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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苦寒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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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汀手持結結印,向空中擊出。本該落在虛無之上的法印卻被一股更強的掌風迎回來,雲汀閃身躲過,回頭望了望一臉詫異的赤鶴,確保她還安安全全的裹在衣服裏。

“我好心好意幫你解了屏障,你倒不知個好歹。”這聲音飄飄忽忽的,配著漸漸鮮明的一席黛色長袍落在地面上。

平楉撫了撫自己臂上的鐵爪,眼神望雲汀身後瞟去,見著那只被他左右裹了許多層的白貓,竟然平不下心頭的無名火,睨眼間二話不說又揮起鐵爪朝雲汀攻去。

他氣,氣這白貓明明生是幻暝界的人,憑什麽出入哪裏都要與這崇明宮的三公子在一起。

適才在舊宅他窺到白貓的時候,以為是她到底想通想徹底了要回來,心底還有幾分的竊喜。一路尾隨著見她是往純寒之地去,就先了一步到純寒之地私想著以舉手之勞把屏障破開,也算讓白貓感激涕零一回。

這白貓哪裏知道,舊宅雖要被拆,雙冢不覆,可他替她備著一樣東西,足可以再給她的舊主立個衣冠冢。

他是想趁她感激涕零的時候送給,不對,是扔給她,讓她見著被自己保存下來的舊物,再感激涕零一回。

哪知半路又殺回來一個雲汀。

他更氣這白貓竟然還樂得自在被他抱著捧著,簡直不知好歹,難道幻暝界,會比崇明宮差了許多麽?!

見他招招帶著悶氣,雲汀只道他是一心想取赤鶴的雙眸,急火攻心。一時竟拆不下他的招來,劍影來回間僵持著。

赤鶴抖抖身子褪出裹得嚴實的外袍,因不耐寒氣還極克制的打了兩個噴嚏,哆嗦著眼,見二人皆未註意到她,便以極快的速度躥出去,直奔純寒之地中心跑去。

她不過將將跑進屏障之內的地界,一股能凍裂心脈的冷氣就直逼肺腑,她僵了兩僵,回頭看了眼雲汀,恰巧雲汀也正看見了她。

少年大驚失色,知她耐不得這般寒氣。遂一劍擋開平楉想追她而去。而雲汀此舉無疑又激怒了對方,擲出鐵爪直直纏住雲汀將他拉回戰線,是讓雲汀走也不得,脫也不得,只能望著赤鶴愈發踉蹌的身影蹙緊了眉頭。

越是靠近純寒之地的中央,赤鶴越覺得身上的每一根弦都不是自己的。所幸有雲汀捏得一個暖訣護在她心口,勉強能撐一時。

苦寒草在熠熠寒光中長得極為茂盛,可能這草在幻暝界並不算是什麽稀罕的東西,茂茂密密長了一大蓬。赤鶴左右采了許多藏在自己布包裏,又很貪心再采一回,又采一回——實是想著這破地方那麽凍人,再不要跑第二次了。

她像是十分不知足的還想伸手去摘一次,卻攔腰被人截至半空攏進懷裏,那懷抱十分溫暖,配著一個極心疼的聲音:“凍都凍死了,還不跑開。”

她往那人懷裏蹭了蹭,只覺得極暖和極舒服,實在是舍不得脫開一點點。搭著腦袋又往縫隙間望去,卻見鬥敗的平楉狠狠將鐵爪摔在地上,顯然十分負氣,卻並沒有追上來。

雲汀垂眼看了看她,將她裹得更深些,慰了一句:“馬上回去,就替你驅寒,再忍耐一下。”見赤鶴乖巧的點了頭,他又道:“適才我與平楉相鬥,倒覺得他……與以往不同。”

“嗯?”赤鶴擡頭看他,忽覺以前她從沒以這樣的角度看過雲汀,一瞬間覺得,雲汀當真是翩翩素衣雲端客,連這種角度望過去都能長得那麽好看。反對他的話並不上心了。

雲汀組織了一下措辭,又道:“你還記得他在落銀鎮的竹林,一手毒鏢使得很好麽?”

“嗯。”赤鶴有心無心的應了一句,懶懶倦在他懷裏。

嗯,雲汀懷裏的墨香,好好聞。

雲汀頓了頓,又道:“可剛才,且不說他並沒朝我使了毒鏢,就連一招一式,雖然看上去極狠極兇,但更像是負氣,在發洩……嗯,在鬧著脾氣一般。”

他想起剛剛平楉的樣子,既不像想與他分個高下,也不像要斷他性命,倒更像是……耍賴的流氓。唔,這樣比較貼切一些。

“嗯嗯!”赤鶴頂配合的點了點頭,又沈在他身上的墨香裏。

其實她不過觀戰了短短幾時,並沒看出什麽,只是很受用他的懷抱,所以極給面子的應了他一聲。

林蔭地內,月牙很安靜的曬在星河裏,照著燈火灼灼的木屋。

苦寒草帶回來的很及時,元屏也料理的很好,藥湯送入兩個娃娃嘴裏,還並著一人一口蜜餞,好歹算是把湯藥喝完了。

這一夜兩個孩子就睡得香沈許多,元屏的眉頭也徹底的舒展開來,雖沒明明白白堂堂正正的跟他二人道謝,但卻是實實在在的把二人這一遭記在心下了。

尤其是寒疾附身的赤鶴。

應是她身上本就寒疾留根,又跑了這一遭激了病苗,踏回崇明宮不過幾步就支撐不住,還想逞著能來林蔭地看一眼,就被雲汀遣回沁清園歇著了。

“你走時把桌上那粒紅丹拿走,並著純陽之息給她服下,應該也沒大礙了。”元屏放下紗帳,踱回桌邊喝了口溫水,算是放松一下。

雲汀拿起桌上的紅丹,端詳一陣,詫異道:“這是百紅丹?!你沒誑人?!”

其實不怪三公子如此訝異,須知元屏手裏的百紅丹,煉制十分費勁,說它百年方出一顆也不為奇。當年有位地仙家內夫人病重,地仙特意跑來崇明宮,願以百年修為向元屏求一粒百紅丹。而元屏寧願幾天幾夜不吃不喝給那位夫人診病,也不願揮揮手拿出一粒百紅丹來了事。

“誑你作甚?我只是見崇明宮許久沒出現底子那麽弱的仙君……唔,這一粒也擺了許久,藥效如何我就不知了。”元屏又故作自在的吞了口茶,以示自己剛才那句“底子很弱”說的並不是赤鶴。

在元屏心裏,赤鶴此舉無異於以命換藥,於情於理,他這一顆丹藥實在算不上什麽。

雲汀沒接話,仔細收好了小木匣,神色覆雜的把元屏望著。

當年元屏謅了個為難的話茬贈他炎心鏡。誠然他那幾口仙氣是比不上一面炎心鏡的,所以事到如今他還是十分感激當年元屏給了他一個臺階。

許是感受到他炙熱的目光,元屏縮了一縮,咳了一聲,又道:“你爹有個事,不是跟你說了沒有?”

雲汀踱到他身旁坐下,給自己斟了杯溫茶,道:“什麽事?”

元屏直等得他把一杯茶水好好灌下,又要伸手倒一杯,方舉手壓在杯口上,迎著雲汀疑惑的目光,淡淡道了一句:

“帝公要給赤鶴,尋門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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