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早在張繼第一次喊人時, 就驚動了外邊其他人, 因此第二次沒等他話落, 除了之前被派去叫郎中的人外，方雅花大娘等人都來了，不過第一個沖進來的還是一直候在門外的福伯。

“老爺……”

“福伯, 莫郎中回來了嗎？沒有就快去把莫郎中找來，言兒他肚子疼！快去！”

“是！”最後一聲大喝把福伯喚醒，同時也把後來的人給驚到了。

方雅也直接沖進來，差點和福伯撞上, 一臉緊張, “言兒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好端端的怎麽會肚子……”話未說完自己猛然臉色一變, 看到方言時, 她更緊張了, 說話都結巴了, “是不是、是不是要生了？”

張繼一邊不停地幫著方言擦去臉上的汗水, 這會猛然聽到不禁一楞，隨後不由恍然大悟, 他一時著急都沒有想到這上面。

再細一回想以往奶奶她們的說的，心下不由稍定，深吸口氣握著方言的手溫聲安撫，“言兒，沒事的，已經去叫莫郎中了，他很快就到, 我不會讓你和寶寶有事的，放輕松。”

“對對，言兒你別緊張，大家都在呢，哪兒不舒服你就說出來，別怕啊。”

好在這會疼痛暫時稍緩，方言看看張繼和方雅，努力扯出一個疲憊的笑容，“嗯，我想喝點水。”

“哦哦，喝水是嗎，好好，姐就給你拿。”方雅急急道，跑去桌邊，一摸茶壺發現已經是涼的，連忙直接拿著茶壺就跑出去，打算去換壺熱水來。

卻在門口碰上了恰巧端著茶壺的陳大牛。陳大牛把自己的換給她，同時說道：“花大娘讓我送來的，是溫的，不燙。還有廚房杜大娘她們已經在燒水，也已經讓人去村裏找穩婆了，讓他們別著急。”

“好的。”

“快拿進去吧，我就在外頭，有什麽需要的就喊一聲。”

“嗯。”

張繼回頭看了一眼就又轉回來，繼續安慰方言，“你再忍忍，他們已經去找人了，很快就好。”

結果說完就想打自己嘴巴，雖然他還沒親自見過，但是想也知道這生孩子哪是說很快就能很快的？

方言卻被他逗笑了，這會肚子感覺已經不是很疼，他也稍微有點說話的精神了，“嗯，我知道，相信咱兒子也不忍心這麽折騰我，你看小嬸她們不都說懷時老是鬧騰嗎，我這些日子不就吃好睡好？估計就是這樣他才著急的想要出來了。”

張繼知道他是為了讓自己安心，不由很是心疼，連忙打斷他的話，“嗯，我想也是，等他出來我可得好好教教他，怎麽能讓他阿爹受這麽苦！還疼嗎？要不要睡一下？”

“現在不疼了。”

方言笑了笑，掩去了那一絲絲抽痛，不過這點比起剛才確實可以忽略不計了，“暫時不想睡……要不你抱著我陪陪我說話吧。”

張繼心疼得要死，哪有不答應的，於是自己換了個姿勢，小心扶起方言然後坐在他身後，讓他靠著自己，他自己手伸到前面輕輕撫摸他的肚子。

方言沒有阻攔，而且感覺這樣似乎舒服多了。

只是因為之前的出汗，身上一片粘膩，很是不舒服，不過沒等他們開口說話，方雅回來了。

方雅把陳大牛的話又講了一遍給他們聽，捧著倒好的水過來，“水是溫的，剛好，來。”不過杯子並沒有給方言，自己餵了。

一杯很快喝完，“還要嗎？”

“再來一杯，謝謝，姐。”

“謝什麽？本來就應該的。”方雅半真半假地指責，“只要你和肚子裏的寶寶沒事就好。我可是等著做姑母呢~”

方言不由淺淺地笑了，“嗯。”

“老爺，莫郎中來了。”隨著福伯有些氣喘的話，門口處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房間裏三人同時看出去，就見門口湧進來好些人，小嬸張秀蓮的聲音最大。

“怎麽了？言哥兒好端端的怎麽也不舒服？”

小叔張瑞祥把人拉住，“你先別擠，先讓莫郎中看看。”

方雅見一下進來這麽多人，連忙起身退開，讓出位置，小嬸奶奶不敢擠了莫郎中的位置，又怕打擾到他，於是就一人一邊拉著方雅詢問。

主要是之前在家裏一連發生的事把她們都給嚇著了，一聽到方言肚子不舒服都沒差點暈倒，當下不管不顧地就跟過來了。

如果不親自瞧個清楚明白，怎麽能安心？

待看到方言一臉蒼白無力靠著張繼，更是也急得臉色快和方言一樣了。

今晚可是一連失去了一個孫子一個曾孫，可不能再出事了。這一路兩人都不知道念了多少求上天及老祖宗們保佑了。

方雅具體的也不清楚，但這會忙把自己知道的說了，順便安慰她們，“放心吧，有莫郎中在呢，而且也已經去村裏叫穩婆，很快就能到。”

“穩婆？”張秀蓮一怔，“言哥兒這是要生了？”

“我們只是擔心……保險起見，所以就先做好準備。”

“可……”張秀蓮點指頭默默算了一下，急了，“可是月份不是還沒到？這才7個多月……”

想到之前翠娥的情景，婆媳倆臉色頓時一片慘白，幾欲暈倒，還好張瑞祥及時扶住了，回過神來時，兩人手都是抖著的，全身無力，兩眼緊緊盯著莫郎中。

其實不止她們倆，全屋子的人都在盯著呢，只是莫郎中頂著眾人的視線神情凝重地給方言把脈，沈默不語。不久後房間裏其他聲音都低了下來，直至消失，一時寂靜無聲。

方言看著莫郎中的神情，漸漸又不由自主緊張起來，然後又開始覺得肚子開始隱隱作痛。

之前他沒有完全告訴張繼的是他做的夢，寶寶最後被那些血淋淋的東西吞沒，而他怎麽拉扯怎麽救都救不回來。後來肚子痛時他害怕極了，就怕他的孩子會不會也像那個翠娥或張春燕那樣，血淋淋的……就沒了。

“唔……”

“言兒！莫郎中……”

“倒杯水來。”莫郎中微微皺眉，朝眾人給了一個安撫的眼神，“張大人莫急，方正君與他腹中的孩兒都無大礙，只是方正君連番受了驚嚇導致動了胎氣，最近好好休養，心緒也不要再過於激烈，安神養胎，都會沒事的。

你們家經常喝的這茶水就有養身安神的功效，我再開個養胎的藥方。”

說著起身讓開位子，卻是方雅倒水過來了，張繼自己接了親自餵給方言喝。

身後張羅氏尤不放心，問：“莫郎中，言哥兒他，不是要生的吧？”

其實之前若不是小兒媳婦計算，他們都幾乎忘記了，如果單看方言的肚子來看，他這樣的動靜任誰都會認為是要生的節奏。

想到這，不由又再次看方言的肚子，心裏更不安，還是因為今晚發生的事讓她太過擔驚受怕，如果不問個明白，她是不會安心的。

“那你再給言哥兒瞧瞧，肚子這麽大……也怪我們平時老催著他多吃，這樣的到時生孩子會不會有危險？”

“對對對。”張秀蓮急忙附和，這會心裏也後悔死了。

生過孩子的她們本就該知道若是胎兒太大，生的時候要很遭罪啊……可是當初知道言哥兒懷孕後，都只顧著高興，只想盡量讓他吃得好，卻忘了這茬……

聞言，莫郎中也是剛留意到這個，不由也回頭去打量起來，爾後重新坐下也再次查看起來。

知道方言暫時無事，屋裏的人提著的心都稍稍放下，張老漢的臉也沒有那麽繃著了，他拍拍小兒子，示意先出去，張瑞祥點點頭跟著他出去了。

屋裏張秀蓮等三人都發現了，但也只是看了一眼就又把註意力放在了床邊上。

這次莫郎中診了許久，還兩邊手都診過了，眉心微鎖，神情再次變得凝重，把大夥的心又給弄得高高吊起，緊張不已，有心想問，又怕打擾了，只得焦急地盯著在他和方言之間來回盯著。

眾人屏息靜候，感覺就像是過了百年一般難熬。終於，莫郎中收回了手，擡眼。

張繼方言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緊盯著莫郎中，非常擔心他會說出什麽不好的話來。

全擠到床尾的方雅三人同樣如此。

莫郎中慢慢掃過眾人，忽而撫須笑了，“恭喜張大人和方正君，是我之前愚鈍，沒能瞧出方正君懷的是雙胎。”

“什麽？”

“雙、雙胎？！”

看到他們震驚的神情，莫郎中依然笑呵呵地，“沒錯，方才我又仔細看了，沒錯兒，所以方正君才會月數沒到就已如此之大。

嗯，雙胎雖少見，但在我朝也不是沒有的，所以不必擔憂，方正君之後還是好生靜養，切莫再如此，否則對腹中孩兒無益。”

“真的嗎？”

對比其他人驚喜來說，方言還有些不敢置信，因為之前他夢見的只是一個孩子而已呀！因此不自覺地又問了一遍。

方雅還以為他是因為雙胎而擔心呢，忙笑著安慰開導他：“以莫郎中的醫術，應當不會錯，言兒你就安心休養，家裏的事不用擔心，還有我們大家呢。”

本來方言這次回來就是為了他們作坊染坊的事，因為他們用一些普通的白布試過，卻發現染不出方言的那種來，所以才找上他回來看看。

但這下無論怎麽樣，也不能再讓他操心了。

雙胎雖然很驚喜，可是生的時候危險可是比一胎還要高，加上今晚又受了驚嚇，還好郎中就在村裏，否則還不知道會怎麽樣呢。

張繼同樣驚喜，但是很快回神，看了方言一眼，沈吟了一下對莫郎中道：“我知道這樣的要求無理，但是能否請您這段時日待在這裏？我實在不放心言兒。”

其他人聽了不由都是眼睛一亮，齊齊期待地看著莫郎中。莫郎中也沒有讓他們失望，只是微微考慮了一下就同意了。

雖然虛驚一場，但最後大夥散去時心裏全都是很開心的，就連被大午夜的被叫醒趕來卻沒有派上用處的穩婆，在聽到了方言懷了雙胎後同樣為他們高興，一點也沒有生氣。

趕忙燒的熱水還是用上了，張繼讓人送了些熱水進來，親自幫方言擦過身，換過幹凈的衣服，他自己也就著那桶水匆忙擦拭換過衣服後，回來小心把方言給摟進懷裏，無比眷戀地親了下他的額頭。

“睡吧。”

方言擡頭回親一下，低頭靠在張繼胸口，輕輕蹭了蹭，應了一聲，當真閉上了眼。

發現經過之前的折騰，這會又有些發困。

這次血紅色的夢沒有再出現。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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