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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9章 占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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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瀟晗慢慢地坐在屋頂上,微微仰頭看著木槿:“幫我護法吧。”

木槿定睛地瞧了張瀟晗一會,忽然就點點頭,身形不動,就向後飛去,落在另一座屋頂上,張瀟晗摸出一枚玉簡來,摩挲了下,抵在額頭。

其內的所有早就深深印在識海內了,可是她再看了一遍,這是人族的功法,逆天改命,會給施法者帶來反噬,她得到之後並不以為她有用得到的一天。

對她自己,她一向以為“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可她不能對小寶的失蹤無動於衷,若說在這個世界裏她還有牽掛,便是對小寶,她只是想要知道小寶現在可安好。

在小寶與她自己的生命選擇中,她寧願小寶安心快樂,他就像是她的孩子。

將功法細細思量了一遍,減壽百年與她漫長的壽元比微乎其微,但是施法之後對自身肢體的反噬,不論距離多遠,也都可以轉移到黑瘴山的分身上。

張瀟晗並不認為此舉有何卑鄙,分身是她分離過去的一點元神,錯就錯在她誕生了自己的神智。

張瀟晗思量好久,才決定下來,靜心盤坐,靈光匯聚在右手的食指上。

食指仿佛透明了般,五行靈光星星點點出現在半空中,隨著張瀟晗手指的移動,符文逐漸出現。

占蔔術,需要消耗占蔔者的壽元,並在占蔔結束之後被占蔔之力反噬,但是之前,還要用靈力書寫符文,占蔔的事務不同,書寫的符文最後的內容也不一樣。

靈力的多少,只是支持占蔔術完成的標準,符文的流暢,才是占蔔術的宗旨,占蔔術其實不但可以占蔔百年內發生的大事,也可以將之前的事情占蔔出來,但不論是之前還是之後,對占蔔者的反噬都是相同的。

所以,很少有占蔔者去占蔔過去,畢竟,以減少壽元反噬肢體作為犧牲,得到的是已經發生的事情,莫不如反推百年,將還沒有發生的過錯彌補上。

但張瀟晗卻不是占蔔未來,她所要知道的是現在,小寶現在在何處。

半空中的符文密密麻麻,每一個符號的最後一筆連著下一個符號的第一筆,由外到內的書寫,在最後居中,便是要占蔔的內容。

張瀟晗的食指忽然停下來,書寫的符文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又像被無形的手拉扯著,扭曲著,忽然化作符文輕煙直沖雲霄。

瞬間,符文輕煙的頂端便不見了蹤影,還來不及仰視,半空中耀眼靈光一閃,符文的末端還連在張瀟晗的手指上,只覺得好像有什麽東西從身體內溜走了般,緊接著,符文倒轉,急速地沒入到張瀟晗伸出的食指上。

神識內出現了一副慵懶的畫面,一個俊雅的青年正仰躺在一根樹枝上,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在他的身上,斑斑駁駁,畫面忽然遠去,露出青年所在的一棵參天大樹,然後是茂密的叢林,接下來是群山,群山之中依稀有城池出現,然後是一片陌生大陸的俯視圖。

這個大陸無邊無際,視野不斷拔高,一直到雲霧將所有的一切遮住,也沒有看到大陸的邊緣,但就在雲霧遮住所有一切的剎那,從雲霧中射|出來一道視線,四目相對,雖然張瀟晗看不到目光的主人,可是她感覺到了,那是小寶,小寶正在望著她,他知道她回來了。

畫面陡然扭曲,接著縮小,匯聚成一個黑點,從神識中直向下落,丹田之內,透明靈力忽然湧出來,想要包裹住這個黑點,可是黑點毫無阻礙地穿透過去,太陽真火忽然燃燒在體內,向黑點再一次包裹過去,可黑點還是輕易穿透,張瀟晗陡然明白了,她的手還僵直地伸在空中,意識便向黑點附著過去,但黑點的速度超過了思維的速度,或者這個反噬的力量根本就不是用時間來計算速度的。

神念一動,張瀟晗的視野忽然變了,她好像正坐在幽暗的空間內,四壁狹窄,只有一顆熒光石散發著幽暗的光芒。

她的身軀裏是一種極為純凈的力量,仿佛能洗滌一切罪惡的念頭,張瀟晗的神念一落到這個軀體上,便仿佛在被灼燒,好像要將神念中的一切罪惡全都燒毀般,只一瞬間,她的神念便逃離出去。

這一瞬間便足夠了,張瀟晗滿頭冷汗忽然清醒過來,內視之下,黑點果然不見了,可是心內卻說不出的煩惡,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感覺充斥內心,仿佛她便是罪惡的根源一樣。

冷汗涔涔,她卻不知道她此刻面色發白,好像才逃離了極為恐怖的一刻,木槿落下來,半蹲在張瀟晗面前,伸出手握著張瀟晗還伸在半空中的手指,溫和的靈力順著指尖湧入到張瀟晗的經脈中,張瀟晗方才顧得上靈力流轉,將煩悶驅除出去。

擡頭看著木槿安和的面容,張瀟晗輕輕籲了一口氣,搖搖頭:“我沒有事。”

木槿點點頭收回了手。

張瀟晗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回憶起神念與分身合為一體之時的感覺,猶是心有餘悸,那就是神族的神光嗎?忽然心臟的跳動加快了些,若那便是神族的神光,豈不人修的克星?

她怔了怔,還是斂去了內心的疑惑,將她所看到的和感覺到的講給了木槿,關於小寶所在大陸,他們全都未曾看到,唯一覺得欣慰的便是小寶確實安全。

“你可與分身交過手?”張瀟晗說完感覺問道。

木槿點點頭:“在你失蹤的那一次,我突然出手控制住了分身,分身沒有任何抵抗,應該是我出手速度很快的原因。”

張瀟晗皺皺眉:“現在還有修士貢獻信仰之力嗎?”這才是最關鍵的。

“有。”木槿再次點頭,“信仰之力的供給一直就沒有停過,但也沒有再增加,邊海飛升之後,該不會再提供信仰之力了。”

“我說不好那種感覺,我的神念進入到分身之後,好像被灼燒,又不完全是,若不是我逃得快,也許就會被……”張瀟晗費力的思索了下,體會著那種感覺,尋找著合適搭配的詞,忽然她怔住了,怔怔地望著木槿:“凈化?”

張瀟晗不知道這個名詞是怎麽想到的,突然間就跳到了腦海裏:“是的,是凈化,好像我是邪惡的某種東西,神光正在凈化我。”

木槿眉頭微微蹙起:“是燒灼嗎?”

“不不不,”張瀟晗搖搖頭,“就好像是煉丹煉器時候的第一步,剔除雜質。”

可接著張瀟晗就再搖搖頭:“也不完全是,剔除雜質的靈藥還是靈藥,不改變靈藥的本質,但這個感覺,說不好。”

“如果你沒有及時離開,被凈化的後果呢?”木槿追問道。

“不知道,說不好,時間太短,可是一定會有很可怕的事情發生,我可能不再是完整的我,我會丟失掉一部分,丟失掉所有的……惡念吧。”張瀟晗不能完全說明那種感覺。

“好像真的只有凈化這個意思才合適。”木槿沈吟著,“信仰之力看來和我們修習的靈力很不一樣,不過在你們從冥界帶回來的玉簡中,並沒有提到這點。”

“占蔔術以後不要施展了。”二人都思索了一會,木槿道,“不論為了誰,讓自己受到損傷都是不應該的。”

張瀟晗苦笑著:“得到占蔔術也只是好奇,真心以為我不使用的,造化弄人吧,我忽然覺得一切都是天意了,冥冥中自有主宰,我們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在天意天威之下。”

“天帝?”木槿道。

“不,是天意。”張瀟晗糾正道:“天帝可以創下世界,可以主宰萬物生死,但天意並非天帝,是冥冥中不可違背的規則,是善惡終有報,是一切終歸到原始,是不以任何意志為轉移的。”

“這些話,我在哪裏看到過。”木槿眉頭再次蹙起,跟著就笑了,“我想起來了,在佛界那些枚玉簡上有類似的話。”

張瀟晗眼睛瞪了瞪,忽然覺得這話好像該是佛修才說的——這就是被凈化的後果?

從屋頂站起來,運轉《修魂》,腦海中先前的念頭慢慢被抹去了。

“小寶既然沒有事情,我們先去神界看看吧,我感覺,峒簫不死之身的其餘部分就在神界——我忽然不喜歡神族起來,要不要我再占蔔一下……”

“瀟晗,”張瀟晗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木槿責備的語氣打斷了,“我說過,不論為了誰,讓自己受到損傷都是不應該的,占蔔術不要再使用了。”

張瀟晗微微仰視著木槿,忽然才發覺,歷經萬年,木槿的眼眸中早就脫去了年輕時候的寫意,留下的全是深沈與責任。

“好。”張瀟晗微微側頭,回避了木槿的視線。

“你都已經快一萬歲了,有時候行事還是那麽沖動。”木槿笑著道,“幸虧你身邊時時都會有人提點著你,先是小寶——那麽小,還是小小的神獸,都知道照顧你,也不知道你闖個多少禍,都是小寶替你善後的吧。”

“哪裏全是我闖禍啊,是禍奔著我來,不闖就只好後退了,你知道我先前得到天族傳承,其中就含有一個功法,一旦出手便無法後退,所以只好全力以赴了。”張瀟晗聳聳肩,招呼著白狼向外飛去。

“我正要問你,在秘境內那麽危險,你也不祭出紫氣嗎?”木槿側頭道。

“從碎嬰之後,紫氣就被隔離出來,與魔氣保持平衡,我擔心一旦使用紫氣,會破壞與魔氣的平衡,會重新回到碎嬰前的狀態中,我在想,如果有一天真的遇到了凰姬,我便將紫氣完整地還給她,也許我還會成為完整的我。”張瀟晗很是輕松地道。

“那你有沒有想過,在找到不死之身的其餘部分之後,你用什麽來承受?”

張瀟晗搖搖頭:“不是迫在眉睫的事情我都不去想,我已經出現心魔了,想得太多,心魔就會越多,車到山前必有路,你知道我福源厚澤。”

“神界我會陪你一起去,但是我還要閉關一段時間,縮地成寸和修煉識海這兩種功法還需要時間研究。”木槿道。

“我也要鞏固修為,我也要進階大乘之後再去吧。”張瀟晗在心裏嘆息一聲,只有進階大乘,才有可能再吸收雷劫閃電補充到神識攻擊中去,可進階大乘,不但需要極為恐怖的靈力,還有一點就是克服心魔。

張瀟晗對縮地成寸已經完全掌控了,如果修為到了,甚至可以做到撕裂虛空,一步萬裏,但眼下,木槿還達不到如此程度,還有三只白狼,張瀟晗便和木槿一人一只坐到白狼的後背上,木槿參詳法術,張瀟晗便再拿出攝魂鐘琢磨起來。

黑瘴山瀑布之後的禁止內,張瀟晗的分身靜靜地盤坐著,她等待了很久很久了,只可惜張瀟晗就與她一樣行事果斷,雖然張瀟晗神念降臨的剎那她凈化了她,但時間太短了,她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在張瀟晗的神念上刻上她的印記。

她慢慢地伸出右腿,視線落在右腳的拇指上,雪白的腳趾中只有拇指漆黑醜陋萎縮,她試著用信仰之力凈化了好多次了,卻還是無法將醜惡驅除。

她淡淡地收回腳,縮回到鞋襪之內,張瀟晗,我的本體,你還會再來的。

時間推前,峒簫與冉英離開水晶球回到大殿,管家還安好地站在大殿內,見到左天翔和冉英微微躬身,視線不免在左天翔的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水晶球內的一切他只看到了前半部分,看到左天翔與那個女修交手,然後水晶球便被迷霧籠罩著,直到剛剛左天翔和冉英回來的前一刻。

他並沒有懷疑左天翔的實力,猜想左天翔遮蔽了水晶球,只是不願意讓他看到一個小小的上界女修也該冒犯天顏,敢對金仙修士出手。

左天翔當然能夠反敗為勝,不過那個女修到底有沒有掐到主人的喉嚨呢?這個念頭一直徘徊在心中,以至於在左天翔和冉英落座的剎那,他的視線再次移到左天翔的喉嚨處,沒有註意到冉英坐下之前些微的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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