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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0章 如若放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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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衛也去街上置辦了幹糧和馬車,阿應帶著漪蘭一起去的,挑了一些零嘴,還照著衛卿的身量買了棉袍,馬車裏也布置得十分舒軟暖和。

路上需得用到的藥材,衛卿列了一張單子讓漪蘭去藥鋪裏備齊。

過了兩天,那股痛勁兒還在,但已沒有先前那般嚴重。

在沒有麻藥的情況下,她生生熬了下來,自己都佩服自己的意志力。

殷璄來給她換藥時,衛卿抽了抽嘴角,道:“叫漪蘭進來吧。”

殷璄低頭看了看準備的藥物和繃帶,他道:“你嫌我弄得不好?”

她只是覺得……有點尷尬。

殷璄又道:“漪蘭上街去了,還沒回來。”

如此,除了他,也沒別的人可以幫她換藥了。

遂衛卿只好低了低頭,伸手移到腰間,解了解衣帶,寬了衣襟,露出一邊肩膀。

殷璄坐在她面前,將她的烏發都攏到前面,一手輕輕摟著她,一手撚著她的衣襟往外放。

房間裏暖和,她著的寢衣,衣邊滑落在她的臂彎裏松松散散地挽著,雪白的肌膚上,纏著繃帶。

繃帶沁了血,殷璄緩緩給她解開,漸漸暴露出觸目驚心的傷處。

殷璄小心翼翼地給她清理,動作極輕,一盆清水都被血染紅。

她額頭靠著他的胸膛,他的呼吸落在她裸露的肩窩裏,讓她無所適從。

衛卿手裏微微撚著他手臂上的衣料,不知覺地撚緊,在他上藥時呼吸有些不穩,口上卻若無其事道:“你為我做這些,是因為自責嗎?”

她能感覺到,他這兩日和在軍營裏的時候不一樣。

等不到他回答,衛卿又淡淡笑道:“皮肉之痛和心頭之苦比起來,我寧願心頭好受些。這樣必然就會把另一半痛苦留給對方。可能我就是自私一點,先選了自己願意承受的,把剩下的留給你。倘若,我們換過來,我可能會生不如死的。”

殷璄動作頓了頓,忽道:“如若我放你走,你既想不起我來,又不必再承受這些,便不會有任何痛苦。往後一生,還可平安喜樂。”

往後一生,他不知他還要再經歷多少波瀾,不知還要面對多少兇險。他自己無所謂,反正一路都這樣拼殺著走過來的。

他到今天這個位置,不是想退就能退。外面有多少人等著要他的命。

可是她不同,她還可以退。而他也不能再失去。

在嘗過了那種滋味以後再徹底失去,沒有什麽能更讓人絕望。他也會,痛不欲生。

重新回到孑然一身的日子,只不過是冷清孤獨些罷了。但知道她和自己活在同一個世界裏,足矣。

如果沒有自己,她理應過著京城裏安樂無憂的日子,他會護繆家一路高升,他會給她一世安枕無憂。

往後,遇到合適的良人,她可能會成親生子,順遂地過下去。

而不是像現在,為了他而奮不顧身著。

衛卿唇邊的笑意凝固了去,良久,她輕蹙眉尖,啞聲應他道:“如果,那能讓你覺得好受些的話。趁我還沒完全想起來,你還可以讓我走。”

她倚在他懷裏,覆笑瞇著眼,不會讓他看見自己一絲一毫的情緒,她笑道:“還有我大抵比較占強,即便誰將來與我在一起,久了也會受不了。就好比首輔,我們才訂婚幾個月,還沒成親就已經不合了。”

她眼裏有些濕潤,閉了閉眼吸了口氣,把那股濕意逼退回去,又道:“你若與我在一起,興許也一樣。世人皆被人間煙火、柴米油鹽所累,心中牽念的,永遠是那抹無法觸及的白月光。”

可惜,她已經陷進去了。

即使想不起她曾經有多愛過他,如今她也覺得這個男人,在她生命裏占據了很大的比重。

只是愛不愛他,那是她的事。既然他想著要放她走,又何須再給他多添煩擾。

殷璄給她纏上繃帶時,她最後道:“我可能註定孤命,誰來克誰。但是這次受傷,如果殷都督因此而自責的話,大可不必。這些日煩你照顧我,就當扯平了。”

等她的傷處理好以後,她應該就找不到理由再像這樣倚在他懷了。

她不生氣,也不怨憎,要是她和殷璄換個個兒,她也寧願不去沾他碰他,也不要看著他流血受傷。

她只是……有點痛。

也分不清是傷痛還是心痛。

她自己安慰自己,或許她還沒有陷得太深,還可以抽身回來……

一切都只是時間的問題。

傷換好了藥,重新纏上了繃帶。

衛卿低著頭,緩緩離開了殷璄的懷抱。

屋子裏明明暖和的,可是退出來的那一瞬間,驀然冷到了骨子裏。

她將自己挽在臂彎裏的衣襟攏了起來,寢衣內還有一件質地輕軟的褻衣,褻衣衣帶細細地掛在她的鎖骨處。

只是衛卿還來不及整理好寢衣,殷璄倏而又將她的衣襟往外撥了撥,露出了裏面褻衣遮擋得若隱若現的胸口處。

那裏,有一道傷疤。

傷疤呈粉紅色,與穿背的疤痕對稱,時間還沒能使它褪去新痕。

殷璄目色很深,手指想伸去觸碰,卻勘勘在指端若有若無地碰到她的肌膚時,被她擡手攔截。

衛卿垂著眉眼,一手扼著殷璄的,一手不慌不忙地把自己衣衫攏好,擡眼時已是笑意盎然,道:“殷都督要放我走,可不是這樣放的。”

殷璄與她對峙片刻,低啞道:“讓我看看。”

衛卿維持著僵硬的嘴角,“陳年舊傷,有甚可看的。再這樣就是耍流氓了啊。”

殷璄定定地看著她的眼睛,眼底裏暗潮洶湧,也有一股子無法忽略的強勢,道:“我沒說今天就要放你走,我也沒說不可以對你耍流氓。”

衛卿呼吸一窒,下一刻就被他重新扯下了衣襟。

褻衣襯得她膚色雪白,上面的顏色繡紋十分柔麗。可是殷璄的註意力全不在那上面,他只是看著她胸口上的疤痕,指腹輕輕地撫過,憐惜至極。

衛卿心頭異樣,酸楚更甚,她深呼吸了兩下,才幹澀道:“看夠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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