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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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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的跨年晚會,各地方臺攝制得十分出彩,更符合當代年輕人的喜好,更熱鬧,也更有氛圍。但在姜源至和林艷紅這樣的中老年人眼裏,央視永遠是主流,永遠是最優秀的,明明開著電視也在玩手機,也要準時觀看。

姜郁聽了半個小時紅/歌,昏昏欲睡,心想還是姜黎謹這小子聰明,下午一點,趁叔叔嬸嬸午休的時候溜出去找哥們玩耍,等他們醒了再打給電話說今晚不回來了,林艷紅再不高興也逮不到他,只能自顧自生悶氣。

她拿著手機也不知道做什麽,點進微信在部門群裏發了十個一百的紅包。

搶到的同事說著吉祥話道謝,表情包刷得勤快。

姜郁心情愉悅地跟著他們說新年快樂。

這句“新年快樂”剛發出去,陸司南也出現在了群裏,像丟炸/彈一樣丟了一個兩萬元的紅包。

同事們紛紛從驚愕中回過神來,一哄而上。

接下來,“錯億”的哀嚎和“謝謝老板”的感激刷了五十幾條。

姜郁後知後覺地抱著對金額的好奇戳進被領完的紅包——運氣王搶到了一千八,其餘人差不多得了兩百多塊。

就在這時,提示音響了一下,陸司南單獨給她轉了三萬塊。

姜郁的心跳都漏了半拍,無聲把手機調成靜音。

沒多久陸司南又追加了一條私信:【群紅包限額兩萬,你給他們發著玩吧。】

姜郁松了口氣。

原來不是給她的。

她想陸司南把發紅包的事交給她,是想讓她把每次的金額分得小一點,好讓更多人搶到,但是懶得自己幹,於是甩給了她。

前陣子他們剛傳過緋聞,她不敢代發,可要是用自己的名義發出去,好像更欠考慮,她思來想去戳了齊愷。

一來齊愷的職務比她高,又是她曾經的上司,二來這兩天辦交接,他們合作得很愉快,應該會給面子。

她跟齊愷說了之後他沒有馬上答應,不含任何惡意地調侃:【你不是一直獨來獨往,從不求人?】

姜郁腦仁疼。

她告訴自己,苦心經營了一年的高冷人設不能崩,於是給他回:【齊總,你調任都沒和大家打招呼,還不借著陸總的彩頭露個面,一會兒他們該去本部蹲你了,就為和你道個別。】

過了兩秒,齊愷出現在了工作群,給眾人報喜:【陸總被限額卡住了,剩下的紅包由我代發。】

群裏頓時一片歡騰。

姜郁趕緊把錢轉給他。

圓滿完成任務。

她剛準備洗澡,席漠燃的電話就打進來了。

姜郁擡頭看了眼正在玩手機的叔叔嬸嬸,趿拉著鞋跑到陽臺上,接通了電話。

席漠燃的吐息不重,聲音低沈清冽:“在哪?”

“在叔叔家。”

席漠燃算無遺策:“下來吧,我在花壇邊上等你。”

姜郁心肝一顫,踮起腳張望,忘了陽臺對應的不是正門,又“噔噔噔”跑到廚房。

林艷紅見狀沖她喊:“小郁,是不是晚上沒吃飽肚子餓了,我給你煮碗面啊!”

姜郁做賊心虛:“不用了嬸嬸,我不餓,她們說今晚有流星雨,我來看看,但是她們騙人!”

席漠燃在電話裏聽得一清二楚,很輕地笑了一下:“撒謊?”

姜郁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在朦朧的燈光下找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沒什麽殺傷力地恐嚇:“你不怕我叔叔知道了揍你。”

席漠燃穿著加絨的外套,拉鏈一絲不茍地拉到顎下,看起來很暖和的樣子,戴著皮手套,把手機按在臉上,淡定地說:“你當叔叔不知道我們和好了嗎?跟叔叔嬸嬸說一聲,快點下來,我要把你領走了。”

聽他那個口氣,好像她是哪個監獄裏的犯人,他準備提她去刑場一樣,姜郁叛逆地拒絕:“不。”

“那我上去。”席漠燃漫不經心地換了只手拿手機,“一會兒叔叔讓我對你負責,叫我們早點把覆婚的事定下來,你可別後悔。”

姜郁氣急敗壞:“你能不能要點臉?”

席漠燃避而不答,扒開手套看了眼腕表,又把話筒移到唇邊,輕描淡寫地說:“老規矩,三分鐘,你自己看著辦。”

話音剛落,姜郁已經飛快往外跑了。

到客廳,姜源至例行詢問:“這麽晚了上哪去?”

姜郁如實相告,但是語氣特別隨意,就怕姜源至看出破綻:“席漠燃他找我,有事要和我談。”

奈何席漠燃找她的點太微妙,什麽事白天談不行,非得等到晚上?姜源至心底門清,狀似無意地囑咐:“註意安全。”

姜郁臊紅了臉,把羽絨服的帽子蓋在頭上,扣好拉鏈外的一排釘扣,心急火燎往樓下跑。

席漠燃看她跑得氣喘籲籲,又叫她慢點,也不知道剛才是誰催她下來。

姜郁左右晃著身子問他:“你叫我出來幹什麽?”

她的口鼻都封在羽絨服裏,聲音聽起來悶悶的。

席漠燃去抓她籠在袖子的手。

她死死蜷著不讓他順利握住。

席漠燃輕輕掰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摳出來,終於攥在了手心裏。

姜郁的眼神得意而狡黠,她堅強的外表下是有孩子的天性的。

席漠燃看她的眼神熾烈又溫柔,濃情蜜意地說:“跟我走。”

跨年夜,席漠燃把她帶到了他們以前的家附近的小廣場上。

二十四根燈柱像西游記裏天宮裏的柱子一樣直通九霄。席漠燃給她放了一百只風箏,都是閃著熒光的,一串串在風中搖曳,像漫天繁星。

城西胡同裏有家烤鴨店,老板到現在都不會用支付寶,也沒有網絡宣傳,但憑著十幾年口碑和回頭客,一天烤一百只鴨子,上午就能賣光。

席漠燃有個朋友不厚道,跑去偷師,蹲了一年,吃了三百多只鴨子才悟出了秘方,又舉一反三,如法炮制地做出了獨門燒鵝。

席漠燃看了幾版天氣預報,將數據進行對比,再夜觀天象,確定今天有風無雨,就給朋友打電話,讓他烹制了一只。九點他帶著姜郁去取了鵝,來到他精心布置的現場,把後備箱裏的啤酒拿出來,跟姜郁坐在車裏幹杯。

席漠燃整張臉轉過來,情深意重地說:“你說北京霧霾太大看不見星星。”

姜郁避重就輕地在最浪漫的時候操不該操的心:“等我們吃完,車子墊子都會染上油星味兒,你要把門開著敞一天才能散幹凈,還得收拾殘局,把這一百只風箏一只一只收回來,要忙到淩晨了。”

席漠燃考慮得很周全,他有一個詳細周密的計劃:“不會的,車可以拿去讓人清洗,我叫了人來陪我們看,等我們吃完,他們剛好到,收拾完殘局,大家一起去會所跨年。”

怪不得他要她快點出來,原來是籌謀好了,卡著時間來的。

席漠燃鄭重地說:“姜郁,你沒想到的,我都想到了,你要承認,你需要我。”

——

陸司南在蘇州給母親崔陶盤下了一個院子,門外是行人寥寥的馬路,人行道上種著市政府統一栽植的香樟。院裏的西府海棠出了墻,又有松柏高聳,青翠欲滴。大門仿古時官宦人家的府邸設計,朱門灰磚,恢宏大氣。門口蹲著兩頭膝蓋那麽高的白石獅,門上掛匾,空無一字。墻上的紋案和人行道石板上的一模一樣,大門兩側懸了兩盞昏黃的方燈。

院內樓臺水榭,假山堆疊清水池塘,竹橋橫架,水裏浮著幾片睡蓮葉子,水下滿是墨綠的水藻,一口刻了圖騰的銅壇立在岸邊,裏面養了十多條錦鯉。

長長的廊廡裏掛著十六幅山水屏扇,沿途還有古色古香的沈木雕板。路上的青石板被用人打掃得纖塵不染,花草灌木也有專人修剪。

墻角置了幾把藤椅,養了數十盆奇形怪狀的盆栽,每棵桂樹上掛了幾小串巴掌大的紅燈籠,只是不亮,夜間照明得靠蒙著白色燈罩的白熾燈。

陸司南在落英繽紛的庭院裏陪崔陶喝茶。

地面無端凹下去一塊,雕欄石砌,木板打底,中間是一方定制的茶桌。

桌面是大理石,托盤是木頭做的,下面空心,安了燈,插了根管子,可以把純凈水導上去燒。

崔陶提著茶壺,用大拇指按著壺蓋,左手托著右手手腕,給陸司南倒了一杯,耳提面命道:“你是怎麽長大的,心裏不清楚嗎?非要讓西西重蹈覆轍。孩子要教育感化,不能威逼利誘。再怎麽說你也不能把她掃地出門啊。你把她攆出去,讓心懷不軌的人盯上,你在忙你的事業,那邊鬧一出綁架,你分不分心?你在別的事上那麽清楚,怎麽在這件事上犯糊塗?給西西點耐心好不好,我的老妹妹把孩子交給我,讓你教成這樣,我顏面何存啊。”

陸司南濃眉緊皺:“您說我該怎麽對她,上炷香拜一拜,求她不要惹事生非,還是在她為非作歹的時候幫她一把,讓她上房揭瓦,為所欲為?如果感化有用,看過感動中國的人都去貧困山區支教了,哪還會自己什麽都不做,坐在家裏取笑別人?跟她說一萬句話,她能反過來挑你一萬個錯,自己永遠清白無辜。不知道她從哪聽的謠言,跑去跟清渺說我作風不檢點,現在每天打電話拐彎抹角地打探,有她這個先例,我將來已經不打算要孩子了。”

崔陶搖頭:“不能這麽說,你也有錯,談話的方式不對。哪怕不能感化,你讓她知道你對她多關心多在乎,她也不會跟你對著幹,更不會怪你。西西這孩子心是好的,就是沒嘗過苦頭,不知道生活不易。城裏不行,你就把她放到鄉下去。動動腦筋,想想辦法,你忍心眼睜睜看著她這樣下去?”

陸司南說什麽也不想管了,笑:“那我把她送來您這來?”

“也好。”崔陶思慮片刻,想起來問,“你和清渺怎麽樣了?別是真讓她心上紮刺了,有什麽事,最好說清楚。這婚約雖是你爸定的,你們父子倆關系不好,但清渺沒錯,你可不能負了她。”

崔陶提起陸潮生,陸司南臉色一變,旋即泰然自若地說:“您放心,她要我給她一個子公司玩票,現在營業額虧了十三個點我都沒說什麽她不背叛我,我是不會背叛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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