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蠶寶, 你知道怎麽弄染料的嗎？］

［嗯？你是想染布嗎？］

［對, 是有這想法, 你知道嗎？］

［會的呀~今天你們還親親不？我覺得你們這回完全可以來個法式的, 怎麽樣？］

［……你只要把方法告訴我就行，其他的不用, 謝謝。］

［好吧~你們人類就是這樣, 總是婆婆媽媽，親就親了, 還不讓人說，老麻煩了，唉！還是樂樂好，他什麽都喜歡聽我說話, 大人也麻煩，嘴裏說的和心裏想的老不一樣，喜就喜歡啰，哼哼~要是以後我長大了絕對不會這樣！］

［……謝謝！我要睡覺了，蠶寶大人也回窩去吧，小孩子就該早睡覺這樣才會長大得快。］

方言無語地托起趴在白紙上當自己也是白紙一部分的胖蟲，放到了窗臺上的小號籃子裏的，然後拿起垂掛在邊沿上的小塊絲巾給它蓋上（自從織成布後它開口要求的）。

絲巾的一角繡著一只小號胖蟲。

［晚安！］

蠶寶動了動, 把頭部露出來有些生氣地昂起腦袋瞪方言, 無奈人家根本沒有多待已經轉身走開了。

想了想蠶寶還是小心爬上籃沿，自以為藏得好好只露出眼睛偷瞄，殊不知整個腦袋都掛在邊沿上了。

張繼走進來正好看見, 跟著往床那邊看去，見方言正在鋪床，於是不動聲色地移了下腳步，站在了窗前，手指輕輕一彈，蠶寶尖叫一聲不受控制地掉了下去。

“怎麽了？”

聽到動靜，方言回頭一看，卻只見張繼站在窗前笑看著他，再看窗臺上的籃子也沒什麽異樣。

“啾！”你男人欺負寶寶！蠶寶在底下艱難地想翻回身，兩側的細足在空中直劃，抗議地發出叫聲。

“它怎麽了？”方言走過來探頭一看，不禁抽了抽嘴角，聽著腦海裏蠶寶氣呼呼的控訴，再看一臉無辜的張繼，真不知該說什麽好。

最後幫著蠶寶翻好身，又給它蓋好，同時把張繼給拉離窗臺，就像養兩個孩子一樣催著他們快睡。

張繼很老實叫睡就睡，方言想到半夜還要起來查看蠶房，也早早睡下。

至於蠶寶心心念念的親親有沒有，熄燈後的誰知道呢~

***

這裏偏屬南方，春日的陽光照得人懶洋洋的直想睡覺，加上馬車的速度也不快，方言晃著晃著沒留神就閉上了眼，然後身子隨著晃動一歪往下倒，好在張繼一直留意著，忙伸手攬住他，讓他靠在自己身上，也沒有要叫醒的打算。

擡頭看看天，想了想還是拿過小嬸給塞上來的草帽自己帶上，然後盡量側頭給他遮擋陽光。

看著方言眼底淺淺的青色，張繼眼底微暗，攬著他身子的手微微收緊，低頭唇輕輕碰了一下他的額頭，再扯扯韁繩讓馬走慢一點。

本可以讓方言進車裏睡，這樣更舒服些，但是攬著他，張繼發現一點都不想放手，即使要半邊身子不能動他也甘之如殆。

沒有調皮的弟弟們，也沒有滿後院的蠶和雞們要操心，或者家裏的其他人，這路上除了鳥蟲和風聲，以及馬蹄車軲轆聲，這裏就只有他們兩個，山道上也就沒那麽多顧忌，難得的輕松時刻。

果然奶奶沒有讓小寶他們跟來是對的。

張繼這邊是滿意了，那邊家裏的張毅這會正鬧別扭呢。

早上興致勃勃的早早就爬起來，滿心歡喜的想著要跟二哥去鎮上玩，結果還沒吃早飯呢，他娘和奶奶就過來了，大牛哥也早早就給套好了車子，東西也給搬上了車，就等著吃完早飯了。

結果還沒等他爬上車呢，就被他娘給提溜了下來，剛想抗議呢，就連奶奶也沒有順著他，和他娘一樣不答應他跟著，還說什麽二哥和哥麽是去辦正事的，他可是知道的，不就是去見蘇老夫子的嗎，他……他也是可以跟去的呀。

他……他也是挺想念夫子的……

可惜他的這些耍潑打賴全都被他娘和奶奶鎮壓了，最後只能含著眼淚看著二哥和哥麽趕車走了。

等到車出了村子，張秀蓮立馬放開兒子的耳朵，拍拍手扶著婆婆進屋了，邊走邊小聲嘀咕。

“娘，這回讓他們兩個多單獨相處，這樣事兒能成得快。”

“嗯嗯，還好你想得周到，要是小寶他們跟著肯定又是忙著照顧他們了，就是小寶哭成那樣……”

“娘，別理他，他就是慣的，走吧，我去幫他們餵雞，言哥兒說有些蠶準備作繭了，等會再紮些稻桿。”

“嗯，去吧，我回去拿些稻草等會也過去。”

沒一會兒兩人就消失在門後，原地只留下張毅和方錦兩人。方錦拍拍張毅安慰他，“小寶咱們也回去吧。”

張毅抽噎著看他，依然帶著哭腔，“娘為什麽不讓我們跟去呀？方錦哥你也是想去的吧？”

他可是連把想念夫子的話都說了呢。

方錦也想不明白，可是剛才大姐也說了不讓他跟去，他也就聽話沒有再吵著要去。

看著張毅，方錦想了想道：“要不我們再去撿螺？等哥哥回來再讓他給我們炒螺吃吧。”

張毅一聽不自覺舔舔嘴唇，衡量了一下點頭，“好，我們撿多多的，小的拿來餵雞好了。”

“嗯，那我們回去拿桶。”

“走吧~今天去我爹那好了。”

“好啊。”

一說到這個，兩個小少年很快就又把不愉快給拋在腦後了，興高采烈地沖回家去拿上小木桶就往張毅家的田地奔去，等到張秀蓮重新想起兒子想來哄一下時，卻沒找到人影了。

見沒找見人也沒多想，以為又跑去哪玩於是就又忙去了。

田裏正忙著耕田的人們看到方錦和張毅一個拿桶，一個拿扁擔的，不禁都笑著逗上一兩句，等看到兩人在兩家地裏摸著什麽時，都有些好奇。

“毅小子可有摸到魚？”

“你們家要是沒有，叔叔這邊可多呢，要不要來叔叔這邊抓呀？”

“我家這邊也很多呢，上我家來吧~”

……

張瑞祥一邊扶犁一邊笑呵呵的，也沒有插嘴，張老漢牽著牛看著兩人同樣笑瞇瞇的，不過倒是開始留意腳下，若是看見腳邊有圓溜溜黑乎乎的家夥，就給踢往田邊，好等會方便孫子們過來撿。

等到後來旁邊的人看到他們抓的是什麽不由得吃驚，忽然想起昨天聽到的一些話來。

跟張瑞祥交好的人湊過來小聲關心問：“你們……這是拿回去是吃的？家裏是不是出什麽狀況了？”

張瑞祥反而被問得懵了，“沒有啊，我家都好著呢。”

“那人怎麽都說你們，咳，繼小子怎麽會去撿這些螺來吃？不會他是有什麽事吧？聽說他是不是犯了事……”

“沒有！絕對沒有！”張瑞祥連連搖頭，臉色有些難看，“這誰亂嚼舌頭啊？怎麽說話呢？我家繼兒好著呢！不過就是小孩嘴饞吃著過過嘴癮，怎麽就說成那樣？”

說話的人臉色有些訕訕，忙跟著笑道：“就是就是！我也都跟我媳婦說了，讓她別盡聽那些人胡說……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不過這螺都是殼，連家裏的牲畜都不吃，他們……”

張瑞祥臉色稍微緩和，“是沒什麽肉，不過孩子喜歡就由他們去吧。不過別說，那味道真不錯，尤其是你和你爹好酒這一口，倒是一道好的下酒菜。”

那人一聽眼一亮，“真的？”

“當然，言哥兒弄的，給我們家也送了一碗，味道確實挺好。”不過就是看你們家媳婦手藝如何了，反正言哥兒的是沒話說！

張瑞祥笑呵呵的，卻故意沒說如何做，只說今日張繼和方言都去鎮上了，估計要過幾天才回來。

他卻根本沒想到那人一會去就跟他爹說了，然後好奇之下也去弄了些螺回來，只是沒得要領，以為張瑞祥忽悠的氣憤找上門去，卻正好趕上張秀蓮為哄兒子而學著炒了一盤出來，在張家人覺得味道沒方言做得好吃，可是那人嘗過之後卻是真信了張瑞祥之前的話，回去就讓媳婦過來跟張秀蓮取經了。

然後就連帶他家的鄰居……短短兩天，炒田螺就在村裏傳開了，幾乎每天每家餐桌上都擺了一盤炒螺。

正在鎮上跟楊掌櫃討論布料問題的方言，一點都沒有想到他這一時嘴饞讓坪岸村的螺獅差點滅絕，也更沒想到有某些人對此正暗恨得咬牙。

以為可以看他們兩個的笑話，不想卻讓村裏人對他們印象更好了。

“楊掌櫃，你可知道這鎮上哪家染房最好？”

楊掌櫃一楞，不過很快回神，笑著回答：“夫人，咱們這鎮上就一家佟氏布莊，佟家唯一一家有染房。”

“就一家？”方言聞言陷入沈思。

“對。夫人問這個可是……”

楊掌櫃話沒說完被剛走進來的張繼給伸手阻止了，便停下話跟著輕聲出去了。

張繼過去坐在對面，提壺倒茶。

泊泊清冽的倒水聲把方言拉回神，看見對面的張繼，眉眼頓時一彎，“回來了。”

張繼同樣微笑，“嗯。休息好了？”

方言伸伸腰，笑，“對，沒想到我都能睡了一路。”

張繼把茶杯放到他面前，無奈道：“你那是一直沒睡好，今天出來就先別想這些，好好休息兩天。”

方言本想說哪可能，可是看到張繼的神情話到嘴邊又改了，笑著點頭。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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