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樣的林尚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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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經波折總算回到了家。
我們沒有任何對話他卻很有默契的把腳踏車放到了倉庫旁的那個雨棚下。
“爺爺！我回來了。爺爺！”
我拿著他的背包放在客廳的木椅子上邊往屋子裡喊也沒有人回答，走進客廳也是空的。我往回走，林尚爾就站在門外土搭的階梯上看著旁邊的那顆大樹目不轉睛的。
“你看什麼啊？”
雖然知道他看的是什麼但我還是多餘的問了一句，其實我也擔心是自己自作多情搞不好吸引他目光是另有其物。
我話說完他也沒有回答我，就只是靜靜的看著像是在想什麼那樣。
“林尚爾。”
我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沒事的時候躺在那顆樹下感覺應該很不錯吧！”
他的視線依舊鎖住那顆大樹。
“你怎麼知道？”
“你。。。常躺嗎？”
他看著我問。
我擡起下顎驕傲的回答：“那可是我的地盤，你別搶啊！”
他壞笑了一下沒說什麼，我猜我的地盤不保了！他真敢搶我就放阿蒙，不對！阿蒙不會攻擊人，應該是放農場那群看家德國牧羊犬咬他！幻想到他害怕的表情，我也學著他半瞇著眼扯著一邊嘴角壞笑起來。
“你。。。”
他忽然伸出雙手扶著我的臉頰，我隨著他的話和他一起停頓了。
“阿蒙好可愛！”
他又忽然放下了手。我瞬間呆掉然後他的招牌習慣又來了。時間像是靜止一樣，沒有任何的聲音和畫面，我們站在門口毫無對話和交流，任風把我們的衣角吹起，任陽光狠狠的穿透我們的肌膚直搗我們正澎湃的心臟，伴著心跳的聲音耳邊響起了電話鈴聲。它終於打破沈默的瞬間讓一切恢復了正常，風有了聲音、停止的畫面也重新播放了。我緩了一口氣進了客廳。
接起電話的第一句是對方說的，他並沒有給我對話的機會，反正就是一頓急匆匆的埋怨，說是羊圈忙死了人手不夠要我馬上過去支援。我一陣疑惑掛掉了電話。
“5號！”
我看著牆上的日曆喊道。我居然忘記了還有工作，怪不得羊圈那裡會忙不過來。
我趕緊拿了上羊圈需要的東西裝到背包裡，當然還有忙完羊的事之後要去的馬棚，今天可是騎馬的好天氣當然要把馬鞍什麼的一起帶著。
“現在要去哪裡？”
他看著我問。
我邊繼續手中的動作邊回答他。
“今天要幫小羊編號，人手不夠我必須過去。。。”
“我跟你一起去吧！”
他走進客廳忽然伸手像要幫我拿背包的樣子。
“我幫你拿。”
『果然！我猜對了！』
雖然對他這個舉動還是不能理解也很不習慣，但我其實是一個很『隨和』的人，既然他又伸手又開口的我就沒有不給他面子的理由了。我正想把拉鍊拉上，他抓住了背包又順勢的幫我把背包的拉鍊拉上，又往後輕輕一甩就上了他的肩旁。然後咧著牙朝我笑，我先是頓了半秒才回笑他一個。
我們走出客廳他很自然的要往剛剛的雨棚走。
“騎腳踏車嗎？”
他問。
“是啊！”
他把背包放到籃子裡再把腳踏車牽到我身邊，又伸手要扶我上去。我小心翼翼的把手伸到他的手掌心，他很輕沒有用力但握住我時卻又可以清楚的感覺到他滿滿的保護。
『這個人到底是不是那個整天沒事就找我茬的林尚爾？』
沒有答案，即使在我的指路下已經悄悄的騎到了羊圈區。
“婭恩！快！”
“來了！來了！”
腳還沒有踩到草地，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跳下腳踏車，我擔心他們有太多的工作卻因為我無心的『礦工』而耽誤了。也許是他看見我的『躁動』所以趕緊停下，用雙腳支撐著腳踏車就怕我會為此跌了個四腳朝天。一停下他又忙著要扶我下去。腳一著地我頭也不回的往羊圈旁的屋子跑。
“呃！婭恩！你的背包沒拿！”
我回過頭，他已經把腳踏車停好了，手上還拿著我的背包緩緩走來。我快速的跑到他面前接過背包。
“我幫你拿吧！”
他帶著微笑說。
“可是有點重，你。。。沒問題嗎？”
“不會啊！你別小看我了。”
他舉著食指說。面對我的質疑，他居然沒有半點生氣，還一副和很友善的樣子。一個輕甩我的背包又掛在了他的背上，然後他又咧著嘴笑。雪白的牙齒都快反射這接近午後的陽光了！我微微晃動著自己頭，現在可不能因為他的舉動又陷入那莫名其妙的氛圍裡。
“你進來吧！反正你是來履行賭約的。”
“噢！”
他收起笑容又忽然一副呆萌的樣子，我轉過身就是不看他。
“我要做什麼啊？”
“幫忙看好那些小羊。”
我走在他前面沒有回頭。
“婭恩，婭恩。快！這裡你接手。”
我稍微加快腳步，小跑到賈哥前面接過他的編號單。賈哥是負責羊圈大小事的人，簡單來說就是『執行部長』而爺爺就是『總監』，監督他們的工作並給予指導。他在農場也工作了不少年了，是一個值得信賴又偶爾會耍耍小心計的年輕大叔。看他剛剛焦急的樣子其實我也不太在意，所以小跑步的速度就足夠讓我在他面前表現出『積極』的樣子，誰不知道要是真的到了慌亂的程度他才不會那麼好聲好氣的叫我快點，應該是像電話裡那樣無數的抱怨甚至在看見我時直接對我開砲了。也許剛剛真的是忙不過來吧！但他說那句話的這個當下就一定不忙了！認識了這麼久我也真的沒有猜錯，也不過剩下了幾只羊的標號，他已經放慢了自己工作的速度。
我斜眼看了他，他馬上就戴上原本掛在頭上的墨鏡，領子一拉假裝自己又忙上了。
“別裝了，賈哥。”
我邊點著羊的數量邊撇著眼對他說了一句，其實也就故意捉弄他一下。
“別說話！點錯就麻煩了。”
我笑了笑，他永遠就只有這一句，還是刻意背對著我說的。
“你要記得他，他可是這裡的老大。”
我輕輕的拍了拍林尚爾的手臂，他看著我像是沒聽見我說的話，似乎早在我不停盯著賈哥看時他默默的已經陷入了工作中。
我把手湊到他的耳邊，他那個招牌聲音又來了。我看了他一眼，拉著他又把手湊到他耳邊去，這一次他倒是沒發出那個聲音了。
“我說，你要記得他，他可是這裡的老大。”
“什麼？”
他沒有聽見我的話。我的聲量很輕，因為害怕會被賈哥聽見。我又一次試圖湊上去。
“婭恩，他是誰啊？”
賈哥忽然在我身後問，聽聲音的距離他應該挺靠近我的。
我有點不知所措，剛剛那個靠近林尚爾的畫面他千萬別問，我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我是林尚爾，婭恩的同學。”
我連身也來不及轉，林尚爾已經站前了一步，伸出右手大聲的介紹了自己。
“這樣啊！”
賈哥一臉打量他的表情一邊和他握了手。他門牙一露看起來笑得還真的有點尷尬，我想是賈哥的舉動讓他難為情吧！賈哥就這樣一直『抓』著他的手，打量的小眼神依舊。林尚爾則頭皺了眉看了我一眼又回過頭對賈哥繼續他的笑容，這一笑更尷尬了。
“賈哥，羊跑了。”
我盤起手站在一旁事不關己的說。要他放開手最好的辦法就只有這一招。
“什麼？！”
他一急倒是松開了手，然後毫無方向的往羊圈那裡衝過去。
“羊跑了你不擔心啊？”
林尚爾問。
“羊跑了是假的，讓他放手倒是真的。好招吧！快走。”
我拉著林尚爾快速的牽了腳踏車，他似乎明白我的意思扶了我坐上腳踏車後沒有多問什麼用力踩了就走。我坐在腳踏車上瘋狂的笑了，笑聲似乎佈滿了天際。
“我們這樣離開好嗎？”
他斜側過頭問。
“他根本就是裝忙，就只是要我過去做他的工作。別管他！”
他笑了笑又問：“那現在去哪裡？”
“去馬棚，先沿著這條路，然後看到分岔路時右轉再上小山坡。”
“噢！”
他回答的很虛弱。隱隱約約的看見分叉路時，他的速度慢下了。我留意了一下，他是邊騎車邊偷偷的左右手來回不斷比劃。
『該不會分不清楚左跟右吧？！』
我一直盯著他的手好奇心就更重了。我決定試一試他。
“哇！那是什麼東西？！”
“什麼？！什麼？！”
我刻意裝得異常驚訝，他還真慌了。
“在左邊！”
我看他急得四處觀望又趕緊接著丟了一句，只是他看方向依然是右邊。
“左邊！左邊！”
說完我硬抿著嘴努力的忍著笑，繼續裝著驚訝的樣子。
『他還真的分不清楚左和右！』
“沒有啊！哪有什麼？”
他停下腳踏車，看的方向依然是右邊。他微皺著眉，眼睛瞪得大大的，我猜是想要看清楚我說的那個『東西』吧！我放鬆嘴唇在他耳邊學他做了他的招牌聲音『嗯』，第一聲一點也不像，感覺並不自然，『嗯』第二聲還是有點不太像，我正想試著第三聲時，他一個轉頭盯著了我，再一看變成了『瞪』，他那種冷冷的眼神回來了，補滿的畫面是他之前的那些『惡行』，他也好不過兩天嘛！我下意識的閃躲他的視線，一轉身，又被他拉住了。說實話，我感覺我有點遲鈍。在這種情況下推開他逃跑是最好的辦法吧！但，我沒有。我也不知道是那裡來的勇氣，居然直視了他的眼睛。剎那間又感覺他變回了溫柔的那個他。
『是我自己心虛看錯了嗎？』
“哪有什麼東西？”
他的語氣溫柔而我。。。又一次呆住了。
『我真的看錯了？』
我又問了自己一次。
“沒有嗎？可能。。。是我看錯了，應該是看錯了。”
我試著努力的扯著嘴角，說穿了這句話其實也不過是回答自己剛剛的那個問題。
他看著我沒有什麼特別的回應，眼睛一瞥又跨上了坐墊上，他剛坐下又一屁股的站起來，面對著我伸出了手。這個舉動如果配上剛剛的那個眼神這個人真的就患有精神分裂了。我因為這個突如其來的想法遲疑了我接受他好意的念頭，我忽然好奇起他為什麼會這麼心甘情願的接受這個懲罰？願賭服輸？還是根本就是有其他的目的。再來就是那場莫名其妙的打賭，我幹涉他在學校的一切舉動了嗎？沒有吧！如果是說教。。。就因為這個也太小題大作了點吧！不過這種脾氣不太正常的有錢人『怪』其實也很正常，這個懲罰是我開出來的條件，他應該沒有什麼『不良成分』，這才說的過去。。。
“你到底看到什麼？”
他一副呆萌的樣子問。
“看見你心裡。”
也許是腦袋太小或是少根經的緣故，我不知不覺的順著他的話說出了內心對他的疑惑。
“我心裡？什麼？”
他問。
“就你來。。。”
笨的可以的我，在看見他的臉後還是幸運的清醒過來。但，這個難處理了，也尷尬了吧！我看著他瞬間翻遍了整個腦袋也找不到可以順利把這句話接下去的詞彙。
“幹嘛？”
他笑問。我一看就知道他這種嘆氣式的笑全是因為我的表情引起的。
“沒什麼。走吧！走吧！在那邊。”
我試著嘴硬再給他指了指方向。我還真沒辦法相信一向成績不錯的他竟然連左右也分不清楚，如果試卷考的都是這樣的題目他會不會是全年級最低分的那個人？和他的形象也太不相符了。我雙手搭這他的肩，忽然感覺他原本高大的背影多了一絲莫名其妙的憂傷，我很好奇不過就是個左右不分的問題怎會搞得像是發生什麼大事一樣。這個人怎麼就讓我變得那麼愛觀察人，那麼多愁善感的了？
到馬棚的路上我們就這樣靜靜的什麼也沒有多說，可能是我的憂傷情緒感染了他吧！又或是一個不小心讓他發現了，為了讓我寬心就寧可不說什麼風涼話了。
到了馬棚我也帶著這種情緒替那些馬洗澡梳毛的，過程中他還是一樣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是悄悄的幫我餵了馬。等我把工作完成後他就跟在我身後，我走一步他就跟上前一步，我退一步他也跟著後退一步。看他這個樣子我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一個貪玩我來來回回的加快了腳步，我回過頭看著他的影子被我玩得團團轉就忍不住大笑起來。他一個轉身又站到了我面前。
“現在我在前面。”他說。
我看著他又忍不住笑了，我還以為這種幼稚的遊戲只有我這種沒有見過世面的井底之蛙才會玩的，他這種少爺應該是盤起手然後把下巴擡得高高的，再斜眼看著另一處冷冷的說『幼稚』才對，他卻正好相反。
我呆看了他幾秒最後還是抵不過貪玩的心，走到他的左後方踩著他前後移動的影子。瞬間感覺自己在做擊劍運動一樣，可惜迎面而來的除了陽光和微風外並沒有對手。
漸漸的陽光變得有些刺眼，周圍的溫度也提升了，那團熱氣從地面上湧出來，感覺踩在草地上的腳都快悶出火花了。林尚爾並不適應在這種天氣中站在沒有遮掩的草地上，早就躲到大樹下呼呼大睡了。我沒有叫醒他的意思，拿出背包裡的馬鞍，一個勁的披到了馬背上扣上扣環再拉了拉馬鞍，感覺固定好後我左腳踩上馬鞍的踏板，一蹬，右腳跨上了馬背。我不敢用馬鞭就只是抓緊韁繩輕輕的用手往馬屁股一拍，在那片小路上『策馬奔騰』！
如果有人問我，騎馬好玩嗎？我的回答是一定的。對我來說騎馬要的不是速度而是享受微風拂面的感覺，這個常年炎熱的天氣裡最省錢最有用的辦法就是讓馬匹帶你『翺翔』，雖然太陽大了一點，但是避開空曠的草地到那一條充滿樹蔭的長長小路上不也涼快的多了，視野高了以後人也感覺動力充滿了整個心裡，元氣十足，在這個沒有春夏秋冬的地方，就是年末最好的休閒娛樂，健康又環保一舉兩得嘛！
“婭恩！”
一聲呼叫，我把馬嘞停。那是林尚爾的聲音。我往右邊輕拉韁繩便側過了身。他抽了馬鞭，馬飛奔而來。待靠近我時，一拉，馬很自然的就停下還不時原地踏了幾步。這一幕又讓我再一次對著他發呆。
『原來他會騎馬還騎得不錯！』
“自己騎馬也不叫我。”
“你哪來的馬鞍？”
我問。
他笑了笑，伸手指了馬棚的方向。我想一定是借的。
“我還以為你會睡到晚上去。”
我把馬掉了頭，雙腳輕輕的敲了馬背讓它向前走。林尚爾跟著我做了一樣的動作。
“天氣這麼熱怎麼可能睡得安穩。”
“是嗎？我剛剛看到的不是這樣的畫面。”
他又笑了笑。馬的步伐很慢，我們並肩而騎。
“你騎馬的技術還不錯嘛！”
我接著說。
“之前騎過啊！好像也是在這裡騎的。”
“之前？這裡不開放騎馬已經很久了。”
“小時候啊！那時還只能騎小馬。”
他也只是大我一年，按照他說的那是他八歲以前的事了，也可能我和他以前還曾經見過面也說不定。當年和爺爺一起來到農場的第三年這裡就已經不隨意開放讓觀光客騎馬了，當然除了那些專業的騎師或是學過騎馬的人而已。具體的原因我也不太好奇所以長大以後也沒有多問，基本上應該是忘記了這件事的存在，但我以前聽到大家無聊沒事時說是總有一些人不愛護那些馬，亂騎亂勒把馬弄傷，光是醫療費就虧了不少，所以索性就不再開放了。現在的那片大草地其實就是以前的跑道，荒廢以後這裡就長滿了草，雖然是定期修剪的，但是時間一長那些所謂的嫩草就已經『根深蒂固』成為這片跑道的『主角』，而跑道卻變成了這片草地的『附屬物』。
想想自然生態就是這樣，那我們這些『萬物之靈』是不是也不能逃離這個倫理魔咒呢？
午後，悶熱的一陣微風拂面，瞬間讓我那個滿是思緒的腦袋熱成一個蒸氣房，我拿起掛在馬背上的草帽戴上，他忽然看著我像是把視線鎖在了我的草帽上一樣，我刻意作勢的擡起下巴得瑟的回望著他，然後放下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扯了嘴角朝他笑了笑，再把另一頂棒球帽給他，他很小心的戴上。一個忽然變得意外默契的眼神交流，我們沿著樹蔭繞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原本在天空努力綻放的光彩被烏雲無情的籠罩下變得有點灰灰的，我們才心甘情願的把馬騎到馬棚內讓彼此好好休息。
我靠在馬棚外的小木椅上等著我不希望到來的雨點。
『轟隆』的一聲，雨水就落在了馬棚的屋頂上，雨並不算太大但是落地時的聲音還是非常的清楚，清楚得連說話也必須稍微的提高聲量。他站到了我的右後方然後很悠閒的半倚靠在石灰搭的牆邊，我以為他又會說一些什麼我難以預料的話，但意外的他並沒有。我半斜著眼瞄了他一眼，雖然看得不太清楚，不過那帥氣的眼神依舊掩蓋不了當中的幾絲哀傷。他像是在望著門外的風景卻又讓我感覺他視線裡出現的絕對不是那一片風景，而是一片空洞。。。
“林。。。”
話到了嘴邊我還是嚥下去了。再怎麼白目我也不會趁別人在『緬懷』過去還是難過什麼的時候進行打擾。我轉過頭就當著剛剛的景象從來沒有發生過。
『林尚爾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
我望著如流星般墜落的雨滴不斷的在尋找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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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沒有任何對話他卻很有默契的把腳踏車放到了倉庫旁的那個雨棚下。
“爺爺！我回來了。爺爺！”
我拿著他的背包放在客廳的木椅子上邊往屋子裡喊也沒有人回答，走進客廳也是空的。我往回走，林尚爾就站在門外土搭的階梯上看著旁邊的那顆大樹目不轉睛的。
“你看什麼啊？”
雖然知道他看的是什麼但我還是多餘的問了一句，其實我也擔心是自己自作多情搞不好吸引他目光是另有其物。
我話說完他也沒有回答我，就只是靜靜的看著像是在想什麼那樣。
“林尚爾。”
我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沒事的時候躺在那顆樹下感覺應該很不錯吧！”
他的視線依舊鎖住那顆大樹。
“你怎麼知道？”
“你。。。常躺嗎？”
他看著我問。
我擡起下顎驕傲的回答：“那可是我的地盤，你別搶啊！”
他壞笑了一下沒說什麼，我猜我的地盤不保了！他真敢搶我就放阿蒙，不對！阿蒙不會攻擊人，應該是放農場那群看家德國牧羊犬咬他！幻想到他害怕的表情，我也學著他半瞇著眼扯著一邊嘴角壞笑起來。
“你。。。”
他忽然伸出雙手扶著我的臉頰，我隨著他的話和他一起停頓了。
“阿蒙好可愛！”
他又忽然放下了手。我瞬間呆掉然後他的招牌習慣又來了。時間像是靜止一樣，沒有任何的聲音和畫面，我們站在門口毫無對話和交流，任風把我們的衣角吹起，任陽光狠狠的穿透我們的肌膚直搗我們正澎湃的心臟，伴著心跳的聲音耳邊響起了電話鈴聲。它終於打破沈默的瞬間讓一切恢復了正常，風有了聲音、停止的畫面也重新播放了。我緩了一口氣進了客廳。
接起電話的第一句是對方說的，他並沒有給我對話的機會，反正就是一頓急匆匆的埋怨，說是羊圈忙死了人手不夠要我馬上過去支援。我一陣疑惑掛掉了電話。
“5號！”
我看著牆上的日曆喊道。我居然忘記了還有工作，怪不得羊圈那裡會忙不過來。
我趕緊拿了上羊圈需要的東西裝到背包裡，當然還有忙完羊的事之後要去的馬棚，今天可是騎馬的好天氣當然要把馬鞍什麼的一起帶著。
“現在要去哪裡？”
他看著我問。
我邊繼續手中的動作邊回答他。
“今天要幫小羊編號，人手不夠我必須過去。。。”
“我跟你一起去吧！”
他走進客廳忽然伸手像要幫我拿背包的樣子。
“我幫你拿。”
『果然！我猜對了！』
雖然對他這個舉動還是不能理解也很不習慣，但我其實是一個很『隨和』的人，既然他又伸手又開口的我就沒有不給他面子的理由了。我正想把拉鍊拉上，他抓住了背包又順勢的幫我把背包的拉鍊拉上，又往後輕輕一甩就上了他的肩旁。然後咧著牙朝我笑，我先是頓了半秒才回笑他一個。
我們走出客廳他很自然的要往剛剛的雨棚走。
“騎腳踏車嗎？”
他問。
“是啊！”
他把背包放到籃子裡再把腳踏車牽到我身邊，又伸手要扶我上去。我小心翼翼的把手伸到他的手掌心，他很輕沒有用力但握住我時卻又可以清楚的感覺到他滿滿的保護。
『這個人到底是不是那個整天沒事就找我茬的林尚爾？』
沒有答案，即使在我的指路下已經悄悄的騎到了羊圈區。
“婭恩！快！”
“來了！來了！”
腳還沒有踩到草地，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跳下腳踏車，我擔心他們有太多的工作卻因為我無心的『礦工』而耽誤了。也許是他看見我的『躁動』所以趕緊停下，用雙腳支撐著腳踏車就怕我會為此跌了個四腳朝天。一停下他又忙著要扶我下去。腳一著地我頭也不回的往羊圈旁的屋子跑。
“呃！婭恩！你的背包沒拿！”
我回過頭，他已經把腳踏車停好了，手上還拿著我的背包緩緩走來。我快速的跑到他面前接過背包。
“我幫你拿吧！”
他帶著微笑說。
“可是有點重，你。。。沒問題嗎？”
“不會啊！你別小看我了。”
他舉著食指說。面對我的質疑，他居然沒有半點生氣，還一副和很友善的樣子。一個輕甩我的背包又掛在了他的背上，然後他又咧著嘴笑。雪白的牙齒都快反射這接近午後的陽光了！我微微晃動著自己頭，現在可不能因為他的舉動又陷入那莫名其妙的氛圍裡。
“你進來吧！反正你是來履行賭約的。”
“噢！”
他收起笑容又忽然一副呆萌的樣子，我轉過身就是不看他。
“我要做什麼啊？”
“幫忙看好那些小羊。”
我走在他前面沒有回頭。
“婭恩，婭恩。快！這裡你接手。”
我稍微加快腳步，小跑到賈哥前面接過他的編號單。賈哥是負責羊圈大小事的人，簡單來說就是『執行部長』而爺爺就是『總監』，監督他們的工作並給予指導。他在農場也工作了不少年了，是一個值得信賴又偶爾會耍耍小心計的年輕大叔。看他剛剛焦急的樣子其實我也不太在意，所以小跑步的速度就足夠讓我在他面前表現出『積極』的樣子，誰不知道要是真的到了慌亂的程度他才不會那麼好聲好氣的叫我快點，應該是像電話裡那樣無數的抱怨甚至在看見我時直接對我開砲了。也許剛剛真的是忙不過來吧！但他說那句話的這個當下就一定不忙了！認識了這麼久我也真的沒有猜錯，也不過剩下了幾只羊的標號，他已經放慢了自己工作的速度。
我斜眼看了他，他馬上就戴上原本掛在頭上的墨鏡，領子一拉假裝自己又忙上了。
“別裝了，賈哥。”
我邊點著羊的數量邊撇著眼對他說了一句，其實也就故意捉弄他一下。
“別說話！點錯就麻煩了。”
我笑了笑，他永遠就只有這一句，還是刻意背對著我說的。
“你要記得他，他可是這裡的老大。”
我輕輕的拍了拍林尚爾的手臂，他看著我像是沒聽見我說的話，似乎早在我不停盯著賈哥看時他默默的已經陷入了工作中。
我把手湊到他的耳邊，他那個招牌聲音又來了。我看了他一眼，拉著他又把手湊到他耳邊去，這一次他倒是沒發出那個聲音了。
“我說，你要記得他，他可是這裡的老大。”
“什麼？”
他沒有聽見我的話。我的聲量很輕，因為害怕會被賈哥聽見。我又一次試圖湊上去。
“婭恩，他是誰啊？”
賈哥忽然在我身後問，聽聲音的距離他應該挺靠近我的。
我有點不知所措，剛剛那個靠近林尚爾的畫面他千萬別問，我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我是林尚爾，婭恩的同學。”
我連身也來不及轉，林尚爾已經站前了一步，伸出右手大聲的介紹了自己。
“這樣啊！”
賈哥一臉打量他的表情一邊和他握了手。他門牙一露看起來笑得還真的有點尷尬，我想是賈哥的舉動讓他難為情吧！賈哥就這樣一直『抓』著他的手，打量的小眼神依舊。林尚爾則頭皺了眉看了我一眼又回過頭對賈哥繼續他的笑容，這一笑更尷尬了。
“賈哥，羊跑了。”
我盤起手站在一旁事不關己的說。要他放開手最好的辦法就只有這一招。
“什麼？！”
他一急倒是松開了手，然後毫無方向的往羊圈那裡衝過去。
“羊跑了你不擔心啊？”
林尚爾問。
“羊跑了是假的，讓他放手倒是真的。好招吧！快走。”
我拉著林尚爾快速的牽了腳踏車，他似乎明白我的意思扶了我坐上腳踏車後沒有多問什麼用力踩了就走。我坐在腳踏車上瘋狂的笑了，笑聲似乎佈滿了天際。
“我們這樣離開好嗎？”
他斜側過頭問。
“他根本就是裝忙，就只是要我過去做他的工作。別管他！”
他笑了笑又問：“那現在去哪裡？”
“去馬棚，先沿著這條路，然後看到分岔路時右轉再上小山坡。”
“噢！”
他回答的很虛弱。隱隱約約的看見分叉路時，他的速度慢下了。我留意了一下，他是邊騎車邊偷偷的左右手來回不斷比劃。
『該不會分不清楚左跟右吧？！』
我一直盯著他的手好奇心就更重了。我決定試一試他。
“哇！那是什麼東西？！”
“什麼？！什麼？！”
我刻意裝得異常驚訝，他還真慌了。
“在左邊！”
我看他急得四處觀望又趕緊接著丟了一句，只是他看方向依然是右邊。
“左邊！左邊！”
說完我硬抿著嘴努力的忍著笑，繼續裝著驚訝的樣子。
『他還真的分不清楚左和右！』
“沒有啊！哪有什麼？”
他停下腳踏車，看的方向依然是右邊。他微皺著眉，眼睛瞪得大大的，我猜是想要看清楚我說的那個『東西』吧！我放鬆嘴唇在他耳邊學他做了他的招牌聲音『嗯』，第一聲一點也不像，感覺並不自然，『嗯』第二聲還是有點不太像，我正想試著第三聲時，他一個轉頭盯著了我，再一看變成了『瞪』，他那種冷冷的眼神回來了，補滿的畫面是他之前的那些『惡行』，他也好不過兩天嘛！我下意識的閃躲他的視線，一轉身，又被他拉住了。說實話，我感覺我有點遲鈍。在這種情況下推開他逃跑是最好的辦法吧！但，我沒有。我也不知道是那裡來的勇氣，居然直視了他的眼睛。剎那間又感覺他變回了溫柔的那個他。
『是我自己心虛看錯了嗎？』
“哪有什麼東西？”
他的語氣溫柔而我。。。又一次呆住了。
『我真的看錯了？』
我又問了自己一次。
“沒有嗎？可能。。。是我看錯了，應該是看錯了。”
我試著努力的扯著嘴角，說穿了這句話其實也不過是回答自己剛剛的那個問題。
他看著我沒有什麼特別的回應，眼睛一瞥又跨上了坐墊上，他剛坐下又一屁股的站起來，面對著我伸出了手。這個舉動如果配上剛剛的那個眼神這個人真的就患有精神分裂了。我因為這個突如其來的想法遲疑了我接受他好意的念頭，我忽然好奇起他為什麼會這麼心甘情願的接受這個懲罰？願賭服輸？還是根本就是有其他的目的。再來就是那場莫名其妙的打賭，我幹涉他在學校的一切舉動了嗎？沒有吧！如果是說教。。。就因為這個也太小題大作了點吧！不過這種脾氣不太正常的有錢人『怪』其實也很正常，這個懲罰是我開出來的條件，他應該沒有什麼『不良成分』，這才說的過去。。。
“你到底看到什麼？”
他一副呆萌的樣子問。
“看見你心裡。”
也許是腦袋太小或是少根經的緣故，我不知不覺的順著他的話說出了內心對他的疑惑。
“我心裡？什麼？”
他問。
“就你來。。。”
笨的可以的我，在看見他的臉後還是幸運的清醒過來。但，這個難處理了，也尷尬了吧！我看著他瞬間翻遍了整個腦袋也找不到可以順利把這句話接下去的詞彙。
“幹嘛？”
他笑問。我一看就知道他這種嘆氣式的笑全是因為我的表情引起的。
“沒什麼。走吧！走吧！在那邊。”
我試著嘴硬再給他指了指方向。我還真沒辦法相信一向成績不錯的他竟然連左右也分不清楚，如果試卷考的都是這樣的題目他會不會是全年級最低分的那個人？和他的形象也太不相符了。我雙手搭這他的肩，忽然感覺他原本高大的背影多了一絲莫名其妙的憂傷，我很好奇不過就是個左右不分的問題怎會搞得像是發生什麼大事一樣。這個人怎麼就讓我變得那麼愛觀察人，那麼多愁善感的了？
到馬棚的路上我們就這樣靜靜的什麼也沒有多說，可能是我的憂傷情緒感染了他吧！又或是一個不小心讓他發現了，為了讓我寬心就寧可不說什麼風涼話了。
到了馬棚我也帶著這種情緒替那些馬洗澡梳毛的，過程中他還是一樣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是悄悄的幫我餵了馬。等我把工作完成後他就跟在我身後，我走一步他就跟上前一步，我退一步他也跟著後退一步。看他這個樣子我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一個貪玩我來來回回的加快了腳步，我回過頭看著他的影子被我玩得團團轉就忍不住大笑起來。他一個轉身又站到了我面前。
“現在我在前面。”他說。
我看著他又忍不住笑了，我還以為這種幼稚的遊戲只有我這種沒有見過世面的井底之蛙才會玩的，他這種少爺應該是盤起手然後把下巴擡得高高的，再斜眼看著另一處冷冷的說『幼稚』才對，他卻正好相反。
我呆看了他幾秒最後還是抵不過貪玩的心，走到他的左後方踩著他前後移動的影子。瞬間感覺自己在做擊劍運動一樣，可惜迎面而來的除了陽光和微風外並沒有對手。
漸漸的陽光變得有些刺眼，周圍的溫度也提升了，那團熱氣從地面上湧出來，感覺踩在草地上的腳都快悶出火花了。林尚爾並不適應在這種天氣中站在沒有遮掩的草地上，早就躲到大樹下呼呼大睡了。我沒有叫醒他的意思，拿出背包裡的馬鞍，一個勁的披到了馬背上扣上扣環再拉了拉馬鞍，感覺固定好後我左腳踩上馬鞍的踏板，一蹬，右腳跨上了馬背。我不敢用馬鞭就只是抓緊韁繩輕輕的用手往馬屁股一拍，在那片小路上『策馬奔騰』！
如果有人問我，騎馬好玩嗎？我的回答是一定的。對我來說騎馬要的不是速度而是享受微風拂面的感覺，這個常年炎熱的天氣裡最省錢最有用的辦法就是讓馬匹帶你『翺翔』，雖然太陽大了一點，但是避開空曠的草地到那一條充滿樹蔭的長長小路上不也涼快的多了，視野高了以後人也感覺動力充滿了整個心裡，元氣十足，在這個沒有春夏秋冬的地方，就是年末最好的休閒娛樂，健康又環保一舉兩得嘛！
“婭恩！”
一聲呼叫，我把馬嘞停。那是林尚爾的聲音。我往右邊輕拉韁繩便側過了身。他抽了馬鞭，馬飛奔而來。待靠近我時，一拉，馬很自然的就停下還不時原地踏了幾步。這一幕又讓我再一次對著他發呆。
『原來他會騎馬還騎得不錯！』
“自己騎馬也不叫我。”
“你哪來的馬鞍？”
我問。
他笑了笑，伸手指了馬棚的方向。我想一定是借的。
“我還以為你會睡到晚上去。”
我把馬掉了頭，雙腳輕輕的敲了馬背讓它向前走。林尚爾跟著我做了一樣的動作。
“天氣這麼熱怎麼可能睡得安穩。”
“是嗎？我剛剛看到的不是這樣的畫面。”
他又笑了笑。馬的步伐很慢，我們並肩而騎。
“你騎馬的技術還不錯嘛！”
我接著說。
“之前騎過啊！好像也是在這裡騎的。”
“之前？這裡不開放騎馬已經很久了。”
“小時候啊！那時還只能騎小馬。”
他也只是大我一年，按照他說的那是他八歲以前的事了，也可能我和他以前還曾經見過面也說不定。當年和爺爺一起來到農場的第三年這裡就已經不隨意開放讓觀光客騎馬了，當然除了那些專業的騎師或是學過騎馬的人而已。具體的原因我也不太好奇所以長大以後也沒有多問，基本上應該是忘記了這件事的存在，但我以前聽到大家無聊沒事時說是總有一些人不愛護那些馬，亂騎亂勒把馬弄傷，光是醫療費就虧了不少，所以索性就不再開放了。現在的那片大草地其實就是以前的跑道，荒廢以後這裡就長滿了草，雖然是定期修剪的，但是時間一長那些所謂的嫩草就已經『根深蒂固』成為這片跑道的『主角』，而跑道卻變成了這片草地的『附屬物』。
想想自然生態就是這樣，那我們這些『萬物之靈』是不是也不能逃離這個倫理魔咒呢？
午後，悶熱的一陣微風拂面，瞬間讓我那個滿是思緒的腦袋熱成一個蒸氣房，我拿起掛在馬背上的草帽戴上，他忽然看著我像是把視線鎖在了我的草帽上一樣，我刻意作勢的擡起下巴得瑟的回望著他，然後放下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扯了嘴角朝他笑了笑，再把另一頂棒球帽給他，他很小心的戴上。一個忽然變得意外默契的眼神交流，我們沿著樹蔭繞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原本在天空努力綻放的光彩被烏雲無情的籠罩下變得有點灰灰的，我們才心甘情願的把馬騎到馬棚內讓彼此好好休息。
我靠在馬棚外的小木椅上等著我不希望到來的雨點。
『轟隆』的一聲，雨水就落在了馬棚的屋頂上，雨並不算太大但是落地時的聲音還是非常的清楚，清楚得連說話也必須稍微的提高聲量。他站到了我的右後方然後很悠閒的半倚靠在石灰搭的牆邊，我以為他又會說一些什麼我難以預料的話，但意外的他並沒有。我半斜著眼瞄了他一眼，雖然看得不太清楚，不過那帥氣的眼神依舊掩蓋不了當中的幾絲哀傷。他像是在望著門外的風景卻又讓我感覺他視線裡出現的絕對不是那一片風景，而是一片空洞。。。
“林。。。”
話到了嘴邊我還是嚥下去了。再怎麼白目我也不會趁別人在『緬懷』過去還是難過什麼的時候進行打擾。我轉過頭就當著剛剛的景象從來沒有發生過。
『林尚爾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
我望著如流星般墜落的雨滴不斷的在尋找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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