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這是你自己應得的。”

東海的影子在海面上生成，他朝著剛剛突破的周越點了點頭，輕聲說道：“沒有人能幫助他人突破煉神境，我不能，澤王不能，妄帝也不能，你之所以能突破煉神境完全是因為自己厚積薄發。”

周越朝著東海的影子微微一笑，他知道這只是東海留下的影像，大海之心是天地大妖的核心，東海將大海之心取出相當於制造了一尊特殊的身外化身，這具身外化身與絕大多數身外化身不同，主要是為了日後被東海吞噬、沖擊化虛境做出的準備，但這尊分身同樣也具備身外化身的一部分特點，例如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做出決斷、能夠自主修煉。

“煉神境來之不易，想要沖擊化虛境更是難上加難，如今對你來說最重要的就是將修為鞏固下來。”東海的影子並沒有太多的意識，他只是機械地將自己的修行經驗講給周越聽：“多多修習煉真法，那龍鳳秘術有著大智慧、大玄奧，縱觀人類歷史，凡是成就化虛者大多修習了修改過的煉真法，足以說明此法的神妙。”

周越聞言頓時雙目一凝，龍鳳兩族的修士只需要依靠血脈本身的恩惠就能達到化虛境，然而其他諸族的化虛境修士卻不知道如何晉升，聽東海的意思，似乎化虛境與龍鳳兩族的不傳之秘“煉真法”有些關系。

所謂的修改過的煉真法，自然是指妄帝自創的凝氣訣，自凝氣訣後才有功法，凝氣境也是修行之道上最有紀念意義的一個境界，踏過凝氣，凡人便會化作修士！

然而凝氣訣凝的真是那千絲萬縷的真氣嗎？

以前周越認為化虛境和煉神境相仿，然而聽了那位古鳳的話語之後，周越卻對化虛境產生了一絲疑惑，這個神秘的境界真的是由煉神境進階而來的？

與其在這裏胡亂猜測，還不如問問當事人，雖然都是煉神境的修士，但東海這位一度放棄修為從頭突破的老牌煉神境大能顯然比周越這個楞頭青靠譜多了。

“前輩，那化虛境與煉神境之間到底有什麽奧妙？”周越眉頭微蹙，有些疑惑地說道：“我曾經聽人說過，化虛境與我所見過的任何一個境界都有著本質上的差異，就連真龍古鳳也並非獨立的境界，他們也只是更強的化虛境修士罷了。”

若是放在別處，周越這樣剛剛突破煉神境的修士恐怕只會感到茫然，按部就班地順著以往的道路向前走去，即便是聽見了古鳳的這一句話，也會因為苦於無人解答而積累一肚子疑問，然而此時周越所在的位置不是荒郊野地，而是鳳族駐地的核心！這裏最不缺的就是修為高強的大修士，即便東海答不上來周越也可以直接去問妙翅鳥一脈的大能！

對於修士來說，一步一個腳印固然重要，但首先要走對路！穩紮穩打最後誤入歧途的天才比比皆是，有一位能為自己指明道路的前輩是多麽幸運。

周越算不上聰慧，但他也不是愚笨之人，在走這條修行之道前，先問問站在自己前方的先行者明顯是一個比較靠譜的決定。

“煉神……化虛……”東海影子的雙眼仿佛化作了兩個巨大的漩渦，他並沒有自主的意識，但卻能對周越提出的問題做出反應：“世人皆稱化虛境修士為修行界的頂點、站立在修行之道頂端的掌控者，實際上是完全正確的。”

“在我看來，化虛境的修士根本無法被稱為修士，他們……是更加神秘、更加強大的一種存在，與其說是修士，不如說是現象。”東海沒有理會面露不解之色的周越，自顧自地說道：“化虛境修士不會真正死去，即便是元嬰炸裂、腦海世界被轟殺，化虛境修士也會不屈不饒地覆活，這根本不符合常理，與其說他們是修士的一員，我倒是認為化虛境修士更像是功德聖器，而且是淩駕於功德聖器之上的存在。”

周越聞言頓時一楞，他確實聽說過化虛境修士不會隕落的說法，事實上鳳凰涅槃重生的故事就是根據古鳳不死改編而成，古鳳以下的鳳族修士也沒有這樣詭異的手段，他們頂多只是恢覆力強大一些罷了，能做到不死不滅的與其說是古鳳，不如說是所有的化虛境修士。

“莫非他們也是依靠傳說之力存活？”周越皺了皺眉，說道：“據我所知，人類一方的化虛境大能應該都不是無名之輩，這些人大多出自六帝二十八王。”

“並不是，雖說人類一方的化虛境修士大多名聲顯赫，但也有許多化虛境的修士籍籍無名。”東海微微搖頭，接著說道：“我猜測這些化虛境修士應該已經與這片天地綁定在了一起，他們存在的源頭正是這片天地。”

周越眼中閃過一道精光，他略作思索，沈聲道：“前輩是說化虛境修士竊取了天地的力量？”

“不錯！”東海的影子鄭重地點了點頭，他指了指自己，說道：“我曾經與化虛境的大能交手，自然比其他煉神境修士多出一份感悟，當初那越池上人封我入越池的時候，我的感覺便是不得動彈，並不是說被某種強大無法匹敵的力量壓制，而是我的身體本身在反對的我意志、我的真氣在反對我的意志，甚至就連周遭的一切環境都在反對我的意志。”

“嘶……”

周越聞言倒吸了一口冷氣，愕然道：“赦令？而且是針對天地萬物的赦令？”

赦令是一種失傳已久的法術，其中的佼佼者“言靈赦令”更是和袖裏乾坤比肩的人族秘術，而赦令最典型的特征便是能繞開對方的意志從而進行攻擊，造成的效果與迷惑類的手段類似，但原理卻完全不同。

簡單來說，赦令選擇繞開修士的意志，直接控制敵人的身體和真氣，而幻術則選擇攻擊修士的意志，再讓敵人的意識控制他自己的身體和真氣。

“不，不僅僅是赦令那麽簡單。”東海搖頭，面色肅穆地說道：“是比赦令更加偉大、更加多變、更加不可捉摸的存在，在一瞬間甚至連我自己都開始質疑反抗的決定。”

周越面沈如水，如此看來，化虛境修士簡直宛如神祇，他們是天地的代行者，他們的意志就是天地的意志，世間萬物都必須圍繞著這個意志運轉！

“他們……就沒有什麽弱點嗎？”周越狐疑地望向東海，說道：“雖說修行界普遍認為化虛境的修士不會隕落，但我卻有些疑問。按理說修行界這麽多年誕生的化虛境修士應該數量不少，但這麽多力量強大的存在在一起為何修行界還沒有天下大亂？”

若是化虛境大能真的不會隕落，那麽修行界的化虛境修士只會越來越多，甚至超過煉神境和元嬰境，畢竟這兩個境界人數稀少的主要原因就是因為戰亂，若是沒有戰鬥爆發，元嬰境和煉神境的修士也可以做到與天地同壽。

修士的數量一多，混亂便是不可避免的，尤其是這群化虛境的大能所向無敵，修行界所有其他的修士加一起也不夠他們一頓胖揍，加上他們又是不死身，為何沒有成天跳出來攪風攪雨？

周越眉頭緊鎖，別的化虛境修士暫且不論，至少他知道的那幾個如“勿”，如蒼帝分身，如雷神，這些大能都不是安穩度日之人，周越不信他們有了不死身卻什麽都不做。

東海的影子沒有立刻做出回答，他沈思片刻，有些遲疑地解釋道：“或許化虛境的修士知曉如何殺死另一個化虛境修士，而化虛境的修士同樣有可能出現大規模隕落的狀況。”

“他們連天罰都不怕，又有什麽能夠威脅到他們？”周越不禁想起了在天罰小島見到的蒼帝本尊，那位大修士被天罰轟擊了無數歲月，至今仍然生龍活虎，那也是周越第一次對天雷的威力產生了質疑，這種攻擊根本就殺不死化虛境的大能。

然而正當周越準備繼續辯解的時候，他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一絲火花，伏山隱士的筆記瞬間閃現，那個黑衣女修的身影也出現在周越的心底——

五行大劫！

如果說有什麽東西能夠造成化虛境的修士減員、甚至大規模滅絕化虛境修士，那麽周越所能想到的就只有五行大劫！

化虛境修士只有在修行界大難臨頭的時候才會出手，而出手的修士也往往只是為了保全自己的子侄，如飛鷹王和周越曾經經歷過的水脈之源爆發一事，化虛境的修士曾經短時間出動追擊他們，但在鳳族駐地爆發古鳳氣息之後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以至於在化虛境大能們探查完鳳族駐地之後才來處理水脈之源的事情，說明水脈之源爆發一事對於化虛境大能實際上並沒有什麽威脅，他們只是為了防止生靈塗炭才出手處理此事。

但當年那場大戰的末期，龍鳳兩族的客卿卻忽然出現在與自身毫不相幹的地方，著手解決五行大劫，這讓周越不得不懷疑化虛境與五行大劫之間的貓膩——

修士只有在面對威脅到自己存在的敵人時才會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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