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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張榜單廢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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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星高照,正是金榜題名時。

不管許墨文再怎麽逃避或者拒絕,鄉試提名榜出來了。一大早,榜單下就擠滿了人。劉瑩拉著許墨文去看。

“小姬,我遲些再看吧。”好害怕,害怕又看不見自己的名字,接受再奮鬥三年的消息。經歷了九年,許墨文開始怕了。

“怕什麽,名單就在那裏,你遲早要接受這個事實的。”劉瑩一邊給許墨文打氣,一邊拉著許墨文往人堆裏面擠。

在忐忑中,許墨文先是卑微地掃了一眼落榜名單,值得高興的是沒看見自己的。那麽也就是說……

許墨文激動地自下而上掃視著榜單。

不是,不是,不是……

除了最後放在解元上的名字,整個榜單沒有他的名字。在激動、忐忑、期待中,許墨文終究擡起頭看最後一個字——車柯。

這一瞬間,許墨文仿徨了,迷茫了。那麽自己呢?那個“許墨文”三個字它去了哪裏?就算落榜也好,最起碼能看到自己名字啊!

本來在期待的白影,這一剎那飄忽了。

許墨文趕忙來回掃視榜單上所有的名字,都沒有看見自己。

突然一個人走上高臺,攤開一個名單表念道:“下面是缺考名單,許墨文……”

“轟隆!”這聲如同晴天霹靂,將許墨文好不容易生出的對未來的信心擊碎成渣渣。

白色的衣衫好似一剎那間變成了黑色,整個世界變成蒼茫的白。許墨文腿一軟,癱倒在地上。在一旁陪著的劉瑩趕忙伸手拉住。

“我……缺……考……”天知道許墨文花了多大力氣才從唇舌中吐出這三個字。

他怎麽可能缺考?難道那天他所有的記憶都是做夢嗎?難道那天小姬給他得糯米糍全是他幻想?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一定是哪裏弄錯了。

劉瑩也聽著不對。她是親眼目睹許墨文進考場的,怎麽可能缺考呢?擡頭對那高臺報名單的人吼道:“大人,許墨文沒有缺考,我親眼見著他去考場的。”

然而那個人冷冷地瞥了劉瑩一眼,漫不經心地說道:“我不管你們怎麽樣,反正我沒有收到寫著‘許墨文’的考卷。那就是缺考。還有什麽,三年後再來吧……”

三年後再來吧……三年後再來吧……

人生有多少個三年!

“不!”脫力的手向前拼命抓著什麽,然而一切的一切全是一場空。許墨文趴在人群中失聲痛哭。周圍其他看榜的人都冷冷地盯著恍若死抹布般的人。

劉瑩邊心疼,一邊把許墨文拉到旁邊的客棧。

“幽幽姐,你怎麽看?”樹上飛來一只紅雀,側頭看著躲在樹杈上的白狐。

幽幽甩著狐貍尾巴,藍紫色的眼珠子轉了轉,“要說許墨文缺考,連鬼都不信。中間一定發生什麽。”

秋月側頭道:“只可惜許墨文這種狀況問不出什麽東西。”

“不一定哦,”狐貍賊賊地笑了起來,踏著冰霜追隨劉瑩離去。

秋月雖是疑惑,但也跟著飛了過去。

客棧中休憩的許墨文仿佛變了個人似的,性情大變。文質彬彬的小書生,突然兩手扯著整齊的發冠,將所有理智從自己頭皮上扯了下來,兩手瘋了似地抓自己的臉。幾次劉瑩想攔住他時都被他甩了出來。許墨文披頭散發地狂叫著: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又沒了三年,沒了,沒了……

一道白影飛了過來,劉瑩驚呼,“幽幽姐,你總算來的。”

天外飛來的白狐一個狐貍爪,從後腦勺拍暈發瘋的許墨文。“哐當”一聲,許墨文昏厥在地。

藍紫色眼眸瞇起,白色的狐貍尾泛起冰冷的藍光。許墨文腦袋上空出現一片森冷的冰霜,籠罩著整個面容,同一時間,藍紫色的眼睛劃過幾道光芒。

片刻之後,狐貍尾一甩,許墨文頭上冰霜散去。“我大概知道怎麽回事了。”幽幽邊說著,邊甩著狐貍尾向門外走去。

“幽幽姐,你用完搜魂就不要裝神秘啊!”存在感極低的秋月飛撲過去。

——

“就是這個人搞得事。”狐貍爪子拍到屬於解元的位置。

“車柯?他和許墨文有仇嗎?”仔細想想以許墨文那性子,也不是那種到處拉仇恨的人啊。秋月皺起眉頭。

幽幽也是皺皺眉頭,“在許墨文的記憶中,是個姓車的人騙了他。若我沒猜錯,應該就是這個人把許墨文的試卷換了過來,然後把自己的試卷撕了。這樣就收不到有關於許墨文的任何信息了。”

突然意識到什麽的秋月突然大叫道:“這麽說許墨文本來可以考到解元的!”

“但是現在他連舉人都不是。”藍紫色的眼睛瞪了一下秋月。

“那,幽幽姐,你能找到這個車柯嗎?”秋月走上前問道。這個罪魁禍首,不能就這麽算了吧。

然而幽幽只是搖搖頭,沒有說太多,便提步往客棧走去。

認真想事情的幽幽,並沒有註意到腳下踩的石頭發著異樣的光。狐貍腳一滑,幽幽就摔了個四腳朝天。“哎呦!是誰放的香蕉皮!”

幽幽吃痛地從地上爬起,卻見她所站之處竟然不見一絲塵土,更不要提香蕉皮了。那自己為什麽會摔倒。幽幽打量著自己踩的石板,隱約看到有淡淡的光。

秋月也註意到了,趕緊叫道:“幽幽姐,你看看石板邊緣有沒有小字體。”

幽幽動動銀色的狐貍耳朵,上下搜索著,突然一串小字吸引了幽幽的目光,幽幽伸出爪子招呼秋月過來,“你看看是不是你要的東西。”

秋月定睛一看,果不其然,是月光石!

太好了,三顆找回了兩顆,離回神界又近了一步!

秋月望著比自己大四五倍的大石板,有些無語。該怎麽說好呢,我是不是應該慶幸當初只是遇到特別小的月光石,如果要那時的自己把這大石板吞下去……完全不敢想象。

——

昏厥中的許墨文醒了。可惜瘋了一陣子的他沒有好轉,像是一條鹹魚一樣躺在地上,大腦空白地問道:“小姬,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

劉瑩見狀站著也不是,坐著也不是,只好握著許墨文的手安慰道:“沒有。墨文很厲害的,才高八鬥。你以往不是經常寫詩嗎?我看著很不錯啊。”

誰知一提到那些詩,許墨文心更痛了,“好詩有什麽用啊?人走了,白紙也只能擦眼淚,成為祭奠的紙錢。”說完,兩行淚流。

“三年又三年,夢想拖了無數個三年。小姬,你都能賣藝賺錢,而我仍舊沈浮在無邊的書海中,無法自脫。我在這個世界活了二十四年,人生走完三分之一了,事業和家庭都沒有半分起色。無數次趕考,我都曾經想過是否要放棄讀書,另尋他路。商人和農民像我這般年歲,也該有收入了。”

劉瑩望著許墨文越發蒼白的臉色,靜靜地聽他說話。

“然而因為從很小開始有的夢想,我一直堅持到現在——我想考狀元,入朝做官。可如今我幾近用完了父母遺留下的存款,仍舊一無是處。甚至連唐小姐都……”事業和愛情的雙重打擊讓世界變得血紅。許墨文哭到身子脫力,但仿佛受到一種使命支撐著似的,驅動他僵硬起身,一把抓過客棧角落的砍柴刀,擡手對著自己的脖子。

他要自殺!

劉瑩一見,暗叫不好。急忙沖了上去,一手抓住許墨文下落的砍柴刀,一手攔住了他顫抖的身體。劉瑩將許墨文拉入懷中,一股惡心感襲上劉瑩的心頭,強忍不適,將自己的下巴擱在許墨文的肩膀上,竭盡可能用自己的心跳聲平息許墨文赴死的沖動。

“何必呢?”這柔聲傳進許墨文耳朵裏,仿佛有一股有神奇的力量,撥動了心弦,將驚濤駭浪統統打散。

抓刀的手松了松。許墨文分散的視覺漸漸集中,落在胸前緊緊抱著自己的女子。

“二十四年都過來了,何必還要害怕三年了。只要人在,機會就在。”

【只要人在,機會就在。】

這句話將許墨文的暴虐、自卑、仿徨、瘋狂所有拋出九霄雲外。

“嘩”,拿刀的手徹底松了,刀自然地下落,插到地板上,光芒暗淡了下來。

一雙手攬過女子的腰肢。劉瑩張嘴想吐,可只覺得肩膀上的衣襟濕了。

涼涼的觸感,那是告別過去的眼淚。

——

“小姬!”幽幽霸氣地一腳踹開客棧的門,看到眼前的一幕,搖擺的狐貍尾僵住了。

What?他倆怎麽抱起來了?

劉瑩將自己肩膀上流著淚熟睡的人放在了床上,回頭對幽幽做了個噤聲動作,輕聲道:“墨文睡了。幽幽姐,有什麽事出去在說。”

秋月眨著八卦的鳳眼飛出去外面等劉瑩的消息,幽幽則是意味深長地瞥了床上許墨文一眼,甩著狐貍尾出去了。

“小姬啊,你跟許墨文發展到什麽地步了?”藍紫色的眼睛死死盯著劉瑩。一張狐貍臉不知是什麽表情。

劉瑩為難地笑了笑,答非所問道:“幽幽姐不是過來告訴我事情的嘛?”

幽幽挑挑眉毛、不說?沒關系,反正有進展就行了。想必再過不久就可以喝喜酒了。

“咳咳,小姬。幽幽姐剛剛用搜魂知道對許墨文下手的人了,那就是車柯。不知道小姬對這個人的名字有什麽印象。”好找出來,她們兩個就可以半夜去報覆人家了。秋月見幽幽沒有說話的意思,自己出聲對劉瑩解釋。

“車柯?”一聽這名字,劉瑩先是楞一楞,然後苦苦地笑出聲,“他們這些當官的還真是厲害啊。”

“車柯是左將軍的長子,聽聞車柯幼時過於受寵愛。仗著將軍府的地位,無惡不作,整個人性格變得格外叛逆。十足的花花公子。左將軍也是睜只眼閉只眼的,後來聽說他拒絕去學武,將軍就逼他在這些年類考個文狀元。人們都說車柯少爺總該有些改變吧。沒想到,他竟然是以這種手段上來的。”

狐貍眼微微瞇起,將軍府是嗎?

“小姬,我找你還有件事。之前聯系了個相親宴,就在今天晚上,你去不去?”幽幽突然把話題轉開。

秋月聽幽幽姐與眾不同的問法,微微一楞。以往幽幽姐不是強制要小姬去的嗎?

劉瑩先是一楞,擺擺手道:“幽幽姐你還是放過我吧。我晚上還有表演呢。”

——

“少爺好酒量!既是酒神,又是解元。少爺就是我們的神!”

“是啊,是啊。少爺非常厲害。小弟們不得不五體投地。”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誰?我可是左將軍長子——車柯啊!”錦衣男子將翡翠酒壺中得瓊漿一飲而盡,醉醺醺地說道:“不過話說回來。隨便抽個窮書生的卷子,竟然能考個解元。呵呵……”

“誒,那是少爺手氣好。要是將軍大人聽了,肯定賞少爺一筆。到時候就請少爺不要忘了後臺操作的我們哦。”那監考的狗腿子跪在車柯腳下喝酒。

“呵呵……”邊笑著,車柯又飲一大口清酒,“你知不知道我那張卷子是誰的?”也許考狀元的時候還能用他的腦子呢。

然而監考的狗腿子搖搖頭,“誰知道呢。每三年的解元榜就一個名字,又不是什麽絕代佳人。書生沒有認識的必要。少爺才是大佬。”

車柯聽著,怎麽都是舒服。“來人,賞他一杯酒。”

------題外話------

這就是我考完中考後的樣子,仿佛一條已死的鹹魚,對未來充滿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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