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瀟晗直視著梓冰，語氣咄咄逼人，梓冰的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好像沒有註意到張瀟晗的語氣，他註視著張瀟晗，聲音平淡，沒有任何感情：“智者的鏡射，占蔔術的一種，以壽元為代價轉移空間，同樣是不在五行之內的法術，所以不受五行神珠的重力吸引。”

“轉移空間？可以在五界中任意轉移？”張瀟晗皺皺眉。

“五界通道並沒有打開，他們還只能在這一界。”梓冰道。

張瀟晗望著綾夙和夷幀消失的地方，嘴角泛起冷意：“以壽元為代價，想必是壽元損失得多，空間轉移的距離也多吧，梓冰，神祇的壽元也不會是無限的吧。”

“神祇的壽元可以以修士的壽元補充。”梓冰說著，望著張瀟晗的眼神帶著意味深長。

張瀟晗瞧著梓冰，面色微微變化，跟著點點頭：“原來是這樣，呵呵，果然是神祇啊。”

她這才望著小寶和火狐，心內微微嘆息一聲，小寶也沈默地望著張瀟晗。

頭一次，張瀟晗不知道該和小寶說什麽，在她洞悉了小寶的心思之後，在她做了這些之後，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小寶。

她頭一次發現她其實是不了解小寶的，與其說她一直將小寶當做朋友、家人去依靠，莫不如說在心底她一直將小寶當做寵物，她好像也沒有費心了解小寶究竟想過什麽，就如她一直沒有想過了解身邊的每一個人一般。

小寶第一次知道他有了真正意義上的家人，他的母親，可是她卻沒有給小寶一點點的時間讓他好好看看他的母親，擁抱一次，她甚至都沒有征求小寶的意見，就迫不及待地以混沌之氣勾起了鳳凰之火，完全沒有考慮後果。

雖然她可以找到一堆理由來解釋她的做法，但是她和小寶全都知道的，所有的解釋都是搪塞，都是借口，小寶就和張瀟晗一樣了解她，所以，小寶沒有任何阻攔。

所以，小寶才會有那樣的眼神，也許小寶是透過她身上的火焰在找尋他母親的痕跡，也許小寶是將最後的愛戀還給她，三天三夜的凝望，張瀟晗知道，也許就是命中註定，在得到的同時，也是失去。

沒有什麽是天經地義的，沒有任何得到是理所應當的，任何事情的獲得都要付出代價，哪怕有足夠的理由。

“是的，這就是神祇。”小寶忽然接著張瀟晗的話道，他的眼神恢覆了平日的神采，就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就好像張瀟晗還是他的……朋友？不，若真是朋友，小寶的眼神中至少該有一絲苦楚吧。

小寶平靜地望著張瀟晗，神獸的心思並非人族修士那麽覆雜，尤其是小寶這般了解張瀟晗的。

神獸也好，妖獸也好，對生身母親並非人族那般在意，它們更在意的是出生之後見到的第一人，小寶是以神獸的身份出生，並非人族，他只是好奇自己的生身母親，並非在意張瀟晗所做的一切。

張瀟晗真的無須對此介懷，他理解張瀟晗神魂避開鳳凰涅槃，張瀟晗真的無須介懷，也無須對他擺出這般高高在上的樣子。

他知道他該離開了，張瀟晗早就不需要他了，張瀟晗這一次到人界，本來就是為了最後的分別的，她對他講述的前世今生，本來就是對過去的完全斷絕。

他完全都明白，心內也沒有太多的難過，就如前一次他的離開，八千多年前的離開，這一次也是同樣。

只是他還是有些難過的，人，真的和妖是不同的，就如她那位母親，竟然能為了將他送離妖界，寧肯自身被鎮壓。

他神識微微游離，想起凰的歌，不，那不是凰的歌，那是人族的歌。

“小寶……”張瀟晗想說什麽，卻在小寶淡然的眼神中無法說出來，好一會才苦澀道：“我不是想要找借口。”

“我明白，”小寶平靜地道，“站在高處，便有許多不得已而為之的事情，處在你的位置，你沒有需要向我解釋的事情，我全都明白。”

奇怪的是，這番話說出來他並不難過，也許妖族本來就沒有人族那麽敏感細膩的心，敏感細膩的感情。

張瀟晗沈默了一會才道：“那麽，你要走了嗎？”

“沒有人能追上你的高度，我，玲瓏，就與你身邊的每一位修士一樣，都會漸漸淡出你的視線，淡出你的身邊，你沒有必要遺憾，也沒有必要抱歉，這是你的追求，是人修的追求，是人族的追求。”小寶凝視著張瀟晗，這番話是真誠的，“我相信有一天，你會站在你想要站的高度的。”

小寶的視線從張瀟晗的身上轉移到梓冰的身上，註視了一會道：“張老板的身邊，從來不乏追隨者。”

小寶說著，視線重新回到張瀟晗身上，他向張瀟晗點點頭，然後頭也不回，向罪贖之地外飛去。

張瀟晗怔怔地站在原地，視線還在小寶剛剛站立的位置，她忽然明白過來，其實小寶全懂，她卻這般傷了小寶的心。

小寶雖然是妖族，卻比她還要聰慧，從來不曾把那樣的心思用在她的身上，如果小寶還是她的寵物，她必然不會放小寶離開，雖然她今番過來妖界，就是為了斬斷過去的一切的。

“主人，”火狐望著張瀟晗，大大的眼睛裏蓄滿了淚水，“主人，為什麽會這樣？”

張瀟晗瞧著火狐，嘴角慢慢翹起，浮現出一個微笑來：“玲瓏，這樣不是最好的嗎？”

“小寶是愛著主人的。”玲瓏急切地道。

“可我們的道是不同的。”張瀟晗搖搖頭，“我是人修，是人族，玲瓏，你們妖族永遠不可能了解人族的思維。”

“難道主人不愛我，不愛小寶嗎？”火狐疑惑道。

“有時候，僅有愛是不夠的，有時候，人族會把很多事情看得比愛重要。”

火狐不理解地望著張瀟晗，她的聰慧機靈完全不理解為何“愛”不能被張瀟晗放在第一位，也不理解為何張瀟晗愛著她和小寶，卻能做出這樣違背“愛”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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