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分23秒，秦雅曼表演完畢。

攝影棚中有一瞬間的死寂。

雖然珍珠只在最後出現了短短30秒，可她之前鋪墊完整，水到渠成，因此並沒有喧賓奪主的跑題感覺，反而令觀者對結尾處的完美明珠印象更深。

借著評委的便利，姿儀看到了她的全部硬照。攝影師足足給她拍了15張，其中6張都帶有珍珠。與其他候選人的僵硬死板不同，每一張照片上的她都是不同表情，就連眼神都有細微的變化，就算不看表演，光看照片，也足夠在腦中拼湊出這個完整的故事。

姿儀的目光凝在捧著珍珠的照片上，腦中一瞬間似有所悟。

她的角度和燈光找的非常好，珍珠正在鏡頭左上的位置，反射著柔和的微光，再加上閃光燈的反光，照出來的效果只有一個詞能形容：

明珠生輝。

與此相對，臟兮兮的女人，簡陋的背景，枯燥的黃沙，在這一刻全部成了珍珠的陪襯。巨大的視覺反差讓珍珠一瞬間就能抓人眼球，而且非常微妙的放大了珠寶本身高貴典雅的感覺。

這才是真正的珠寶宣傳照。

靜默一瞬，安吉爾率先起立，“啪啪”鼓起了掌。

不管心裏怎麽想，其他人都笑瞇瞇的跟著鼓掌道賀，柳柳還熱情的遞去一條濕毛巾：“雅曼，你真棒！”

“是啊，”歐雅璇晚了一步，悄悄把濕巾放回自己包裏：“雖然我們名字裏都帶著‘雅’，可我明顯差得遠呢！”

用濕毛巾擦凈臉，秦雅曼淡淡笑笑，也不知是天生冷淡還是戒備心強，反正臉上並沒什麽多餘表情。

安吉爾先前一直在沈思，直到這時才驚喜的一拍巴掌：“我想起來了！——秦雅曼小姐，請問秦媛女士是您什麽人？”

秦媛，在場眾人又是一震，她是僅有幾個夠資格躋身世界級超模的Z國模特，卻在事業發展的黃金期與愛人結婚隱退。

她老公趙雍是港島一個極有名望豪富之家的嫡長孫，博學儒雅，風度翩翩，彼時大家都讚他二人金童玉女，兩岸媒體更是酸溜溜的說她“草雞變鳳凰”，幸運的轉正成了豪門闊太太。哪知好景不長，連一年都不到，趙雍就被曝出在老婆孕期偷腥去夜店。秦媛性情剛烈，眼裏不揉沙子，在此事曝光的第二天，立刻就提出了離婚。

趙雍家世代名門，從沒有過離婚的先例，當初同意她一個小小戲子進門都自認是放低了身段，又怎麽能放任她說離婚就離婚？具體過程外人不清楚，但這場離婚官司足足打了兩年，最後秦媛才終於凈身出戶，帶著女兒重頭開始。

她產後心情抑郁，暴飲暴食，再也不覆當年的好身材，再加上失敗婚姻的打擊，整個人都有點神經質。媒體開始還對她追蹤報道，期待看到前妻翻身的精彩戲碼，可她實在沒什麽看頭，也沒新聞可報，慢慢就淡出了大眾視線，以至於現在早就被人徹底遺忘了。

聽到安吉爾的問話，秦雅曼楞了一下：“秦媛女士，她是我母親。”

果然。

安吉爾笑瞇瞇的點點頭，對她明顯熱情幾分：“請問秦女士的身體可還安好？”

秦雅曼沒什麽表情：“幾年前車禍去世了。”

“哦，真是抱歉！”安吉爾生動的一揚眉：“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沒關系。”

“你的表演非常驚艷，如果不是道具簡陋，我相信絕對可以更好。”

“是的。”秦雅曼不好意思的揉揉頭發：“這次甄選有點突然，我沒太準備好，才導致畫面拍出來不那麽美觀……”

“已經很好了。”安吉爾點著頭打斷她：“我可以篤定的告訴你，安心回去等待晉級消息吧。”

其他想要示好的候選人們立刻頓住動作，臉色變幻莫測，心中各有思量。

“好了，請各位回去，靜候佳音，五小時內，無論晉級與否，都會通知結果。”

說著，他又特地轉向姿儀，再次伸出手：“很高興見到你，尹小姐，我們下關見。”

姿儀從容的一點頭：“謝謝。”

目送他們走出攝影棚，她抿抿唇，雖然有心和秦雅曼多聊兩句，但這實在不是好機會，便也默不作聲的轉身離開。

其他人見此，三三兩兩去隔壁換了衣服，也都懶得多呆。

周世傑並沒陪她來5樓，姿儀坐電梯回去13層，卻意外的撲個空，打電話也罕見的沒人接聽。

悶悶不樂的徒步走下來，她嘆口氣，幹脆又溜達回了5樓攝影棚。

她不知道，此時的周世傑，已經被“請”到了44層的總裁辦公室。

顧明瑾正靠在老板椅上閉目養神，看到他來，就揚起下巴點點對面：“坐。”

秘書泡了兩杯清茶放到桌面，輕手輕腳退了下去。

周世傑眉眼不動，心底卻隱隱覺得他此次來者不善。

“你也是元老級員工了吧，”顧明瑾感慨的望向窗外天空：“當初我年少氣盛，憑借一時之氣創辦了寰宇，你那時好像也剛畢業，我看簡歷時很好奇，面試的時候就問你，明明畢業於國內頂級名校，還是經濟和哲學的雙學位，為什麽要放棄大好前程，主動跳進這個大染缸來當經紀人。”

“我說，為了夢想。”

“那現在呢？”顧明瑾斜睨他：“這麽多年，你的夢想實現了嗎？”

周世傑低垂眉眼，語氣無波無瀾：“不知您問的哪個階段？隨著事業的發展，我的夢想一直是與時俱進的，目前只能說階段目標差不多全部完成了。”

“那你覺得，尹姿儀有讓你完成下一個目標的可能嗎？”

周世傑倏然擡眸，正與顧明瑾撞個正著。

“未來難料，我無法斷言別人的成就，但她身上的一些特質我的確非常欣賞。”

“嗯？”顧明瑾懶洋洋的擡擡眉：“比如？”

“兇殘，狡詐。”

“……”

“我從來都不喜歡純潔得不食人間煙火的藝人。聰明，果斷，狡猾，有謀略，這一直是成功的必要因素。只是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底線和本心。君子有所為也有所不為，之前的藝人在這點上都令我十分失望。”

“我知道。”顧明瑾平靜的看著他：“大家都喜歡正直品行好的人，但抱歉，我是商人，如果只憑喜好無視能力，那寰宇早就該破產了。”

周世傑暗暗嘆口氣：“顧總找我來有什麽事嗎？”

“五年前你能只帶一位藝人，是因為當時你正處於事業的黃金時期，平均一年半就能捧出一個明星。但現在，撇開尹姿儀的資質條件——周世傑，你要承認，雖然你有眼光有能力，但人脈資源早就大不如前，空頂著‘點金聖手’的名頭無法給公司帶來任何利益。”

沈默半晌，周世傑的語氣依舊平靜無波：“所以，您想把哪些人分給我？”

“新簽約的歐雅璇算一個，另一個你自己選。”顧明瑾把早就準備好的個人資料遞給他：“這是我親自過目挑選的。在新近簽下的藝人裏，她演技最好，人又頗為圓滑，雖然25歲年齡偏大，但也最容易捧紅出頭。”

周世傑眉眼微動，露出一個嘲諷的表情：“陳蓉不是已經與她接洽過了嗎？”

當初《翩翩》甄選女四時，陳蓉可是下了大本錢，連投資方都倒戈了呢。

“我不清楚。”顧明瑾一臉莫名：“我找人旁敲側擊的問過她，她很清楚的表示，和陳蓉比起來，她更願意跟著你。”

“我無所謂。”

漫不經心的掃了眼桌上的資料，他隨手收起來：“還有事嗎？”

“另一個，你就在這次YS剩餘的7個候選人裏挑吧，我個人比較傾向有人提攜的孫雅莉。”

敏銳的聽出一絲端倪，周世傑的眼神明亮銳利：“您似乎對這次代言人的選拔流程非常清楚。”

“當然。”顧明瑾沈吟一瞬：“告訴你也無妨，這原本就是寰宇造星計劃的一部分。”

“……造星？”

“對。按部就班用偶像劇和綜藝推新人實在太慢，而且亞娛那邊在影視這塊兒的資源非常豐富，寰宇一時插不上手，想要在短時間內打破僵局，就只能自己策劃節目來造星。”

“今天通過初選的名單是內定的？”

“對，加上姿儀一共8個。原本YS直接打算簽約尹姿儀，但我與他們接洽後提出了一檔真人秀計劃，既能為他們品牌揚名，又能在短時間內推出新簽約這8個人，把握好的話，說不準就能紅起來一批。”

“您與她們商量好了？”周世傑皺起眉：“在真人秀揚名……事先不知情的話，有點冒險吧？”

如果讓觀眾近距離認識到他們偶像的真面目，恐怕他們都會哇的一聲哭出來。

“事先知道每一步還有什麽意思？”

顧明瑾頗為冷漠的勾起唇角：“從下一層選拔開始，她們就要住在一起，共同準備為期一周的最後兩輪甄選。在此期間的所有事情，則會被房屋各個角落的攝像頭記錄下來。策劃部已經與神龍衛視溝通好，三天之後，以‘YS海洋之淚——尋找最美的你’為主題的真人秀節目就在晚間黃金時段同步播出，預計有七集，每集三小時，精彩的話後續再陸續增添花絮，網絡平臺同步直播。”

“沒人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你不是最喜歡光風霽月的謙謙君子麽？這正好是個試煉的好時機。”

作者有話要說： 一會兒二更，可能比較晚，大概是平時更新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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