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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節 不斬相思不忍顧(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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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子君瞅了瞅顧槿,想了一會道:“最怕的?他如今已成了這般模樣,死前飽受折磨,約莫不會有什麽是他害怕的了。”

“不,他有。”顧槿摸上自己的手腕的紅色古鐲,慢慢轉動:“他如今為何不醒?不過是彼岸花的幻夢給他編制了一個很美的夢境。”

“夢裏他不曾遇到那個寒門書生,不曾遭遇變故,他依舊是那個鮮衣怒馬,嬉笑天下的高門子弟。”

“他的父母不曾因為他識人不清而死,所以,你說他最怕的是什麽呢?”顧槿嘴角的微笑有些冷凝,讓秦子君卻是沒了笑意。

“你的意思是……”秦子君倒吸了一口冷氣,想到了某種可能,看著顧槿的眼神都帶了一種不可置信。

照顧槿的意思來看,這種情況並非不可能,甚至有可能就是如此,離書不願意面對現實生活中的悲痛和難過。

所以他選擇在夢境裏過好自己的一生,即便自己的潛意識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可是只要看到家人平安,自己一生笑傲肆意,那麽不願意醒來,想必是他自己的抉擇。

可同樣的,如果要讓他醒來,那就代表著,必須殘忍的再將這一次的美夢破碎。

只有這樣,或許才能將離書從夢境裏拉扯出來。

可是……

這對於離書來說,不亞於將自己生時遭遇過的一切再經歷了一次。

秦子君啞然,可看著顧槿淡笑的側臉,終是下不去這個手。

顧槿輕輕瞥了一眼秦子君,看出了秦子君心中所想,不置可否:“閻君放心,我既答應梨茉幫你解決這個困境,並不會讓你做這個壞人。”

“他身負滔天仇恨,又渾身善緣,恐怕醒來後非等閑之輩。”

秦子君看著離書,張了張口:“我只是覺得,將他的希望毀滅是不是有些太過殘忍了。”

“真實的毀了,或許殘忍。可是虛假的,本來就不應該存在的,毀了又何妨?”顧槿望了望環境,對著秦子君道:“把他移到彼岸黃泉。”

“還有這一段時間,不能讓投胎轉世的離魂看見彼岸花,閻君要做的就是守在奈何橋旁,用你的修為塑造一個結界,我不出來,你就不能離開奈何橋一步,這一點,閻君記住了嗎?”

秦子君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顧槿手腕微轉,手腕上的紅色纏花古鐲瞬間化為滿天紅線,齊齊聚在離書漂浮在半空的靈魂下,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葉子,將離書包裹在其中。

顧槿指尖紅芒微閃,下一刻,一人一魂便消失在眾人面前。

秦子君也化作一道白芒,跟了上去,看著排隊的離魂,手掌微翻,對著黃泉便是一劃,一道好似水波紋一般的結界瞬間開展,將黃泉彼岸花敷蓋住,無人可見。

顧槿看著滿天的彼岸花搖曳著身姿,收回紅線,盤腿而坐,一只手握著彼岸花的花徑,折斷一根,放在自己跟前。

右手紅芒微閃,圍繞著盛開妖冶的彼岸花環繞了兩圈,待彼岸花在空中化為一攤紅水,顧槿附身,舌尖輕觸,將彼岸花化作的水含了一點在口中。

剩下的一切,全部被引向離書的魂體。

然後覆蓋,最後浸入。

待確定所有的水進入離書的魂體,顧槿才吞咽下去。

下一刻便控制著離書的身體緩緩落下,落在彼岸花叢上,顧槿右手翹起蘭花指,中指接觸離書的眉心。

讓自己身體放松到極致,然後瞬間進入對方的夢境。

彼岸花,花生魔力,以花為引,進入沈睡者的夢境,便能夠喚醒不願醒來的人。

當然,施法過程中,最重要的一步便是不能被人打擾,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而且,施展此法的時候,彼岸花的魔力會放到最大,平常心中沒有執念者,是不會受彼岸花控制。

但此刻施法,彼岸花的幻夢會慢慢延伸,飄散,即便是無欲無求的人,都會被吸引。

這就是她為什麽讓秦子君守在奈何橋旁的原因。

顧槿緩緩睜開眼,看見的便是一條長街,四處叫賣聲不斷,百米處有一牌匾,上方寫著長安街。

顧槿眨了眨眼,下一刻,就聽見馬蹄聲漸漸響起,依稀中還伴著少年的肆意呼喚聲。

約莫過了一會兒,顧槿便看見一匹紅色駿馬朝著街上肆意狂奔著,坐在馬上的人介於少年和成年男子之間,一身富貴的錦繡綢緞制作而成的衣袍,腰間的羊脂白玉玉佩特顯著此人身份的富貴。

少年青絲被綰正,眉眼滿是真誠的笑意。

仿佛對他來說,縱馬馳歌,好不快哉。

顧槿看著這張熟悉的臉,站在街道中央不閃不躲,看著那駿馬從遠處到了自己面前。

少年原本帶笑的臉看著中央的紅衣顧槿,臉色瞬間變得驚詫,隨即便是有些慌亂,下一刻卻是做了理智的判斷,扯住韁繩,馬兒慘烈嘶鳴了一聲。

可即便如此,那馬蹄仍然不曾停下,眼看著下一刻就要踩到顧槿的時候,少年猛地附身,伸手便像顧槿的手腕抓去,好像要借此來救顧槿一般。

顧槿面無表情,眼睜睜看著馬蹄落下,看著少年的手即將要扯住自己,千鈞一發之際,顧槿擡起了手。

離書看著那女主指尖纖細,緩緩觸上駿馬的身軀,下一刻,便在他不可思議的眼神下化為灰燼。

而他則是輕飄飄落地,離書雙眼圓瞪,像是傻了一般呆呆看著紅衣漂浮的顧槿,看著對方淡漠冷靜的面孔看著自己。

仿佛被什麽東西擊中,離書心中這一刻湧起了無數恐慌。

離書吞了吞口水,一瞬不瞬看著顧槿:“你是誰?我的……我的馬呢?”

顧槿緩緩垂眸,將自己耳畔被風吹的亂糟糟的鬢發攏了攏,隨即笑道:“離書,你應該問你自己。”

“哈?”離書眉頭一蹙,摸不著頭腦,下一刻便看見有人從自己身體徑直而過,讓他驚恐的張大了嘴巴。

猛地擡頭看著顧槿:“我……你……我……這是……這是怎麽回事,我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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