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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登門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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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日,時遷幾次想離開平陵島,獨自一人去尋找張北鬥等人的下落,但又怕自己這一走,萬一和師兄擦肩而過,那又如何是好,最終時遷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誰料想,這一等,等來的竟然是張北鬥遇害的消息。

時遷整個人都呆住了,如同木頭人一般坐在椅子上,四肢僵硬,大腦之中一片空白,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會這樣?這是他內心深處無聲的吶喊,他根本不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但此時此刻,這些吶喊和質疑又有什麽用?

時遷本以為自己會哭,會哭得死去活來,因為這二十多年來,面對枯燥的學藝,他們一起抱怨過;面對懵懂的暗戀,他們一起分享過;面對師傅的離去,他們一起痛哭過;面對紛繁覆雜的本門事務,他們一起爭論過;面對強大的敵人,他們一起並肩戰鬥過。而這一切,現在都成為了過去,再也無法重來的過去。

一幕幕在眼前閃過,意料之中的淚水並沒有湧出眼眶,湧上心頭的不只是悲痛,還有無窮無盡的怒火。這一刻,時遷爆發了,他騰地一下子站起來,風一般地沖了出去,根本沒有理會一旁的方臘。這一刻,他只想幹一件事情,親手宰了祝朝奉這狗東西。

帶著王力等人,時遷當天晚上便離開了平陵島,並沒有和方臘打招呼,也沒有叫上方臘。在時遷看來,這是地鼠門和祝家莊之間的恩怨,他不希望借助他人的力量來完成這件事,他要率領這些地鼠門的子弟,向祝朝奉宣戰,讓老賊知道――地鼠門永遠是擊不垮的。

從陸虎那裏,方臘知道了時遷的打算,無奈地搖了搖頭。說實話,方臘很想助時遷一臂之力,但經過這段時間和鼓上蚤的接觸,方臘知道,時遷雖然其貌不揚,個子瘦小,但卻有著不亞於張光鬥的倔強性格,一旦他決定的事情,其他人都很難說服。

再往深層次去分析,時遷這一去,其實是抱著“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覆還”的悲壯心情而去的。地鼠門和祝家莊的實力對比,實在是太懸殊了,一方已經全面瓦解,一方卻是如日中天,面對如此強大的對手,時遷等人的下場可想而知。因此時遷不想連累方臘,不想連累青竹幫,只希望方臘能幫他完成一個心願――如果他不幸被害,將他和師兄張光鬥的屍體葬在一起。

看著時遷留下的這張紙條,方臘是百感交集,將紙條輕輕折疊好,揣入自己的懷中,這是一份信任,也是一份囑托。“時遷,你不要就這樣輕易地倒下,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一起走過!”方臘在心裏默默祈禱道。

告別陸虎之後,方臘離開了平陵島,一路之上,他時刻關註著祝家莊方面的動靜。祝朝奉在遇襲受傷之後,突然便銷聲匿跡,沒有了動靜,而那天暗殺行動中唯一逃脫之人的身份也已經證實,正是時遷,但此時也失去了他的消息。

無法打聽到時遷的去向,方臘很無奈,思來想去,只能決定先去一趟太湖上的小島――雷山島,將最近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告訴沙通天,也算完成老人對自己的托付。

按照方臘原來的計劃,本想是找到機會面見張光鬥,將那段陳年往事背後的內幕原原本本說個清楚,至於張光鬥能不能就此原諒沙通天,那就不是方臘所能決定的了。但計劃沒有變化快,方臘雖然找到了張光鬥,但還沒有來得及將此事道出,就發生了這一連串的變故,人沒了,地鼠門也沒了。對方臘來說,這應該是一件頗為傷感的事情,但對於沙通天來說,這卻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方臘踏上了返鄉的路途,在路過濟南府章丘縣的時候,特地去拜訪了一下趙明誠。趙明誠、李清照夫婦兩人在飛鴿堂的秘密據點休養了一段時間之後,便悄悄返回了李府,負責護送的正是方臘當初留下的杜江、左五和左六。

在屢次遇險之後,趙明誠也明白了現如今自己夫婦處境危險,已經成為了蔡京、楊戩等一撥奸臣的眼中釘,但面對遠遠強於自己的這股勢力,兩人也是無能為力,只能躲在李府之中,深居簡出,低調行事,靜心研究一些金石之學和詩詞歌賦,倒也樂得一個清閑。

看到趙明誠和李清照夫婦現如今的情形,方臘心中有些莫名的惆悵。對於這兩位來說,這種“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生活可能是最合適的,沒有詭謐政治,沒有勾心鬥角,沒有爾虞我詐,沒有重重外患,有的只是寧靜平淡的生活,如果能這樣一直下去,這將是多麽美好的一副畫面!

但方臘知道,趙李兩人這種悠閑的生活維持不了多少時間,他們能夠逃脫朝廷權臣的重重迫害,但卻無法逃脫十餘年之後“靖康之恥”導致的那一場劇變,宋欽宗靖康年間,金兵大舉入侵,中原大地生靈塗炭,而這對才子佳人的命運也將不可避免地跌入谷底,開始了一段顛簸流離的生活,而趙明誠更是英年早逝,只留下李清照孑然一身。面對歷史的真相,方臘在心底默默嘆息了一聲。

在李府呆了兩天,和趙明誠做了一次長談之後,方臘對大宋政壇的風雲變幻總算有了一些清晰的了解。自從宋神宗趙頊於熙寧二年(公元一零六九年)拜王安石為參知政事,委以重任啟動變法之後,大宋朝的文臣便分成了兩大陣營。一派支持變法圖新以強國,以王安石為首,包括呂惠卿、章敦、蔡確、曾布等人,史稱“新黨”;另一派則反對變法,認為祖制不可輕易改,這一派以司馬光為首,史稱“舊黨”。

從此之後,新舊兩黨之爭便開始正式登上北宋政壇,成為了一道奇特的風景。宋神宗趙頊、宋哲宗趙煦、宋徽宗趙佶這三個當皇帝的時候,一會兒新黨上臺,一會兒舊黨封相,讓人看得是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不過這幾年,新舊兩黨之爭卻消停了不少,原因在於當今皇帝趙佶對所謂的變法,根本不感興趣,他感興趣的是道家的奧秘、書畫的內秀以及奇石的瑰麗。趙佶根據自己的喜好,提拔了一批親信,不管你是新黨,還是舊黨,只要你對我胃口,馬屁拍得好,好話說得勤,我就提拔你,這就是趙佶的用人宗旨。

因此目前朝堂上得寵的幾位權臣之中,既有時而支持變法、時而反對變法的三朝老臣墻頭草蔡京;也有根本不懂變法為何物,只知道曲意逢迎皇帝的宦官楊戩;還有絕口不談政治,一門心思只在掌握西北軍權的宦官童貫。這三人都是趙佶眼中的大紅人,都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因此朝中的絕大部分文臣武將都是各找靠山,隱隱分成了三派。

蔡京、楊戩、童貫三人,雖然面對大宋朝的內憂外患沒有什麽好辦法,但搞拉幫結派,爾虞我詐卻是很有一套,三派人馬在朝堂之上互相傾軋,爭鬥不斷,表面上和氣一團,背後卻是勾心鬥角,各種陰謀詭計無所不用其極。相對而言,蔡京麾下的勢力最為雄厚,畢竟他是當今宰相,官拜左仆射、太師、太尉,可謂是位高權重,而且掌權多載,名下門生無數;而童貫在西北邊陲駐守多年,統兵數十萬抵抗西夏大軍的入侵,期間打了不少勝仗,在朝野上下贏得了一些威望,再加上手握重兵,故其在軍隊之中的勢力不容小覷;至於楊戩,則依靠自己的特殊身份,拉攏了不少手握實權的宦官,同時還執掌潛龍堂,表面上來看勢單力薄,但暗地裏擁有的勢力,卻誰也說不清楚。

說到這裏,趙明誠住口不言,面色晦暗,顯得心情很是沈重。現在朝堂之上是奸臣當道,小人得勢,這一點,有些良知的人都可以看得出來,但又有什麽辦法,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像自己這等無權無勢之人,只能任人欺壓,任人擺布,稍有不慎,甚至還有性命之危,這讓趙明誠感到異常的壓抑。

方臘當然明白趙明誠此時的心情,突然心頭一動,試探地問了一句:“趙兄,當今皇帝為什麽對此無動於衷呢?”

“當今皇帝雖然英明,但無奈身邊都是這些無恥小人,根本無法聽到我們的忠言良諫,唉!”趙明誠長長嘆了一口氣。

“如果給你三尺龍泉寶劍,趙兄,你會如何去做?”方臘繼續試探道。

“驅小人,清君側!”趙明誠脫口而出,但隨即臉色一變,楞楞地看著面前的方臘,暗自後悔道:“糟糕,我怎麽把真實想法說了出來?如果這話傳到蔡京、楊戩的耳中,那可是滿門抄斬的死罪啊!”

“趙兄,你放心,這話出你嘴,入我耳,絕對不會有第三人知道的!”方臘開口道。

聽到這話,趙明誠忐忑不安的心情才稍有平覆,但接下來方臘的一句話,讓他再次大驚失色,“因為驅小人、清君側,也是我準備要做的事情。”

“啊?………”這一次趙明誠是徹底驚呆了。要知道方臘並沒有將自己的真實身份透露給趙明誠,因此方臘雖然救過他們夫婦倆,但在他看來,眼前的這位方十三只是個武林小幫會的幫主而已,根本沒有想到此人竟然也會有如此的雄心壯志。

“趙兄,實話跟你說,我的真實姓名叫方臘,還有一個另外的身份,就是青竹幫的幫主。”方臘從容不迫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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