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熵知道這是楊天煜在逼他做選擇，在他自己的性命和蒼家存亡之間做一個選擇。

“宮主，一個時辰時間太短，請給我兩天時間！”蒼熵拱手說道，他說話的同時暗暗戒備，他倒要看看楊天煜有沒有本事逼他做選擇。

哼！

楊天煜冷哼一聲，右手一揮，蒼熵便被掀飛了出去。

蒼熵站穩身影，隱隱感覺到胸悶氣短，他渾濁的目光看著千丈外的中央大殿，臉色無比凝重，他都有了戒備，還依舊被楊天煜給甩了出來。楊天煜若是想殺他，他將毫無還手之力。

他沈吟片刻，轉身朝著蒼家走去。

大殿諸人噤若寒蟬，毛菲璇的嗚咽之聲都止住了，一片寂靜。

楊天煜有些隨意的揮了揮手，眾人都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只有姬妤溪還在。

“我想問一下，小哥哥的父親？”姬妤溪開口問道。

楊天煜楞了楞，半響才說道：“後天你和我一起送他最後一程吧！折騰了這麽久，早點回去休息吧！”

姬妤溪臉色一黯，輕輕點點頭，說道：“大師兄也多註意休息。”

……

飛月天舟的艙室內。

擺放著一個近乎透明的冰棺，聶煌站在冰棺旁邊，看著冰棺裏面躺著的那張慘然的臉龐。

他本來深邃的目光變得有些呆滯，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像是失去了魂魄。

回想起他倒在他懷裏說的道歉，他就感覺整個心都揪緊，難以呼吸。

她已經恢覆記憶了，所以一直很內疚在失憶的時候傷害了她哥。

她怎麽那麽傻？

他曾經都說了，長兄如父，他怎麽會生她的氣呢？

再說她刺的那一劍又不是要害，不怎麽痛，也沒流幾滴血……

他在那裏站了很久，想了很多，腦海裏回想起跟她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很久後，他回過神來，伸手將她嘴角殘留的血跡擦拭幹凈，又捏了捏她的臉，喃喃自語的說道：“芷媛，等著我，我一定會讓你活過來的！”

他伸手將冰棺的蓋子拽了過來，又多看了她一眼，然後嘭的一聲，蓋上了冰棺，送進了石碑空間之中。

他盤膝而坐，閉上了雙眼，不滅仙體決運轉而出。

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他不能頹廢，他要變得更強。

彩羽坐在飛月天舟的前方，臉色悲傷，不言不語。

淩雲霜走過來，對她說道：“既然事情無法挽回，你應該想辦法勸勸聶煌，而不是繼續在這裏難過。”

彩羽想了想，覺得淩雲霜說的有道理，站起身走到聶煌所在艙室的門前，擡起手，欲敲門。

“別打擾他，他在修煉。”

東方陵過來阻止道，“過幾天，估計他就出來了。”

彩羽和淩雲霜這才放下心來。

……

……

姬妤溪在第二天得知，蒼熵在一個時辰內把蒼家所有人都殺了，她心裏的怒氣才緩解了一些。

只是大師兄並未懲罰毛菲璇，還是讓她心裏感覺不舒服。但她也不想太多依賴大師兄，她暗暗下定決心，等她突破到靈帝境，一定要報仇！

她想這些事情的時候，正跟在大師兄身後，走在白茫茫一片的雪山上。

寒風呼嘯，刺骨。

她穿著一個貂皮大氅，將小腦袋都縮進毛茸茸的帽子裏面，但還是感覺有些冷。

楊天煜扛著一個冰棺，沒有用任何的修為，一步步踩著厚厚的積雪，一直往上走。

他回想他還是個少年的時候，跟在聶衡後面，一步一個腳印上山的情景。

他本來可以跟上聶衡的腳步，後來距離越來越遠，終於他撐不住了，倒在雪地再也起不來，視線越來越模糊，他以為他要死了……

“師兄，這冰棺扛著太累，不如你放進儲物袋裏，到了地方再拿出來！”姬妤溪開口打斷了楊天煜的思緒。

楊天煜對她笑了笑，說道：“不累。”

以後師父就永遠躺在那冰冷的冰棺裏，自此眼前一片單調，再無四季變換，他想讓師父多看一眼這天地，再呼吸一口這冰冷但新鮮的空氣。

姬妤溪也不再多說，跟在楊天煜身後，有一步沒一步的走，有時落下太多，她會用修為趕上來。

又往前走了數十公裏，約往上升了兩千餘丈，繞過一個雪山，一個筆直的峭壁出現在兩人身前。

峭壁垂直，約摸三千餘丈，如一柄劍，只插雲霄。

下方的兩個身影，像一只微不足道的螞蟻。

“好高的山峰！”姬妤溪感嘆一聲。

楊天煜在峭壁下方停了下來，回頭看見姬妤溪紅撲撲的小臉，笑著問道：“冷不冷？”

姬妤溪嘿嘿一笑，說道：“我早就把修為釋放出來了，不然非得凍死！”

楊天煜說道：“就要到了，來抓住我的肩膀。”

姬妤溪點點頭，上前來，抓住了楊天煜的肩膀。

“抓緊了？”

“抓緊了！”

楊天煜雙腿微微一彎，地面一震，身體頓時向上飛去，兩道身影到了峭壁中央，一閃，就進入了峭壁之中。

“竟然全部都是冰！”

姬妤溪出現在一個冰窟窿中，在峭壁中橫著走，她才發現除了外層三丈的厚的積雪，裏面都夾雜雪花的冰層，被夜明珠照亮，環境優美，十分安靜。

楊天煜又朝前走了兩公裏，拐了一個彎，來到了一間密室中。

密室並列擺放著三個冰棺。

楊天煜把肩膀上的冰棺輕輕的放下來，然後在最右側的冰棺中前跪了下來，磕了三個頭。

姬妤溪問道：“我用不用磕頭？”

楊天煜說道：“磕幾個吧！”

姬妤溪也在最右側的冰棺前跪了下來，磕了三個頭。

楊天煜將最右側冰棺的蓋子推開，裏面躺著一個漂亮的中年美婦，縱然臉色蒼白，但依舊能夠看出她身前容貌的靚麗。她面色祥和，離開的時候很安靜。

“她是誰啊？”姬妤溪問道。

“她是我師娘。”楊天煜回答了一聲，將地上的冰棺推開，把聶衡抱近冰棺裏，讓他們並排躺著，

楊天煜想了想，讓他們的手握在一起。

楊天煜站在旁邊，看著躺在冰棺裏的兩個人，久久沒有把冰棺給合上。

姬妤溪站在旁邊，看著這一幕，說道：“這樣他們再也不會分開，未必不是一個好的結局，大師兄別太難過，希望小哥哥也別難過。”

她走過去，推動冰棺的蓋子，將冰棺合上了。

楊天煜站在那裏，看著已經合上的冰蓋子，一言不發。

“大師兄，這兩個冰棺裏面是誰啊？”姬妤溪問道。

楊天煜回過神來，指著中間的那個說道：“這裏面是聶煌。”

“啊！？”姬妤溪震驚，隨即想起小哥哥是靈魂重生，也就釋然了，問道，“能不能跟我說說你們以前的事情啊？”

楊天煜想了想，說道：“師父有兩個徒弟，一個是我，一個是我師妹，聶煌是師父的獨子，我從少年時期就跟他們在一起修煉。”

“我和師妹的修煉天賦都很好，但師弟體質特殊，經脈靈絡之中不能容納任何的真氣或者靈氣。”

“啊！？那他心裏多難過啊！”姬妤溪說道。

楊天煜繼續說道：“但偏偏他天賦卻很好，隨便修煉就能聚集真氣，每次真氣入體，他渾身經脈就像是被千刀萬剮似的，後來有一次他凝聚真氣，硬是忍受了那種痛苦，渾身是血，昏在了床上，我師父師娘還有師妹都嚇壞了，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把他救回來。”

“那天後，他好像認命了，不再凝聚真氣。師父師娘也漸漸放下心來，縱然他不能修煉，以他們的身份地位也能過得舒服愜意。”

“可在十餘年後，他跨越了黃武境、玄武境、地武境和天武境四大境界，可以直接修煉靈氣，引靈氣入體，邁入靈武境。可是他沒想到，他靈絡承受不了靈氣，他的靈絡被他千辛萬苦引來的靈氣撕裂成了碎片，然後那狂暴的靈氣摧毀了他的內腑。”

“啊？！”姬妤溪驚呼出聲，那種感覺想想就痛苦。

“我師娘為了救他，付出了全部的修為而且自身心血給他重塑了靈絡，他活了過來，不久後師娘就去世了。從那時起，我就開始恨他，我恨他害死了師娘。”

楊天煜繼續說道：“我忍不住，找個由頭把他罵了一頓，說他活在這個世界上就是多餘、累贅，師娘都是因為他才死的。他沒說話，默默的走了，獨子離開了聖殿。”

“這件事不怪他啊！他害死了親娘，肯定會更難過！”姬妤溪又問道，“後來呢？”

“我師父知道了這件事，把我罵了一頓。”楊天煜說道，師父那天說的話仿佛還在他的耳畔回響。

“他害死了你師娘，你難過，你恨他。可是他害死了他娘，他就不難過嗎？他不傷心嗎？他連他娘的最後一面都沒看到，你會比他更加的傷心難過？當年我帶你來，讓你修煉，是讓你保護他的，不是讓你傷害他的，如果你想不清楚這一點，以後就不要再叫我師父了！”

“從師父那裏出來的時候，聽到有聖殿弟子說他是廢物，我憤怒之下就把他給廢了，後來因此得罪了聖殿所有的權貴弟子。我為了讓他們閉嘴，跟他們約戰，把年輕一輩的弟子都給打敗，聖殿年輕一輩子弟子才閉上了嘴巴，在聖殿中才沒人敢罵他是廢物。我師妹給他說了這件事，再加上我師妹肯定說了我的不少好話，他跟我的矛盾才緩和。”

楊天煜沒說，那一戰，他一人面對聖殿一百多個天才弟子，身中三十九刀，二十二劍，其中包括九處貫穿傷，雖然站到了最後，但能活下來已是奇跡。

那是他一生中，最兇險的一場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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