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末沒想到自己隨口一說，他就真拉著她去了。

昆侖山的靈體之所以和別處的不同，只是外觀上的不同而已，其他山上的靈體只是無形的存在，在受到侵害之時顯出一塊水晶，但是昆侖山的靈體卻如同一塊雲彩，令人炫目。

“哇！好美。”疏末首先這樣感嘆的，那種煙雨朦朧，像天邊的雲霞，也像月光的邊際，迷醉人心。

眼前就是昆侖山的靈體，堇帆沒有註意到，疏末情不自禁走近了它，想要伸手觸摸，但是下一刻她就後悔了，手剛一碰上靈體，便挪不開了，疏末用力扯了扯，就像有什麽東西抓住了自己的手一樣，無論如何用力都不能拿開。

“怎麽了？”堇帆心想糟了，他怎麽就忘了告訴她，不可以接近靈體啊。

“拿不開啊，怎麽辦？”疏末慌了。

堇帆也上去幫忙，還是沒有任何作用。

“看來光使用蠻力是不行的。”

“把靈體毀了吧。”

“怎麽可以！”堇帆慌忙阻止，疏末一笑：“隨便說的。”

“我去拿仙草！”

“拿仙草來幹嘛？”疏末還沒問完，堇帆已經不見了。

不一會兒堇帆就拿著那株仙草回來了。

“不行！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你不能這樣給我浪費了。”

“可是沒有別的辦法了啊！”堇帆說一不二，只有他知道這靈體是會傷人的，仙草能救疏末也是從小就知道的事情，只是沒有試過。

“現在說不了這麽多啦！”堇帆把仙草靠近了疏末的手，疏末想要阻止卻被堇帆按住了。

仙草在接觸靈體的那一剎那就灰飛煙滅了，疏末的手上感覺力量松開，手可以活動自由了。

剛解脫，疏末就對堇帆怒目而視：“都怪你！”

“是我不好，我再去幫你要一株回來吧。”堇帆很沒把握，這回可不是聽師父講幾堂課就可以得到了。

“誰要你自作主張的！”疏末扔下這一句就飛走了，她實在是心痛那仙草，也不管什麽無理取鬧的行為了。

很想打人，但是堇帆又是出於一片好心，疏末心裏久久難以平覆，修煉於她而言是多重要的事啊！

堇帆心裏也不好過，如果疏末再也不理他了，可該怎麽辦？

又來到了佑聖真君的門外，堇帆剛一說來要仙草的事，就被一掌拍出了門外，堇帆知道自己這樣做很惹師父生氣，一口鮮血吐出來，師父說，那仙草豈是你說要就能要的！

別無他法，如果拿不到仙草，他將永遠都不能心安，什麽內傷外傷都不管了，膝蓋一軟，堇帆跪了下來，對著真君緊閉的大門…

“癡兒！無可救藥！”真君說了這句話就走了。

他沒太明白師父的話是什麽意思，其實佑聖真君怎麽會看不出疏末的靈魂是風神之靈？風神之靈向來是會負人恩情的，不想堇帆趟這渾水，要不是疏末的執著，他也不會給這仙草。但是這個堇帆，看來是走火入魔了…可嘆，可嘆。

堇帆跪著，快分不清時辰的時候，佑聖真君又出現了，扔給了他一株仙草，大大的葉子，青綠的葉子，就是之前被毀掉的那株，一模一樣。

“弟子叩謝師父！”堇帆磕了幾個頭，就拿著仙草飛走了，全身都在顫抖，麻木不知所以，走時聽到師父在嘆息。

也是從此以後，佑聖真君都不怎麽待見堇帆了，堇帆也隱約知道是因為那天自己二求仙草的事，只是這是為什麽呢？到死堇帆才懂，師父是希望他能醒悟，他所付出情意的做法是條不歸路…可是為時已晚。

他回到昆侖山的時候，昆侖山已經下起了大雪，白茫茫的一片，不知道疏末還在嗎？是不是已經回到梨花谷了？她那麽生氣，說不定早就走了吧…

還是抱著最後的一絲希望，推開了家門，雪覆蓋了整個院子，孤單得，冷清得讓人想哭，她真的走了？

堇帆看看手裏的仙草，一片茫然，咦？雪雖然大，他還是能感覺到疏末的氣息，她還在？！！堇帆一陣狂喜，拿著仙草朝旁邊的屋子奔去：“疏末！疏末！”

可是很久都沒有人回答，堇帆又開始失落。

“不要叫我！”疏末大喊了一句，再也沒有出聲，直接把房門用法術鎖住了。

堇帆激動得幾乎熱淚盈眶，她還沒有走，她還沒有走！！

疏末從靈體那兒離開之後，雖然心中存著氣，但是過了一會兒也就好了，想著堇帆被自己扔下也挺可憐地，於是去找他，沒想到找了整個昆侖山也沒見他的影子。

疏末心裏更是生氣，想她都還沒有一走了之，堇帆倒好，消失不見了，她哪裏知道堇帆真的會去給她取那仙草去了。

仙草太過來之不易，疏末知道每一千年才有那麽兩三株，她完全不覺得自己還可能得到第二株，一方面怪著堇帆帶她去看什麽靈體，一方面又怪自己倒黴…覆雜著過了一天。

第二天大雪降落，疏末就悶在屋子裏，不想出去，沒想到堇帆卻出現了，她一氣之下就把房門封住了，聲音也絲毫傳不進…

堇帆喊了好幾聲，明知疏末聽不見了，還是在叫，好像這樣叫著叫著，門就開了。

堇帆覺得自己越發地傻了，呆呆地看著房門，任雪堆滿了自己的肩頭，不理朝夕…

以前，疏末問他，你一個人在昆侖山不孤單嗎？為什麽不離開這兒呢？一直待在一個地方，多沒意思啊。

他說祖先就是這樣的，等到有了後代就離開這兒，不然就要一直守護這裏。

疏末又問，你父母呢？他們去了哪裏？

他的父母早就去了西方，聽佛祖講課，雲游四海，根本不會回來的。

這樣還算父母嗎？疏末問，其實仙界本就沒有什麽親情的，堇帆也和父母不例外。

疏末安慰他，也許他們還是想你的吧，只是自己有事要做。

他聽了很開心，他一百多歲了，以前是在師父那兒，到處嚴苛，謹慎行事，後來是在昆侖山，一個人朝起夕睡…

當疏末說：看在你這麽孤單的份上，我就姑且多留幾天吧。他的世界全都開了花，如果沒有人告訴你，你很孤單，很可憐，也許你一輩子都會覺得自己過得很好，總是從別人那兒得知到自己的現狀，是悲亦喜。

雪下了一上午，疏末在屋子裏睡著了，忘了自己把門封住了的事，一覺醒來，發現時辰已經晚了，中午已經過了，突然想吃東西，於是把門打開……

“嘎吱------”門開了。

疏末永遠都忘不了那時的堇帆，臉上，睫毛，頭發都結了冰晶，還在微笑著望著她，雪過之後，院子裏面都是白色的，堇帆也是白色的，可是他依然那麽顯眼，用他那顛倒眾生的笑容，癡癡地望著她…

“我把仙草拿回來了。”堇帆伸出手，那仙草也已經沾上了雪花。

“你…居然…”疏末說不出話來了，除了她的辰兒，居然還有這樣的傻子！

“你怎麽那麽傻呀，在外面站了這麽久。”疏末拉起堇帆就往屋內去，端來熱水，讓堇帆坐下，熱水浸過的帕子挨在堇帆的臉上，疏末輕輕擦拭著堇帆的頭發，眼睛。

昆侖山的雪對於他們這些神仙是無影響的，疏末這樣略施法術，卻可以疏通堇帆的筋脈，她發現堇帆還受了內傷。

“受了很多苦吧！”疏末終於把堇帆的臉擦完，那眼睛，那眉毛，明媚也溫暖，疏末眼睛微微濕潤了，真是個傻子！

“沒什麽，師父下手不是很重。”

“你呀！”疏末拉過堇帆，就開始給他療傷，心中卻是在想，這人可不能再解除了，不然又是第二個沐辰，要知道她最受不得這種一心一意，單純性情的人了。

堇帆躺在床上，怎麽也不肯閉上眼睛，盡管身體已經很累很累了。

“我不會走啦，你就睡會兒吧。”疏末覺得好笑。

“不！”

僵持了很久，疏末幹脆出去了，管他睡或不睡。

“等等！”堇帆立馬追了出來，外面的雪堆了很厚的一層，疏末心裏也是沈沈的，道：“雪什麽時候能化啊？”

堇帆：“這還不簡單！”拿出一把扇子，往空中那麽一掃，整個院子的雪都不見了。

“這什麽法寶，這麽有用！”疏末好奇地看著堇帆手裏的扇子。

“你喜歡？送你吧！”

“我不喜歡。”疏末說了不喜歡，只是因為知道，她要是說諸如：不好吧，隨便之類地話，堇帆定然會把扇子送她。

來到院子外面，天空，遠山，雪都不見了，疏末笑看著這亙古不便的昆侖山上，已經雪化雲開了。

“這裏第一次沒有雪吧？”疏末問。

“大概是吧，我在這裏幾十年都是有雪的。”

“那以前為什麽不把它們一塊掃了呢？”

“沒覺得不好，它又不礙著我，所以就沒管它了。”

疏末深呼吸了一口雪後冷冷的空氣，笑道：“多掃掃也好，你看，雪化雲開後，這山河都不一樣了！”

堇帆看看遠方，再看看疏末，說：“雪化雲開後，這山河，像極了你的眼眉…”

“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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