近商遲,輕柔軟糯的嗓音從齒縫裏擠出一句話。甜甜的,音量只他可聞:“商總,我同意當你晚宴上的女伴,牽手已經是極限。請您不要得寸進尺。”

她靠過來,香甜可口的體香竄入商遲鼻息。他輕輕一挑眉,側過頭,冷靜無波的眸光掃過她耳垂上精致小巧的覆古珍珠耳墜,也彎腰貼過去,在那只雪白可愛的小耳朵旁,極低聲地說:“那不如做個交易。”?

這個時候還能做交易?

請問大佬您還能再中二一點嗎?

白珊珊黑人問號臉,困惑費解:“什麽交易?”

“你親我一下。”低沈好聽的嗓音,語氣沈靜如水,“我就規矩。”

“……”毫不誇張地說,白珊珊震驚了。

她以前從不知道,原來向來冷漠自持仿佛活在九重塔頂俯視蕓蕓眾生的中二變態大佬,也會跌入凡塵,有這麽不要臉的時候。並且還能把不要臉的話說得這麽泰然自若,清冷出塵,也是沒sei了。

換做平時,白珊珊早就已經高舉起她正義的大錘。

然而,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她還沒忘記自己到這兒來是要做什麽正事。

顧思涵被司馬邢侮辱,身心都受到巨大創傷,如今那個罪魁禍首的禽獸不僅逍遙法外,甚至還大擺了游輪盛宴準備迎娶不知哪家的千金小姐,舉行婚禮。

她要代表月亮消滅那個死媽邢。

而以司馬家背景和實力,別說她,就算是白繼洲或者白巖山也沒辦法動司馬邢分毫。她必須借助商氏。

再者說了,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早在來A城之前她就給自己做好了一系列心理工作。說服自己暫時勉為其難既往不咎,和這位變態大佬站在同一陣線,成為隊友。

所以……

親一下,那就親吧。反正也不會少塊肉。

如是思索著,白珊珊定定神,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吐出來,幾秒後猶如下定了天大決心一般重新睜開眼,鄭重其事道:“親也行。”補充,“但是親哪兒,我定。”

商遲盯著她,眼底若有所思,閃過了絲不一樣的光。

下一瞬,商遲就瞧見姑娘小金魚似的鼓了鼓腮幫子,細細白白的一雙小爪子伸出來,抓住他一只大手,舉起來。然後轉動小腦袋,做賊心虛般地東瞧瞧西看看,把他的手舉高,嘟起紅艷艷的小嘴巴,飛快“吧唧”一聲在他手腕上啃了口。

最後就把他的手放開了。

她分明緊張慌亂,但卻強行做出一副淡定自若沒事兒人似的表情。清清嗓子,捋捋頭發,雪白的臉蛋兒紅紅的,瞄他一眼,說:“我親了。”

“嗯。”

商遲眸中一絲笑意轉瞬即逝,松開了環住她細腰的手,微一擡臂,眼神直勾勾地瞧她,左側眉峰微挑,帶著那麽一絲絲的暗示性。

白珊珊見狀靜默幾秒,並未過多遲疑遲疑,身子往前,主動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正動了動唇想說些什麽,一個男人的聲音卻先她一步響起了,不大標準的國語,渾厚低沈,中氣十足,朗聲笑道:“商先生大駕光臨,來參加小兒的訂婚宴,真是我司馬某人無上的榮幸啊。”

白珊珊聞聲轉過頭,只見一個高個兒的中年男人帶著好幾個黑衣男子走了過來。中年男兩鬢斑白,相貌端正,著中山裝,整個人頗有氣勢。他面上雖在笑,一副和善老好人皮相,但那笑容卻教人極其地不舒服。

笑裏藏刀。

看著這個人,白珊珊半瞇眼,腦子裏莫名其妙蹦出這麽個詞兒。

“司馬老先生,你好。”商遲嘴角勾起極淡的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今天是我小兒子和許家千金訂婚的大喜之日,商先生能來當他們的證婚人,可見這樁婚事是段好姻緣。”司馬瑜臉上的笑容愈綻愈盛,吸了口手上的雕花煙鬥,轉頭看身後的人,低聲用粵語問:“三少爺人呢?”

黑衣男子恭敬回道:“剛才還看見了。”

司馬瑜頷首,咬著雕花煙鬥沈吟須臾,而後又再次望向商遲,笑吟吟道:“商先生,我那不成器的兒子不知哪兒去了,勞煩您再稍等一陣。”說著頓了下,視線看向高大男人身旁嬌嬌小小漂漂亮亮的小姑娘,面帶疑色,道:“這位小姐是……”

“司馬老先生您好。”白珊珊一笑,落落大方,“我叫白珊珊。初次見面,幸會。”

司馬瑜是何等人物,老奸巨猾,只一眼便看出二人之間關系匪淺。瞬間笑得更加燦爛,道:“白小姐是商總的女朋友?真是郎才女貌,登對得很。”

“不是。”白珊珊義正言辭。

“不是。”商遲神色冷靜。

出乎司馬瑜的意料,這對璧人竟異口同聲地同時否認。

白珊珊一喜:?這位變態大佬居然也否認了?

白珊珊狐疑:不過,神經病突然這麽正常,天要下紅雨了?

司馬瑜:“……”

司馬瑜:啥?老子縱橫江湖這麽多年,看人從來沒看錯過?居然猜錯了?

司馬瑜背後的一幫子黑西裝下屬:“……”

下屬們:隔著幾米都感覺到了老爺子的尷尬。

江旭熊晉陳肅徐瑋四位助理則照舊低垂著眉眼,沒有絲毫表情。

這一小片區霎時陷入了一陣詭異的安靜。

片刻,

商遲開口,打破死寂。他面無表情地說:“白珊珊不是我的女朋友。她是我的未婚妻。”

白珊珊:“……………………???”

白珊珊:果然不能喜得太早,打臉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

相較於白珊珊,司馬瑜一把年紀什麽離奇的事沒遇上過。因此短短零點幾秒的驚訝後,這個老頭兒又笑上了。他拱拱手,道:“那我就先恭喜二位了。”說著一頓,眼神忽然定定落在某處,雕花煙鬥往那方向一指,笑道,“我兒子和準兒媳來了。”

話音落地,白珊珊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

果然看見一對年輕男女朝他們走來。男的一身純白西裝,英俊儒雅,女的一襲米白色休閑婚紗,高雅美艷,在場中賓客們的祝福下面露笑容。正是司馬邢和許家千金許妙。

看著司馬邢衣冠楚楚的樣子,白珊珊很快移開了目光。怕再多看幾眼,自己就會忍不住吐這兒一地。

一對新人在商遲身前站定。司馬瑜笑成了一朵花兒,向他們介紹,道:“這位是商氏集團的商總。為了請來商總當你們的證婚人,我可費了不少功夫。你們一會兒可得好好敬商總幾杯。”

司馬邢朝商遲一笑,伸手,“商先生,久仰大名,聞名不如見面。”

商遲笑容冷淡,微垂眸,不動聲色地瞥了那只手一眼。並未回握。

司馬邢面上明顯浮現出一絲驚訝。

白珊珊將這一幕收入眼底,覺得好笑,又不好直接笑出來,只能強行憋回去。轉眸看別處。

“三公子,抱歉。”江助理溫和開口,道:“先生沒有與人肢體接觸的習慣。還望您海涵。”

“……不,是我失禮了。”司馬邢笑著收回手。看一眼司馬瑜。父子二人相視一眼交換眼神,神色皆驟然一冷。

隨後司馬瑜便像忽然想起什麽似的笑了起來,道:“商先生,游輪二層是娛樂場,閑來無事,不如我們陪您和尊夫人去玩一玩?”

“……娛樂場?”白珊珊狐疑,視線無意識地瞟了眼站在自己身後的江旭。

江助理上前幾步,低聲替她解答疑惑:“就是賭場。”

聞言,白珊珊眸光突的一閃,心底升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總覺得有幾分古怪。緊接著便感覺到商遲修長冰冷的指輕輕滑過了她的手掌心兒。涼涼的,絲絲的癢。

她轉眸看他。

他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挑起來,“想去玩麽。”

白珊珊沈吟須臾,側目看司馬瑜,彎彎唇,澄澈透亮的眸看著中年人,笑容無害極了,“司馬老先生,我從來沒去過賭場,都有些什麽玩法呀?”

司馬瑜意味不明地笑了下,“百無禁忌。”換一只手拿煙鬥,語氣慢悠悠的,“什麽都能玩兒,什麽也都能賭。”

“哇,這麽刺激。”白珊珊聞言似乎很興奮,兩只小細胳膊抱住商遲的手臂,朝他甜甜地彎唇,亮晶晶的眸子天真無邪,跟他撒嬌:“那我想玩,陪我去。”

商遲目光定定落在她臉上,輕聲:“好。”

“只是……唉。”姑娘興奮完,又故意嘆了口氣,眼神別有深意地掃過司馬父子,小手拍胸口,一副怯生生怕怕的樣子,“我這爛牌技,在這兒又人生地不熟。會不會有人下套欺負我呀?”

商遲聞言,低下頭,高挺的鼻尖親昵地蹭過她的小鼻子,神色平靜得有些倨傲,漫不經心地說:“沒人有這個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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