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二人不如聯手渡過此劫，如何？”

周越心中愕然，雖然他曾經聽過前一刻還是生死仇敵，後一刻就把酒言歡的故事，但沒想到這種事竟然能被自己遇上。

他沈思片刻，有些猶豫地問道：“你我為何要聯合？如今的局勢顯然已經不是凝氣境修士有能力改變的。”

“這大地之下，直到煉神境修士再次破陣之前都是安全的。”那少年卻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一指遠方的戰場，說道：“我曾在遠處多次觀察過那些金丹境修士的行動，他們似乎從來都是雙方結伴而行，卻沒有一次產生沖突，據我推測應該是在追殺某個惹怒了兩方的金丹境強者。”

周越點了點頭，雖然這少年的猜測和現實有些偏差，但是那紅衣女子確實具有金丹境的速度，而且也確實被兩大宗門一同追殺。

“而那個被追殺的人卻一直沒有向著地下逃去。”少年指了指地下，說道：“我猜測這是因為地下有某些讓被追殺的那人不敢接近的東西，亦或是地面上有什麽對那人有利的東西。”

周越心中一動，他想到了自己體內的那些墨藍色苔蘚。

墨藍色苔蘚來自於鈴鐺本體的變異，這些苔蘚應該和鈴鐺一樣，並非喜歡光線的植物，但這些苔蘚卻可以高效地轉化太陽真火，用來補給自身的真氣損耗。

那驚陽木同樣是木屬天材地寶，而且還掌控了雷火雙屬性，這兩種屬性都和太陽真火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很可能那紅衣女子也有快速恢覆自身真氣的方法，這樣她才能保證被金丹境追擊時不會真氣耗盡！

而地底下是不會有太陽真火的，只有濃郁的土屬天地靈氣，紅衣女子一旦潛入地底，第一時間就會被斷掉真氣的補給。

周越不禁深深地看了那個少年一眼，雖然少年並沒有見過紅衣女子，卻勉強猜了一個八九不離十，這份分析能力著實恐怖。

“所以對凝氣境修士來說，最安全的地方，便是這地底之下。”少年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他輕嘆一聲，說道：“只是這地下……卻有一條貫穿整個衛國的暗河。”

周越聞言眉頭一皺，這暗河是最為讓修士厭惡的地形之一，僅次於平原和空無一物的天空，因為暗河之中錯綜覆雜，很可能轉一個彎便遇上了疾馳而來的其他修士，而且空間狹窄不利於躲藏，在暗河之中很容易發生小規模鬥法。

“所以你準備和我聯手？”周越算是明白了這少年的想法，因為暗河地形覆雜、狹小，所以不能讓過多的修士一同通過，但只有一人去暗河中躲藏的話很容易腹背受敵，所以這少年打算找一個人一同前往。

“是，事實上我之前已經找到了一個人。”少年輕嘆了一聲，說道：“但他太貪心了，不到最後一刻一直不願意和我一起去暗河。”

周越想起了那個使用大網的修士，那人是典型的奇道山中人，可這少年卻不像是奇道山的修士，當然也沒有越池宗修士的特點。

“我是散修。”少年眉頭微皺，他似乎一瞬間便看穿了周越所想，解釋道：“我只是一個被卷入兩宗戰鬥，又無辜被困在這天地大陣之下的散修。”

周越撇了撇嘴，這少年深得修士保命的神髓，而且一身犀利的靈器，看起來完全不像是那些混亂的散修，反而像是某個大宗門的傳人。

“你也許不信，但我真的只是一個很弱小的隱世宗門弟子。”少年臉上的憂色稍微淡了一些，他有些感慨地說道：“我剛才用來攻擊你的那些中品靈器，原本都是相當貴重的東西，如果不是遇上了你這麽難纏的對手，我會把那些靈器帶回宗門，交給師弟師妹們。”

周越詫異地瞥了少年一眼，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麽這少年倒是果斷至極，深知性命才是第一位的道理。

對於修士來說，生存是最重要的，因為有了生存就有了無限的可能性，法寶、靈石、天材地寶失去了可以再找，但如果身死道消，那麽一切都會化為空談，能明白這一點的修士可以適當信任，至少他們不會為了一些蠅頭小利而去做違背自身長期利益的事情。

想到這裏，周越對於和這少年合作稍微有了一絲興趣，他指了指自己，行了一禮說道：“我叫周越，如你所見，是越池宗的修士。”

少年連忙還了一禮道：“原來是周道友，此次暗河之行便仰仗周道友了。”

“但我想此時周道友對於我還有些誤解。”少年話鋒一轉，手中已然翻出了一張符箓，他一指符箓接著說道：“既然這樣，我們不妨發下本心誓言吧。”

周越心中一動，既然發下本心誓言，那便是鐵了心要聯手，看來這少年是真心準備躲到暗河之中，並非欺騙他。

本心誓言是最為有效的契約手段，因為這種誓言直指本心，一旦違背當場就會道心碎裂走火入魔，就算是比發誓者修為高數個層次的大修士也救不了違背誓言之人，而且修行界存在至今還沒有一個修士可以在違背本心誓言後活下來。

修士們在面對一些重大的事情時，多半會選擇發下本心誓言以取信於人，此時這少年也是準備用這種方法讓周越同意他的請求。

周越略作思索便點了點頭，這少年的戰力不俗，有了本心誓言作為約束，和這少年配合卻是更容易存活。

少年見狀引燃了符箓，說道：“今有修士二人，周越、南千望在此立下誓言。”

兩人同時閉上了雙眼，周越忽然感到精神一振，在那符箓的牽引下進入了一種奇妙的狀態，數息之後，兩人同時睜開了眼睛。

“如何？”名為南千望的少年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說道：“這下周道友總該相信我了吧。”

周越點了點頭，這本心誓言不可能有漏洞，因為這種誓言直指本心，在一瞬間就可以明悟雙方的心意，所以周越很快便確認了兩人的誓言無誤，正式決定與這南千望聯手。

“南道友，這暗河的入口可是在這附近？”周越也不多說什麽，直奔主題地指了指附近的土丘，說道：“你們既然在此埋伏，此地應該是有些不同尋常之處吧？”

南千望點了點頭，他看起來還是面帶憂色，一指原先和那使用大網的修士躲藏的那個土丘說道：“此地有條直通地底的通道，只要稍加感知就能發現，我和那人正是利用這條通道吸引其他準備避難的修士偷襲。”

周越深吸了一口氣，在望氣術的視線中，那土丘之上卻湧起了一絲精純的水屬靈氣，其中竟然還摻雜著一些陰氣，他見狀心中一喜，因為他本身的真氣是水屬，在暗河之中有一些優勢，而那些墨藍色苔蘚同樣可以轉化陰氣成為周越的真氣，並且陰氣的轉化效率要比太陽真火高。

“走吧，免得等一下出現其他的修士。”雖然此時周越已經和南千望聯手，但他也不想將自己所有的底牌暴露出來，畢竟等到那煉神境修士再次破陣之時兩人的本心誓言也會隨之結束。

本心誓言雖然效果強大，但修士也不敢許下太長時間，否則一有違背便要遭受重創，所以通常他們會定下一個固定的時間結束本心誓言。

周越和南千望便選擇了那煉神境修士再次破開大陣的時刻，到那時候也不需要再躲藏在暗河之中了，整個大陣之中所有的修士都會乘機朝著陣法之外逃逸。

南千望率先走到了那土丘之上，一揮手便拂去了土丘表面的一層浮土，露出一個深不見底的甬道來。

“就由我先走吧。”南千望瞥了一眼周越，說道：“我有防禦性上品靈器，比起周道友的防禦能力稍微強上一些，周道友只需要告知我身後有沒有修士跟著就行。”

周越點了點頭，他的霧冰雨雖然可以閃開神識攻擊以外的任何打擊，但卻無法給身後的修士提供保護，這種時候還是讓南千望這類身具防禦性靈器的修士開道來得好。

甬道很狹窄，四周的墻壁凝實且光滑，整條甬道完全垂直向下，看上去完全不像是自然形成的東西，看來應該是某個修士在那游龍嘗試破陣之後挖出來的。

周越小心翼翼地跟在那南千望身後，時不時地回過頭向著身後望去，他進入甬道後也只是用一層浮土將上面封住，遇到心細的修士很容易被發現，這狹小的甬道倒也是一個很好的伏擊地點，因為甬道之中的修士無法閃避只能硬扛。

南千望將那圓盾置於腳下，緩緩向著地底落去，這種時候最怕的就是來自於地底的攻擊，因為那暗河濃郁的水屬天地靈氣會掩蓋住一切施法的痕跡。

就在周越兩人沿著甬道前進了兩盞茶的時間後，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一個昏暗的大廳出現在兩人的眼前，整個大廳的底部都被湍急的水流占據。

“小心。”南千望低聲提醒了一句，待到周越點了點頭，這才一步躍出那狹窄的甬道，手中圓盾驟然發出了萬道光芒，將這大廳之中照射得亮如白晝！

三個人形的影子在白光的照射下頓時浮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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