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荒而逃？”飛鷹王似乎被周越氣樂了，他嘿嘿一笑道：“遇到九幽玄水還不落荒而逃？就算我全盛時期也不敢招惹這玩意兒，你當我是化虛境的大能？”

周越張了張嘴，卻如鯁在喉，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想過九幽玄水可能是某種恐怖之物，卻沒有想到就連煉神境修士見了九幽玄水也只有跑的份！

待到緩過氣來，周越的目光一凝，試探著說道：“那河安坊……”

“河安坊？嘿嘿……”飛鷹王理了理翎羽，冷笑道：“整個遏流都有麻煩了，大麻煩！想來此時那些遏流一帶的老家夥們該心慌了吧！”

“嘶！”

“別急著驚訝。小子，先別急著驚訝。”飛鷹王面色發青，他死氣沈沈盯著周越，苦笑道：“九幽玄水是大荒最為可怖的力量之一，任何與九幽玄水扯上關系的人都會被認作全大荒的敵人。”

周越心中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他試探著說道：“但那九幽玄水應該與我們無關吧？可能是那幾個混戰的元嬰境……”

“怎麽無關！哪裏無關！天殺的無關！”飛鷹王忽然暴躁地跳起來，怒吼道：“當初站在九幽玄水出口處的人，是誰？”

“是……我們。”

“現在呢？”飛鷹王所化的金色小鳥腳步慌亂地走來走去，他從未如此失態過，但此時已經無法維持自己的心境，飛鷹王用一種近乎於嘆息的語調說道：“現在我們死了嗎？隕落了嗎？”

“沒有……”

“小子。”飛鷹王無奈地搖了搖頭，盡力使自己平靜下來，他擠出了一個勉強的微笑，說道：“我們攤上大麻煩了，真正的大麻煩。”

周越眉頭一皺，正準備開口詢問詳細的情況，飛鷹王卻自暴自棄地笑道：“你體驗過被化虛境大能追殺的感覺嗎？”

“……”

周越楞住了，剛剛站立起來的揚萬也楞住了，趴在地上幹嘔的若艾也楞住了，就連一直躺在地上昏昏沈沈方才蘇醒的召希，也楞住了。

被化虛境大能追殺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這個問題修行界九成以上的修士都無法回答出來，但周越第一時間聯想到了自己當初還是凝氣境時一路被大妖呼風追殺的感受——

把這個令人難受的感覺放大千倍，指不定就和被化虛大能追殺的感覺差不多了吧。

“化虛境！”

“為什麽要追殺我們？化虛境的大能不是平日裏根本看不到蹤影嗎？”

“大不了躲回銀光海……”

一瞬間若艾三人炸開了鍋，雖然他們看上去十分鎮定地在討論與此事有關的話題，但實際上心已經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完全處於飄忽狀態。

周越沒有說話，只是沈默地盯著飛鷹王，直到身邊的三人察覺到他身上的凝重停止交談，周越這才緩緩開口道：“化虛境的修士，憑什麽感應到我們？”

飛鷹王猶豫了，他遲疑地看了看周越，見後者只是面無表情地盯著自己，只得自暴自棄道：“好吧，不是我們麻煩了，是我麻煩了。”

“方才那個妙翅鳥虛影你們看到了吧？”飛鷹王沒有讓周越久等，面無表情地解釋道：“早在你發動那張符箓，我施展天賦神通進行幹涉的時候，我的氣息就已經散播出去了。後來噴湧出的九幽玄水會洗刷掉你們的氣息，化虛不能察，但我的氣息卻已經暴露出去了。”

“化虛境的那幫老家夥，只要稍微逮著一個見過那妙翅鳥虛影的修士，就能提取出我的氣息……”飛鷹王無奈地搖了搖頭，苦笑道：“我相信當時利用傳送手段逃出去的修士一定不止一個。”

“原來如此……”周越心念電轉，這種情況下他們固然可以拋開飛鷹王獨自上路，想來飛鷹王也不會指責他們什麽，但周越總覺得心裏有些堵。

飛鷹王是為了幫他們逃離險境才出手相助的，如果就這麽將他拋下，周越的心裏實在過意不去。

不止周越過意不去，若艾三人也過意不去，四人一時間僵在了這裏。

所謂的過意不去對於凡人來說頂多只是一句空話罷了，或許會讓凡人事後時常自責，卻也不會發生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但對於修士來說，過意不去就代表著這種做法與道心相悖，很容易在道心上留下傷痕，嚴重時甚至會道心崩潰修為盡散，乃至於魂飛魄散。

“也許……那些化虛境的大能也無法分辨當時有哪些修士在場？”周越沈吟片刻，接著說道：“九幽玄水應該已經洗去了所有的痕跡吧？想來那些逃過一劫的修士也不會將此事透露出去……”

“你真這麽以為？”飛鷹王瞥了周越一眼，淡淡地說道：“在場的以河安坊修士與百溪水族居多，難保沒有一兩個漏網之魚，他們難道不會將此事告知背後的勢力？”

周越頓時沈默，飛鷹王說的不錯，如此重要的大事，那些僥幸逃得一命的修士定然會告知身後的勢力，而以百溪水族的勢力，其中絕對有碎滅境的修士坐鎮，說不定還有那麽一兩位化虛境大能。

恐怕此時那些化虛境的修士已經聚集起來傳閱了飛鷹王的氣息，就等著他自投羅網了。

“前輩你不是鳳族之人嗎？”若艾忽然開口，疑惑地說道：“為何不去尋求鳳族的幫助呢？據我所知，鳳族一項不容他人幹涉本族的內政，就算他們打算處罰前輩，也會比那些外族的處罰輕得多吧？”

飛鷹王仔細思考了一下若艾的建議，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說道：“無論如何難逃一死，我又不是什麽大宗少主，只是一個血脈濃度低下的弱者罷了。”

“……”

一時間，話題再次僵住了，四人都不知道應該如何安慰這位曾經的煉神境修士，就連飛鷹王自己都有些絕望了，就算是他全盛時期遭遇化虛境的修士也沒有任何勝算，更不用說此時修為倒退到這種地步了。

……

……

“咳咳……咳……咳……”容貌清秀的少女一步踏出空間裂隙，直接伸手在地上一拍，那道空間裂隙當即崩潰消散，她完全無視了四周那些神色驚恐的駐守修士，足尖一點地面朝著大殿之外疾馳而去。

“婉清？何事如此慌張？”

一個溫和的中年男聲在少女心中響起，但她沒有如往常一樣與這聲音的主人嬉鬧，而是擡起頭，動了動嘴唇，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我知道了。”那男子似乎讀懂了少女的唇語，一道光幕從天而降，瞬間將少女護住，同時也攔下了附近急急忙忙趕來準備面見少女的幾個修士。

“現在你可以說了，究竟是何讓你如此失態？”一個俊朗的中年男子出現在少女眼前，他沖著少女微微一笑，那笑容中似乎有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少女漸漸停止了咳嗽與喘息。

“河安坊……全滅了。”少女眉頭深鎖，眼中有著化不開的傷感與憂愁，她沈默地盯著眼前的男子，將之前的話語重覆了一遍：“河安坊全滅了。”

俊朗男子頓時瞳孔一縮，沈聲道：“卻道友，茂道友，柳道友他們呢？”

“三位前輩應該安好……”少女眼中有著深深地恐懼，她遲疑地說道：“或許，或許安好。”

少女改口了，因為她也不清楚那三人究竟能不能逃過“那個東西”的追擊，她還是忘不了那個噩夢一樣的景象，那個無數修士在黑色的雨滴下融化、消亡的場景。

俊朗男子沒有立刻開口，他摸了摸下巴，似乎在進行思考，待到十息之後，他才重新將目光放在少女身上，沈聲道：“我會請示族長的，在這之前還請少主休息片刻，將心中之事理順了再來解釋不遲。”

少女點了點頭，面無表情地朝著自己的住處飛去，她可能很長一段時間都無法擺脫那個場景給她帶來的陰影，但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克服這一道難關。

俊朗男子目送著少女離去，心中若有所思，他輕嘆了一聲，直接一閃身向著駐地中央的大殿飛去，他要將河安坊的消息通報給百溪水族的族長。

……

……

“管那麽多？先去鳳族駐地好了。”飛鷹王看上去似乎已經擺脫了困擾，他朝著沈默的四人比出了一個高傲的笑容，朗聲道：“區區化虛境算得了什麽？我有破虛在手，打不過難道還跑不過？”

周越清楚此事定然沒有飛鷹王說得那麽簡單，元嬰境修士就已經能在一定程度上幹涉空間了，指不定化虛境的修士就可以封住飛鷹王的破虛，但既然被追殺的正主沒有說什麽，他也不好再說什麽打擊人的話。

“既然如此，我們還是前往鳳族駐地，順道找一個隱蔽的地方讓前輩躲藏，如何？”周越一揮手招出了真氣地圖，問道：“前輩，我們現在身在何處？”

若艾三人看出了周越臉上牽強的表情，但誰也不想繼續那個看不到任何希望的話題，他們紛紛將目光轉向了周越肩上的金色小鳥。

“在這裏，恐牙山。”飛鷹王用喙部點了點地圖上位於百溪地區東部的一點，淡淡地說道：“再過不久就要抵達鳳族駐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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