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一轉猜到她的意思, 莫揚唇角微抽, 不動聲色靠到一邊，努力減少存在感。

威安瞪著眼珠子盯著面前的女孩兒，顯然被她這句話問懵了。

“我是CM公司藝人總監黛兒·戴維斯的密友，亞娛總裁容子宸的妹妹, 今年艾美獎的種子選手，在M國前途無量的亞裔新星。”毫無壓力的誇著自己，姿儀也是此刻才驚覺不知何時, 頭上居然多了這麽多光環：“不怕告訴你, 現階段我本來是不打算接劇本的，但黛兒本人很欣賞你，這個劇本又合眼緣，所以我才應了下來。”

看著威安瞬變的臉色, 姿儀就笑了笑，露出一副高高在上的睥睨表情。

“我很看得起你，但如果事前知道你也是如此‘看得起’自己的話, 我想我大概就不會參演了。”

難堪的沈默一會兒, 威安尷尬的舔舔嘴唇, 試著扯動嘴角：“我想, 我並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愚蠢。”

食指輕敲桌面, 姿儀輕聲曼語：“主演必須單身這條是你口頭要求的, 可沒寫到合同上，另外，配合宣傳的意思也不是讓你亂搞緋聞博眼球。之前我心情好, 這些無聊的事你做了也就做了，不過不好意思，我最近不開心了，所以——”

她揚揚下巴，拋給對方一個不言而喻的眼神：“我就是有男朋友，我就是騙了你，但這錢我一分都不會賠，隨你怎樣。還有，後期宣傳我挑著參加，最近有點累，我需要休息。”

威安再世故，現在也只有二十出頭，大學剛畢業還沒接觸社會，聽到她這張狂的話，臉上就露出了不加掩飾的震驚憤怒：“你不怕我把這些爆出去？”

“隨你去，你看你能不能爆出來。”

威脅，赤-裸裸的威脅。

偏偏威安還無言以對。

他一上大學就早早接觸了電影圈，對很多內-幕規則也清楚一些。容子宸背景不幹凈，在M國神通廣大，與幾個大型本土黑幫牽扯甚深，只手遮天；就算他不理會這點小事，老牌影視公司的藝人總監黛兒·戴維斯也不是吃素的。他想成名就得要人捧，對方一句話就能讓他從此不得出頭，永無翻身之地。

至於他曾經拿過的那幾座獎杯？那算什麽！電影圈的各類獎項數不勝數，拿獎杯的年輕人每年多了去，他可從不認為撇開炒作，自己能在這些人中脫穎而出。

當然，尹姿儀也可能在騙他，但——萬一是真的呢？

神色變幻，他呆坐一會兒，勉強扯出個笑臉：“姿儀真會開玩笑，我哪是這個意思？我來本也打算和你說，你最近雜事纏身，宣傳這種小事就不必次次到場了，無聊的時候意思意思過來兩趟就行，身體最重要。”

眉梢微揚，姿儀在心底暗嗤一聲，見風使舵很快麽。

“那我就在這裏謝過了。”優雅的舉杯抿唇一笑，她喝了一口咖啡，威安也神色僵硬的與她隔空碰了碰杯。

打發走他，兩個人並肩出來，重新站到陽光下後，她長舒口氣：“有些事還真不能幹講道理。”

莫揚用一種一言難盡的敬畏眼神瞧著她：“你真厲害。”

他這是發自真心的感慨，雖然聽起來很像諷刺。

姿儀噗嗤一笑：“我也就是說說而已，他要真不買賬，我也沒辦法嘍。”

狐假虎威嘛，如果黛兒知道她拿她的名頭這麽威脅人，恐怕會殺了她的。

至於容子宸，那更是想都不要想了。

神色莫名的點點頭，莫揚還是覺得不可思議：“那他剛才堅持要你賠償怎麽辦？”

“給錢唄！”姿儀摸摸鼻子：“雖然有點丟人……不過那也只是丟在你倆面前而已啦。”

迎著陽光，她笑容晏晏，妍麗明媚，絲毫沒有昨天“街頭痛哭”的頹廢，讓他想安慰都無從下口。

靜默一瞬，他掏出車鑰匙擺弄著：“接下來還有安排嗎？我送你回去？”

“嗯。”姿儀點點頭，兩個人便一道離開。

一小時後，莫揚開車返回城郊的獨棟別墅，發現一個大包小裹形容猥瑣衣領擋住臉面的人正在他家門前探頭探腦，鬼鬼祟祟。

皺緊眉頭走過去，他放輕腳步剛要拍拍那人肩膀，哪知他冷不防“蹭”的轉過來，嚇他一大跳。

“我房子借出去了。”摘下墨鏡放低領口，楚墨笑瞇瞇的沖他眨眨眼：“一個相熟的導演去我家取內景，你懂的，不得不借。”

“……你在S城N城不是還有房產？”不太情願的打開門，莫揚瞪他：“我房子連阿城都沒住過！”

“我和他能一樣嘛！”楚墨自顧自把東西搬了進來：“我要去好萊塢拍戲，其他房子不方便，借我住幾天又不會死！看你這個小氣樣子，嘖嘖，怪不得……”

他意味深長的搖著頭，臉上明晃晃寫著“怪不得你被甩”幾個大字，看得莫揚一陣火大：“走走走，我才不收留你，你去市區租公寓吧！”

“好啊，姿儀家隔壁空著，不然我去？”

“……！！！”

“誒，我很有用哦，和宋城可不一樣~”勾肩搭背拉著他坐上沙發，楚墨笑得賊兮兮的：“你知道失戀時候怎麽療傷最好嗎？那就是——快速投入下一段戀情~”

“人家還沒失戀呢！”嫌棄的抽出胳膊，莫揚倒是沒再攆他：“現在是周世傑和慕容雪不清不楚，但如果姿儀在這時候找了別人，就變成她戀中劈腿了，這樣不好。”

“嘿嘿，你挺清楚嘛，我又沒說我說的是姿儀~”

“……”

“誒誒誒，別走嘛，我就這麽一說！誰讓你現在動手啊，你們最近不是一起拍戲嗎？可以趁機套套近乎啥的，免得以後唐突了她。”

“套近乎？”

鎖著眉頭苦思冥想，半晌之後，莫揚沮喪的搖了搖頭。

姿儀不像其他女星，閑著沒事就湊在一起聊衣服聊首飾聊圈內八卦，她從不在背後議論人，遇到這種情況還會主動避開。事實上，要不是周世傑作為她的經紀人近水樓臺，兩個人天天談工作之後日久生情，他覺得周世傑也未必就能和她搭上話。

她可以hold住所有尷尬的冷場，可如果想要與她搭訕進一步發展親密的私人關系，太難。

楚墨一撇嘴就想嘲諷他，但轉念想到姿儀的性格，又心有戚戚焉的閉了嘴。

但這並不妨礙他繼續出歪招。

“你不是會唱歌嘛！”眼睛一轉，他又一拍巴掌：“給她講音樂理論，教她唱歌啊！”

“……啊？”莫揚的表情非常玄幻：“她……咳，你聽過她唱歌嗎？”

微楞之後，楚墨高深莫測的點點頭：“略有耳聞。”頓了頓，他又笑著拍莫揚的肩膀：“不過你不是號稱能夠‘化腐朽為神奇’嘛，小case！”

“她是真腐朽，我是假神奇。”

“……你直接把這句話當面告訴她吧。”

“啊？”

“當面告訴她，然後你也不用追了，直接出局。”

“……”

——

休息之後回到片場，姿儀和莫揚表現得都很平靜，仿佛什麽都沒發生；但威安初次經歷這種事，越想越憋屈，面對他們時又羞又惱，臉上便帶出一些，反倒讓人覺得奇怪。

許是大喜大悲後整個人愈發平靜，姿儀像開了掛一樣，進度快到爆棚。間休時，她隨手自拍個劇照發上大V的微博，十秒鐘後評論點讚立刻過萬。底下有人問“大大~尹姿儀和Cherry的微博你到底常用哪個啊”，她回覆“這是工作號，那是生活號【微笑】”，立刻引來一串誇張的感嘆號：“嗷嗷嗷嗷嗷我居然被翻牌子了好開森啊轉圈圈哈哈哈哈~”

情不自禁翹起唇角，她正要繼續回覆，就覺光線一暗，有人坐了過來。

眉梢微揚，她側頭，就見莫揚一本正經的拿著一張曲譜遞過來：“你覺得這個如何？”

“……？？？”這對她來說簡直和天書一樣……

“未經發布的原創曲譜不能輕易示人，如果被剽竊的話，到時候很難說清。”他給了個聽起來很合理的解釋：“這裏，我和你最熟了。”

“……哦。”拿著這張燙手山芋，姿儀瞬間覺得壓力山大：“可是，我不會看啊……”

“CM公司有針對藝人的多技能培訓吧？”他揚眉：“你不是一直在上課嗎？”

“我是演員，沒想過往音樂圈發展，頂多也就知道點最基本的音樂鑒賞，其他的……”姿儀汗顏，上課她都開小差去了。

“哦。”頗為嚴肅的點點頭，莫揚側過身子指給她看：“這是高音譜號，這是低音譜號，這是音符時值，分別有全音符、二分音符、四分音符……”

——這種基本的我都懂……

唇角微抽，姿儀貌似認真的開始神游。他的聲音非常好聽，即便說著這種枯燥至極的東西，於聽者而言也是一種享受。

正大光明側頭打量他，她暗道怪不得這家夥那麽多死忠粉，除去嗓子外，臉也帥得無可挑剔，近看居然連毛孔都找不到，皮膚比她這個女人還好。

還有……他很白。嗯，她喜歡長得白的，古銅色什麽的通通去死吧……

冷不防突然轉頭，莫揚表情嚴厲：“我剛剛說了什麽？”

……啊？

姿儀慢半拍的一楞，怎麽還帶抽查的？

一旦遇到和音樂相關的事，莫揚就自動嚴肅態度，仿佛是與生俱來的條件反射，就算身邊坐的是自己喜歡的女生也一樣。

被他罕見的嚴厲嚇了一跳，姿儀一時沒反應過來：“你剛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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