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的神識在儲物戒指裏尋找了一會，然後將所有的靈丹都倒出來，一個玉瓶一個玉瓶地擰開看著。

木情殤的臉色越發難看起來，比噬金蟻吞噬他時還要難看，木槿怎麽能打開他的儲物戒指，他難道可以使用靈力了？

好一會，木槿的手裏托起了一枚靈丹，靈丹褐色的，散發著一種苦澀的味道。

木槿端詳著靈丹，眼神裏帶著難以名狀的感覺。

“槿兒，我……我只是想把修為提升到化神後期，我早就想給你了，我提升了一層修為就會給你的，你相信我，你是我的兒子，我……”木情殤急切地說著。

他想要向木槿走過去，可是身子才微微一動，就傳來噬金蟻啃噬的痛苦，他不敢動：“你看，我已經為你煉制好靈丹了，你該知道我的苦心，槿兒……”

木槿終於擡起頭，迎著木情殤的視線，木情殤的聲音一下子中斷了，他看到了怎麽樣的眼神，在木槿的眼裏，他頭一次看到這樣的悲哀，這樣的決斷。

就算木槿得知他是龍吟之體，只能不斷為他人奉獻靈力的時候，就是在他被人采補了去痛苦萬分的時候，他也沒有看到他這般悲哀決斷的眼神，這個眼神怎麽會在木槿的眼睛裏出現，讓他突然間覺得，他從來不曾了解過他的兒子。

他仿佛才發現了他的處境，他的兒子竟然和外人聯手，想要殺了他。

“木道友，現在擺在你面前的只有兩條路，第一條，讓這些蟲子繼續鉆進你的身體裏。啃噬了你的肉身，吞噬掉你的元嬰，你就一了百了，不用擔心進階化神後期的問題了，甚至也不用擔心轉世之後的事情了。”

張瀟晗冷冷的略帶殘忍的聲音傳過來，木情殤木然地望過去，在張瀟晗的臉上他只看到了厭惡與漠然。在她的眼神中看到的是冰冷的殺意。

隨著張瀟晗的話音。他只覺得身體內的蟲子們又在動起來，疼痛與麻癢的感覺再次在身體內出現，他下意識地低頭望一眼自己的身體。不由一陣惡心。

破碎的長袍之間一只只黑色的蟲子只露出後半身，黑紅得發亮的圓滾滾的尾部還在蠕動著，似乎想要更深地鉆進去，一想到身體內還有不知多少條蟲子。他幾乎就要嘔吐起來。

在他的身體裏，這些蟲子要一點點吞掉他。

他知道是可能的。藍色飛叉上的藍光一擊足以重創元嬰後期修士，可是對這些可怕的蟲子竟然沒有一點威脅，他的靈力也不足以將它們趕出身體。

他的身體忽然抖了起來。

張瀟晗鄙夷地望著木情殤，這個外表俊秀的修士內心裏如此膽怯。不就是死嗎？也是，他要是不怕死，怎麽會臣服在夏晨曦的鎖靈丹上。

人。一旦怕死，就好辦了。

“木道友。要我成全你嗎？”張瀟晗冰冷的聲音一下子將木情殤從恐懼中驚醒，他望著張瀟晗，就像在望著一個惡魔，不由又望一眼木槿，眼神裏全是祈求。

“第二條，和我簽下靈魂契約，成為我的契約奴仆。”張瀟晗輕輕地說著。

她的本意是要木槿和木情殤簽下靈魂契約的，可是木槿在思索了之後，搖頭拒絕了，張瀟晗知道木槿拒絕的原因，他怕他的心不夠狠。

對待木情殤，對待一個肯把兒子送進火坑的人，明明可以搭救卻視而不見，甚至還要加上一把火的人，心必須要足夠狠，木槿承認他的心夠狠了，可是對木情殤，他怕他狠不下來，那是他的父親，畢竟是他的父親。

他恨他，又可憐他，他做不到和他一樣心狠，可是他別無選擇。

木情殤的面容因為恐懼和震驚而扭曲了，契約奴仆，那是比鎖靈丹還要可怕的東西，鎖靈丹已經讓他不得不完全聽從夏晨曦的命令，而契約奴仆，那是連生命和靈魂全都要交到別人的手上。

“不，槿兒，你不能這樣，我是你的父親！”木情殤發狂似的喊叫道，不顧一切地向木槿撲過去，他想要揪住木槿質問他，他怎麽能對他那麽心狠。

鉆心的疼痛阻攔了他的腳步，他的身體只一動，就硬生生地止住了，不知道是恐懼還是疼痛，他的汗從面頰大滴大滴地落下來。

他們是真的，張瀟晗真的能要了他的命。

“父親，我給了你選擇。”木槿慢慢地站起來，不去看木情殤，也不去看張瀟晗，就那麽漠然地離開房間。

木槿的離開，讓張瀟晗的心情也放松了些，不論木情殤有多麽天怒人怨，他總是木槿的父親，當著木槿的面和他的父親簽訂靈魂契約，張瀟晗心裏也不得勁。

“木道友，我的耐性是有限的，若是你願意讓這些蟲子來抵消你的罪過，我並不介意。”木槿的身影才一消失，張瀟晗就不耐煩地說道，木情殤只覺得丹田處再次疼痛起來。

他絕望地望著門口，他知道木槿就在外邊，他知道他不會回來。

他已經被鎖靈丹控制了，若是再被張瀟晗控制住，以後定時生不如死。

“木道友，以後你若是安分守己，只安心修煉，鎖靈丹也不是什麽問題，若是你還記掛著與木槿的父子之情，記掛著他不忍心殺了你，只要你不去多事，我也不會難為你什麽，這麽做不過是想讓你別壞了木槿的事而已。”

見到木情殤眼神裏的絕望，張瀟晗適時地安慰了一句，木槿並不想殺了他，或者，並不願意在他的面前殺了木情殤。

木情殤木然地望著張瀟晗，終於垂下了頭。

木槿站在房間外，同樣木然地望著天空的星星，他的心已經麻木了，他不想回憶過去，可是過去的種種一幕幕出現在腦海裏，那些采補過他的修士的面容，他們對他的憐憫，他們說過的話，全都化為手中的這枚靈丹。

這枚靈丹的藥效並沒有他吃下去的那枚那麽好，但是也足以讓他擺脫龍吟之體……他的手狠狠地一握，靈力爆發出來，空氣中傳來一股苦澀的味道，然後慢慢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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