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為什麽我不能帶坍兒光明正大地回宮？桑離不是死了，車耿濤的手段不是廢了嗎？”抱著自己孩子的周淑染不理解秋月所作所為。

秋月搖搖頭道：“我總有不好的預感，還是不要那麽快回去。”神獸的直覺總是最準的，特別是上古的母神獸。

“皇宮還有異動？”周淑染聞出不好的苗頭。

“你可能沒聽到，車妃懷孕了。”秋月撩起耳前碎發，“他們說是男胎。”

周淑染正想吃驚，然她從秋月的話中聽到別的意思，“他們說？你還需要聽他們說？”

秋月笑了笑，“對啊，我是不需要。反正我看到的是女胎。而且……”秋月轉頭，玫紅色眼睛瞇起，“那孩子必死無疑。”

——

周正廉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能不知所措地站在門口，看著宮女進進出出，聽見裏頭太醫時不時呼喊聲。這一切的一切發生太快，剛剛還好好的車妃，怎麽突然倒在地上小產了呢？

“楚落！”只聽外頭男人一吼，一眾臣子浩浩蕩蕩沖進楚落宮。龍袍男子徑直走向房內，被三四個宮女攔了下來。“滾開，朕要看車妃。”玉濺榮恨不得擡手將這群人拍死。

“陛下，娘娘在裏頭受太醫救治。如果陛下打攪，娘娘性命可能不保。”嘴巴稍微伶俐些的宮女急忙解釋道。

玉濺榮被這麽一說，神智稍微清醒些。然聽到裏頭太醫的聲音，更是擔心。

不一會兒，一太醫走了出來。玉濺榮上前問道：“車妃怎樣，孩兒有救嗎？”

老太醫嘆了口氣，道：“陛下，車妃娘娘受撞，大出血。被我等救回，現如今情況好轉，勉強能起身，不能受打擊。至於四皇子……”老太醫慚愧地搖頭。

玉濺榮心都涼了。好不容易得來的皇子，又沒了？

一眾臣子聽到這消息，都非常識相地閉嘴，乖乖待在楚落宮外院。周正廉站在人群之中，只覺得自己腰間一緊，感覺有誰拉了一下自己的腰帶。周正廉回身一看，便見身邊的人目光齊齊望向玉濺榮，自己身後也沒什麽可疑人。周正廉只當自己是錯覺罷了。

“陛下……”床上虛弱的素衣女子如同秋季被打落在地上的殘花，憔悴神傷。她疲憊地睜開雙眼，望見走來的玉濺榮正想起身，但由於身體過於虛弱，手撐不起來。

玉濺榮心疼地將車楚落的手放平，關心道：“愛妃，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兩眼一濕，一滴淚落，車楚落順勢埋進玉濺榮的懷中，“陛下，都是臣妾不好。臣妾沒能生下四皇子……”

“沒事，沒事……”玉濺榮輕輕安撫懷中的小貓，“你快同說說發生了什麽事。”

“陛下，”車楚落擡起頭，“臣妾只記得昏倒前有個人撞了我一下，我沒站穩，重重地摔在地上。”

“誰？”玉濺榮語氣一沈。

車楚落轉身，指向站在門口的周正廉，帶著哭腔說道：“就是他！”

剎那間，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周正廉。

“周正廉，你還有什麽話要說？”玉濺榮話語中帶著恐怖的怒氣，仿佛下一秒就會爆發。

“我……”周正廉想解釋，但發覺自己真的什麽都說不出來。車楚落的確是碰了一下自己便倒在地上，可他也不是故意的啊！

“陛下，臣當初只是不小心碰到車妃娘娘，但臣沒有……”

“好啊，真是你！朕平時待你不薄，你竟然有如此狠毒的心思。竟然敢殘害朕未出世的小皇子！”玉濺榮龍顏大怒，怒目圓睜。

“好啊，原來都是你！”一個不應該出現的人走了出來，他指著周正廉道：“陛下，臣猛然間發現，這一切都是周正廉這卑鄙小人所為。”

周正廉意識到這已經不是怪罪了，而是誣陷，“車耿濤，你不要亂說話。”

玉濺榮瞪了眼周正廉，道：“車愛卿盡管說。”

車耿濤憤恨道：“不知大家是否還記得祈雨大典那天，桑離死在祭臺之上。當初發生了人咬人的恐怖事件，在場幾乎所有人都被嚇住了，而只有周正廉卻淡定自如，並且還有閑工夫同我們說話。當初我就覺得奇怪，正常人見到這些詭異的東西怎麽可能如此淡定？並且周正廉事後竟然如此積極地參與民間工作，在百姓那裏獲得如此高聲望。現如今還謀害陛下難得的皇子。”

“陛下！”車耿濤面色惶恐地道：“周正廉這小人企圖謀反，想奪陛下皇位，將陛下退路斷掉。他先在民間樹立威望，然後殺掉皇子，可能他下一步便是殺了陛下啊！”

“你胡說！”周正廉氣得胡子歪了。兩眼詭異地發紅，一股黑氣自周正廉腰間飄出，將周正廉全身包裹。剎那間，周正廉如同鬼魅般散發著嗜血狂暴的氣息。

“啊！”在場所有人皆被周正廉異變嚇到了，齊齊驚恐地後退十幾步，還有一些武將從腰間取出佩刀，刀刃直指黑霧中得怪物。

“大夥快看啊，怪物被我說的現出原形！他其實同桑離孽畜是一夥兒的！”車耿濤躲在人群之中，突然喊出這句話。

“你……你……”在屋內的玉濺榮被嚇到全身發抖，但他仍舉起一只手指著黑霧中的男子，“難道當初你在朝廷吐血同我說的話都是假的？”

“陛下我……”周正廉嘴裏的話竟變成一串詭異的吼叫聲。嚇得玉濺榮直接跌坐在地上。

周正廉見玉濺榮倒地，下意識欲上前扶住龍袍男子。然而他這一舉動換得對方驚恐的註視，玉濺榮顫抖地舉起佩劍，害怕地失聲叫道：“你……你別過來……別過來！”

自己忠誠十幾年的人，如今竟然用劍刃指著自己。周正廉神情有些恍惚。

“陛下！”虛弱的人兒不知從哪裏借來的力氣，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下發瘋地撲向黑霧怪獸，竟硬生生將周正廉撲到在地。

周正廉只覺得腰間一松，眼前一黑，徹底昏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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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意識清醒後，周正廉全身虛弱，而眼前仍然是一片黑，是無光的黑。下意識動動手腳，身體竟被什麽強硬地綁住，絲毫不能動彈。

一抹光出現在視野中，是個送飯的小官。他害怕地打開牢獄門，將幾塊大白饅頭粗暴地塞在周正廉嘴裏，然後拎著菜盒落荒而逃。周正廉只能被動地用嘴嚼，特別小心饅頭會不會咬不住掉下去。

同時他也接著微弱的光發現：自己真的出了五官以外，其他部位動都動不了。全身上下起碼有十幾條嬰兒臂粗的鎖鏈將自己捆起來，不止捆手腳頭腰，甚至連關節位都牢牢地扣上環，牢固得讓周正廉想翻個身都不行。

在火光徹底消失的最後一秒，他看到了自己腰間不知何時出現的黑色長角。周正廉果斷吐出嘴裏的饅頭大聲喊道：“來人，我是冤枉的！我不是怪物！”

火光頓時停住了，送菜小官轉身吐了口唾沫，“呸！誰會聽你妖言惑眾。妖孽，你就叫囂一陣子吧，反正過些日子你的屍體便會游街示眾！”

周正廉徹底傻掉了。

——

“車愛卿啊，之前錯怪你了。朕當初沒有看錯你啊。來，先賞你個黃金百兩！”

“愛妃車楚落，你雖未能生下四皇子，但你卻在如此虛弱狀態下舍命保護朕，朕十分感動。今後，你便是朕的皇貴妃。”

……

一個柔弱的女子沖過侍衛重重阻攔，跪在朝廷之下，面朝幾十層高的臺階，重重地磕響頭，每磕三下都撕心裂肺地喊道：“臣婦懇請陛下放過周正廉。”

“臣婦懇請陛下放過周正廉。”

“臣婦懇請陛下放過周正廉。”

聲音越來越大，吵得朝廷之上玉濺榮停下賞人的嘴，緊皺眉頭道：“是哪個潑婦敢在朝廷之下作祟？”

“回陛下，”一臣子走出道：“好像是罪臣周正廉的妻子。”

“那怪物的妻子？”玉濺榮本想開口讓人把她拉下去。可轉念想了想，看在這麽多年交情上，玉濺榮又道：“讓她上來。”

不一會兒，一身著樸素衣服的婦人低頭走進，就如同她丈夫一樣，心無雜念跪在龍椅前，“臣婦懇請陛下放過周正廉。”

玉濺榮抿唇，“你可知周正廉是什麽東西？”

“臣婦只知周正廉是我夫君，還是陛下的忠良臣子。臣婦不明白陛下為何將其稱之為怪物、孽畜。”周夫人不卑不亢，不顧滿朝文武狠辣的眼光，將內心的一切傾吐出來。

玉濺榮也知曉周正廉以前種種行為難能可貴，只怪他掩飾太好，但他實際上卻有如此之深的城府，甚至還把自己的妻子騙了。好在現如今他已露出馬腳，桑離孽畜已死，不然整個帝都都被魔物所控制。

“周夫人，”玉濺榮試圖想讓自己的聲音平易近人些，“我知曉你的不易。我也沒有因此事怪罪周家。你被周正廉騙了，他其實是被掩蓋多年的魔物，如果我們不殺他的話，他會像之前桑離那樣殘害這片天下！”

“臣婦不相信！”周夫人眼神堅定，又道：“我丈夫周正廉是什麽樣的，臣婦同他生活十幾年，臣婦自然清楚。臣婦認為周正廉絕對不是陛下口中的魔物，一定是其他奸臣用障眼法迷惑了陛下……”

聽這話其他文臣武官就不樂意了，齊齊問道：“周夫人，你是想說我們欺瞞陛下？”

“一個婦人家不好好在家照顧孩子跑到朝廷上做什麽？”

“回去好好當個寡婦，陛下可能還會給她頒個‘貞潔烈女’。”

“誒，又一個被魔物欺騙的人。”

“陛下！”周夫人不理會耳邊之聲，繼續磕頭解釋道：“周正廉絕對不是……”

“夠了！”玉濺榮怒吼一聲，全場雜音全部消失，幾十雙眼睛齊齊望向他。玉濺榮徹底失去耐心，揮手道：“來人，把周夫人‘請出去’！”

周夫人心裏一涼，身後便有兩雙手按住自己肩膀，強行把自己拉起來。“陛下，您不能殺了周正廉，周正廉絕對不是那種人！”

然而周夫人身旁兩個侍衛可不管她喊什麽，直接粗暴地把周夫人扔出皇宮外。

——

“喲快看啊，那不是周夫人嗎？”

那個素衣身影被侍衛推到宮門之外，女子頭發淩亂面容憔悴，望著重新關上的宮門滿面愁容。她兩眼一紅，回過身落寞地低頭走開。

身旁走過的路人自覺讓開一條路，對著低頭的婦人指指點點。

“周夫人？周正廉的妻子？嘖嘖，聽說了嗎。那個周正廉原來是和桑離孽畜一會兒的！”

“什麽？周正廉也是害人的魔物！那周府的一家子還能是人嗎？枉我之前如此信任他們。呸，欺騙大夥感情的人。”

“這年頭假仁假義的偽君子越來越多，城府深得惡心的臣子越來越多。”

“有人傳，周正廉在陛下面前暴露滿身黑氣，現如今關押在重型地牢，隔日宮門前斬首！”

……

素衣身影一腳輕一腳重地徒步走回周府，一路背負罵名的她只感到身心疲憊。在走進周府大門那一剎，女子重重跪下，淚水終於克制不住流了下來。

為什麽？好人不是會有好報的嗎？我的夫君，為何要背負罵名如此無辜地死去？

這蒼天這世道又怎麽了？那些受過夫君幫助的人現如今為何罵我們？我們做錯了什麽？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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