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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沈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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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國京城刑獄內。

“哐當”一聲響,牢房鐵門被打開,往裏面塞進了一個渾身癱軟的囚徒之後,旋即又重重地關上。

這是一間縱橫只有四米的牢房,牢房中除了一張在高達三米之上的一尺見方的加固了鋼筋的通氣孔外,就只剩下地上一孔拳頭大小的排便孔可以通往外面,牢房裏面陰冷潮濕,除了鋪了一點發黴的稻草之外別無他物。

這名囚徒正是二十天之前還在會試場上奮筆疾書痛陳時務而倍感意氣風發的徐煌,自從莫名其妙像被憑空打了一悶棍一樣被抓進這刑部大牢之後,便每隔一天就要享受一頓棍棒痛揍,問題是到昨夜他都還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麽罪!只聽獄卒說什麽自己在會試時舞弊,他馬上明白自己被胡氏兄弟出賣了,可問題是,天地良心,自己可從來沒有舞弊過,皇上為什麽就不派人來審問自己呢?好歹就算讓自己死也能當個明白鬼吧,現在可倒好,不明不白地,被丟進這刑獄之後便只有沒日沒夜的孤獨和痛徹心扉的棍棒!他恨啊,可是再恨又能如何?他還能找到皇上去質問他嗎?

不說他有沒有這個能耐,只說現在,他已經氣若游絲了。

就在此時,不知哪戶人家的公雞開始打鳴了,然後,是一家又一家的公雞開始競相鳴唱,好不熱鬧!京城裏面大大小小的商鋪業主也開始了忙碌的一天,街道上漸漸人流又多起來,太陽,終於在東方天際露出了一絲笑臉。

“呼!”好在天無絕人之路,蔔算仙的元神終於在戰戰兢兢中找到了這裏,他是聰明的,什麽地方最可能出現熱屍?當然是刑獄了。眼看著時間緊迫,一縷元神根本來不及仔細分辨清楚就鉆入了徐煌的大腦之中,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徐煌並沒有死,軀體的氣若游絲並不代表真就死掉了,相反,徐煌天生神魂強大,加之學習了多年的儒學,使得自己的元神更是強上加強,蔔算仙英明了一輩子,想不到在最後這一步上陰溝裏翻船了,他的奪舍大計泡湯了。

當然也不能說蔔算仙反被徐煌吞噬掉了,只能說萬般無奈之下蔔算仙的元神突破了徐煌的腦海之後強行與徐煌的元神結合在一起,從而形成了千百年來絕無僅有的元神後天共生體!呃,當然,說是共生體也不對,此時此刻,徐煌已經坐了起來,十分好奇地打量著自己,時而伸出手掌來看看,時而又打量著已經被打斷致嚴重彎曲變形了的雙腿。

“我?我到底是誰?”徐煌鬧不明白,估計這事兒擱在誰身上都鬧不明白,此刻他的記憶裏既有屬於蔔算仙的記憶,又有屬於徐煌的記憶,而且都非常清晰!沒有發生任何的紊亂,“我,應該既是蔔算仙又是徐煌!”徐煌最後確定地點點頭:“不過,由於蔔算仙軀體已經毀壞,姑且就算是我的前世吧,現在我還是徐煌,不過是帶有前世記憶的徐煌!”

於是乎,堂堂寒燈山神算門的掌門人,從此變成了一介凡人的前世。

不過徐煌可不在乎,既然有了蔔算仙的一世記憶,他也就有了脫身囹圄的機會和辦法。眼下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如何讓這雙斷腿盡快長好康覆。

可是身為一介書生加解元,徐煌的軀體卻是十分的虛弱不堪,手無縛雞之力,又談何脫身囹圄呢?現在的徐煌有辦法。

他先是忍住疼痛,自己動手把斷骨接續,然後坐著一動不動,面帶苦笑著發動意念暗暗調動起全身離散的星星點點狀的真氣,往既定的線路上聚集,這便是每一個道家修士都必須經歷的過程:啟真。

人體內有五氣:心肝脾肺腎。而這五氣又可以再分為先天和後天之氣,先天後天之氣之下又可以再分為真氣和濁氣。武師常凝煉出自身的身體精華,這種精華就叫做真氣,而道家修士則不單單凝練自身的精華,而更多的是要吸納自然界的精華進入自己軀體內,他們把自然界的精華叫做靈氣,靈氣入體之後便成為自己的真氣。

先天之氣即為從娘胎裏就帶著的,而後天之氣則為後天吃五谷雜糧而接續的。真氣就是這五氣之中精華的部分,而濁氣則為五氣中屬於糟粕的部分。人體通過類似於吃飯和排洩等方式獲取精華而剔除糟粕。但是平常時候人體內總是真氣和濁氣共存的,真氣不斷產生的同時,濁氣也不斷產生。而道門修士通過修習功法,達到強化真氣而弱化濁氣,壯大真氣而減少濁氣,這樣,人體才能有充足的力量。

想到這裏,徐煌開始通過意念內視,果然發現自己的五臟六腑周圍似乎氤氳繚繞著許多淡淡的像霧氣狀的東西,而且,不同臟腑周圍霧氣的顏色都不同,心臟周圍的霧氣呈現紅色,肝臟周圍霧氣則呈現青色,脾臟周圍的呈現黃色,肺臟周圍的呈現白色,而腎臟周圍的則呈現黑色,而且隨著心臟等臟器的活動,這些霧氣狀的東西顏色也有深淺之分,明暗之分。

“好家夥!”徐煌不由得大為驚訝,還真是不學不知道,一學嚇一跳,自己以前怎麽就沒發現自己體內的精華居然這麽多而且質量這麽好呢!而這便是身具仙骨的典型特征之一了,沒想到蔔算仙運氣好得不得了,若是隨隨便便找一個毫無仙骨的熱屍奪舍,雖然還是能夠活命,但恐怕再也跟修仙無緣了!徐煌不由得默默念叨起來,身具仙骨,難怪自己以前極少生病!但緊接著,徐煌便又馬上“呸呸”兩聲,蔔算仙已經是前世的事情了。

“咦?怪怪不得了!”獄卒聽到聲音之後快步走來,驚道:“半夜還是個死人,想不到現在居然又活過來了!”

徐煌暗惱自己行事魯莽,所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此時自己根本還沒有一點逃離的本錢呢,於是趕忙點頭道:“大哥,我還真是不爭氣,怎麽就醒過來了呢!”

“喲喲,說你兩句,你還真就狂起來了哈,哼,叫你狂,今夜裏,我親自動手,把你兩只手也打斷算了!你就等著吧!”獄卒一聽居然發怒起來,趕著走了幾步,旋即又回頭,沒好氣地說:“算了算了,這麽多囚犯都等著挨打,打人這可是體力活,我老大可忙不過來,今晚就放過你算了!”說完又走了。

徐煌輕輕吐了吐舌頭,微微一笑,當下也不浪費時間,趕緊幹活吧。

徐煌冥想將真氣開始匯聚到你的小周天巡行路線上,並且推動真氣在這條路線上流動。

果然,這真氣開始在意念的壓迫下開始從下丹田經過會陰、尾閭、大椎、玉枕、百會、天目、人中、膻中等穴位,回到下丹田,這條巡行路線,就是一般修士都非常熟悉的小周天路線,而開辟出來的這條巡行路線也就慢慢形成固有的真氣通道,叫做真氣經脈。現在他只能修習這種功法,他可不敢再試試百煉神功了,那可真是遭罪啊。

每巡行一遍,就有一絲真氣自動從五臟中產生,並加入到這條路線當中。說也神奇,五色真氣匯聚之後竟然顯露出一種顏色來——白色。

接下來,徐煌又冥想體內的濁氣透過肌肉、透過皮膚,散發到體外。這種感覺是十分美妙的,他甚至能看到那一絲絲黯淡的濁氣依依裊裊地從皮膚中散發出去。

大約通過意念推動真氣巡行了九九八十一周之後,徐煌睜開了雙眼,擡頭看向窗外,天色漸黑,看來已經過去半天時間了,此時此刻,徐煌才感覺到自己肚子已經餓的咕咕叫了,這種感覺無論是蔔算仙還是徐煌都已經很久沒有產生過了。好在牢門裏面由獄卒遞來的飯菜並沒有收走,雖然是中午時分放下的,到現在早就已經冰冷了,但徐煌顧不了這麽多,趕緊挪動身軀到牢門口,就這麽一挪動,徐煌卻已經發現,自己動手接續的斷腿已經開始在長合了,當下徐煌小心翼翼地挪到飯菜旁邊。

刑獄的飯菜可想而知了,不過是幾點酸菜加上稀粥而已。好在徐煌只吃過了半小時後,獄卒又提著晚飯過來了,落眼一看,還是幾點酸菜加上稀粥。

徐煌幾口就咽下了,卻才看到自己牢房對面的牢房裏,也關著個囚徒,不過亂發遮面,根本看不清楚模樣,此人也胡亂吃了一通之後便又癱倒在地,不聲不響了。

徐煌暗嘆一聲,又抓緊時間練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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