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個好孩子，可惜不是我的孫子。”

老人頗為感慨地說著。現在大家都很功利，像林佳樹這樣純粹的孩子已經不多了。

“沒關系，我給爺爺當幹孫子。”

林佳樹玩笑地說著，做完按摩還不忘從兜裏拿出一顆奶糖，剝了糖紙塞到老人嘴裏，說：“今天要到八點鐘才能吃飯，爺爺您先吃顆糖墊墊肚。”

“你怎麽知道我喜歡吃糖，尤其喜歡吃大白兔奶糖？”

老人興致勃勃地看著林佳樹，當他看到少年的胸前居然別著白玉蘭胸針時，不禁生出對往昔的懷念。

那時，他還是年輕，而他愛的人也還活著……

“小朋友，你兜裏還有大白兔糖嗎？”

“有！還有很多很多！”

林佳樹趕緊把大白兔全部掏出來，捧給老先生：“這些全都給你。”

“不給自己留點嗎？”老人戲謔地說，“這些糖可是你預備拿來墊肚子的。”

“我年輕，禁得住餓。”

林佳樹大言不慚地說：“實在餓得不行，我就去後廚偷吃。反正最終丟臉的是段人渣，不是我。”

“段人渣？誰是段人渣？”

老人被林佳樹的話勾起興趣，神色飛舞地問。

林佳樹看了眼左右，見段翊正被段家親戚“圍攻”，大喜，鬼鬼祟祟地對老人說：“老爺子您瞧見沒有，那家夥就是段人渣。”

“居然是……”

老人撲哧一笑。

林佳樹意識到不對，說：“老爺子，您該不會是——”

“你猜得沒錯，我是段人渣的爺爺段大渣，”老人故作嚴肅地說，“你現在是不是很害怕？”

“不怕。”

“為什麽？”

“因為你肯定不是段人渣的爺爺，”林佳樹一本正經地說，“段人渣的爺爺才不會向我要奶糖還說自己叫段大渣。”

“萬一我真是段人渣的爺爺呢？”

老人興致盎然地看著少年——他的眼睛潮濕又朦朧，如開在春霧深處的桃花。

林佳樹不知道老人正借著他的面容懷念故人，一本正經地掰著手指說：“如果您真是段人渣的爺爺，我就給您唱歌……唱……”

他想了一下，說：“唱《兩只老虎》好不好？”

“你個小機靈鬼！”

老人頓時笑得臉上每根皺紋都舒展了。

身為段家的掌舵人，他習慣了高高在上，也習慣了身邊人與他說話時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態度，已經很久沒有像今日這樣開懷大笑，更讓他驚喜的是，小可愛居然是從小就愛板著臉的大孫子的心上人。

第四代……馬上就要……

林佳樹不知老人為何微笑，正是發問，一對著裝華貴的中年夫婦走到老人身邊，畢恭畢敬地喊了一聲：“爸，您怎麽在這裏？”

“虧你們還知道我是你們的爸。”

老人不爽地哼了一聲，將林佳樹介紹給大兒子、大兒媳：“這孩子是段翊帶過來的，等會讓他坐在我身邊。”

“好的，爸爸。”

段嘉和不敢違逆父親，唯唯諾諾地答應。

而林佳樹此時也終於清醒，意識到眼前的病老頭居然真是段家的大家長：“原來，你……你是……”

“現在知道害怕了？”

老人笑盈盈的看著林佳樹，提醒說：“兩只老虎……”

“唱就唱，誰怕誰！”

林佳樹一口答應了下來。

老人笑得眼角都湧出了淚水。

……

……

晚上八點，段老爺子的八十壽宴正式開始。

金牌司儀上臺，播放老爺子的生平影像，隨後，特邀出席壽宴的明星登臺，與段家的第二代一起唱《生日歌》，願老爺子“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老爺子笑著收下兒女們的祝福，搶在司儀準備宣布下一個節目前開口，說：“先別急著唱《祝酒歌》，我有件事情要宣布。”

聞言，會場一片寂靜。

眾目睽睽下，老爺子看著段翊和林佳樹，說：“今天早些時候，有個小朋友和我打賭，不幸輸給我一首歌。我要他現在上臺兌現。”

“……”

林佳樹頓時滿頭都是黑線，恨不得鉆進桌布裏。

然而，他剛要搞小動作躲進桌子下，就被段翊一把抓住，說：“爺爺喜歡你。”

林佳樹一臉無語地看著段翊：你知不知道他要我當眾唱的是兩只老虎！

段翊看林佳樹把眼睛瞪得大大，以為他害羞，安慰說：“別怕，我和你一起唱。”

“真的？”

本已經血條見底的林佳樹聞言立刻滿血覆活，雙手握住段翊的手掌，對段老爺子說：“報告老爺子，他要和我一起唱。”

“是嗎？”

段老爺子奸計得逞，笑得跟狐貍一樣。

而段家的親戚們雖然沒搞清楚情況，但看到段翊居然願意陪男孩上臺唱歌，也都報以熱烈的掌聲。

已經提前知道節目內容的司儀卻是滿頭冷汗，將話筒交給“手牽手”的兩人後立刻下臺，站在音響師身旁，神色凝重，如喪考妣。

啦啦啦～

兒歌前奏響起，段翊的臉色頓時黑成暴雨來臨前。

林佳樹大喜，趕緊舉話筒唱：“兩只老虎～兩只老虎～”

段翊此時還處於天雷轟頂的震驚中，沒有意識到要接詞。

林佳樹趁機用大拇指狠狠掐段翊的手背，提醒說：“該你了！”

段翊本還在為被迫登臺唱兒歌的發展而生氣，猛然被林佳樹掐了手背，耳旁又掠過小可愛的催促，竟是心裏甜蜜蜜，唱兒歌的尷尬一掃而空，隨後——

毫無童趣的“跑得快～”破空而出，臺下賓客無不竭盡全力繃住臉，忍住笑聲。

林佳樹沒想到段翊願意放下身段陪自己唱《兩只老虎》，有些騎虎難下，唯有破罐子破摔，擠出白癡般的笑容，唱下去：

“一只沒有眼睛～一直沒有耳朵～”

“真奇怪～真奇怪～”

段翊嚴肅地唱和著，並在林佳樹轉頭與他目光“互動”時低頭在少年軟綿綿的臉上偷了一口香香。

胡渣擦過臉頰，有些痛，有些熱，更有些楞。

你要幹什麽！

林佳樹怒目亂來的段翊。

段翊甜滋滋的笑著，卻是樂在其中。

見到這一幕，段家親戚恍然大悟，段老爺子更是露出欣慰的笑容：大孫子，你終於曉得娶孫媳婦了。

……

兒歌《兩只老虎》還沒唱完，林佳樹已經氣成超大號河豚，急需找個寫了段翊名字的巫毒娃娃紮針發洩。

然而段家老爺子盼大孫子娶孫媳婦盼了那麽多年，好不容易看到希望之光，怎麽可能會輕易放過他們！

《兩只老虎》唱完，司儀要上臺請林佳樹和段翊下來，段老爺子卻樂呵呵地建議說：“唱得真好聽，再來一首吧。”

什麽！再來一首！

林佳樹眼睛瞪出來了。

段翊也想罵臟：老東西你想幹什麽！

但當老爺子“精挑細選”的伴奏旋律響起後，段翊立刻露出敬佩的笑容：老爺子果然是老爺子。

原來，段老爺子給他們安排的第二首合唱曲居然是——《爸爸去哪兒》！

這回輪到林佳樹滿臉黑線了。

他磨著牙齒念白：“爸比，你會唱《小星星》嗎？”

“不會啊……”

早就自暴自棄自我定位做林佳樹的老爸兼老攻的段翊深情地唱著。

艹！

林佳樹氣得一不做二不休，捏著嗓子模仿童音，配合“爸爸”的段翊將《爸爸去哪兒》唱得仿佛兩人真是父子。

老爺子做夢都想抱段家的第四代，聽《爸爸去哪兒》聽得熱淚盈眶：“瞧瞧他們，多般配。我們老段家的第四代終於有希望了。”

爸，你確定這孩子是你孫子的媳婦？不是你孫子給自己找的小祖宗？

一旁的段嘉和欲哭無淚地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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