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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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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發問:“請問蔡總教習,我們要捱多長時間才算過關?”

蔡本犀利的目光刺了過去,那名發問的新生不覺瑟縮了一下。

蔡本慢慢答道:“捱到我認為可以過關的時候。”

飯堂中幾乎所有新生都倒抽了一口冷氣。

蔡本坐了下來。

後來大家都知道了,這兩年多來,蔡總教習一直堅持與學生共同進餐,好讓他們沒有理由抱怨。

新生們不免更是連連抽氣。想想以後三年,都要在這樣一位總教習的眼皮底下渡過,這也太可怕了……

鐘聲一響,諸生齊齊舉箸,風卷殘雲一般,轉眼間已收拾得幹幹凈凈,你看我我看你,都覺得吃下去之後肚裏更餓得難受。

但是誰也不敢再當著蔡總教習的面抱怨。

孟劍卿半夜裏被餓醒來。

同屋除了孟劍臣和公孫義之外,另有三名浙江的新生,此時也都已醒來,肚中的咕咕聲,此起彼伏,公孫義嘀咕著道:“真不是人過的日子。”

他飯量向來極大,進講武堂這三個月來,忍了又忍,到今晚終究忍無可忍,爬起來道:“你們怎麽樣?我是非得要找點吃的才行,否則真會餓死在這裏!”

大家立時來了精神,一人問道:“你打算去哪兒找吃的?”

公孫義理所當然地道:“自然是廚房嘍!”

雖然半夜溜出去,若給發現,會挨十軍棍,但是比較起餓得貓抓似的滋味,公孫義寧可挨那十軍棍——何況還不一定會被發現。

公孫義去了不到小半個時辰便灰溜溜地回來,悻悻地道:“真邪了,廚房裏除了油鹽和柴火,連一把青菜一把米都沒有!”

想必廚房早已吃盡各樣食物不翼而飛的苦頭,所以才來了個堅壁清野,什麽也不留給他們。

高墻外的蛙聲一陣接一陣,叫得他們更是煩躁。

孟劍臣忽然說道:“去廚房拿點鹽巴,咱們抓幾只青蛙來烤。”

這倒是個辦法。當下商定還是由公孫義去偷鹽巴——他已走過一回,熟門熟路了——孟劍卿兄弟兩人帶了鹽巴翻出圍墻去烤青蛙。

足有三人高的圍墻,攔不住孟劍臣。孟劍臣自演武場邊上的兵器架上抽出一桿長槍,擎著長槍奔向高墻,將近圍墻時,槍尖在地上一點,人隨槍起,彈向墻頭,一個翻滾,落到了墻外。

孟劍卿將那桿槍扔了出去。

他知道孟劍臣不見得願意用他的法子翻墻回來。

孟劍卿一揚手摔出了密密纏在腰間的細繩,繩頭五爪鉤扣住了墻頭,他沿著細繩攀了出去。

孟劍臣打量著他,撇撇嘴道:“這種下三濫的小賊用的家夥,虧你還寶貝一般藏在身邊。你身邊不會還藏著迷香吧?”

孟劍卿不以為意地道:“迷香我沒敢帶在身上,免得萬一讓教習們看見,會有麻煩。至於繩鉤嘛,只要有用,什麽人愛用的兵器,又有什麽關系?”

尤其是在捉青蛙時有用。

不過片刻,已捉得滿滿一袋。孟劍臣生起了火,瞅著孟劍卿熟練地剝皮抹鹽,架在火上翻烤,心中不免有些異樣的感覺。他是從來不做這些事情的。

孟劍卿擡起頭來,看了他一眼:“你得學著做,將來到了外頭,可不見得總有廚子跟著。”

孟劍臣自然知道這話很對,但是由孟劍卿嘴裏說出來,怎麽聽怎麽讓人窩火。正尋思著怎麽挖苦幾句,夜風中隱隱飄來烤魚的香味。兩人不由得吸吸鼻子,這半夜裏還有什麽人在野外烤魚?

待到他們吃飽喝足、帶著一袋烤好的青蛙往回溜時,赫然撞見關西和另一個二期生,關西手中還拎著一個布袋,袋口露著一截魚頭。

四人面面相覷,良久,相顧失笑。

蔡總教習如果知道他們是怎麽填飽肚子的,會不會氣得七竅生煙?

每晚臨睡前琢磨的是今晚如何溜出去、到何處尋食物、如何溜回來,孟劍卿居然不再夢見一直困擾著他的嚴二先生了。

半夜裏溜出去的人越來越多,終於有一晚被巡夜的兵丁逮住兩個,兩人各挨了十棍,查房由一次變為三次,墻頭則插上了一尺多高的鐵蒺藜。

不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很快有人開始挖地道。進出者每次留下帶回的食物一份。只是這地道後來生意太過興隆,守衛者未免有些得意忘形,一疏忽,便被巡夜兵丁發現,這條路也就此廢了。

也有家中頗富的學生,暗地裏吩咐講武堂附近的店家,約好時間地點,半夜裏拋入食物來,他們接住了包裹,再拋出銀兩去。如是多次,直到最終被發現——上得山多終遇虎,這也是難免的事。

孟劍卿他們六人冷眼看著這一場場貓捉老鼠的游戲。他們用的還是老辦法——翻墻。圍墻雖高,要攔住孟劍卿兄弟,卻也不能。俗語說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人人都以為這圍墻防守嚴密、已成禁地,連巡夜的兵丁也懈怠了,倒正方便他們進出。

雖說進進出出不成問題,孟劍卿兄弟卻遇上了另一個問題——這附近的青蛙已經越來越稀少、越來越不夠他們填肚子了。

本來這玄武湖是放生湖,大大小小的魚兒眾多,但是關西他們在湖中抓魚的次數太多,終於被湖畔雞鳴寺的僧人發現,阻攔之際打了起來,那夥僧人自然不是對手,又苦於抓不住偷魚賊,於是夜夜巡邏,一有動靜便敲鑼打鼓,關西他們擔心被巡檢司截住、惹出大麻煩,只能轉移陣地;雞鳴寺的僧人不放心,這巡邏竟是一夜也未曾停過,孟劍卿這些人只能望魚興嘆,暗罵這群僧人怎麽會如此認真。

於是孟劍卿兩人搜尋食物的範圍越來越大,從講武堂五裏之內,擴大到十裏之內、二十裏之內……從青蛙到野兔野雞魚蝦蛇蟹……到後來,方圓三十裏內,天上飛的,地上爬的,水裏游的,一聞到他們的氣息便會逃之夭夭,這話一說出來,便惹得公孫義那四人狂笑。

孔教習這時開設的射術課給了他們啟發,孟劍卿兩人開始射魚。在箭尾綁上細長的釣絲,伏在雞鳴寺僧人巡邏路線之外,那些僧人稍一錯眼不見,便有兩條魚被射中,飛快地拖進了樹叢。孟劍臣提著一袋子魚,跟在孟劍卿後面,伏低了身子,在矮矮的樹叢中屏息奔逃,直到遠離玄武湖,才坐下來烤魚,心中竟覺得大是有趣好玩,同時又很不舒服地想到,如果將他和孟劍卿兩人同時扔到荒山野嶺,孟劍卿肯定是更容易活下來的那一個。

孔教習要是知道他們這樣練習射術,是氣得七竅生煙還是付諸一笑?

孟劍卿卻不由得想到,在講武堂還能填保肚皮的這些家夥,將來只怕個個都是偷營劫寨的行家裏手、丟到哪兒都能活下去……

夜裏如此辛苦奔波,難免會覺得睡眠不足。幸虧這段時間又開了一門歷代兵制與戰例的課程。

初見歸有年歸教習,講堂中嘩然一片抽氣聲。開始明白二期生的感嘆:高山仰止啊……

這麽大一座肉山矗立在講堂中,想不仰止也難……

歸教習臉上的笑容一天到晚恒久不變有如彌勒佛祖,每次上課,照例要先諄諄訂囑一番“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做詩也會吟”的道理,之後發下滿滿一大張紙叫大家背誦,之後他老先生便舒舒服服地仰躺在講案後那張碩大無朋的羅漢榻上,呼呼大睡,直到晚飯鐘聲敲響前一個時辰,準時醒來,叫大家依次背誦,背得出來的,先走;背不出來的,留下來。歸教習只有一個時辰的清醒時候,過了這一個時辰,又要呼呼大睡,兩個時辰後才會醒來——那些留下來的學生,就得餓著肚子在講堂中呆兩個時辰。

孟劍卿和孟劍臣於是抓緊時間在歸教習大睡的時候也睡它一個時辰,再用一個時辰背熟那張密密麻麻的大紙,一舉兩得,對這位頗有屍位素餐之嫌的歸教習當真是感激不盡。

二期生背地裏給歸教習取的綽號本是“歸山”——一座肉山;有讀書多一點的新生,悄悄笑道,當年東坡學士嘲笑一位善睡的同僚是六眼龜——一口氣能睡三只普通烏龜的覺,歸教習正巧又姓“歸”,可不正是一只六眼龜?話雖刻薄,貼切不過,新生們哄笑之餘,六眼歸的綽號也就此傳揚開來。

【三、】

孟劍卿原本以為,講武堂的三年,一直會這樣緊張而熱鬧地過下去。

秋高草肥,分赴各衛所實習的三期生歸來,一年一度的演習將要開始,講武堂的空氣中立時溢滿了興奮。

一百二十名新生,九十六名二期生,七十二名一期生,抽簽分為兩隊,一黑一白,黑主攻白主守,留給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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