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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洞理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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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是個小孩子,說的話還不能當真。”我說。

白薇詫異地望了我一眼,“我可不這樣覺得!初凝有點小孩子脾氣倒是真的,不過心理成熟得很呢,不然也彈奏不了大師的作品不是?”

“那倒也是。”我點頭附和道。

“我以為她跟我一起生活了那麽長時間,對我總歸是有些感情的,甚至從某些方面來講,這感情應當比她同她母親的感情還要深厚。可是沒想到呢!她的心早就被一年才見一次的林秋哥哥用三言兩語就勾搭走了。恐怕這世上,沒有比十五六歲的女孩子更薄情寡義的存在了!”

“哪有的事。”我苦笑道,“我只當她是妹妹,如果她真的覆明了,我恐怕再也不想來這裏了。”

“真的?”

我認真地點了點頭,“真的。”

“為什麽?”

“不清楚,只是心裏是這麽感覺的。”

“對女孩子的喜歡感到恐懼?”白薇緊追不舍地問。

“有點。更多的是覺得麻煩,我不是那種擅長處理感情問題的人。”

“嗯,這我倒是能理解。不過,真的不打算來了?”

“嗯。”我大方地承認道。

白薇點了點頭,站起身來,挽住了我的手臂。

我望向蓮燈,裏面的蠟燭也將要燃盡了,留下一灘淚漬。

片刻之後,我與她兩個人同時失去了這唯一的光亮。

白薇輕輕挽著我,開始一步一步地往回走。我能聞到她身上傳來的清雅而幽深的香水味道,臂肘間能感受到她身體的溫熱。

她突然把身體依偎在我的肩膀上,漫步徐行。

我以為,她還有千言萬語,至少,也會說只言片語,但是,最後她卻一句話也沒說。

·

直到行至主廳的樹屋前,分別時,她才輕輕說道:

“林秋,有時間還是回來一下吧。”

說完,她便閃身走進了大廳裏。

我望著她略顯匆忙的背影,回想著剛才她把身體依靠在我身上的孤單模樣,心中猛然一疼。

她之所以緘口不語,是因為她知道我只是個外殼而已。

她所尋的東西一直在橋底,她手心的火萎了,冬天卻還在繼續。

·

白薇的傷感,多少讓我良心發現。回到房間,我便給蕭蕾發了一條短信。

“生日禮物已收到,謝謝你的CD。如果可以,請回覆我,祝一切安好。”

我躺在床上,房間裏安靜極了,但是我卻輾轉反側,難以成眠。

我在中間打開了無數次手機,又無奈地關閉了無數次;編寫了無數條新的短信,又刪除了無數次。

直到淩晨時分,聽著窗外孤鳥的鳴聲,才在恍惚間睡去。

大概是困極累極的緣故,一覺睡到了當天下午。

醒來時喝了兩杯水,打開手機,收件箱仍是空空如也,便又忍不住一頭栽倒在床上,直到黃昏時才醒來。

無聊之餘,我橫躺在床上便一邊發呆,一邊用手指摳樹屋中央的松樹樹皮,樹皮松散,比較容易揭掉。

淡淡的松香味很快飄散了出來,這味道說不上特別,卻讓我慢慢平靜了下來。

我開始起床,洗漱,然後去大廳吃飯,晚上繼續同初凝聊天到很晚。

第二天一早,我便收拾了行李,向白薇和初凝告別。

吃早餐時,初凝一直冷著臉,對我愛答不理。

在我出門真的要走時,她才出來送我,依舊窘著臉,一副不願合作的態度,直到白薇戳了戳她的後背,她才不情願地開口:

“明年一定要來哦。”

我埋頭想了想,最後語調含糊地答應了。

·

回到家裏,很快便是春節,四處都很喜慶。

中間我和尋露通過幾次電話,她語調輕松,正在北京各處旅行。

對我來講,她真的像謎一樣,絲毫不纏著我,不聯系我,就這樣放任我在家過著“逍遙日子”。

“有時並不是不想發短信給你,也不是不想打電話給你,而是想把思念藏起來,不讓你知道。”有一次在電話裏,她這樣解釋道。

“為什麽?”我問。

“或許因為我是個脆弱的人,總擔心早晚會失去,所以總想著告別,同你也好,同世界也好,總想證明沒有什麽是自己離不開的。”

她的回答總是如此地傷感,卻又讓我覺得恰如其分。

有些回答,似乎天生就是屬於她的,從未屬於過別人。

甚至於我一度覺得,就算她被誰綁架了,我只消同她來回發兩條短信,便可以確定她是不是還活著。

·

在開學的前幾天,我給黑子打了個電話,問起了高達的情況。

“這小丫挺的!”黑子罵道,“比原來更瘋狂了,簡直跟種馬一樣。光寒假就勾搭上床了七八個,操,以前我都不知道他還有這天賦。”

“也許現在處於發洩期,過段時間能好點……”

“你他媽最近跑哪去了,都沒見過你的人影。”

“出了趟遠門。”我含糊其辭道。

“你是不知道,最近可把我折騰壞了,光半夜從酒吧就給他拖出來了十幾次。這小丫挺的一喝醉就給我打電話,一喝醉就打……。你說,就為個謝蓉,值得嗎?”

“喜歡了十幾年的女孩,已經不能用值不值得來衡量了。”

“就算謝蓉出去賣?”

“嗯,就算謝蓉出去賣。”

“那用什麽衡量?”黑子奇怪地問。

“不知道。”我說。

“你-他-媽-的……”黑子大失所望地罵道。

見我不說話,他也沈默了一會,最後無可奈何地說:

“林秋,有時間你也幫幫我啊,我實在他媽受不了了。他要光喝酒泡妞也就算了,關鍵這小比玩意,喜歡喝醉了給我上課啊!這個最難受了……”

“上什麽課?”我突然來了興致。

“凈是講一些零零散散,狗屁不通的理論。什麽‘下一個理論’,關於謝蓉的‘黑洞理論’,什麽千奇百怪的理論都有,都他媽能寫書了,估計霍金都看不懂。”

“‘下一個理論’是什麽?”

“嘖……”黑子從嘴裏發出了一聲不滿的呻-吟,然後陷入了一種空洞的沈默裏,仿佛我這個問題問得很傻,全世界都知道就我不知道,可是他似乎又不能很快地把答案總結出來。

大約過了十幾秒,他才重新開口說:

“媽的,你突然問起來,我還真有點蒙。是有天他喝醉了,大喊大叫,說什麽:’對我來說最好的愛情和愛人總是下一個,所以我的名字叫——下一個人。誰他媽也不要嘲笑我,因為我們都是同一種人——生來乖張,性格偏激,讓人討厭,又他媽不肯屈服。’”

“說的不錯嘛。”我由衷地讚嘆道。

“不錯個屁,不錯……。聽一遍覺得還有那麽點道理,你聽一夜試試!”

我和他繼續著不痛不癢的話題,黑子又不滿地嘀咕了一大通汙言穢語,之後才掛斷了電話。

我一直對黑子罵的那句“小丫挺的”印象格外深,後來才知道是他從在天南地北做生意的父親那裏學來的。

·

開學前一天,我打開公寓的房門,就看到了正在拖地的尋露。

她穿著一身白色的麻布長裙,上面紮染著簡單的淺藍色,黑色的長發用發夾固定在腦後,梳理得整整齊齊。廚房裏隱隱飄來咖喱的香味,餐桌中央的花瓶裏插著一束顏色各異的鮮花。

我放下行李,從後面把她抱在懷裏,她便穩穩當當地在那裏,溫柔地不言不語。脖頸間的肌膚散發著動人的幽香,發間是熟悉的洗發水的味道。

我像一個酒鬼抱著封壇多年的佳釀一樣把頭深埋在她的頸間。闊別了整整一個寒假,此刻的她,是世界留給我最美的憧憬。

“怎麽了?”她轉過頭問。

“我剛才感覺我死了。”我閉著眼說。

“怎麽死的?”

“舒服死的。”

“壞孩子。”她突然掙脫了我的懷抱,笑著跑進廚房裏。

·

開學之後,春意漸濃,但氣溫仍時升時降。

尤其在這種乍暖還寒的時候,最能體現女孩之間細微的區別。穿皮草棉襖者有之,穿秋褲風衣者有之,穿短裙絲襪者有之。

而總是走在我身邊的她,卻依舊衣色淺淡,素面朝天。

她好像是為了刻意躲避什麽,而故意隱藏著自己美好的特質一般。比如天氣再熱,她也不從穿過分短的裙子,平時很少穿性感的高跟鞋,臉上從來都是淡妝,既不用誇張的假睫毛,也不用魅惑的美瞳,口紅也總是選擇最貼近嘴唇的顏色。

盡管她身上缺少色彩,卻依舊是一個讓人心動的女孩。

因為她的衣服和鞋子的配色總是協調的,款式總是簡單而經典的,看上去不僅舒服,偶爾還能從一些不易察覺的側面發現一點深藏不露的優雅。

只是像上次一樣在街心公園中讓人怦然心動的精致妝容,酒紅色包臀裙和豹紋色的高跟鞋,卻是再也沒有出現過。

果真如她所說的那樣,她把那些可以讓人怦然心動的東西,都一並舍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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