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行雙眼呆滯看著雪白的天花板，身邊的白大褂的人穿梭其中，說著他聽得懂的一些專用詞匯。

突然，有一個男子手持針筒走到他身邊。

顧景行微微動了動眼珠子，又恢覆平靜，好像死人一樣。

手臂一個刺痛，有什麽液體被註入。

他甚至能感覺到那液體透過皮肉，刺入血管，順著血管，一點一點跟著血液循環流轉在身體的各個地方。

令人窒息的疼痛突如而來，讓他整個身體疼得痙攣在一起，即便如此，那雙眼睛，仍是什麽也沒有。

男子好似很是不滿意，輕嗤一聲：“又失敗了嗎？”

顧景行眼底好像有光閃過，看著男子斯文的臉龐，慢慢垂眸。

他是這研究室的一員，可不知道什麽時候，這些前輩突然想在人研發一種藥劑，能夠讓人與神仙相比的永生藥劑。

那個時候，他剛畢業，對於這種事情只覺得天荒夜譚。

打算辭職的時候，卻被註入麻醉劑，然後成為了手術臺上的實驗品。

他想反抗，卻抵不過麻醉劑讓他渾身乏力。

漸漸的，他身邊多了很多人，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七個八個……百個。

這些人來了又走，又稍稍被處理掉。

他開始被註入一些奇奇怪怪的藥劑，疼痛讓他總覺得自己活不下去。

可是，每當他睜開眼睛，他就更恨這個世界一分。

有多少跟他一樣的人死在了手術臺，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一直活著，因為活著，卻讓他們興奮的發瘋。

他們讚嘆著他的體質特殊，讚嘆著他們終於找到了一具完美的試驗品。

然後喪心病狂的在他身上做各種實驗，日以繼夜，不停不休。

顧景行微微垂眸，心裏沒有了一絲波動。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開始發現自己身體的改變，可是這群庸人卻是半點也沒有察覺出來。

這些日子，他甚至在他們註入的藥劑中得到了力量。

但是同時的，也付出了一些代價，他的心臟詭異的停止了。

不，應該是，心臟跳動的頻率慢下來了，幾十分鐘才會跳那麽一次。

顧景行閉上眼睛，或許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遠離這裏了。

所以當他發現自己輕而易舉掰開鐵環時，他就知道，這一天來了。

顧景行目光掃過全部驚駭的人，輕輕一笑。

顧景行擡眸看著驚駭的斯文男子，微微勾唇：“前輩，我的心臟不跳了呢。”

斯文男子被嚇得坐在地上連連往後爬：“顧景行，你別過來，你個怪物……”

“我是怪物……”顧景行輕輕一笑，眼裏盡是涼薄：“那你們是什麽？”

“是你們一手把我改變出來的，你忘記了嗎？”

斯文男子跪在顧景行面前，不斷磕頭：“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顧景行伸手掐住斯文男子的脖子，眸光溫柔：“怎麽可能不原諒你呢，是你賜給我無上的力量啊。”

手微微施力，看著男子掙紮痛苦的表情，顧景行有些享受：“這個世界都會變成怪物，你就看著這個世界消亡吧！”

男子終於失去呼吸，顧景行卻是眼睛眨也不眨的扔掉男子。

轉眸看著驚惶逃竄的那些人，歪了歪頭。

顧景行目光掃過還在發酵的試劑，冷漠的將針筒打開，吸取慢慢一管試劑。

從斯文男子脫下白大褂穿在自己身上，像是閑庭散步一般走在實驗室裏。

一個又一個，將針筒裏的藥劑刺入他們的身體。

看著他們的驚駭憎恨的眼神，顧景行微微一笑。

為什麽要恨他呢？

這不是他們想要的嗎？他在幫他們啊！

幫他們得到他們想要的永生。

看著被試劑弄昏過去的眾人，顧景行瞇了瞇眼，明天開始，這裏就是地獄。

在儲物間找到他自己的衣服，換上，微微一笑，依舊是那個溫潤如玉的少年。

將試劑揣在身上，顧景行將試劑面無表情的扔進水源。

水面倒印男子溫潤的外表，微光粼粼，越發讓男子笑得溫潤爾雅。

顧景行看著嬉笑的人世間，微微張開手：“我是怪物，所以……”

“你們都來陪我吧！不然我一個人多寂寞啊！”

這個世界滿是骯臟，還留著做什麽呢？

都毀掉，把一切都毀掉！！！

……

顧景行猛的睜開眼，呼吸急促。

看著安然睡在自己身邊的顧槿，顧景行眼光微閃，伸手將對方抱進懷裏。

顧槿微微睜開眼，看著顧景行驚魂未定的模樣，聲音帶著微醺的睡意：“怎麽了？做噩夢了嗎？”

顧景行不說話，只是緊緊抱住顧槿，將頭埋進顧槿的發間，聞著她獨特的發香，緩緩平靜下來。

“……”顧景行輕輕吻了吻顧槿的側臉：“筱筱，我好像做錯了一件事。”

顧槿朦朧睜開眼睛：“恩？”

顧景行感受到顧槿溫暖的溫度，讓他貪戀的流連忘返：“我好像差一點害死你。”

顧槿有些驚訝，瞌睡醒了大半：“怎麽大半夜說胡話，難道還真的魔怔了？”

“怎麽辦？”顧景行眼裏好似有淚光：“筱筱，可是如果我不那樣做，是不是就遇不到你了。”

顧槿一直都知道顧景行有一段往事，他不願說，她也不去問。

顧槿笑了笑道：“不管你做了什麽，我都在你身邊。”

顧景行一楞，隨即瘋了一樣吻住顧槿，研磨撕咬，可又害怕弄疼了顧槿，帶著溫柔。

待顧景行離開，顧槿微微喘著氣，伸手捧住顧景行的臉：“阿景，如果這個世界沒有善待你，你也一定要好好善待自己。”

顧景行睜著眼睛看著顧槿，淚水啪嗒低落在顧槿的臉上：“筱筱，我不想讓你知道……”

“我的過去，那些不好的回憶……”聲音哽咽，讓顧槿瞬間心疼的紅了眼睛：“我一個人承擔就好了。”

我怕你知道我的過往，知道是我讓這個世界差點毀掉，你會恨我。

“只是老天或許真的心疼了我。”顧景行輕輕吻在顧槿的唇角：“讓我遇見你，如此，它也算終於善待了我一回。”

顧槿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難過，顧景行越是如此，她就越覺得他的那段過往一定痛徹心扉。

到底要如何，才能將這段往事從他心裏抹去。

不是露出絕望的人更讓人心疼，而是他明明受了莫大的折磨，卻在你的面前依舊還是什麽也沒發生一樣。

不想你擔心，不想你知道為他難過。

這樣的人，讓你只覺得心跟隨著他一抽一抽的心疼。

顧景行，我要怎麽做？才能撫慰你所受過的傷害。

我要如何做？才能彌補那些人帶給你的絕望？

顧槿抱緊顧景行，淚水浸濕對方的衣服：“沒人善待你，老天不善待你，以後我會好好善待你。”

“所以，顧景行你要很幸福，只有這樣，我才相信你是愛我的。”

顧景行微微勾起嘴角：“好。”

顧槿擡眸輕笑，這樣的顧景行格外的溫潤如玉。

顧景行眷戀的把玩顧槿的頭發，微微垂眸：“我無法讓自己去愛這個世界，但我可以讓自己去愛你。”

“因為愛你，我也發現我可以讓自己愛這個有你的世界。”

顧景行認真看著顧槿：“所以，過往的一切，不管悲傷還是難過，如今有你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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