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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兩個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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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了一陣, 熙瑤披衣起床支開窗,這才得知外面已天黑,燭火搖曳, 隨水波一漾一漾的。

一回眸, 不經意間,熙瑤在閨房內一個陰暗的角落裏, 發現了一個圓球樣的物事,走過去一看, 原是陸黎當年贈與她取暖的火璃球。

熙瑤蹲下身去, 用雙手捧起那個火璃球, 隔著透亮的罩障,她看見裏頭那股純陽之氣仍在不休不眠地流轉,捧在手心裏, 是一片微熱的觸感。

時光何其匆匆,由不得人回想當年。熙瑤和陸黎這對曾經關系微妙之人,如今也都各自找到了感情的歸宿。

“我們已不需再住在北海之北了,這火璃球也便沒用了, 還是送還給陸黎吧,至少水汐遙回娘家的時候用得著。”如此想著,熙瑤拿出一方絲帕, 將火璃球擦幹凈了,放在一個大小合適的木盒裏,準備哪天送去火之國。

同鮫王打聽了一下,熙瑤方知思卿已隨老爺子瑾煜回風宮去了。熙瑤心道:“如此也好, 反正思卿如今對什麽都好奇,偌大的風宮剛剛好能令他鉆研一陣子了。”

風俊意猶未盡,還要再重來。熙瑤羞臊地刮了一把他的鼻子,道:“你還折騰上癮了是不是,無奈本小仙法力淺薄,如你這般拆骨一樣的玩法,實是難以消受!”

“瑤兒我沒有啊,我真的很小心很小心了,我等你一等就是這麽多年,你就讓我再來一次好不好?”風俊這家夥,在人界游了一圈之後,耍賴的本領倒學來了一套。

熙瑤正不知該怎麽推拒風俊的火熱盛情,海面上忽然傳來一陣悠揚的笛聲。豎起耳朵聽了一陣,熙瑤對風俊道:“風俊,你聽到了嗎?是燁潯在吹笛子。”

“嗯,那是你的玉笛發出的聲音。”風俊整了整衣襟,過來拉著熙瑤朝外跑去。二人循聲來到了那塊布滿了五色海螺的礁石處。

明月朗朗,照在盛滿星辰的大海上,折射出一道道皎白光輝。遠遠地,熙瑤便見燁潯一襲灰底黑花袍立在那兒,背對著他們,手中橫握玉笛,正在盡情地吹奏。

見熙瑤和風俊走近,燁潯那方笛聲驟停,緊接著,一身著白綠漸變色衣裙的姑娘從燁潯懷裏鉆了出來。熙瑤一看,那姑娘同她還真有三分相像,與她夢裏出現過的那人一模一樣。

燁潯拉著那姑娘的手走到近處,對熙瑤道:“熙瑤,這便是我先前與你所說的依冰。”

依冰恭謹地走到熙瑤跟前,一揖到地,起來時接著道:“多謝熙瑤姑娘仙氣熏陶,又灌註給我各種仙界情愫,再加之燁潯君的悉心引導,如今我已借著玉笛修煉成魔,這番是來感謝熙瑤姑娘令我再生,同時也謝謝你成全了我與燁潯君的感情。”

“依冰姑娘不必客氣,這是你我冥冥之中註定的緣份。”熙瑤想了想,又問道,“我孩兒思卿臉上的符咒已經消失了,這是你做的嗎?”

“雖然不是我做的,但也差不多了。”依冰過來拉了熙瑤的手,道,“熙瑤姑娘有所不知,你我在一起太久,互相已經滲透了些思想、氣息同情感,那符咒本是我娘施在燁潯君身上的‘全心咒’,當初為的是拴住我的心,可熙瑤姑娘因受我的影響,也被牽扯了進來,而且延續到腹中胎兒。我現下已借助魔界的渾濁之氣成功修成魔,於是給你接替了那符咒的力量,從此,那符咒於你也便不起作用了。”

熙瑤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風俊斜刺裏鉆過來,將熙瑤拉到一邊,撫著熙瑤的臉道:“難怪瑤兒今天對我這麽溫柔體貼,原是那符咒失效了,真好!”

“風俊公子,”依冰走了過來,輕聲道,“依冰也該好好謝謝你,若非你和熙瑤姑娘互相的用情之深打動了我,我也不可能那麽快蘇醒。”

說罷,依冰臉上無端端飛出兩朵紅雲。想是這互相滲透惹的禍。

風俊沒太註意依冰的異常,只扶著熙瑤的臉柔聲道:“瑤兒,我們回去好不好?”

此時,燁潯走過來,說了些含糊其辭的話:“既然無法全心全意去愛,那就全心全意接受愛,這般於你於我,都很好!熙瑤你說不是嗎?”

熙瑤正思索這這燁潯到底在說什麽,還是風俊思維比熙瑤快,只聽他道:“燁潯,這樣肉麻的話還請你好好收回去,多多講給依冰姑娘聽吧!良辰美景不可辜負,我們要走了!不用送!”

話音剛落,耳邊已是夜風習習,熙瑤被風俊拉著騰雲飛了起來。

熙瑤聽得腳下傳來了燁潯的聲音:“熙瑤,讓我再送你一支玉笛吧!”說罷,燁潯追了上來,將玉笛塞到熙瑤的手中。

但很快,玉笛又被風俊像丟毒藥一樣丟了回去:“還來啊,這互相滲透已把我們害慘了,這種當誰會再上第二次呀?”

“風俊你相信我,這玉笛可是清清白白的。”燁潯說著,又將玉笛塞了回來。

“燁潯你不要再瞎攪和了,說句話都隱藏那麽多心機,你送的這東西,能清清白白嗎?”風俊將玉笛狠狠丟回去,又道,“不要再來了,我們自行買一個便是!你若再來,我可就要把它丟海底去了。”

燁潯甚無語,只得收回了玉笛,落到那礁石之上。

風俊沖熙瑤得意一笑,兩人轉身騰雲而去。

路上,熙瑤回味著燁潯那句被風俊說成是隱藏了許多心機的話,半天都沒有明白到底怎麽回事兒。哎!同一支玉笛互相滲透三萬多年,不變笨才奇了怪了,熙瑤小仙不得不又自嘆了一回命苦!

熙瑤和風俊剛回到珊瑚宮,就見晤真焦急地在蓮池邊來回渡步,似乎在等什麽人,等得有些焦急。熙瑤連忙落下去,奔到晤真跟前問道:“師尊,您這是做什麽呀?”

“哦,熙瑤,你總算回來了,為師有個好物事要贈於你!”晤真說罷,從懷中掏出一支玉笛來。此玉笛白中泛紅,似有一團紅絲繚繞其間。雖然看著有些奇異,但不知怎的,竟令熙瑤十分中意。

熙瑤接過那玉笛,朝腰間一插,對晤真微微一笑道:“正缺這個呢,多謝師尊!哦,不,是多謝蒼黃大帝。”說罷,熙瑤正兒八經地曲膝拜了一拜。

“噓——”晤真一指周遭人眾,又指了指他那嚇死人的假耳朵,小聲道,“不用謝為師,這本來……”

說到這兒,不知怎的,晤真欲言又止。

熙瑤突然記起,五年前那日,晤真還沒回答她的問話,於是突然沒來由道:“師尊,我知道天羽是誰了,她便是您先前做天帝時後宮的妃子,對吧?”

晤真眉頭擰緊,頓了一下,方才道:“對!她曾經是為師……額……的蓮妃!唔,為師天宮還有奏折等著要批,我得走了。”

說罷,晤真頭也不回,一溜煙走遠了。

望著晤真消失的背影,熙瑤氣得直跺腳:“我還沒問完呢!哼——”

是時,風俊湊近熙瑤耳鼓,小聲道:“瑤兒,也不知為何,我一看到這玉笛就有些頭暈。”

熙瑤推了他一把,道:“如你這般不通音律,看到樂器自然頭暈,乃正常現象。”

一轉眼,熙瑤見鮫王和姑姑蓮蕓正站在蓮池邊談話。兩個人手舞足蹈,心情似乎很激動。

風一吹,熙瑤在下風口就不小心聽到了幾句:“妹妹,你不肯留下來,是還在恨我當年的所作所為嗎?”

“妹妹哪有恨哥,只是天帝給我謀了個職位嘛,”頓了一頓,蓮蕓又道,“不過嘛,得閑時還是可以回來的,我回來的話,會到處走走看看,也會去我侄女兒那紫霞洞走走,那兒風景也是絕佳。”

“哥哥我得了個好女婿,性子好,又知進退,今後來往起來也可以隨性些了。”鮫王道。

此時鮫後過來了,亦是極力挽留蓮蕓。但蓮蕓似乎並未答應留下,或許她心裏還是有個解不開的結,需要歲月來慢慢化開吧。

就聽了那麽幾句談話,熙瑤和風俊忽聞珊瑚宮外的海灘上傳來歡聲笑語,兩人過去一看,就見熙沅帶著曇鈺,熙睿帶著嫦吟;懷裏還抱著女兒茹蕾;以及熙瑤的四哥、五哥,在那兒放水蓮燈。

水蓮燈就是用竹子做骨架,油紙包裹,做成蓮花的樣子,中間燃一小節紅燭,放到水中對它許個願,再任由它載著那願望漂走。

熙瑤的二哥熙虞和三哥熙盛因同她大伯青衫一道犯案,加上被廢的天帝煌亥,如今都給一股腦擱在北海之北,等候新一任天帝蒼黃大帝發落。此次熙沅辦婚禮,熙虞、熙盛和青衫均沒有來。據傳最近青衫大病了一場,到現如今都起不來床,因此蒼黃大帝暫時還沒定他的罪。

熙沅和熙睿叫熙瑤去放水蓮燈,風俊甚惆悵道:“思卿在就好了,也讓他見識見識這新鮮玩意兒。”

熙瑤從地上拿了兩個現成的水蓮燈,托在手上道:“風俊,我們把這兩個水蓮燈拿回去吧,在我們院子後邊那河裏放,不是很好嗎?”

風俊不住頷首,告別了一眾人,便帶著熙瑤,托著兩個水蓮燈,躍上了一朵晚雲。晚風習習,吹得人甚是愜意。不一會,兩人便騰雲到了風宮的上空。

月色籠罩下,兩人從半空朝下看,風宮的一側,白蓮如珍珠般散落在碧帶一般的河道裏,美得令人心醉。

熙瑤情不自禁道:“風俊,你對我真好!”

風俊道:“書上說,沒有一個人會無緣無故對另一個人好,我之所以對瑤兒好呢,許是我上上世欠了瑤兒太多。聽說六界每誕生一個小生命,那三生石上就會刻下他前世欠的債;今生需還的情。”

“我想起來了,風俊,你讓我在人界受了那麽多折磨,那下輩子,下下輩子,我倆誰欠誰?”熙瑤道。

突然,一個小小人影撲了過來,一聲“娘親”過後,臉上很快被吻了好大一口。熙瑤這才發現原來早已著了地,同風俊穩穩落在了風宮門前,跟前站著他們的小天使思卿。

思卿此時一張小臉白玉無瑕,活脫脫一個小風俊。說是小風俊,其實說小李煊瑞更確切些,畢竟李煊瑞的樣子更接近風俊小時候。

風帝瑾煜從後頭追了上來,一看到熙瑤和風俊,立時像見著救星一樣道:“俊兒,瑤兒,你倆總算是回來了,思卿這孩子方才又哭又鬧,侍女們吃他不消,我同風鳴使盡渾身解數,用法術變出各種玩具,才勉強讓他止住了哭,可依然哼哼唧唧,不肯罷休。”

熙瑤蹲下身去,將水蓮燈擱置在一旁地上,摸了摸思卿的頭,對他道:“思卿,你又羞羞哭臉啦是不是?”

思卿淚眼朦朧道:“思卿不想要玩具,只想娘親和爹爹陪著!”

風俊連忙拾起兩個水蓮燈,用手掌托著在思卿面前晃了晃,道:“爹爹和娘親帶你去河邊放水蓮燈,好不好?”

思卿立時從熙瑤懷中鉆出去,調轉目標一把抱住了風俊的大腿:“爹爹真好!快帶我去帶我去嘛!”

熙瑤白了風俊一眼,自言自語道:“明明是我想的辦法,怎麽轉眼間變成了‘爹爹真好’?”

三人來到河邊之後,熙瑤一把搶過風俊手中一個水蓮燈,運術點亮中間那紅燭,令思卿閉上眼許了個願,趕緊幫著放到水中讓它漂走了。

風俊小聲地問思卿:“思卿,你許的什麽願望呀?”

思卿指著風俊手中剩下的那個水蓮燈,道:“爹爹再讓我放了這個燈,我就告訴爹爹!”

風俊沒轍,只得幫思卿點亮了剩下那個燈,讓思卿又許了個願。看著那水蓮燈晃晃悠悠地順著河水漂遠,思卿呆楞了半天,又追了上去。直到連追三次,那河道被風宮建築擋住了去路,這才停下腳步來。

“思卿,你現在可以告訴爹爹和娘親許了什麽願望了嗎?”風俊上前問道。

思卿抱住風俊的大腿,揚起小臉,甚嚴肅道:“我許的第一個願望,是爹爹生生世世對娘親好,娘親也生生世世對爹爹好!”

“那第二個願望呢?”風俊迫不及待又問。

“第二個願望是,爹爹和娘親生生世世對思卿好!”

話音剛落,河對岸傳來了“啪啦啦”的擊掌聲。原來那槐樹精一直都在偷看和偷聽這三人的一舉一動。熙瑤沖對岸喊道:“槐樹老兒,過來玩吧,這兒有你一個玩伴!”

槐樹精連連飛了過來,在思卿面前站定,將思卿細細打量著,問熙瑤和風俊道:“這是打哪來的小太子?”

風俊一指熙瑤的肚子,笑道:“這兒來的!”

槐樹精好生奇怪:“為什麽不是像我們一樣,從地上長出來呢?”

熙瑤推了槐樹精一把:“那你趕緊回去多長幾個娃,開枝散葉嘛!”

思卿聞言,連忙過去將槐樹精死死摟住,槐樹精也就比思卿高一點點,給思卿這麽一摟,竟然一時掙不脫。

只聽思卿歡呼著道:“哦,我有玩伴咯,我有玩伴咯!”說罷,又扭頭掃了我和風俊各一眼,接著道,“爹爹,娘親,這風宮真好,我以後可不可以長久住在這兒?”

風俊道:“當然可以,這兒就是思卿的家呀!以後爹爹和娘親都會陪著思卿住在這風宮,你說好不好?”

“好啊好啊!”思卿說著說著,就打起了哈欠,然後道,“爹爹、娘親,思卿困了,爹爹娘親陪思卿去睡吧。”

思卿這家夥,話剛說完,就朝風俊身上一撲,懶得動了。

風俊抱著思卿,後頭跟著熙瑤,三人穿過回廊和藥房,到得寢處。此時思卿已經睡著了。風俊將思卿輕輕放到床上,掖好被子,便起身將熙瑤擁入懷中。

二人剛剛要醞釀感情,房門卻被不合時宜地“咚咚”敲響了。風俊緩緩放開熙瑤,轉過臉喊了一聲:“進來!”

話音一落,就見風鳴出現在門口。風鳴道:“哥、熙瑤姐,父君讓你們去初議一下你倆登基為風之國帝君帝後之事宜。”

“那,父君他,想做什麽啊?”風俊擔心風帝為了感情的事想不開,連連問道。

“哥,你多慮了,父君只是退位做太上君而已。”風鳴道。

“父君如此年輕就退位做太上君啊,”風俊呵呵一笑,擺手道,“你幫我去稟告父君,我如今太忙,還坐不了他這把交椅。”

風鳴還欲相勸,風俊又道:“若父君做帝君做得實在太艱辛,我便給他推舉你和九諾將軍讓他選擇了。”

“不不不,哥你還是別了,我走就是,我這就覆命去了!”風鳴說著,便風一樣走了。

熙瑤笑了笑,道:“你父君如此心急禪位給你,他不會又想玩兒失蹤吧?”

風俊又重新擁了熙瑤入懷,對她道:“要等我即位,至少也得等過三五千年吧,等我帶著瑤兒和思卿游遍了仙界、人界,看盡日出日落,名川大河,世間各種酸甜苦辣皆嘗遍;大風大浪皆經歷一番,這才能成熟,也才能安心下來做風之國的帝君吧!”

“風俊,你所想也正是我所想,世人總是追名逐利,追得愈兇到頭來愈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何必跟自己過不去呢?”說著,熙瑤腦海中立時閃過她大伯青衫;還有天馳國皓天榮;嫣冉郡主;以及蛇國三公主華裳,禁不住嘆惋道,“世間名利珍寶冥冥之中各有歸宿,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強求也求不來啊。”

“瑤兒,不要再發那麽多感概了,還是趁著思卿睡熟了,咱們辦點兒正事吧!”風俊說著,不容熙瑤反應,熱吻便如雨點般落了下來。

當風俊雙唇從熙瑤唇間移開的時候,熙瑤終於從牙縫裏擠出了短短三個字:“你真壞!”

“也只對你才壞得起來呀!”風俊那充滿蠱惑的聲音落下之後,眼神愈加迷離,緩緩將熙瑤逼到床榻邊,斜斜放倒下去。

夜涼,有風。芙蓉帳在風中微微擺動,繾綣長情,春光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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