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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八章 父子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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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煌想了想,也沒騙她,點了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可你明明是斷魂鎮聶家的弟子啊?父親是陳華啊?”姬妤溪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問道。

聶煌說道:“我的靈魂沒死,穿越時空,附在了斷魂鎮聶煌的身上。”

姬妤溪有些詫異,“還能這樣?”

聶煌往前走了大約數公裏,忽然拐了一個彎兒,接著是一層層向下的階梯。

他知道到如今生死都是受楊天煜的操控,楊天煜既然想讓他進去,那他進去進去看看。

但這種生命掌控在別人手中的感覺,讓他感覺很壓抑。

姬妤溪盲目的跟著聶煌走著,猶豫了片刻,還是問道:“聽說,你在幾百年前背叛了聖殿,所以才被大師兄殺掉,是不是?”

聶煌反問道:“你覺得我是這樣的人嗎?”

“當然不是!”姬妤溪急忙說道,“我只是想問清楚小哥哥和大師兄之間的矛盾,我從中做個和事老,讓你倆罷手言和,那樣小哥哥也能來仙宮了,豈不是很好?”

這時已經拐向的另外一個地下通道,周圍巖壁上鑲嵌有夜明珠,散發出銀色的光暈。

聶煌停下腳步,看見姬妤溪那張臉的神色很真誠,他忽然想起了師妹。以前,他和師兄有矛盾的時候,都是師妹從中調和的。

然後,他又想起師妹被楊天煜拍飛的那一幕……

姬妤溪看見聶煌臉色恍惚,似乎要同意,可是誰知他臉色陡然一變,說道:“我和他的矛盾,你調和不了!”

聶煌快步向前走去。

姬妤溪急忙追上,說道:“小哥哥,要是我一個人分量不夠,還有小師妹啊!還有芷媛妹妹!她倆也都是仙宮的人,她倆肯定也不希望你和大師兄敵對的。”

聶煌沒理會她,又往前走了十餘公裏,又拐了一個彎兒,正前方出現一個沈重的石門。

聶煌在這石門前停了下來。

他不知道楊天煜想讓他看什麽東西,他本來以為他很了解楊天煜,可自從那一劍之後,他就再也不認識這個師兄了。

他猶豫了片刻後,伸手推開了石門。

這是一間密室,中央有一個六方形的高臺,密密麻麻的紋路散發出一道道銀色的光芒,將靈氣都匯聚而來。

高臺的六角都放置有半蔫了的靈藥,中央坐著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

聶煌看到這個老人,腳步忽然停了下來,他想到了什麽,內心像是忽然被一只無形的手給緊緊的攥了起來,有種要窒息的感覺。

“小哥哥,這老前輩是誰啊?”姬妤溪見聶煌情緒不對,問了一句。

聶煌沒理會她,深吸了一口氣,艱難的擡起腳步,來到了這老人身前,看見了那一張無比蒼老的臉龐。

縱然那一張英武的臉龐變得無比的蒼老,一副強壯的身軀變成了麻桿,但聶煌還是一眼,就認出來。

這老人是他爹!

是他一直都在苦苦尋找的父親!

看著他如今的模樣,感受到他身上纏繞的死氣,聶煌雙眼頓時變得通紅,在他面前跪了下來,叫了一聲,“爹!”

姬妤溪頓時驚訝了,這位老前輩竟然是小哥哥的父親?

聶衡艱難的睜開了渾濁的雙眼,看見了聶煌和姬妤溪,眼神微微一動,視線停留在了姬妤溪的身上,“凝兒?!”

聶煌說道:“他不是我師妹,只是長得像。”

聶衡神色陡然一動,將視線轉移到了聶煌身上,“你是……”

“爹,我是煌兒。”聶煌忽然想起自己的容貌跟以前有區別,就施展三十六變無形無相術,恢覆了原來的容貌。

“你真是煌兒!”聶衡有些激動,“原來煌兒真的沒死!哈哈……”

那雙渾濁的雙眼中,隱隱有淚光閃爍。

“我靈魂沒死,附身在五百年後的這幅身體上。”聶煌解釋了一句,隨即問道,“我死以後發生了什麽事情?您怎麽變成了這樣?”

聶衡說道:“你死以後,我就把楊天煜逐出了師門,後來再和魔族的大戰中受了重傷,本來已經死掉的,是楊天煜用仙液才吊住一口氣,只是這樣活著也沒有意義,還不如死了,能在死前在見你一面,也算是老天待我不薄了!”

“這一世我能修煉,我不會讓您死的!再堅持一段時間!”聶煌說道。

聶衡又多看了聶煌一眼,說道:“不錯,修煉天賦的確不錯,你和楊天煜之間的事情,為父也不想多插嘴。但,以後若是修煉到更高的境界,一定要將目光放的更加的長遠些,人族的安危始終要比個人仇怨要更重要。”

聶煌說道:“孩兒謹記。”

“聶煌,這次我看你往哪跑!去死吧!”

甬道中忽然傳來了毛菲璇的聲音,下一刻就來了這間密室中,想都沒想,就一巴掌朝著聶煌和姬妤溪轟來。

聶煌臉色陡然一變,取出了斷魂劍,強行睜開了七彩靈眸。

聶衡身上的氣息也陡然攀升起來,顯然想要保護聶煌。

只是,他這一動,周身維持他生命的陣法立刻變得震蕩起來。

另一個密室中的楊天煜陡然睜開雙眼,滿臉的戾氣,“找死!”

立刻淩空抽出了一巴掌。

毛菲璇覺得這一掌無論是聶煌還是姬妤溪,都死定了,至於那個陌生的老頭,死了也就死了。

師兄到現在也不出手,肯定不會救姬妤溪和聶煌的。

但忽然的,空間陡然撕裂而開,一道掌印從中拍出,正中毛菲璇的胸口。

毛菲璇的身體頓時倒飛十餘丈,轟在了墻上,骨頭斷了十幾根。

緊跟著,虛空中探出一只手,將毛菲璇、姬妤溪還有聶煌都扔出了這間密室。

楊天煜出現在這間密室中,臉色有些急促,“快坐下來!”

然後,他取出一個瓷瓶,說道:“雖然只有半滴,但也能維持一段時間。”

他正要倒出來,手腕忽然被聶衡給抓住了。

聶衡看著楊天煜那張有些滄桑的臉龐,說道:“不用了!”

“為什麽不用了!”楊天煜大吼一聲,“他不到二十年就到了靈尊境後期,不出百年就能超越真仙成就大羅金仙,掌握輪回道!您還有機會!不能放棄!一定不能放棄!”

聶衡坐了下來,握住楊天煜的手也沒了力道,松開了,他對楊天煜笑了笑,說道:“我想你師娘了……”

楊天煜楞住了。

聶衡繼續說道:“茍延殘喘這麽多年,死之前能見他一面我已經很滿足了。”

聶衡只覺得眼皮越來越沈重,聲音也越來越輕。

“煜兒,其實,我一直都能理解你,只是他是我兒子……我……原……諒……你……了……”

聶衡腦袋一沈,再無生息。

楊天煜回過神來,急忙把他費了很大代價才凝聚出來的半滴仙液倒在了凹槽中。

可是聶衡再不會醒過來。

他站在那裏,一雙很薄的嘴唇抿的很緊,淚水溢滿他的眼眶,順著他的臉頰流了下來。

……

……

很多年以前,楊天煜還在天武境的那時候。

聖殿山峰上的一間府邸。

三個少年都端坐在一張長桌前。

楊天煜在左側,聶煌在中間,冰凝兒在右側。

“今天不讓你們修煉,讓你們做一道題。”

師娘給三人各自發了一張白紙,笑瞇瞇的對三人說道。

“真的?”冰凝兒問道,想不到還有這種好事情。

“當然。”師娘笑著說道。

“那快出題吧!今天有空,我要去洗澡!”冰凝兒笑著說道。

師娘說道:“你們要保證認真對待這道題。”

冰凝兒急忙伸出三根手指,指天,說道:“我保證十分認真的對待師娘的所出的題目。”

楊天煜和聶煌,也都保證了。

師娘說道:“在這張白紙上寫上五個對你來說最重要的人,包括你自己在內。”

冰凝兒想了想,寫了:師父,師娘,大師兄,師兄,自己。

聶煌寫了:爹,娘,師兄,師妹,自己。

楊天煜寫了:師父,師娘,師弟,師妹,自己。

“然後,假如有一個人要消失,劃去一個名字。”師娘說道。

“啊!?”冰凝兒有些驚訝,“這是什麽題?”

師娘笑呵呵的說道:“就是這麽一道題。”

冰凝兒想了想,說道:“那我劃掉自己吧!”

她提起筆,在自己的名字上畫了一個大大的叉。

師娘叮囑道:“要認真的做這道題!”

冰凝兒又想了想,沒有改答案,說道:“我認真做了。”

聶煌心想,自己不能修煉,活著也是多餘,於是也提筆劃去了自己。

楊天煜想了想,有些猶豫,但還是提筆劃掉了聶煌。

“接下來,假如再消失一個人,再剩下的四人中再劃掉一個。”師娘又說道。

冰凝兒有些不滿,說道:“我寫的這幾個人都特別厲害,哪能隨便消失?”

師娘笑著說道:“人都是會死的,天災人禍,即便到了靈帝境,也區區千餘年的壽命,終有壽終正寢的那一天。”

冰凝兒看著四個名單,筆尖在每個名字上都猶豫半天,終於劃去了“大師兄”,她往最左側看了一眼,感覺很對不起大師兄,畢竟大師兄對她那麽好,她卻把他給劃掉了,可是師父師娘還有師兄……都不能消失啊!

聶煌想了想,劃去“師兄”。

楊天煜略一猶豫,劃去了“自己”。

“接下來,再劃掉一個,留下兩個。”

“我不劃!”冰凝兒氣的想摔筆,這三人誰都不能死的。

師娘說道:“你說過認真玩游戲的。”

冰凝兒看著紙上的三個名字,想的時間更久,劃去了“師父”。

師兄無論如何不能死的,在師父跟師娘之間,還是跟師娘更親一些。

這一次,聶煌跟楊天煜也都想了很久。

聶煌劃去了“師妹”,師妹也是爹娘養大的,肯定會支持他的做法的。

楊天煜劃去“師娘”,因為師妹跟師父更重要。

“現在你們的名單上都只有兩個人了。”師娘輕笑著說道,“再劃掉一個。”

冰凝兒第一次覺得師娘的笑容那麽可惡,她低頭看著紙上的“師娘”和“師兄”,猶豫了更長時間,也沒有下定決心,於是問道:“我能再死一次嗎?”

師娘笑了笑,說道:“如果你已經劃了自己,那就不能。”

冰凝兒又想了很長一段時間,帶著無盡的痛苦,劃掉了“師娘”,留下的最後一個名字是“師兄”。

就師兄不能修煉,那麽可憐,那麽淒慘,命運那麽不公……再說我那麽喜歡他,當然把他留在最後,而且師娘肯定也是這麽想的。

聶煌看著白紙上的“爹”和“娘”,想了很久都無法劃去其中一個,最終他的筆尖停在了“爹”上面。

若是爹死了,娘肯定不會獨活的。

聶煌這樣想著,最終,他一筆把兩個都劃掉了。

楊天煜看著紙面上的兩個名字,楞住了,雖然從劃去第二個名字開始,他就猜測到了師娘的目的,可是真正到了二選一的時候,他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劃去誰。

師妹天真爛漫,縱然他不善言語,有些內閉,出生也不好,但她對他卻很家人一般無二。

看著紙張,想了想,才忽然覺得原來師妹在不知不覺中都變得那麽重要了。

他才忽然發現,他喜歡師妹,喜歡這個大大咧咧、丟三落四的師妹。

師妹的一顰一笑都忽然浮現在他的眼前,那麽美,那麽吸引人。

他願意一直在她身邊,哪怕就這樣簡簡單單的看著她。

他忽然很慶幸在這個時候意識到這個問題,因為餘生還很長。

他想著想著,眼眶忽然紅了起來,終於提起筆,劃掉了“師妹”。

若是沒有師父,他不會到這裏來,不會有師妹。

若是沒有師父,他什麽都沒有。

若是沒有師父,他什麽都不是。

他甘願為了師妹付出一切,卻不包括師父。

師父才是他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可是……

他如今可以拯救整個大陸,卻救不了他最想救的一個人。

密室中,一片變成灰色的枯萎的花瓣掉落下來,摔成了粉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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