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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7章 是誰改變了這個世界?(終章三更)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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誇父旁支血脈,紛紛從星海下傾巢而出,他們面帶敬畏,朝王族行禮之後,便簇擁著王者而坐!

老銅人的身影,出現在了一片絕美的仙罡幻境面前。

他深吸一口氣,便朝幻境長嘯一聲。

“真仙五皇何在?”被此嘯聲所震,道成至尊帶著聖泰老祖,出現在層層雲霞之後。五皇餘三人,白微已逝,北皇失蹤,牛人卻是坐鎮於魔修之域的,並不屑入住他的仙園。

絕跡於天地的誇父王族,此時來做什麽?

他們嘹亮的歌聲,響徹整個星海,上達神界,下通萬宇。

“界將崩!界將崩!”

“尋我古祖之路,魂為布,骨做石,修補天漏,救我蒼生!”

“宇心崩毀,我以我命換百年!”

劈裏啪啦!

一幅幅宏大的獻祭之陣,於那些盤坐在真仙各處的誇父王族們身下張開,他們所落坐之處,皆是此界天道結點,失去洪碑的支撐,真仙脆弱的底部,本已無力再支撐界內星辰的重壓,要一層層向下層垮塌,然而誇父王族修士們,卻一一尋找到了天道最為脆弱的地點,繼承盤古天神以身殞道的精神,試以自己的生命與骨血,在真仙底部強行結網,妄圖為此界蒼生,再換百年穩定!

他們阻止不了毀滅,卻能推遲浩劫。

雖然不知百年之後,世界又會變成什麽樣子?但一個百年,已足以令那些聰明的後生晚輩,想出更多自救的辦法!

赤膽尚在,熱血不滅!

吾輩修士,何愁後繼無人?

真仙諸人,震驚地看著一片片在星海中張開的陣力。

許多年不出世的誇父王族,再次到來,帶來的卻是如此雄壯的戰歌!他們身下的符紋代表著毀滅與死亡,而他們留下的意志卻是不屈與希望!

“何惜一死?”無數人心中的熱血被點亮。

“我有熱血!我有赤膽!“

“本尊死後,我的子孫卻能活下去!一百年麽?百年之內,定還會有救世英雄橫空出世,說不定一百年再一百年,我的血脈,還是能在世界上一代代地傳承下去!”

一位黑袍的仙王滿臉激動,轟地一聲落在誇父王族張開的獻祭大陣之上,將自己的命息與陣力果斷相聯!

以我骨血,築我新界!

“媽了個叉的,老子才二品啊!老子才二品小仙,還沒成劍皇,便要死了!”赤無吐了一口口水,尋找到離自己最近的一枚舍身陣,一頭沒了進去。

“把我的弟子們,送去荒宇吧!”攬天老祖長嘆一聲,轉身朝陣力中踏去。

“我們也去!”諸山山主雙眼赤紅,我界我不守望,還有什麽臉皮茍且偷生?

嘩嘩嘩嘩,好不容易被吉吉老頭兒塞入荒宇的攬天修士們,又一個不漏地隨著攬天老祖奔赴陣域,活活把累得半死的吉老頭兒氣暈了一次又一次。

“你們的恩情,我唐某人來生再還!”就連唐浩都丟下了背上的大包袱,頭也不回地隨攬天修士而去。

看著包袱裏滾出的一枚又一枚晶瑩仙玉,墨皇沈默不語。

“呼延邪你個妖人,老子還以為你只喜歡看醜八怪呢,崩界可是世上最華麗的混亂,你怎麽不看?”與呼延邪為伍的毒修一陣唾罵。

“閉嘴!”臉上畫著鬼符的呼延邪一張嘴,一口大金牙簡直雷死個人:“老子這點輕重還是分得清的,你這膽小鬼,不敢就別來煩我!”早已端坐於舍身陣中,呼延邪不耐煩地揮著自己的手,像趕蒼蠅一樣。

“嘿嘿!今日師兄終於能高看你一眼了!”毒修們哈哈大笑,紛紛落在呼延邪的左右,他們彼此眼中都有欣賞。

“兄弟!”手與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道成至尊與其它二皇也踏入了老銅人的陣中,此時道成只惜自己白白任白微送了性命,如若不然……陣上又多一份力量。

“不知我們身死後,真仙真的還能支撐百年之久麽?”道成至尊擡頭打量老銅人沒有表情的臉。

“不知道。”老銅人誠實地搖頭。“需要許多人自願獻祭,說不定百年之期都是奢望。”

“不會的。”道成至尊突然驕傲地擡起頭來:“只要你們誇父一族的陣力有效,我敢保證,人數絕對會超出你們的預計!”

“此界……”道成至尊的眼中倒映著天空中搖曳的星火:“此界修士的確各自為政,爾虞我詐,相互利用與算計,然此界也充滿豪情和正義。越是絕境越能激發人本性的光輝,為了拼搏下一個百年,絕對會有超出你預計的強尊,樂於獻身!”

其實誇父們落座之後,並沒有用語言煽動仙者們融入陣中,只是一次又一次吟誦著王族的戰歌,可是八方仙者,已前仆後繼而來,密密麻麻,人頭攢動。

界內的確也有貪生之人,恐懼地蜷縮在自家院落,希冀以他人生命換自己再活百年,但九十九宇的仙王們卻大半選擇了舍身,他們收斂王威,與曾經自己從來不屑為伍的一品二品金仙們坐在一起。

牛人魔皇,化為了一個黑塔般的漢子,氣鼓鼓地坐在陣上。

他不知道此刻道成至尊的選擇,但他選擇了赴死。

為蒼生赴死?

真他媽的可笑!

他這一生殺的人都不止萬千,心裏哪有什麽悲憫蒼生的善良?

可是他來了,自己用腳走來的,直到坐得屁股發酸也沒想明白自己到底發了什麽瘋!

他用手托著腮幫子,看著眼前源源不斷向陣中湧來的螻蟻,無比悲憤!

“兄弟!來一口?”就在他楞神之際,身旁卻有一個醉醺醺的酒鬼推了他的手。

牛人魔皇滿心怒火,正想一巴掌拍死這打斷他思緒的垃圾,回頭卻被那人畫得鬼一樣的臉與一口大金牙給閃瞎了眼!

我了個去的!嚇死老子了!這特麽修的什麽魔功?

瞪著醜八怪伸到眼前的劣酒,牛人魔皇不禁沈吟一句:“你這區區一品小仙,又來送什麽死?”

“寂寞啊……”呼延邪早已與兄弟們喝得微醺,一邊漾嗝一邊自戀摸著自己的臉頰:“長得俊的都掛了,我活著也沒有意思啊,日後誰來與我比帥?日後誰來讚美我驚天地泣鬼神的容顏?!”

聽到呼延邪的自誇,四周厥倒一片。

寂寞嗎?

牛人魔皇楞楞出神,突然拿起他手裏那劣酒一飲而盡!

不錯,天下英雄梟雄狗熊皆赴死,自己活著又有什麽意思?

以魂殉道,以血塗天!

縱身死,不墜魔皇之名!

獻祭的力量已遠遠超過了預計,而且集結的速度也大大出乎了誇父王族的想象,他們長居環山湖底,一直還保留著人性本惡的印象,卻不如道成至尊看得通透,善與惡,本無分明的界限,在滅世的壓力之下,惡人心中,也有熱血!

老銅人身為陣眼之一,胸中湧動起炙熱的血。

“守界百年!守界百年!”

在整個仙界都充滿這蕩氣回腸的呼喊聲時,蒼穹突然裂開了一道道的破口,牛人魔皇霍然站起,震驚地看到一如風男子,挽著個大波美人一步步朝自己所在的舍身陣上走來!

他們二人皆渾身覆血,氣息微弱,男子右臂不正常地耷拉著,骨尖從皮下刺了出來,模樣慘烈。

可是一重湛湛法華,卻分別籠罩在這雙男女身外,讓人只看一眼,便有頂禮膜拜的沖動!

陣上所有水靈根的金仙,皆以不可思議的目光打量女子,感覺自己的道意在這個剎那被她完全折服,而所有風靈根的強者,亦瞠目結舌地將視線落在英俊的男子身上,大有經脈逆行的沖動。

這是……神王道主!

簌簌冷汗從牛人魔皇頭頂滾落,前一刻還有天下舍我其誰的睥睨,現在看到二尊臨世,簡直局促得像個小娘們兒一樣!

不過看二位神主身上可怕的傷勢,想必是神界上出了大亂,眾王不敵,最終才引滅世浩劫!

看到眾人呆滯的目光,秦風才想起自己與碧橫波此來並沒有遮掩威壓,十分抱歉地揮了揮手,揮去一身戰意,如一雙凡人一般,輕輕地飄落下來。

“諸位道友皆英雄,我二人前來與你們共赴黃泉。”秦風淡淡地說道。

在神界之上,他們也聽到了誇父的戰歌,雄渾嘹亮,一往直前。縱想與家人共度最後的天倫之樂,但聽到了這樣的號召,所有剛剛返回家中的神王道主們,還是大多選擇了再啟程。

“兒子,為父為你再搏一個百年。”輕輕一吻落在尚在酣睡的稚子額頭,虛實道主甩著青天色的長袖,在妻子的痛哭聲中飄然下界。

一日相處不如為你再守百年!

我魂為布,我骨為石,再築故土!

“對不起了諸位,我乃誇父一族,實在是不能拒絕族人的召喚!”守望蘇瞳的逐日仙王,早已憋得雙頰赤紅,現在他完全沒有再求蘇瞳把誇父血脈帶離真仙的意思。

盤古天尊以身化世界滄海,現在所有誇父血脈,以身殉道,便是對天尊最大的敬畏,他若不去,便是逃兵!

丟下這樣一句話,逐日便丟下了眾人,掩面向真仙奔去,與他一同離開的,還有蝶靈女皇。

夜吹情不自禁也上前一步。

他也是錚錚男兒,怎麽能在這種時刻袖手旁觀?

“你個弱雞,死一邊去吧!獻祭也獻不出幾兩肉!”可還沒等夜吹有所行動,渾敦便一拳打來,將夜吹轟倒在地,自己瞪著血眼,嘶吼著奔赴真仙的舍身陣中!

“老三。”夜吹捂著流血的鼻子,心中像打翻了五味雜瓶一樣,他平生最討厭渾敦,可是就在剛剛他驀然發現,渾敦那頭野獸,似乎並不像自己想得一樣冷血無情。

“我又怎能輸給你?”夜吹身上騰起了層層冰息,朝蘇瞳苦笑起來:“師妹,這一次我得負你。”

“竹竿,師妹就交給你了!”踏開神路,夜吹沖向了與渾敦相同的方向,既然是手足兄弟,要死死一起!

竹竿哇哇哇急得跳腳,可是轉眼之間空曠的神界就只剩下他與蘇瞳二人。他紅碧色的雙眼不斷閃爍,就像黑暗中的一雙螢火蟲。

在錯綜的血脈之息中,完全迷失了自己的蘇瞳,耳畔邊卻回響起了誇父們雄渾的戰歌。

它們沙啞又低沈的嗓音,令她混亂的心緒終於平靜下來,心中又有明悟升起。

“是我錯了。”

“我妄圖用一人的力量,力挽狂瀾,可我卻忘記,這片天地,乃是所有人的故土,人人心中,有著與我一樣的心情。”

轟!

就在竹竿手足無措不知去留之際,他突然看見蘇瞳的體內湧出了熊熊的烈火!

一枚蔚藍星辰,冉冉新生於神界!

暴君守土!

守護之火,先於丹海星外回旋留戀,繼而順著神王道主們破界而下的路徑,將磅礴的熱力拋灑真仙!

於是所有真仙修士擡頭便見天空火海呼嘯,萬道流焰一洩而落,又透過真仙星土,繼續向下界鋪展!

洪宇諸界蒼穹,轉眼之間皆被燦爛的焰色籠罩,它們霸道無比,卻又溫暖入微。

令人回想起兒時母親的懷抱,屋前翠草,小河潺潺,還有樹上野果,又酸又甜的味道。

好像有什麽玄奧的力量,正叩擊著他們的靈魂,陌生卻帶著善意,令他們無從拒接,徹底開放心房!

是蘇瞳!

站在陣上的赤無與呼延邪猛地擡起頭顱,他們依稀在蒼穹之上,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瞳瞳!

君琰激動地開打自己識海,任她的意念在體內洶湧咆哮!

老銅人臉頰顫抖,因為他的靈魂裏,本就留有蘇瞳的烙印!

“兩面!你感覺到了嗎?”千祭骨激動地搖晃著兩面天王的脖子,為補天漏,所有馭靈塔主們都聚集在一枚舍身陣上,但此刻他們同時感覺到了靈魂的叩響,不由地心臟狂跳!

因為比起那些懵懂敞開心扉的人們,他們更熟悉這股能量!

“馭靈溯源!”

轟!

沈澱良久的蘇瞳,體外終於騰起了一股清影!

此影以洪宇蒼生共同的願景為引,從虛無縹緲之中追溯!

摯愛故土的心情,仙王心中有,黎民心中也有!

牛人魔皇,心頭一熱,才知自己心中,還有血性。

流纓城中,痛失母親的少女,也在為喚醒清影貢獻著自己的力量。

洪宇眾生,皆擡頭眺望,他們看到,一位皮膚黝黑,緊閉雙眼,野性盎然的女子,悄然屹立蒼穹之上!

雖然她的臉頰極為陌生,但在看清她容顏的剎那,所有人通通胸口劇震,像是不小心看到了天道一角!腦海之中紛亂至極!

“首領!還……還開陣麽?”老銅人感覺到了同伴們心中的仿徨,他們的心緒以陣力相聯,原本打算在獻祭人數達到標準的時刻一起燃燒生命之火。

然而此時,事態的發展好像超出了想象。

“等!”老銅人堅定地回應!

突然出現於天庭中的黑膚女子必然與蘇瞳小友有莫大的關聯,而她燃燒於眾人心口的火息,絕對擁有比毀天滅地更強大的力量!

呼羅珊的虛影一點一點地凝實,她呼吸著蘇瞳從洪宇眾生心中抽取的生的意志,而後緩緩地張開了眼睛!

在其開眼的剎那,萬千神光從蒼穹散落,眾人感覺到自己體內有什麽能量被瘋狂奪走。

可是這力量卻是生生不息的,不似有限生命,不似有涯丹海,而是勃發於自己靈魂深處,最坦陳的信念。

想要活下去,想要故土永存!

料想自己心中執念,與天空異景有些關聯,端坐於獻祭大陣上的諸人,拼命地催動自己的淚腺,喚醒自己對故土的深情……

用情至深,自己都驚嚇到了自己,呼延邪與牛人魔皇抱在一處,嗷嗷痛哭。

呼羅珊的臉頰上,揚起了一抹淺笑,在她微笑中,康仁的力量與毛齟獸神皆從即將分崩的洪碑上退散。

她擡起右手,輕輕在自己身上一提,什麽都沒有抓起,她又露出疑惑的表情。

這一動作令蘇瞳驀然想起,呼羅珊的創界,皆以獸煞為基,可是現在自己溯源的只是她的一抹本源力量,哪有真的什麽獸煞?

情急之下,蘇瞳將自己袖裏的大黃給丟了出去!

黃!

一聲破了音的狗吠響徹四海,而後世人便見那屹立蒼穹的女神,將一條奇異的毛龍,強行塞入了即將崩毀的洪碑裏!

嘭!

創世女神的虛影消失於天空,同時殘破的洪碑再一次散發出湛湛的光華,它碑上金光越來越亮,將真仙諸界照得一片瓦亮。

洪宇的根基再一次穩固,那種即將徹底毀滅的危機感驟然消失於風中,道成至尊與老銅人面面相覷,而後一舒心中郁結,同時仰天狂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

四海之內,回響著豪情萬丈的狂笑。

無需骨血獻祭,浩劫終於過去!

這場浩劫,並沒有奪走多少生命,卻在人人心中,種下了許多東西。

碧橫波嬌媚無比地看著秦風,手指在他下巴輕輕劃過。

“你說若我們活著,你要什麽什麽?”

話還沒有說完,便見秦風憋著紅臉,拖著斷臂“嗖”地一聲消失在狂風之中,把碧橫波遠遠地丟在身後。

丟臉!實在是丟臉丟到了姥姥家裏!

創世!

只有康仁表情繁雜地站在自己的因果峰下,神界只有他與竹竿兩人,親眼看到蘇瞳借力突破洪荒極限,成為創世之主!

不是依靠湮滅兩界生機,成全自己,而是體味人間至情至性,以大愛抵擋滅世浩劫!

這是他的弟子!

康仁滿心驕傲,輕輕摸著竹竿的腦袋。“本尊不把你煉成武器了,好好學做人,日後跟你師妹混!”

在呼羅珊消失的剎那,蘇瞳便被一股奇異的力量提出兩界之外,完全沒看清碎骨罡風帶有多可怕,便摔倒在了傲青的腳下。

此刻傲青正從入定中蘇醒,驀然見到蘇瞳出現,表情似受到了嚴重驚嚇!

“你怎麽會在這裏!下面順利麽?”傲青一躍而起,提前結束了自己對界外氣息的吐納。

“順利……”蘇瞳下意識地想點頭,可是轉念一想,嘿!特麽大壞蛋都死翹翹了,自己還有什麽好遮遮掩掩,什麽都不敢對傲青說的?

“順利你個大頭鬼!”蘇瞳立即拎起傲青的耳朵尖叫起來:“你殺了箋舟,差點滅了我洪宇!”

劈裏啪啦!像炒豆子一樣將自己剛才兇險的經歷與傲青詳細交代一次,特別是自己溯源時差點迷失的絕望,幾乎被蘇瞳誇大了一萬倍,聽得傲青一楞二楞,小臉煞白!

他梗著脖子,半點才吐出一句。

“真想把那混蛋救活,再殺一百次!”

“算了。”蘇瞳感覺傲青這話太不吉利。“還是死透了好,簡直太難殺了……實在是噩夢級別,你知道我多少次在夢裏被嚇醒?”想想自己經歷的這些年,真不不堪回首!

“我們總算是,到這裏了。”猛地一抱,將蘇瞳抱緊在自己懷裏,傲青以兩界為椅,就這樣坐在了燦爛的界外星光裏。

他的鼻子伸到蘇瞳脖下,輕輕細嗅,只有此刻,心中才是一片寧靜。

箋舟的底蘊,比他想象得還要深厚太多,如果沒有蘇瞳。傲青可以想象自己現在的結局。縱有界外血脈護身,縱有荒主之位護體。只怕也殺不了他,報不了仇。

“還好蒼天待我不薄,一切結束之後,還有你在。”傲青在蘇瞳的唇上,落下了深深一吻,然後不安分的爪子,便向她紅裙裏探去。

“所以呢?”蘇瞳紅著臉一巴掌打落傲青的狼爪,這死相,就在這種鬼地方那個什麽什麽嗎?

“所以什麽?”傲青一臉茫然,顯然還意猶未盡。

“所以魂石魂石,為什麽你不需要魂石,就把荒宇氣運送給了我?”蘇瞳拼命喘氣,明顯是要分散傲青的註意力。

“魂石一枚就夠了,不過最重要的是得到毛齟獸神的認可,當年冰雷伯伯感覺荒宇傳承似乎被人惦記,就把毛齟真魂,藏在了之問的屠坤十界裏。我在雷王殿裏拼命尋找另一枚魂石,不過是要讓箋舟大意,以為我並沒有完全得到荒宇傳承。”

說罷,傲青的目光便落在了自己的食指上。那裏本有一枚戒指,其中蘊藏著世上最後一絲卞之問的殘魂。

他的目光中透著痛惜,又有追憶。

“你還記得嗎?我們在南星域中見到的司靈,他並不是最後一個碧空戰將,而是之問本人。只不過這抹魂力太弱,他已記不起自己是誰,卻執著地等著,我去繼承他的身份。”

“晝宮最後的寶藏,並不是屠乾戰車,而是毛齟獸神的認可,而我只要帶著他的戒指,就能在仙界任何一處戰碑上,寫下烙印他氣息的名字。”

令傲青最為遺憾的是,直到司靈化為魂戒,他才認出曾經的摯友,伏地痛哭。

蘇瞳陷入了沈默,原來司靈就是卞之問的殘魂,這還真是令人憂傷。

“倒是你呢!我瞞你的事只有這麽一件,你現在可要好好給我解釋一下康仁和木姬!”

其實關於蘇瞳那些瞞著自己的事情,傲青也抓心撓肺想知道。他的小心肝小親親,是怎麽在暗中布施這一切的?

“康仁嘛,肯定是第一代的因果道主,所以我拉著你為他償還債務,就是希望他最後出來幫我們一把,可惜他欠盤古天尊一場人情,盤古已逝,怎麽都還不到本尊身上,我以為這條線就這樣斷了。”

傲青不住點頭,他也是這麽想著的,若不擺脫是最大的債務,康仁老兒勢必無法從獸煞神罰中脫身,可是蘇瞳並沒有多做些什麽,只是捏碎了黑鈴,那老猢猻就自己出現在神界了。

“我也是靈光一閃,你還記得我溯源盤古天尊時,他說的那句話麽?”蘇瞳眨眨眼睛,臉頰上浮現出了濃濃的敬意。“天尊一生,最大的心意便是兩界蒼生繁榮興旺,所以我當時立即明白,自我向滅世罪魁出手的那一刻,債務已還完!”

“原來如此!”

傲青滿心感慨,康仁雖然出場得猥瑣,卻生生地滅了箋舟三重法華,其實自己以血淵掬起他法華破碎之力時,便感覺到了自己承受的極限。那時如果再多一點點金色巨浪,他便完全無能將那些可怕的力量引向界外了。

“那木姬呢?”傲青越問越來勁。

“在木姬向我借碧葉的時候,我就已經開始懷疑那雙花草童子和箋舟接近我的目的,再加上她對我說,無論怎麽真心,花靈一生,只認第一位主人。這句話的暗示性太強,讓我不得不多思量。”

“後來她在葉上落了一吻,雖然只是輕輕一觸,但她的目光卻告訴我,她在葉裏留下了自己的痕跡,我猜她當時一眼看出了端倪,卻聰明地寄魂葉裏,準備隨時幫我。”

“既然木姬的自然之道,已超越洪荒的世界範疇,而且她能輕松察覺碧葉和花靈們的不妥,想必隱藏手段遠在箋舟之上,所以我將她當成最後的底牌,不過為了進一步判斷她是否會提前暴露在敵人面前,在箋舟離開火照大船,準備葬身山川大海時,我把碧葉送給了他。等碧葉重新回到我手裏之後,我又仔細檢查,發現上面氣息和我烙印的神識並沒有半點的破壞,所以我賭……賭他不知木姬已在其中。”

“真是豪賭!”傲青擦了擦太陽穴上冒出的冷汗,雖然大戰已過去,但回顧之前的種種暗中角力,他還是有一種心悸的感覺。

如果蘇瞳賭錯了,說不定戰局就會向另外的方向發展。

不過他也沒有資格說她,畢竟他才是最瘋狂的一個,差點為保護蘇瞳,而把整個荒宇葬送。

現在想想,如果荒宇諸人都死了,蘇瞳只怕會不由分說,先把自己打死吧?

“所以傲青……你叫什麽名字?”蘇瞳在傲青懷裏拱著,終於問出了這個曾不可碰觸的問題。

“你想知道?”傲青表情微妙,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實話不怕告訴你,我爹沒給起!”

噗!

血濺三丈遠,蘇瞳感覺自己的胸腔都在傲青的狂笑聲裏幹癟下去了。

箋舟死得冤枉啊!好冤枉……算計了名字無數年,其實傲青沒名字!

“也可能是起過吧?可他沒有告訴過我,除了哎呀餵的,最多叫過我小狼崽兒。”傲青咧嘴一笑,曾經覺得父親實在可惡,可是此刻若他能出現在眼前,叫自己一聲小狼崽兒,自己只怕眼淚都會噴出來。他也怕,也怕箋舟從自己的記憶翻出“小狼崽兒”四個字來追名,要是自己真死在這樣的追名殺下,靠,這一世英明,也就徹底完蛋了!

“這個……”只有提起此事,蘇瞳才面露難色。

這對父子,實在是一言難盡。

“傲青我跟你說吧,其實這個事,這個事是這樣的……”蘇瞳抓耳撓腮,一貫的伶牙俐齒楞是在這個話題上擠不出半個字來。

因為她無法解釋不死鳥為何要對傲青不好,所以之後發生的那些,通通不能成為勸慰他的理由。

“你跟我說說,他的事。我知道你認識他!”一反常態,傲青居然想聽不死鳥的故事,蘇瞳頓時感覺有些眩暈,又發現傲青瞪著自己的眼色裏,等等!怎麽好像還有……嫉妒?

“這話說來就長了……”蘇瞳清著嗓子。

“沒事,下面正亂著呢,等他們收拾幹凈了,我們再回去。”傲青一幅無賴的模樣,用手指想想都知道,現在洪荒至尊們一定已焦頭爛額。大量難民要安撫,大量傷員要醫治,自己還渾身是傷精疲力竭,現在回去,才是傻叉!

“那就從我第一次在黃泉裏,見到他說起吧。”蘇瞳輕輕眨眼,記憶飄向了遠方。

她回憶著黃泉初遇,回憶著天塔納徒,回憶著他以平靜的語氣誇獎自己的兒子謙和有禮秉性純良,回憶著他強行塞給自己各種聘禮,回憶著在最後的回夢裏,他對卞之問的那個小小請求。

“我有一子,與你年紀相仿,可是因為一些緣故,從小本群就未親近過他,我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說不定今年再也沒有機會與他修好,所以看到你……有些想他。”

“你能讓我……抱一下嗎?”

模仿著不死鳥當時的語氣描述著,蘇瞳感覺傲青身體一抖,她想擡頭,頭頂卻立即被傲青的手壓下,一滴水,落在了她的發上。

“父親是……愛我的吧?”傲青顫巍巍地發問。

“當然,絕對,百分之兩百!”蘇瞳拼命點頭,本想緊緊抱住傲青,不過卻突然又想起什麽,大叫一聲從傲青的懷裏跳起!

“啊!”

“怎麽了?”傲青被蘇瞳的一驚一乍給嚇壞了,不知她受了什麽刺激。

“我太蠢了!我太蠢了!”蘇瞳哆嗦著嘴皮子,拼命敲打自己的額頭。怎麽自己之前就沒有想到呢?

如果今天不是傲青要求她詳細地描述自己與師傅之前的數次交集,她只怕還要錯過很久。

“急死我了,你到底怎麽了?”傲青一臉痛苦,最怕蘇瞳不給個痛快。

“你……抱緊我的腰,親切點。”蘇瞳好不容易平靜下來,扒拉了扒拉自己的碎發,並不是把它們攏在耳後,而是用來蓋上眼睛。

“什麽?”傲青感覺自己幻聽了,平常蘇瞳都是講:“滾開點,挪開你的爪子。”今日怎麽……

可是事情已由不得他控制,蘇瞳香軟的身子無骨地癱在他懷裏,而後她小手一動,便從丹海翻出了一盞蓮燈!

“當時那個燈!”傲青表情一僵,想起了雷王殿的浩劫。

他看到蓮燈在蘇瞳手中迅速幻變,很快化成了一座上端被仙雲遮擋的玲瓏小塔,正是因為有仙去蓋頂,所以反而給人一種無限層數的錯覺,它上下一般粗細,極具神光。品質絕對遠遠超越了一般道器的範疇,就算當年站在虛空法鏡下,也沒有此刻這麽強烈的震撼。

“我找找,我找找!”

蘇瞳的神識迅速在塔中上下查探,寶塔樓層也有靈性地不斷在她掌中切換,傲青被蘇瞳神經兮兮的模樣搞得十分緊張,雖然不知她在尋找什麽,可是心臟卻已隆隆地跳動起來。

找到了!

蘇瞳身體一抖。

之前只是猜想,然而此刻猜想被證實,她的腦子裏一片嗡嗡響聲,只覺得眼前金星亂濺,好不容易才克制了手指的顫抖,用力朝塔上點去。

噗噗兩響。

兩個人影從塔內世界被吐了出來。

塔中居然有人!

一人利落的黑發,首先映入眼簾,而另人則從頭到腳都是綠油油的,活脫脫像個大竹筍!

傲青的身體瞬間僵硬,而被界外狂風一激,那大竹筍率先暴跳而起!

“因果道主,我日你十八代祖宗!”萬道雷光從天而降,在界外濃郁的仙靈氣下,觸發的雷威尤其驚心!

卞冰雷怒目圓張,瘋狂地尋找著著自己的對手,可是他很快茫然地發現,自己並不在傳心殿內,眼前站立的,也並非虛空法鏡下那擁有金色瞳仁的大敵,而是一雙陌生的年輕男女,那男子雖然面生,可表情和神態,卻又那麽讓人熟悉!

傲青掩嘴,可是眼眶卻不受控制地泛起了紅。

蘇瞳明白傲青心中百味,頓時淚眼婆娑,感同身受!

不死鳥師傅,是借洪荒兩界一場浩劫,為傲青打磨真魂,但他並不是無情的人,絕不會眼見傲青所珍重者,死在因果道主的手裏。

他並沒有正面幹涉洪荒之難,把滅世浩劫留給了傲青處理,卻在渡傲青生死的同時,將卞冰雷與卞之問,以欺天之術,藏在了通天塔中,當一切塵埃落定時,放他們相逢。

這便是他出現在雷王殿浩劫中的意義。

現在卞之問與卞冰雷沒死,可是師傅自己呢?

師傅去了哪裏?

“他還活著嗎?”傲青與蘇瞳想到了一處。

“啊……一定!”蘇瞳目光湛湛,不信那麽絕艷的邪君真會道殞。他的力量超乎想象之強大,以幾乎無痕的手法,將自己的所有算計都悄悄藏匿於箋舟的步步陰謀中,這種能力,堪稱造化。也許他身為邪君時的孱弱,只是暫時面臨了一些棘手的小問題,也許他的船殞,也只是在生死道一途上遭遇瓶頸。

無論如何,邪君都受得起世人最大的期許,蘇瞳深深記得,他在黃泉中對自己那些模糊的回眸!

“等辦完此界事後,隨我去找他吧!”傲青目光湛湛,已把自己的視線,落在了廣袤的界外群星中!

在極遠極遠的浩瀚星野裏,有一片無人駐足,寸草不生的荒山,凡生者,皆無法靠近這片山地,因為它無時無刻不散發出可怕的煞氣。

可是不知從哪一日起,山中碎石縫隙裏,卻長出了一株柔韌的蒲草,它本絕不可能存活在這片惡山惡水之地,然而它卻抽起了纖弱的葉片,在滾滾山風裏,自由招展。

是誰,改變了這個世界?

------題外話------

心裏有很多話想說,不過寫結局真的太累了,現在一根手指都不想動,我去冷靜一下,感覺這一路,真的是一場巨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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