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八章 如果我能幫你呢

關燈
自那以後,人們紛紛往紅光之處奔去,便自然而然看到搞海水淡化的許墨文等人。

說來也奇怪,在許墨文的印象中,這個鎮子原本人不算多,但貌似自己來之後人越來越多起來,並且不少人願意加入自己的隊伍幫助搞這個工程。這也讓許墨文的工程順利很多。

“誒,那邊的,趕緊把海水倒進去。不要偷懶。還有這邊的,你們馬上去搬些饅頭過來,等會兒有人累暈了記得給他們補充一下。”白衣身影屹立在忙碌人群之中,時刻監督著淡化工程的進行。許墨文也不忘關心一下農工們的身體狀況,畢竟現今幹活的大多數是當地人的志願者。

背上的衣服濕了又幹,幹了又濕。許墨文也不知有多久沒有過這樣的經歷了,但他沒有像其他當官的一樣坐在陰涼樹下瞎指揮。而是拒絕打傘,與大家一同暴曬在太陽底下,一步一步監督著,還盡可能地調動鎮上的婦女小孩,讓他們幫忙處理農工的內務。並且保證事後每家每戶送一罐水。

也算是對得起人民了。

不過正因為這樣,許墨文等人受跟多人追捧、支持,不到兩三天,許墨文的聲望便不亞於鎮上百歲老者了。在他身旁走過的人都會用敬仰的目光註視著他。

“呀。”光顧著監督的許墨文沒有看到前方,硬生生撞倒一個人。許墨文趕忙伸手想將她扶起,並且不忘關心地問道:“姑娘你沒事吧。”

面前的女子身形過於單薄,卻下腹高高隆起。女子一頭短短的黑發,與周圍長發的男女格格不入。她身著暗色衣裙,仿佛是降低自己存在感,低著腦袋看不清神情,甚至也沒有看許墨文伸過來的手。

許墨文定睛一看,趕忙連聲道歉,“夫人對不起,我不知您有身孕。您還好嗎?”

女子擡頭,露出褐黃色的瘦臉,臉頰兩側凸起的顴骨看上去那麽的普通。然而普通的臉上卻擁有著一雙美麗的大眼睛,雙眼凝愁,緊盯著面前容光煥發的白衣男子。“你……你不記得我嗎?”喑啞的聲音自女子嘴裏吐出。

“夫人,許是我記憶不好,一時半會兒想不起夫人是誰。不知,夫人是否同我見過?”許墨文仔細凝視著女子的面容,只覺得眉眼十分熟悉,卻有幾分陌生。

女子冷冷地笑了笑,一手打掉許墨文伸過來的手,自己用手掌支撐著站起來,“無事,我們的確沒有‘真正’見過。”

“這……”許墨文只覺得自己仿佛傷害了她的心,下意識想說什麽。那女子沒有再看他一眼,轉身離開了。

海風吹過,吹得女子寬大的暗色衣裙沙沙作響,她用瘦得見骨的手裹住衣袍,將自己埋進兜帽裏,靜靜地、悄悄地離開了。仿佛不曾來過,又仿佛不曾有過。

許墨文,六年前的你以卑微的姿態出現在我的人生中,又如同路人般不聲不響地離開。

而我,六年後以卑微的姿態與你的人生擦肩而過,我與你也已形同陌路。

如今,你已成家立業,而我身懷六甲,終生守寡。

不可能挽回,這段緣分早已“錯過”。即便心中悲涼又如何,只恨當初自己漫不經心、不加珍惜,只道當年自己過於年輕,過於單純。

【錯過,不是錯了,而是過了。】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

“都一個星期了,你怎麽可能還活著?”山羊胡男子瞇起眼睛,擡手便是一連串覆雜的手印,隨後便是漫天黑水將秋月包成一團黑粽子。

秋月也不掙紮,一直用自己半吊子的演技,假裝自己還懸著一口氣。鳥頭無力地垂下,還努力地翻了個白眼,仿佛魂魄歸西的樣子。實際上內心在罵:草,你他媽除了用困住我以外就沒別的招數嗎?我都快被你煩死了。

特別蛋疼的是,這桑離好像是因為沒有收到那三石水的緣故,一直沒有其他像樣的動作,這讓想調查的秋月也無計可施。、

不過通過這些天的接觸,秋月發覺這桑離不只是海蛟玉魄這一手段,他甚至用玉魄中的靈力修煉古籍中的道術,甚至是降妖術。

這也導致秋月這七天被桑離貼了不少帶血的鬼畫符,“美名其曰”折磨秋月,然而這些只能對海妖這類妖獸管用,鳳凰這類神獸就別想了。更重要的是,秋月也沒有了解過被貼降妖符的妖獸有什麽反應,所以她幾乎一看到桑離對自己貼符,啥都不想就“喳喳喳喳”地狂叫。

桑離抽刀往右手食指一劃,一抹血色出現在指尖。他迅速在黃紙上快速地書寫著,扳指發著藍黑色的光。秋月註意到他今天畫的符與以往不同,瞧瞧擡起眼睛,打量這跳梁小醜又弄出什麽新招數。

“電!”只聽桑離一呵,反手將閃著電花的符文貼到自己身上。蘇蘇麻麻的觸感隨即而來,秋月全身急速顫抖,只覺自己全身經脈被疏通一般,有種莫名的酸爽。沒辦法,自己太強了,普通招數對自己沒用。

桑離見那頑強的小紅鳥被自己電“休克”了,便冷哼一聲,負手離開。“我看你這次還開不開口說話求饒。”本以為俘獲另一只妖獸,有助自己奪得王位,沒想到這鳥如此頑強!

秋月對於桑離的愚蠢嘆了口氣,輕松將雙翅從黑水中伸了出來。像只小胖球一樣,輕輕扇動小翅膀連著黑水飛了起來。無意中,秋月撞到了一個口子。

“哢嚓”一聲,墻角一個小口子打開了,是連著下面通道的一個通風口,裏頭黑漆漆的,空氣中彌漫著腐臭味,時不時能聽到叮叮當當的聲音。秋月正想探頭進去瞧瞧,可那礙人的黑水把秋月體積給撐大了,小小的洞口根本塞不進。

秋月只好勉強地把脖子伸長,剛剛好能把眼睛露出,憑借昏暗的燈火,秋月看到更加驚人的一幕。

一群瘦骨如柴的人手拿鋤頭不斷地向前方挖鑿著,他們身形極其消瘦,渾身散發著惡臭,衣衫襤褸,幾乎不能通過外形區分男女。如同行屍走肉般,他們的意識中只有不斷揮舞鋤頭,挖出石頭,墾出土壤。而他們身後挖出的道路上零零散散橫放著十幾具腐爛的屍體,黑蠅飛舞,整片空氣夾雜著汗臭和屍臭,幾乎讓人呆不下去。

還未等秋月尖叫過來,幾公裏外唯一有陽光照耀的地方,傳來“刷拉拉”東西倒下的聲音。只見前線挖掘的活死人仿佛受到召喚似的,齊齊發瘋地把鋤頭亂扔朝那頭奔去。頓時人推人,腳踩腳,又死了不少人。

這時的秋月才看清,剛剛倒下來的是水罐和粗饅頭,水罐因為被粗暴地倒下來,水撒得撒,罐碎得碎,沒多少剩的。跑第一的那個果斷將剩餘水痛快地灌入體內,兩手一並攬起四五個饅頭,瘋狂地吞咽起來。

後到的只能不斷地在腳下撿殘羹剩飯。然而最後的二十來人跟上來之時,前面的人已經吃完所有食物一哄而散,唯有一兩個嘴巴裏還有沒嚼完的饅頭。後來的人想都沒想,粗暴地撬開那人的嘴,將饅頭取出來,塞到自己嘴裏,然後一骨碌吞了下去。

其他人正想喘息之時,陸地上一個帶刺長鞭狠狠甩到地上,發出肉疼的啪嗒聲,隨後傳來一聲怒斥“想偷懶?找死是不是?”

“嗚嗚……”人們又一次跑回前線,拾起鋤頭不斷挖掘。他們兩眼的神色早已暗淡,靈魂與自我早已飛散,只剩一具空殼茍延殘喘。一路上死的人太多了,他們唯一保留的想法便是活下去。

“怎麽會……”

秋月身體頓了頓,順聲而望。剛剛那句話不是自己發出的,說明這裏還有其他人!

“當初的確是我委派工部去修建儲水設施,但卻也讓陛下撥了不少資金啊!他們條件怎麽可能會這麽差?難道,難道……嘶,怪不得帝都乞丐跛子那麽多,其他地區民不聊生……”熟悉的聲音又一次從另一頭想起。許是另一個像秋月這樣的洞口被另一個人發現了。

“你還知道什麽?”冷冷的聲音傳來。剛想收回銅鏡的周正廉頓住了,立馬環顧四周,“誰?”然,偌大的工作室空無一人。

“我在另一個洞口,正好能溝通。你還知道什麽?”秋月急忙詢問道。他剛剛說了“儲水設施”,這不就是李婆婆親人離去的原因嗎?難道那狗皇帝原本的意思不是這樣?

“我……”周正廉咬咬牙,想了想,還是說了出來。“不瞞你說,我乃朝廷一官。是我在看到神使能夠降雨之時,便向陛下上諫要修築儲水設施,珍惜每一方的水。陛下當時也非常同意,撥了大量黃金白銀,並且還額外加了不少粟米。為了加快進程,陛下不得不將部分二線城池能走路的人征用,快速修建水壩水道水井。”

“然,都三年了,儲水設施並沒有完成。每每陛下詢問情況時,工部尚書都說一切良好。可現如今……”

“呵呵”,秋月冷哼,“你知道有多少個家庭因為那白癡皇帝家破人亡嗎?”

“不不不”,周正廉急忙解釋道:“陛下沒錯。我猜測也被左將軍買通了。左將軍手裏有操縱輿論的桑離,如果真的讓儲水設施建成,桑離的影響力會相應的減少。瞧見剛剛上頭倒下來的幹糧了嗎?按照陛下所撥的糧食銀兩計算,不應該這麽少,最差都能讓這些人天天飽腹。所以,這應該是車耿濤那混蛋扣押糧餉,才導致如此多人餓死在這。”說著,周正廉語氣沈下來,有些哽咽。

“朝廷……朝廷還有多少人像你這樣?”秋月垂眸,問了個奇怪的問題。

周正廉嘆了口氣,“不多了。官小的要麽被各種借口砍了,要麽被迫受到左將軍麾下;官大的要麽就是通過各種手法架空他權利,要麽用輿論壓制。雖說現如今半朝文武皆是車耿濤那方的,但剩下一半不少是為了茍且取得而保持中立,還有就是車耿濤的抨擊對象。不久,這朝廷敢同車耿濤站在對立面的恐怕只有我和被架空的陛下了。”

“你跟他對立,又何苦呢?”秋月擡頭,仿佛想透過屋頂看到不存在的殘月。

“呵呵,你這話又何須問呢?”周正廉笑著搖搖頭,“我乃父母官,坐在這個位置,便是為陷於水生火熱的人們帶來幸福,給他們塑造一個更好生活環境的。為國,為民,為家,我都應該和車耿濤這混蛋對立。只可惜,勢單力薄,我手頭可以同他對立的東西太少了。”

“如果……”秋月玫紅色的眼睛亮了亮,“如果我能幫你呢?”

------題外話------

算是真正結束許墨文和唐曉蓮的故事了。覺得自己把這兩人的故事寫出了“哀而不傷”的意境,感覺自己棒棒噠(○’ω’○)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