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的兩個人剛跨進鄂國公府的大門，尉遲彥就被尉遲朗叫去書房談事。

十三月百無聊賴的往回溜達。她和尉遲彥住的院子在府內最裏側，要經過後花園和幾個嫡子女的院門口。經過嫡長子尉遲雲的院墻時，突然聽到一陣急促的喘息聲和呢喃聲，還有一聲輕微的“不要……”難道有人行刺？十三月一直期待可以做一個有作為、勇敢的門下妖，看來機會來了！她扒著墻往上一縱，映入眼簾的不是廝殺的場面，而是一男一女摟抱在一起，臉貼著臉，嘴貼著嘴，她長這麽大頭一次看到這種情況，就那麽呆住了，然後臉紅心跳，逃也似的跑回自己的宅院。而那一男一女甚是忘情，根本沒發現自己的行徑被一個小貓妖偷看了去。

天吶！天吶！天吶！……心怎麽跳的這麽快！我好像看到了不該看到的、很不得了的事情。雖然臉貼在一起，但是在大公子尉遲雲的院子裏，男的肯定是尉遲雲，女的那氣味明明就是貓妖，是我的親族。天吶！他們在做什麽？十三月腦子裏想起小時候爹娘講給她的各人妖相戀不得善終的故事：蜘蛛精最後被愛人殺死了，蛇精被情郎賣掉了，還有螃蟹精……天吶！心跳的好快！我會不會也這樣？那個人對我總是癡癡的笑，他該不是喜歡我吧？我們也會像大公子和那個貓妖那樣做那樣的事……想到這裏，十三月覺得自己的腦子可能是壞掉了。

“月兒，你臉怎麽那麽紅？不舒服麽？是不是館子裏吃了太多魚吃壞了？”尉遲彥進到院子，看到十三月紅著臉、張著嘴發呆的樣子，嚇了一跳。

“沒…..沒事。”十三月也不敢看尉遲彥，徑自跳到房檐上，擡頭看向遠處。

“哦。父親為我在南衙掛了一個千牛衛的閑差，明天開始你每日隨我去應卯。衙門裏有正氣保護，你在裏面修行有助於妖力提升。”尉遲彥看著還在發呆的十三月，又補了一句，“你可聽清了？”

“聽……聽清了，有助妖力提升。我……我去轉轉。吃多了，消化消化。”

“早點回來，晚上記得洗澡。”尉遲彥撓撓頭，月兒今天怪怪的，難道因為小魚幹兒的事還在鬧脾氣？

長安很多官宦子弟都掛了千牛衛的閑差，沒有哪個真的去應卯。尉遲彥之所以要去，是因那衙門口的青天正氣有著比在家裏誦經更強的鎮魂力和提升妖法的功效，而且掛的差事等於紫氣加身，暫時沒有皇氣護體，紫氣也可以頂一頂。

早晨吃飯的時候，十三月黑著眼圈，用筷子把碗裏的青菜豆腐搗成了泥。

“好好吃飯！對食物要尊重！”尉遲彥嚴厲的看著十三月。

“人家想吃小魚幹兒。”十三月嘴巴一扁，眼淚都要掉出來了。

最受不了這個，尉遲彥低頭吃飯，“不許吃，吃了一嘴的腥味兒，難聞死了。”

聽著尉遲彥的數落，十三月最後不情願的吃了幾口“泥”，就懶塔塔的跟著尉遲彥去應卯了。

“這府衙不讓女子進去。你能變化麽？變成貓也行，我可以抱你進去。”尉遲彥對十三月說道。

一聽到“抱”這個詞，十三月一下就跳了起來。“我…我…我能變成男子的！”說著腰身一轉，竟然變成了那日出現在裴駿面前的初三的模樣。

尉遲彥自然不知道她這個樣子給人看到過，也就點頭稱是，拉著她的手帶進了南衙。

進衙第一件事自然的去拜見掌執也就是左衛中郎將大人。南衙的掌執是程懷亮也就是當今清河公主的駙馬。程家的次子，相貌粗狂、性格豪爽，在京城也是出了名的好人緣。

程家與尉遲家算是世交，程懷亮只是聽聞有這麽個小侄兒，今天也是第一次見了本尊。

“不愧是名門之後，好！好！好！”程懷亮圍著尉遲彥轉了一圈，上下打量這挺直的腰背，這站姿一看就是練家子，少林寺沒白修行了十多年。樣貌也好，自己就是沒有閨女，要是有一定招他做女婿。

“賢侄，沒想到這閑差你也來應卯！我這南衙裏一多半的士族官宦子弟只是掛了名字，有的我上任兩年還沒見過長什麽樣呢。”程懷亮拍著尉遲彥的肩，指著下手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多謝掌執大人。”尉遲彥坐下後擡頭向著程懷亮說道：“想必大人知道屬下自幼在外省居住，也是近日才回到長安的。這閑差也是差，屬下年紀尚輕，需要歷練，而且南衙的事務多貼近百姓，也便於屬下熟悉生活環境。”

程懷亮看著眼前這個少年，心中讚嘆，不攀親有骨氣，不懶惰、還有思想。心裏更是喜歡。於是專門安排了比較清閑的抄案房，待以後委以重任。

尉遲彥就像去哪個清閑的地方，沒什麽事還有單獨的房間可以供十三月修煉。

第一天應卯，閑來無事。尉遲彥讓十三月修煉，她就扁著嘴；中午吃的衙門裏的飯菜極不可口，她又沒吃；放衙後，十三月在沒人的後門變回女兒身，又被尉遲彥說不要在外面隨意變身，小心招惹不必要的麻煩。晚上十三月又硬要睡在房頂上。尉遲彥就當她覺得去衙門當差很無聊，也沒多想。

一夜無話。

第二天，程懷亮就委以尉遲彥“重任”了。最近長安城內增加了不少外地人口，形形□□各種行當的都有，特命尉遲彥暗中查訪，看這些人都是什麽來路。

得了令，尉遲彥換了便服要出去，十三月也要跟著，說在這裏練功實在是無聊透頂。拗不過，只好帶著。

“咱們是出來辦差，不許亂走，不許莽撞行事，要聽話。否賊下次不帶你了。”尉遲彥叮囑道。

“知道了。”啰嗦。

兩個人在大街上找了茶攤坐下喝茶。尉遲彥餘光掃視整條街，一路走來，幾家大客棧都爆滿了。就是那正月十五花燈節也沒見過這麽許多的人。有胡人，也有一些北方人，這些人遠道而來，沒有轉賣的貨物既不是商人，果然很奇怪。剛想到這就聽十三月驚道，“啊！那個妖道！”

順著十三月的目光所及，尉遲彥看到一個手持紅色拂塵的道士背影從和氣樓走出來。

“你認得他？”尉遲彥問十三月。

“嗯。以前在河東的時候見過一次。當時我是貓身，他一眼就認出我了。”

果然很可疑，紅色拂塵也很奇怪，跟上去看看。尉遲彥小心跟著那道士。那道士也很精明，匆匆拐入了小巷子。尉遲彥三步並作兩步跟了上去。誰知只看到道士的身影往另一個巷子拐去。待追到巷子口的時候，道士已經不見了。

尉遲彥定睛一看，道士消失的地方居然是高陽公主府的後門。要是一般的宅邸，他還能佳節名義進去查一查，可這高陽公主深德皇上鐘心，他錯一步可就容易招來殺身之禍。

“我聞到他的味了。就在裏面。”十三月看尉遲彥遲遲未動，以為他猶豫不決，於是縱身要跳墻進去。

“月兒，別去！你進不去……”話還沒說完，十三月就被彈到了地上。

“都說了要你不要莽撞，聽我吩咐。這是公主府，有鎮宅的神靈。你那點妖力根本進不去。你還不聽話。”其實尉遲彥本來想說你疼不疼，結果一著急說了一堆沒用的廢話。他伸手去扶十三月，誰知被十三月一把給甩開了。

“什麽都不行！天天要練功，天天青菜豆腐。你不就嫌棄我妖力低麽？我天生就這樣，我也不想。還嫌棄我吃魚腥，我是貓妖，就愛吃魚。你那麽討厭我，幹脆換別人做你的門下妖。”十三月轉身就走，走了兩步又轉過身來，拔了頭上的發簪，“還你，我才不稀罕！”說完嗖地就不見了。

量尉遲彥武功再高，也追不上妖精啊！他怪自己太心急了，逼得十三月太緊。撿起地上的發簪，又看了看那面府墻。眼下先不上報，等有些眉目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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