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我從來沒有想過你會做出這種事情, 變成如此模樣……”李陽生手握金光闊刀，一雙眼睛看著李陰生全是痛苦“早知道……當年……”

“早知道的話, 哥哥又想把我怎麽樣呢？”李陰生嫣紅的唇角蕩開一個惑人的微笑, 黑霧在他鋒利無比的指尖縈繞不散。“哥哥可真是讓我害怕呢。”

“不知悔改。”李陽生金光闊刀光芒閃爍，劍眉豎起堪比刀鋒, “你可知道，你做的這些事情究竟有多糟糕……你看著那些被你害死的無辜性命, 難道不曾有過一絲悔悟？”

金光闊刀在海面上斬開一片風浪, 驅散海面上浮游的層層黑影。

“哥哥你才是什麽都不懂呢…出生於光明的你，接受的全是人們的祝福與愛戴, 又怎麽可能理解我呢……”李陰生被金光闊刀擊中胸膛, 唇角留下一絲嫣紅的鮮血來。

“哥哥覺得我大逆不道。”他直直看著自己的哥哥突然又笑了起來, 黑霧在指尖不停繚繞。“可我卻不覺得我做錯了什麽。他們祈求黑暗, 我便讓他們沈陷其中，這又有什麽不好的麽？”

白虎有靈，卻是雙生, 一陰一陽。

一個註定得到愛戴與擁護，所以生來便果敢、英勇、一腔浩然正氣。

另一個必須藏在暗處傾聽人們卑劣的傾訴，所以漸漸變得瘋魔，他開始嘗試著把人們內心黑暗的野獸放出來, 為己所用, 把一個又一個迷途之人拐入深不見底的黑暗中去。

李陰生身後突然裂開一個口子 ，無數刺金般的光芒擁抱著他把他拽入碧藍色的深深海底。

他看著李陽生，面色淒苦, 終於還是在海水淹沒自己之前露出一個艱難的微笑“哥哥，你被人們從囚籠裏面放出來做的第一件事情果然就是想要殺了我呢。”

說罷他便徹底被海水淹沒，墨色長發海藻一般在海中招搖散開。

黑霧終於徹底散去，海面一片清澈，地平線得以在人們眼前展露開來。

李陽生站在船頭，突然跳入海中朝著海底奮力游去，他抱住了他那正在沈入海底的弟弟，“你必須被關在海底之牢裏面贖罪。可是我會陪著你，無論你願不願意，我都會陪著你。這或許也是我應當償還於你的。”

他們兩個人雙生雙伴，所以他被李陰生用幻象之咒囚禁起來的時候，常常會看到屬於李陰生的記憶。

小小的李陰生看著自己的手漸漸被黑暗感染所以總是不停哭泣，不停得哭泣。

他一直想要一個人來幫助自己，可是哥哥他明明能看見人間的一切苦難，卻無法看見背對著自己的弟弟遭遇的一切。

或許後來發生的一切也都是自己的罪過吧，自己活該受此責罰——李陽生那個時候便如此想到。

海面回歸平靜 ，潮水退去 ，仙島又變回原來的樣子。仙島大殿正廳之上的賓客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渾身潮濕，都是一臉大夢初醒般的茫然。

碧海之中有一葉扁舟朝著遠處自動滑行。

佘小路坐在小舟上迷迷糊糊得睡著了。

她在夢中夢到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年，一黑一白，皆是清秀可愛。

黑衣的少年懦弱愛哭，白衣的少年卻總是一本正經，滿心滿眼都是‘天下蒼生’’‘匡扶正義’等等等等，板著臉的時候活脫脫一個老學究 。

哥哥李陽生只有和弟弟在一起的時候才會偶爾展露笑顏，可他總是嫌棄弟弟身為白虎之靈卻如此懦弱，沒有勇氣與黑暗戰鬥。

後來發生了許許多多的事情：生於黑暗的少年終於墮魔，囚禁起想要“拯救”自己的兄長，殺死一切想要阻止自己的人們。

畫面不停閃過，最後一黑一白兩個少年雙雙沈入無間之海。

佘小路在夢中看到了兩只白虎銜來陰陽雙生的陰陽魚落到她手中，然後慢慢離開，落入碧海之中。

夢境便又變得混亂起來，她開始夢見自己中學時代的零零種種。

佘小路醒過來的時候小舟靜靜飄蕩在荷花叢中-又回到了夢澤，她的手中捏著一枚帶著白虎印記的黑白陰陽魚。

她發現自己枕在白公子的膝彎之上，白公子一雙黑眸正以溫柔的目光對著自己。

“你做夢了，你是夢見了我們中學時候放學的事情麽？……我聽見你說夢話了。真懷念呢，那個時候……”

“！”所以說為什麽只是電腦中一行代碼的你會知道這些呢。建國後可不許擅自成精啊。“你……怎麽會知道呢？”

“所以，你記得那麽多事情卻偏偏總是忘記我呢。”白公子看著她一臉茫然的表情又頭疼得揉了揉眉心“……你總是連我的名字都記不起來...我叫白沅，你還記麽？”

她還記得這個名字，記得非常清楚。

周聞宴不正常的時候會認為自己叫這個名字。

她極為認真得註視著他，看著他目光深邃的黑眸覺得自己仿佛快要接近那個謎底了。

“我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就在平安裏小學...我們經常一起放學上學...我們中學也是在一起念的...我喜歡你，你也是喜歡我的...我們在一起是在你高中畢業的時候，我為那次告白準備了很久很久，那個時候我還很真的超級緊張來著...我總擔心自己有地方或許不夠好...或許你不會喜歡我，反而連朋友都沒辦法做了……還好……”

關於細節的樁樁件件全都對得上。

只是人物不對。

這個人自認為自己叫白沅，而陪她長大的人名叫周聞宴，也從來不可能是自己男朋友——那個總是對毒舌的糟糕家夥哪裏會有這般靦腆的少年心思。

“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呢...雖然你忘記了，但是我說的可都是真的，這些事情對我來說十分重要呢...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歡你來著。”白公子嘆了一口氣又繼續說道。

可是這家夥為什麽會知道這些，就算電腦成精了也不可能，除非是周聞宴意識入腦了。

可是。這也不該是周聞宴，他才不會有這種想法，也絕不會說出這般溫柔的話語。

她正在沈思這個問題，一聲輕咳打斷了她的思緒。

她看到一位穿著藍白色、黑色滾邊鶴紋長袍的劍修緩緩朝著她走來，平靜的湖面在他腳下漾開一片又一片的漣漪。

一直在絮絮叨叨的白公子和原先一直在安靜睡覺的鬼王都突然消失不見。

“周聞宴？”佘小路站起身來拉住他的衣袖。

“嗯？”周聞宴低頭看她，微微皺著眉頭——他可能有點緊張。

“那些...我遇到的那些奇怪NPC都是……你麽？”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脫口而出這句話，但是腦海裏面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間的確是形成了這樣的猜測。

她所遇到的那些詭異NPC其實有不少地方同周聞宴很是相似。這讓她剛想否定自己的詭異想法後又開始肯定這份詭異的想法。

可是可是可是，不管怎麽想，還是覺得這猜測太過於不可思議了。為什麽會冒出這樣的想法，可能是我瘋掉了吧。

“你……”她頓了一頓，於是又問道，“可是，又為什麽會做這些事情……”

周聞宴極其認真得看著她。

他看了她半晌，終於緩緩說道“因為……我……喜歡你。”

夕陽染紅了他的半邊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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