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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院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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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號的下午,老柏發信息來說他是和歐陽麗坐同一列車來江城的,還問我為什麽不去火車站接她。接到老柏的信息的那刻我還在宿舍裏睡覺,因為晚上睡不著我只能白天補覺,而他們已經到江城並且出了火車站。

過了好一些時候,我才打電話給歐陽麗。

我說:“你在火車站麽?那麽你來民院吧!”

她說:“我會來的,我也想來看看……但是可能要晚一點,因為我有個同學也要來。”

我說:“那我就不來火車站接你了,你可以直接從火車站坐203路公交車來,我在學校大門口接你。”

她說:“嗯,我知道了。”

然後,我掛了電話。那一刻我心裏突然變得溫暖起來,因為感動,是她給予的。

而老柏則是發信息來說,要我趁機好好請歐陽麗吃一次晚餐,好好表現一下——畢竟我和她第一次約會時她連水都沒有喝過一口的。我沒有說話,因為我連晴子的事情都沒有和他說,又如何向他描述此時我的心情呢。

也許從此之後,我和老柏終究是要漸行漸遠的,畢竟我是不可能與他說起這個變故的。也許不只是和老柏,還有那些我曾經高中的朋友同學們。

畢竟他們是不能夠知道我和晴子的事情的,與他們說他們只當我是在說故事而已。但是大學我們宿舍的這幾個家夥則是不同的,我總算是或多或少提及過,他們會以為我說的“故事”是“真實存在”的……

我在雲夢大道上等車,說實話,我真的很想快一些見到歐陽麗。老柏則是不斷發信息來催促我多打電話去問問歐陽麗究竟到了哪裏。我突然才發現老柏這家夥啊,真的比誰都心細,想得也很周全。

說實話,對於老柏,這多年我真的也是很感激的。

然後,我才按照老柏說的去做。那時候天色漸漸暗下,我也有些擔心起來。雖然我的心情不怎麽好,但是這些卻是無關於歐陽麗的。我也是很想看見她的,特別是現在,哪怕是見了面什麽也不說也是好的。

我打電話問她到了哪裏,可她卻說她也不知道,因為車外面漆黑一片。說真的,那一刻我還真怕她坐錯了車,走錯了路。

往往,等待的人總是很掙紮痛苦的,但是正在趕來的人心裏又何嘗不是這樣呢?但是只要你來,我等,那麽一切都是值得的。其實人生何嘗又不是這樣簡單的道理呢?只是就怕我在等你,而你卻始終沒有來。

或者,等你來時,我已轉身。而你到時,卻始終沒有叫我,卻靜靜看我遠去。

過了很多時候,她才發信息來說她已經下車了。我聽聞急忙打電話過去詢問,因為我站在學校大門口的站臺,卻始終都沒有發現她從車上下來。

我問:“你是坐哪一路公交車來的?”

她說:“是202路。剛在你們學校辦公樓這裏下的車。”

我說:“那你在原地等我,我馬上從山下上來。”

其實,當時她怎麽也不會知道,202路公交車經過的是山上,直穿過我們學校的校園。但203路公交車呢,只是經過我們學校大門口而已。從山下的學校大門進入山頂的校園,上山的路步行起碼要近半個小時。

她說:“我先和同學回寢室,先掛了。”

我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男生的聲音,便急忙問道:“那是男生寢室還是女生寢室啊?”

她沒好氣地說:“楊筱港你還真是笨得可以啊,當然是女生寢室了。我去男生寢室幹什麽啊?”

我說:“那你等我,我馬上打車上來。”

她說:“嗯。”

掛斷電話之後,我卻只能望著一輛滿載乘客的車不斷駛來。就算有些車是空的,但是車剛停下,就有人拉開車門鉆了進去——我剛開始還奇怪那些人怎麽都不去問車費的。後來才明白那些人都是大二大三的“老油條”了,他們早已熟悉了這坐車的套路。

最後沒有辦法,我只能乘摩的上來的。但是當我來到學校辦公樓前時,環顧漆黑的四周卻沒有發現歐陽麗的身影。

我剛取出手機要給她打個電話,卻見她發來的信息:“我和同學回寢室了,你不用來找我了。”閱畢信息,我才發現手機屏幕上顯示著她打來的三個未接電話。

於是,我給她打去了電話道歉。可後來我才明白,她竟是也說不清楚自己去了那個寢室,然後我便慢慢走回了寢室。

回到寢室之後,我發信息給她說:“我的宿舍是12棟5樓509室,要不然你和她們過來看看。”

我雖然覺得很疲憊,但是我卻極渴望看見她。很久以來,我都是如此對她的。我從網上下載了她的一大堆照片存在手機裏,用作手機壁紙,或是想念她的時候拿來看看。就連手機信息收件箱中也全是她發來的信息,無論是她生氣的時候還是開心的時候發來的……

我不怕她嫌我煩,也不怕她說我蠻橫無理,反正在她的印象中,我已經成了死皮賴臉的那種人了。

她說:“不來了,都那麽晚了,我坐了一天的車有點累,況且又不知道你們宿舍在哪裏。”

那刻,我的心裏突然有些不忍,加之我猜想她也是想和我見一面的。故而,我便回覆信息對她說:“那你告訴我你的位置,我來找你。”

然後,她告訴我:“這裏好像是A棟,還是公寓。”

在她沒有說明地點之前,我早已匆匆出了宿舍,但是由於我對學校寢室的布局還不是很了解,所以還是花了很多時間才能找到地點所在。

站在A棟公寓樓下,我打電話給她說:“我到樓下了,要不你下來吧。”她應了一聲,便掛了電話。

然後不到一分鐘,她便站在了我的面前。

那一刻,我覺得她很美。也許是因為往來奔波的緣由,面上更添些許令人忍不住憐惜的難色。也許是在昏黃的燈色裏,她臉上暈開的顏色,讓我禁不住眷戀。

已記不清我們是如何開始這一次遇見的第一句談話了,因為我見到她很開心。而我也能感受到,她見到我時她心裏也是歡喜的。

她的腳步跟隨我的,卻不曾落後,我們一起走在我的大學校園裏。

她說:“你們學校真的很好,比我們學校好多了。”

我說:“不會吧,這個樣子也算好。那天下車的時候,我都想哭了。”

這是一句實話,一直以來,我對這裏並不怎麽看好,只能將就著。

“為什麽啊?”她一臉疑惑,但我覺得她對我的態度與以前不一樣了。

我說:“也不知道為什麽,或許是沒想過自己會來到這裏吧。而且來到這裏之前,我甚至對這所學校是一無所知的。”

她說:“也是哦,你原來是想考師大中文系的。只是……可惜了。”

我問:“你們那裏的學校環境好麽?”

“一點都不好,我今天來到這裏,都不想回去了。”

她的臉上透露著羨慕而傷神的顏色,讓我看得有些歡喜卻又有些傷感。歡喜是因為她說話時與我的美麗笑容,傷感的是她不喜歡自己的學校而我又一時不知道如何勸說安慰她。

我說:“金州總是要比秀峰大一些的,甚至是比勻城大的。”

她說:“你不知道啊,那邊很窮的,我也沒去逛過,也是不敢去逛。說真心話,我對那邊不怎麽看好,而且車費又貴,路途又遠。我還是想離家近一點,離朋友們近一點,那樣聚的時候也方便一點。”

我說:“嗯。今晚老柏跟我說遇見你的時候,我就打電話給你了。我都不願意坐車去火車站接你,你不要怪我啊,因為聽說江城市區經常堵車,我又愛暈車,煩死了。”

“暈車了好呀,那樣你就不能到處亂跑了。”她獨自嘀咕著。

“你說什麽?”我雖然聽得清晰,但還是重覆問了一遍。

她轉移話題說道:“我們下了火車之後就去汽車站買了票,是明天下午三點半的車。出了汽車站,我們從大西門就直接坐車過雲夢來了,可是下車的時候卻沒有看見你。我還以為你沒來……”

我解釋道:“我哪知道你們坐的是202路公交車嘛,我在雲夢大道下邊的校大門等你們的,因為我想你們從起點站坐203路過來不用一直站著沒有位置嘛。對不起,是我考慮問題太簡單了。”

我不想她誤會了我,我想她知道我對她是真誠的,一直。

“我倒是有位置的啊。”她臉上一直洋溢著燦爛的笑容,讓我心也不由地也豁朗起來。

從A棟公寓出來之後,沿著昏黃燈色下的路途就走到了我們宿舍的樓下。我便對她發出熱情的邀請,說道:“我們寢室就在上面,要不然上去坐坐吧。”

她看了好一會兒,搖搖頭。然後,我也就沒有勉強她。畢竟我也不喜歡強迫她,去做一些她自己不喜歡的事情。

“你知道羅伊丹吧?這次回去,聽說一星期以前她淹死了。她是我小學的同學啊,卻沒想到突然就沒了……”

我聽言,心中一楞,但還是答話道:“羅伊丹?那是曾經我們文學社的成員,我認識她的時候都還不知道你是誰呢?不過,哎……”

我又想起了晴子,然後自己也變得傷感起來。

“你說的那個女生不是她,對麽?”

她的聲音輕輕地,柔柔地,而我知道她是怕傷了我的心。我能夠和她說起晴子,但最多也只是晴子的名字而已,又如何能夠說起我和晴子的那些事情呢?畢竟,這也是晴子曾經不願意讓我做的事情。

過了好一會兒,我才說:“方式軍是三號從江城走的,他走以後我閑著無聊去上網,卻聽說她五月三十號的時候就不在了……”

我沒有再說下去,深怕自己的眼淚會不爭氣,然後會流了下來。我只是強裝微微一笑,然後側臉望著身後的她,把一顆悲傷的心深深隱藏起來。

也是這一刻,我望著她,看見她低著頭的時候,我想把自己心裏的那份悲傷深深隱藏。我想無論如何,我都不能說這一段故事與她聽。

然後,她也突然擡起頭來,望著我笑著很是美麗。在昏黃的燈色下,在陌生的大學校園裏,我帶著一個深深愛著的人逛我的大學校園。

只是,第一人是她歐陽麗,應該也是最好的。

“等我考上大學了,你來了,我一定好好帶你好好參觀。”

突然,我就想到了曾經對晴子說過的這句話。可如今,隨我參觀我大學校園的人卻不是晴子。但我知道,這個人卻是晴子一直希望能夠陪伴我到老的人。這一刻,我就顯得更加小心翼翼,對我身邊之人。

這一刻,我決定再也不和歐陽麗提及晴子,提及我以前和晴子的諸多事情,也不會再和她認識的人說起慕容晴這個名字。我願意繼續堅守我對晴子的諾言——當然,我也明白了晴子當時讓我承諾不要向身邊的朋友提及她自己的原因。

是啊,這一切只是與我有關,與她歐陽麗又何幹呢?與別人,又何幹呢?

她是在用自己的性命,用自己所有的力氣,用自己僅有的運氣,在幫助我追求我身後緊緊跟隨我前行的女子啊!

除了傷悲,還有感動,但更多的則是會轉化為我對身邊人的深深情意。

見我不說話,歐陽麗突然說道:“我明天和她們一起去雲夢那邊的一個古鎮玩,你要和我一起去嗎?”

我笑道:“去啊,怎麽不去啊。”

“我發現,你這人心裏還是有點小陰暗誒。”

她亦笑著,當然我知道她是在取笑我,因為她知道我為何著急答應要去的原因。

然後,我轉過話題,指著旁邊的籃球場對她說道:“我明天早上就在這裏打球,你們去的時候來這裏叫我一起啊。”

“我不。我會提前打電話給你,你自己準備好。聽通知。”

她如此這般,還是一樣倔強,我只得認輸。

我說:“那現在,我帶你去我們學校的狀元橋看看啊。”

她說:“好啊!”

夜色很美,恰如她,也如我的心情。

而我真希望,這樣的美好,可以一直延續下去,直到我們生命的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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