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神爸爸腳快，率先上樓來。

“出什麽事了？”神媽媽手裏還拿著飯勺，氣喘籲籲地跟在後面。兩位老人家被嚇得不輕，以為出了什麽大事。

一只棕黃色的小土狗也跟了上來，急得嗚嗚直叫，在床邊繞著打轉。

“沒什麽。”神從穎尷尬地笑笑，“她剛睡醒，看了好久才認出我來。然後就哭了。”

“哦，哎呀，嚇得我！”神媽媽一抹額頭，將手裏的飯勺塞給神爸爸，“你拿下去，順便看著鍋，我來哄哄彤彤。”

神爸爸接過飯勺，笑著對彤彤說：“你天天想媽媽，現在媽媽回來了，還哭什麽呢？”說完，就笑著下樓去了。

“好了，好了。”神媽媽坐在床邊上，跟神從穎一起輕拍著彤彤的背，替她順氣，生怕她哭到打嗝，“媽媽好不容易才有假期，快別哭啦！”神媽媽又轉向神從穎，輕笑道，“她好久沒哭過了。我還以為她習慣了呢！這一下把我嚇得！沒事，哭一會兒就好了。”

彤彤從嚎哭慢慢變成抽噎，神從穎和神媽媽都放下心來。神媽媽輕聲道：“你給她換衣服，我先下去做飯！”

神媽媽下樓去了，小狗旺旺還在床邊焦急地打著轉。彤彤哭累了，聽見旺旺可憐的嗚嗚聲，從媽媽懷裏掙紮出來，探出大半個身子，將手伸到小狗面前。旺旺開始添她的手心，麻麻癢癢的感覺讓彤彤立刻笑出聲。

“好了，好了。”神從穎把彤彤摟回來，“該起床咯！換衣服啦！彤彤想穿哪件衣服？”

神從穎一邊問，一邊抱著她走到衣櫃前。拉開衣櫃，彤彤夏天的衣服全都整整齊齊地掛在裏面。“要不穿這件粉紅色的裙子吧？”神從穎一手抱著彤彤，另一手在一排衣架上挑來選去，最終選定了她前些天剛買給彤彤的這件裙子。

這是一條粉紅色的公主裙，內裏是一層純棉，外層是粉紅色的紗網。彤彤最喜歡這類衣裙，迷得不得了。

彤彤快30斤了，抱在手上也挺吃力。神從穎將彤彤放在地上，甩了甩發酸的手臂，把粉紅色裙子拿出來。一看，才驚覺竟然連吊牌都沒拆。

“彤彤，媽媽半個月前給你寄的衣服，怎麽這裙子還沒穿過呢？”

“我想等媽媽回來了，穿給媽媽看。外婆說了，這是媽媽在外面辛苦掙錢買的。”彤彤仰著頭，奶聲奶氣又一本正經地回答。

“哎呀，彤彤懂事了呀！知道想著媽媽了！”神從穎滿心歡喜。將吊牌剪下來，給彤彤換上。又細心地替她梳了一個辮子，紮上漂亮的蝴蝶結。彤彤樂得在鏡子前照了又照，轉了好幾個圈。三個月大的小奶狗旺旺繞著彤彤的裙擺鉆來鉆去，惹得彤彤哈哈大笑。

早飯已經做好了。神媽媽沒想到女兒會回來，家裏備的菜不是很多，就是三四樣家常菜。桌子上照例擺著幾個水煮蛋，還有兩盒鮮奶。

“你和彤彤一人喝一盒。”神媽媽將牛奶放在女兒和外孫女面前。

“媽，你和爸也喝呀！家裏又不是喝不起牛奶。”

“你跟彤彤喝就行了。我和你爸不愛喝這個。”

鎮上的那家牛奶店，幾乎全是做小孩的生意，大人們一般買回家也是給小孩喝。因為彤彤在家，所以家裏才常備了這種鮮奶。

神從穎坐下來，掰了一塊饅頭，沾著芝麻醬，咬了一口。好好吃！媽媽的味道果然是外面買不到的！

“媽，今天是星期五，等下我送彤彤去學校吧！”

彤彤一聽這話，握在手上的水煮蛋也不吃了，小臉垮下來。

“怎麽了，彤彤？”神從穎喝了一口牛奶，問道。

“媽媽，等下你又要趁著我上學，偷偷走了嗎？”彤彤快要哭了，早上剛哭過的眼睛還紅紅的。話說完，嘴巴一癟，作勢就要哭。

“別哭，別哭。”神從穎放下手上的饅頭，輕輕拍著她的背，哄道，“媽媽不走，媽媽還有五天假呢！媽媽說話算話，今天真的不走。下午我還要來接你放學呢！”

“真的？”彤彤不太相信她。實在是上一次的經歷太過慘重。

“真的！我保證！”神從穎趕緊發誓。

彤彤這才放下心，專心吃起早飯來。

吃過早飯，彤彤斜背著她的小水壺，神從穎手上拎著書包，站在神媽媽面前，猶豫了好久，最終還是沒說出口。算了，她等下還是先給哥哥打個電話。今天周五，正好明天哥哥也休息，讓他回來救火。要是這會兒就告訴父母她離婚了，估計家裏得炸起來。

告別了父母，神從穎母女倆在家門口坐上開往縣城的汽車。十分鐘之後，在鎮上下了車。

將彤彤送進幼兒園，臨分別前，神從穎又叮囑了好幾遍，她下午一定會來接她的，讓彤彤放心。彤彤低著頭，看不出神情，進了幼兒園。

神從穎站在街上，一時間不知該往哪裏去。昨晚回來得急，什麽也沒顧上買。鎮上雖然也有大型商店，但貨品的種類怎麽也無法和縣城比。於是，幹脆坐車去了縣城。

神從穎在縣城的百貨公司挑選送給父母和彤彤的禮物時，神爸神媽也去了鎮上。女兒難得回來，要呆五天，這五天的夥食可得安排好了。神媽媽還打算給兒子打個電話，如果兒子有空也趕回來，他們一家人算是又團圓了。

神從穎買的全是吃食，她沒打算在縣城買衣服。前不久她才給家人買了衣服，再說了，如果需要再買，她寧願回省城後，去百貨公司買。挑個打折的時候，用上員工卡，款式好看，質量耐穿，怎麽也比縣城這裏的強。

最後，神從穎買了兩大袋子的吃食，中間還有兩條給神爸爸的煙，以及一個能換裝的芭比娃娃大禮盒。剛走出百貨大樓的門口，哥哥神從松的電話就進來了。

“從穎，媽說你回家了？”

“嗯，我正打算給你打電話呢！”

“我晚上回來。下午下了班就走，能趕上晚飯。”神從松的聲音聽起來很高興。

“哥……”神從穎過了馬路，看看四周無人，將東西放在一旁的臺階上，站住腳。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是不是錢不夠用？”神從松緊張起來。

“不是，不是。”神從穎深吸一口氣，帶著豁出去的心情，一口氣說出來，“我昨天離婚了。”

“什麽？”電話那頭，神從松的聲音提高了八度。

神從穎忍不住將手機拿遠了些，過了三秒鐘才移回耳朵邊。

“……你怎麽能悶不吭聲地就離了呢？彤彤的撫養權歸誰？”

“歸我。”神從穎悶悶地。

“那他每個月付多少撫養費？”

“不付。我這裏有十萬塊，他說他不要了，所以以後也就不出錢養彤彤了。”

“這人……這人可真是……”神從松氣憤不已，又不好對著妹妹發火，只能難受得將這股氣憤吞了回去，“你應該跟我們商量一下的。這不是吃虧了嗎？”

“前幾年我吃的虧夠多了，也不差這一點。”神從穎猶豫再三，還是慢吞吞地說出來，“我回來後，他找了別的女人，這次離婚都帶回家了。肚子看起來得有三四個月了吧？”

“……”神從松倒吸一口涼氣，怎麽也沒想到妹夫做人竟然如此沒下限。

“離都離了。你別罵我了，我夠難受了。”神從穎趕緊打親情牌，聲音聽起來很是可憐。

“算了，算了。”神從松沒了脾氣，只好勸道，“離都離了，說那些也沒用。好在他沒搶彤彤。就他那個愛賭的性子，將來的日子有他受得！我看你離得好！省得將來被賭債拖累！”

“嗯嗯。哥，你晚上開車小心點，不要急。我和爸媽等你回來再吃飯！路上慢慢開車，不要急啊！”

“知道了。”

“對了，還有……爸媽還不知道這事呢，晚上你幫著點。”

“知道了。”神從松更加沒好氣，可自己就這唯一的一個妹妹，他還能怎麽辦呢，“那你先別說，等我回來了再說。”

“好，好。我就知道我哥對我最好了。”

“別拍馬屁！你在哪呢？”

“我在縣城。昨晚回來得急，沒買什麽東西。”

神從松一下子就聽出來，趕緊道：“不要買太多，爸媽不缺你買的那一點。你有多餘的錢就存起來，自己過好了我們大家才放心。”

“知道了。”神從穎鼻子酸酸的。這是她的家人，一心一意為她著想的家人。心裏怎麽能不感動呢？

神從穎拎著東西回了家，神爸神媽心裏高興，嘴裏卻又是一陣數落，埋怨她亂花錢。神媽媽看著女兒，心裏高興極了。女兒現在才算有個年輕人的樣，離家又近，隔兩三個月就能回來一趟，她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如果……如果女婿也改過，回來好好跟女兒過日子，那就更加好了。

午飯的飯桌上，只有神爸神媽和神從穎三個人。

神媽媽不停給神從穎夾菜，就連嚴肅的神爸爸也難得地給女兒夾了幾下菜。神從穎受寵若驚，多久了，神爸爸多久沒給她夾過菜了？看來，爸媽也是很高興她工作近一點的。

吃過午飯，神從穎回到樓上睡了午覺。今天是周五，幼兒園放學時間比往常要早一些，才剛剛三點，神從穎就坐車出發去鎮上接彤彤。

☆、第 51 章

神從穎站在幼兒園外面，隔著鐵柵門看向園內。

小班的小朋友最先出來。她們排著隊，背著書包，念著口號跟在領隊老師的身後，慢慢走到外面，在離鐵柵門不遠的地方站住腳，隊尾還有另外一名老師在看顧小朋友們。領隊的老師走到門口，從家長們手中接過接送卡，再一個個地叫小朋友的名字。

被叫到名字的小朋友走到老師跟前，由老師牽著她的一只手，放在家長的手裏，這樣就算交接完畢了。

等著接小孩的家長實在太多，不少還是老爺爺老奶奶之類的。神從穎不敢硬擠進去，萬一不小心擠到老人家可就說不清楚了。

神從穎也有點心急，雖然擠不進去，卻還是不停地轉換著角度，從人群縫隙中透過鐵柵門看向裏面。終於，她找到了彤彤。彤彤排在隊中間。陸續有小朋友被接走，隊伍已經不像剛出來時那麽整齊了。

彤彤穿著粉紅色的公主裙，辮子梳得很整齊。在一眾小朋友中間，算是穿戴得比較好的。可是她好像不太高興，板著小臉，低著頭，根本不像別的小朋友那樣，興奮地東張西望。

神從穎有點心酸。她知道，彤彤還是不太相信她真的會來接她。小孩子的世界很小很簡單，心地像白紙一樣。在白紙劃了一道，再怎麽擦也會留下一個印跡。

慢慢地，門口處擁擠的人群漸漸消散，神從穎終於站到了前面。

園內還剩餘下十幾個孩子未被接走，彤彤低著頭站在中間。楊老師接過神從穎的接送卡，揚聲朝裏面喊：“陳星彤，陳星彤！”

彤彤聽見喊聲，擡起頭來。一眼見到門外等著的媽媽，眼睛一亮，嘴巴彎彎，忍不住笑起來，蹦跳著跑過來。

“你是陳星彤的媽媽吧？好少看見你。”楊老師跟神從穎搭話。

“是啊，我在雲市上班，平時難得回來。彤彤平時麻煩你們多多照顧了！”神從穎很和氣地回答。

“不麻煩。彤彤很乖的！”楊老師拉著彤彤的手，交在神從穎的手上。

“陳星彤，再見！”

“老師再見！”彤彤語調輕快，聲音裏透著滿滿的高興。

神從穎牽著彤彤的手，走在街上。身邊陸續經過別的家長和小朋友。有一個小男孩纏著他的爺爺說要買飲料喝，快步跑過神從穎身旁，沖到前面小商店門前的冰櫃旁邊站住，指著冰櫃裏的一瓶飲料，連聲說要喝要喝。

一身樸素的老爺爺似乎是嫌貴，不肯給他買，哄著他說回家喝水就行了。小男孩不依，在店門前大吵大鬧。老爺爺拗不過他，最後只好從上衣的內袋裏掏出一塊手帕，裏面包著錢，取出一塊錢，買了一瓶小男孩指著的那種小葫蘆形狀、顏色像桔子汁似的不知名飲料。

小男孩把飲料拿到了手，這才心滿意足地邊喝邊蹦跳著朝前跑去，像條滑溜的小泥鰍一樣，一下子就將老爺爺甩在了後面。

老爺爺顫巍巍地跟在後面，連聲喊：“別跑，別跑！小心車！”

神從穎看到這裏，才深切地體會到留守兒童的麻煩。他們遠離父母，家中只有老人陪伴。父母遠在外地掙錢養家，就算每月寄足夠的錢回家，老人家也是舍不得花的，老人心疼孩子在外面掙錢辛苦。老的老，小的小，日子過得亂糟糟。面對這種正處於調皮搗蛋時期的小孩子，老人連追都追不上。

更別提每天的作業輔導了，許多老人大字不識幾個，怎麽輔導？在吃食上更是不講究，街邊便宜的小零食，五毛錢的雜牌小餅幹、一塊錢的不知攙了多少東西的小飲料，孩子要，就只好買。在他們眼裏，沒有垃圾食品、色素這些年輕人比較介意的東西。

家住得遠的，除了住校還能有什麽辦法呢？難道讓老人一天走幾十裏山路來回跑兩次？哪個老人經得起這樣的折騰？

這麽一算，還真是住校好些。起碼老人不受累了，孩子在學校有老師管著，管著他們做作業，如果不會的，老師當場就能講解。老師們也不會由著他們買亂七八糟的東西吃……真是一舉數得。

就是不知道童年時期，缺少父母的陪伴、家長的關愛，長大後會不會有什麽心理影響？這些，也許得等他們長大後才能知道吧。

神從穎唏噓了一陣，深深地慶幸自己有個好父母。神爸是高中畢業的，平時教導彤彤是綽綽有餘。神媽媽因為在城裏幫著神從松帶過幾年孩子，心理上、知識上也進步了不少。那些油炸的、不太健康的絕對不會買給彤彤吃。

“彤彤，你想吃什麽？媽媽給你買。”那個老人已經走遠了，看不見影子了，神從穎回過神來，問彤彤。

“媽媽，我想喝剛才那個哥哥喝的那種。”彤彤撒著嬌。

“……”小孩子就是這樣，她們才不管這東西健不健康，只管好不好看，能不能引起她們的興趣。

“彤彤乖，那個不好喝。媽媽給你買牛奶吧！我們去牛奶店買瓶鮮奶，怎麽樣？”

彤彤咬著手指，不肯動。

“那個飲料不好，喝了不長頭發的。你不是最喜歡長長的頭發嗎？”神從穎用彤彤最介意的事情來哄她，“那裏面有不好的東西，喝了頭發就不長了。”

“……那，那就喝牛奶吧！”彤彤想了好半天，還是不舍得頭發，終於妥協了。

“彤彤真乖。媽媽今天去了縣裏，給你買了一套芭比娃娃，她有六七套衣服呢！”

“真的嗎？”彤彤瞬間高興起來，她最喜歡的就是能換裝的芭比娃娃。

彤彤高興了一陣，想起什麽，小心地問道：“媽媽，那你還走嗎？”

這是個嚴肅的話題，神從穎不想再騙小孩子。想了想，蹲下身，直視著彤彤的眼睛，慢慢道：“要走的。因為媽媽要工作。”

彤彤嘴巴一癟，忘記了芭比娃娃帶來的歡樂。

“彤彤，你聽媽媽講，”神從穎抓著她的肩膀，不許她低頭，“媽媽必需工作，因為工作才能有錢。有了錢，可以讓媽媽、外公外婆，還有彤彤你都能過得更好。你看，讀書需要錢，吃飯需要錢，坐車也要錢，買娃娃更是需要錢。媽媽只是去工作，絕對絕對不是不要你。在這個世界上，媽媽最愛的就是你了。不過，媽媽工作的地方不遠，隔兩三個月就能回來看你，給你帶很多玩具。”

彤彤不低頭了，看著媽媽，還是不說話。

神從穎再接再勵，哄勸道：“外公外婆年紀大啦，你看他們頭上都有白頭發了。如果你不在家陪著他們，他們多難過呀！媽媽工作的時候，你代替媽媽在家陪著他們，不好嗎？而且，你放假的時候，可以和外公外婆一起來看媽媽呀，媽媽在外面租了房子，夠住的。”

彤彤咬著嘴唇，消化了半天，問道：“那我可以帶旺旺一起去看你嗎？”

“不可以，因為狗狗不能坐車。”

“那我不去看你了，還是你回來看我吧！”

“……”神從穎立刻感到啼笑皆非。這孩子！旺旺那只狗就這麽重要嗎？

神從穎牽著彤彤在院門口下了車。廚房上空已經冒起出了炊煙，看來神媽媽又在忙活了。

神爸爸在院子裏摘青菜，看到她們進來，連忙喊道：“快進來，你哥晚上也回來。可惜你嫂子和陽陽不能回來，據說是要考什麽重點中學，周末得補課。”

安市最好的那所中學，每年報考人無數，除了學區房的重要性之外，成績也是很重要的，不達標的一律不收。現在的家長幾乎都只有一個小孩，小孩的將來全系在成績上面。所以，各種補習班多得讓人眼花繚亂。陽陽才小學五年級，就成天開始補課。就這麽地，陽陽的成績還只是個中等，所以嫂子超級看重他的學習，為了學習，任何事情都得靠邊站。

“才小學五年級就這麽頻繁地補課啊？”神從穎走進院子。

“馬上就六年級啦。你哥說這時候不補，明年就更難補上去了。”神爸爸應聲答道。

“唉！”神從穎嘆了口氣，又對著彤彤道，“彤彤，你可要乖乖讀書。媽媽負擔重哪！補習課一門比一門貴！”

“嗯，我知道。我會乖乖讀書的，外婆說你賺錢很辛苦的。”彤彤小大人似地說道。

神爸爸聽了這話，瞇眼笑了：“我們彤彤就是乖。每天一放學，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寫作業。根本不用我提醒。”

“她作業多嗎？”彤彤在蘭市讀的上半學期，幾乎沒什麽作業。

“不多。隔幾天有一次吧，就是看看圖，學點形狀什麽的，我還教得下來。”

“爸，你可真好啊！要是沒有你，我可怎麽辦呀？”神從穎趕緊拍馬屁。

“就他好，我不好？”神媽媽這時從廚房裏走出來，不滿地說著，“可別小瞧我，我好歹也是初中畢業。彤彤幼兒園的書還能難倒我？”

“媽也好。你倆都好！”神從穎趕緊補上。

“彤彤，來，先吃點蒸蛋，墊墊肚子。你舅舅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呢，可別餓著你了！”神媽媽手裏端著一個小碗，上面放著彤彤的專用小勺子。

“媽，我來餵她吧。飯菜弄好了嗎？有沒有什麽要我幫忙的？”

“不用了，都弄好了，只等你哥回來下鍋炒一炒就行了。你也別餵她，老師都說了，得訓練她自己吃。不然到了學校，老師哪有空一個個地餵過來？”神媽媽一邊說，一邊擺了一張小桌子和小凳子。

彤彤乖乖地坐在小凳子上，自己吃起來。

神從穎看得連連點頭，把小孩放在父母這裏，就是放心！

☆、第 52 章

傍晚，剛剛六點過，一陣暴雨突然而至。

豆大的雨點剛落下來時，神家人就急急忙忙將院子裏晾曬的東西搬回了屋裏。不一會兒，屋檐下就掛起了水串。彤彤興奮地大笑，不時伸出腳去接從屋檐上落下的雨水。神從穎哄著她收回腳，雖然穿的是涼鞋，弄濕了也不太好。涼皮鞋是經不起這樣沾水的，更別說會打濕裙子。

神媽媽看著雨勢，擔心地說：“你哥這會兒肯定剛出發呢。這麽大雨，路上不好走，要不打電話讓他別回來了。”

神爸爸倒是無所謂：“他肯定上路有好一會兒了，再說也沒打雷，怕什麽！”

六月的天，娃娃的臉，說變就變。下午還是艷陽高照，這會兒忽然就下起來雨來。雨勢越來越大，屋外不遠處的小河響動很大，隱隱能聽見水浪的聲音。過了半個多小時，雨忽然就止住了。天氣晴朗起來，夏季的風刮過，瀝青公路和石板院子幹得很快。

這麽一場大雨，倒是將夏日的悶熱趨散了不少。空氣都格外舒爽。遠處的小河還在咚咚地流淌著黃濁的河水。

“也該下一場雨啦！天熱，樹也是要喝水的。”神爸爸站在院子裏，感慨地說著。

神從穎擡眼遙看著屋後濃密的杉樹林，一陣大雨過後，樹葉被清洗了一番，更加脆綠了。

神從松還在路上，神爸神媽也沒事可幹，都圍在客廳裏，茶幾上攤開著神從穎買回來的芭比娃娃。彤彤站在中間，愛不釋手地摸著娃娃漂亮的衣裙，旁邊的大人們七嘴八舌地建議她挑選哪套衣裙給娃娃換上。

彤彤小大人似地一揮手：“不要急，慢慢來。每套都穿一穿！”

七點半左右，院子外面終於傳來汽車的響動及喇叭聲。一家人都跑出去瞧，果然是神從松回來了！

神爸爸跑步上前，將鐵院門拉開。神媽媽笑著說：“我去炒菜了！”燉菜和涼菜早已做好，只剩下一些速炒的熱菜，業已切好，只等下鍋。

神從松在院子角落停好車，下車就笑了起來：“剛上路沒一會兒，就好大的雨！”

神從穎：“媽還說打電話給你，讓你別回了呢，雨大不安全！”

“沒事。”神從松捋了捋頭發，“雨大點就當洗車了唄！”

神從松一邊說話，一邊走到車尾，打開車尾箱，只見裏面擺滿了東西。神從松叫道：“爸，快來搬東西！”

神爸爸上前幫著搬東西，神從穎也趕緊上去幫忙，就連彤彤也拎了一個小小的服裝袋。

“彤彤，你舅媽給你買了新衣服。看看喜不喜歡，如果不喜歡下次讓舅媽換別的款！”神從松笑道。

“謝謝舅媽！”彤彤甜甜地答道。她心裏並不太記得舅媽的樣子，就上次見過一次，現在早忘記了。不過老師和媽媽都說了，像這種時候得說謝謝。

“乖啊！舅舅也給你買了東西，等下拿給你瞧！”神從松力氣大，左右手一共拎了五六個袋子往客廳走。

神媽媽趁著炒菜的間隙，一趟趟地往客廳的飯桌上運菜，見狀問道：“從松，怎麽又買這麽多東西？”

“不多，就是一些吃的和一些衣服。”

“哎呀！別再給我們買衣服了，上回從穎剛寄了衣服回來。這樣下去，我得重新打兩個衣櫃才行！都放不下了！”神爸爸雖然這樣說著，但臉上的笑意卻遮不住。

“還說呢！你那個衣櫃裏面塞得滿滿的。我看是得多打兩個衣櫃。”神媽媽道。

“那就打。又不是什麽大事！”

神從松將東西一樣樣地拿出來，彤彤的兩套衣服，以及一些女孩子喜歡的玩具。帶給爸媽的吃的以及給他們買的衣服，另外還有一些菜。嫂子楊慧老是念叨家裏離鎮上遠，買菜不便。每回神從松回家，楊慧都會買些肉菜讓他帶回來。

神從穎將哥哥帶回來的肉菜拿到廚房，由神媽媽分配。

母女倆幫著將飯菜全部端上了桌，神媽媽招呼老伴和兒子別收拾了，先吃飯。

一家人在飯桌前坐下來。桌上很豐盛，有魚、肉、鴨、蝦，還有一缽鮮香撲鼻的山裏蘑菇燉老母雞。眾人都忙著給彤彤夾菜，不一會兒，彤彤的小碗就堆得冒尖。

神從松吃了一口菜，看兩眼妹妹，問道：“工作怎麽樣？”

“挺好。每月三千多，有時候能有四千多呢！”對於這個數字，神從穎打心眼裏是滿足的。畢竟這個省即使是省會，消費水平也不是很高。富有富的過法，窮有窮的過法。如果放開膽子，和神爸爸嘴裏常念叨的幾十年前的災年比較，那更是天堂般的日子。

“嗯，不錯。我們單位好多剛進來的也才二千多呢！好好幹，放假了就回來看看。”神從松點著頭，看一下彤彤，到底還是把想問的那句話咽了回去。

吃完飯，神媽媽忙著收拾碗筷。神從穎想幫忙，神媽媽不讓，喊她帶著彤彤出去走一走，散散步。過一會兒彤彤就該睡覺了。

於是，神從穎牽著彤彤，和哥哥一起出了院門，順著已經幹了的公路，慢慢散步。

天已經黑了，周圍的人家都亮起了燈光。天上一輪圓月，照得大地一片白色。兩人從小在村裏長大，即使沒有月亮，閉著眼睛也能在全村裏亂走。下過雨的風吹起來帶著涼意，神從松舒服地嘆了口氣：“還是家裏的夜晚涼快！不像城裏，不開空調就是個蒸籠。”

沒多久，三人信步來到河邊。這條河從神家灣村旁經過，平時人們稱呼它為那條河或者是河灣，因為它有一條彎道。

暴雨讓河面上漲，黃濁的河水奔騰向遠方。河岸旁有一處積水的小水畦，彤彤跑過去，撿了一根樹枝，在小水畦裏挖起來，不知她是想掏魚還是泥鰍。

神家兄妹站在彤彤不遠處，小聲聊起來，河水的響動掩蓋了他們的聲音。

神從松一邊看著彤彤，一邊問：“真離了？”

“真！比珍珠還真！”神從穎也看著彤彤。這裏離河近，不盯緊點不行。

“還沒跟爸媽說？”

“沒呢，不敢說。彤彤還在，當著孩子的面說這個不好。她三歲了，能聽懂好多話。”

“嗯。”神從松低沈地應道，“先不要告訴彤彤。離了也好，跟著那樣的人，想也能想到將來是什麽樣的日子。”

這時，從不遠處走過來一位老人。他年紀有些大，瞧著有六十左右的樣子，背著一個背簍，腳上的膠鞋滿是泥濘。他仔細看了看這兩兄妹，大聲笑著說：“原來是你們兩兄妹！我還說是誰呢。有空來我家玩啊！”

神從松扭回頭，也大聲回道：“好啊，張爺爺。摘菜呢？天都黑了，怎麽這時候摘？”

“那會兒下雨啊，擔心地裏濕，所以晚一點來。結果還是把鞋弄臟了。”

“呵呵。”

張爺爺背著背簍，慢慢地走遠了。

神從穎把彤彤叫回來，三個人沿著來路，慢慢往家裏走。回到家時，神媽媽已經將衛生搞好了。等大家都洗完了澡，神從穎抱著彤彤坐在沙發上，剛講了兩個兒童故事，彤彤的眼睛就開始打架。

神媽媽把孩子接過來，放在一樓她房間裏的床上，往彤彤肚子上搭了一條薄被，留下一盞小燈，輕輕關上門，這才回到客廳，和大家坐在一起聊天。

神爸爸沖了一杯三加一的咖啡，點著一根煙，神態愜意地靠在沙發上。他喝咖啡根本不會睡不著，哪怕剛喝完，他也能馬上睡著。神媽媽拿起電視遙控，換來換去，找她最近正在追的那部劇。

神從穎看了幾眼爸媽，又看看哥哥，嘴巴動動，還是沒說出口。

現在她已經不傷心了，家庭的溫暖、劉玉維時不時地發短信問候聊天，這種陳年舊傷痛，就像積年鬧脾氣的爛牙齒一樣，你以為拔牙會很痛，所以只好忍著。其實一點也不可怕，最可怕的只是拔的那一瞬間，只要忍過那幾秒鐘，過後就是無窮無盡的平靜和舒服。

現在，她更多的是心虛。畢竟神媽媽還一心盼著陳志宏改邪歸正呢！

神從松看看爸媽，再看看妹妹，正在想著，是不是他替她說了算了？

神媽媽狐疑地看著他倆：“你倆在搞什麽呢？”

兄妹倆都是神媽媽一手帶大的，他倆那點眼角官司，神媽媽怎麽會看不出來？

“呵呵。咳！”神從穎鼓鼓勇氣，“爸，媽。我要跟你們說個事。先說好，不許打我。”

神家一直信奉棍棒教育。口頭教育僅限於前三次。第四次再犯的話，那不好意思了，你自己看看打哪個地方？神從穎最後一次挨打還是小學四年級時，放學後因為貪玩，和村裏的同學沿著河道一路往下。那會兒河道兩岸長了許多百合花，不太好采摘，位置險峻，角度刁鉆。幸好對方是個男同學，爬上竄下毫不含糊。他負責摘，神從穎負責站在下面接應。

最後，兩人一人一大捧百合花。

至於這個事件的起因……神從穎已經忘記是哪位老師了，反正有這麽一位老師，不知怎麽的，在課堂上教育同學們要珍惜每一粒糧食。老師憶苦思甜時，說自己小時候沒飯吃，只好用百合花包著面粉，用線裹好纏緊，放在火上烤著吃。

那位男同學嘴饞，神從穎喜歡百合花。放學後，兩人一拍即合，也忘記了找人給家長帶信。自由得順著河道而下，一路攀摘百合花。

天黑透了，兩人才回家去。剛進院子，就被心急如焚的神媽媽捉住，用掃把好一頓“撫慰”，等聽見女兒說是去順著河道摘花時，又結結實實地再次“撫慰”了一番。

河道多危險？膽兒肥啦？不打還得了！

那位男同學的遭遇和神從穎差不多，他的嗓門大，對面村的人都聽見了他挨打時的嚎叫聲，第二天還引為樂談。

挨了打的兩個人，第二天又湊到一塊兒。百合花還放在家裏呢，沒扔！他倆打算嘗嘗百合花裹面粉烤是個什麽味道。千辛萬苦弄出來，一嘗，不好吃，滿口焦糊味！唉！現在神從穎想起當年的事，都為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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