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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見到門口有招工的紅色牌子，很是失望，轉身朝著下一個目標出發。
昨天，陳美琳那個老家親戚的話，讓她很受啟發。有許多工作，並不是一定得去網上找。也有那麽一些人或一些公司，喜歡在門口豎塊牌子招工。這樣更直接明了，看中了直接進去面試就行。
神從穎不願放過任何機會，再說，她現在也沒別的事可幹。昨晚投出去的簡歷沓無音信，和超市的人說好還有兩天時間可以考慮，正好讓她四處走走。
神從穎一上午跑了四家酒店，只在一間酒店門口看到了招工啟示。進去面試一番，那人很滿意，不過條件卻不太好，工資雖然有2000，但每天得上班10個鐘頭，一個月休兩天。神從穎忍了忍，還是忍不住問他，如果表現得好，一般做多久能升職？
那人看了看她，再看看她的大專畢業證，委婉地說，類似經理之類的職位，本科是跑不了的，更多時候是總公司那邊招好人，直接就派來了。
神從穎沮喪地走出來。跑了一上午，雙腿像灌了鉛一般，沈重得快要擡不起來了。雖是冬末，正午的太陽卻大得很，金光刺目，曬得人頭暈眼花。神從穎舔舔嘴唇，她不僅餓了，還很渴。
酒店外面那一條街上，有不少的小吃店，時近正午，不少賣快餐的都擺出來了。明碼標價，10元一份，有肉有素。神從穎看了看，不舍得花錢。不用看地圖，也知道從這裏回她租住的地方，坐車至少需要一個鐘。
又走了幾步，路過一間便利店，門口擺著一個大冰箱，透過透明的箱面，可以看到裏面擺滿了各種誘人的飲料。
口渴的感覺更加厲害。神從穎走過去，拉開冰箱門，目光停留在橙汁上面，上面標著價格：3.5元。忍了又忍，還是在最底層拿了一小瓶標價1.5元的礦泉水。安慰自己道：橙汁並不解渴，要解渴，還是得喝礦泉水。
☆、第 26 章
接近中午，下班的人多起來，公交車站擠滿了人。
第一趟車來的時候，等車的人們像戰士一樣，乘風破浪般地擠上去。神從穎看那架勢，實在不想去湊這份熱鬧。心想，反正自己也不急，又沒什麽事，不如再等下一趟。
車站前有兩條長凳，可供人休息。長凳上零星坐著三兩個人。那些穿戴整齊、時髦的人們，並不願意坐這個凳子。有一位打扮亮麗，穿著高跟鞋，短皮裙的美女站在一旁，看了看長凳，撇撇嘴，眼神裏盡是不屑。她寧願來回不停地換著左右腳支撐身體，也不想在她認為很臟的凳子上坐下。
神從穎背著包，手裏拎著礦泉水，看了半天，走過去摸摸長凳，舉起手一看，並不臟嘛！凳面是實木做的，凳腳可能包著一層金屬，更結實耐用。凳面上涮了一層綠色的漆。年深日久，表面的油漆有些剝落，凳面斑駁，露出裏面深棕色的實木原色。打眼一瞧，還真是挺像汙漬。
其實，用心一想，這些長凳能臟到哪去呢？大部分人還是比較註意衛生的，旁邊不遠就有垃圾桶，誰會專門將臟東西糊在凳子上？再說了，這長凳幾乎整天都有人在坐，別人用屁股都將它擦幹凈了。
美女害怕，不敢坐。神從穎不怕，她敢坐。跑了一上午沒停腳，還真是累得狠了。今天出門，神從穎穿著那套深灰色的運動套裝，她本來也打算回家就洗澡換衣服的。所以，褲子上即便沾了點灰，也不在意。
神從穎臉蛋紅撲撲的，一屁股坐下來，擰開水瓶就喝水。
前方那位美女等得不耐煩，目光四下轉著，不經意回頭看到神從穎坐下去了，朝她翻了個白眼。心想：黃臉婆！土裏土氣！外面的凳子也敢坐！
神從穎一心顧著喝水，沒註意到美女的眼神。凍得微涼的水，包在口腔裏，激得牙齒一陣舒爽。雖然有點遺憾沒到嘴的橙汁，但礦泉水也不錯，確實挺解渴。
終於又來了一趟車。車未停穩，已經有好幾個人圍了上去。神從穎落在最後，上了車，發現後排還有幾個空位。司機似乎也趕著下班，很搶時間。神從穎才剛往後走了兩步，車子就啟動了，震動的車身將神從穎晃了幾晃，倉促中伸手抓住椅背才算站穩了身體，搖搖擺擺地走到後排，終於坐了下來。
坐下來後，感覺頭發有些松了，解開頭發，用手指胡亂攏了攏，又一股腦兒的在腦後綁了個結。神從穎靠著椅背，眼望窗外，想起今天第一次面試的情景，那是脫離工作五年後的第一次面試。
五年的家庭主婦生活，會讓一個人改變到什麽地步呢？神從穎不知道別人是怎樣的，但她知道自己。當年那個神采飛揚，不懼任何工作的她，變得唯唯喏喏，小心翼翼。社會、工作，就像一個戰場。她已脫離這個戰場五年，再次上場，她連武器在哪都不知道。別人遞給她一把□□，握在手裏，很生疏，和平時使慣了的菜刀很不一樣。
對面的敵人咆哮兇猛，張著血盆大口，欲一口吞了她。她站在這邊，畏縮不前。她害怕，她膽怯。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再縮回到一個安全的洞裏，假裝看不見這些猛獸。
那間酒店有著寬敞明亮的大廳，外面裝修得一派豪華，門口停著一溜高級驕車。要不是門邊豎著紅色的招工牌，她還真不敢走到這來。
神從穎在外面張望了一陣，走過來走過去，確認自己沒看錯。確實是在招工。躊躇了好半天，給自己打了很多氣，深吸一口氣，才提腳走進那扇精致、厚重的大門。
門邊放著一排真皮沙發，圍成了一個圈。圈內是一張實木茶幾，上面擺放著糖果盤和水果盆。沙發上坐著幾個人，似乎是客人。神從穎沒敢細看，心神全放在正對著大門口，最裏面的客服中心。
客服臺裏面坐著幾個青春靚麗的年輕姑娘，她們穿著幹凈整齊的小西裝，臉上化著精致淡妝。
神從穎忽然覺得自己和這裏，是那樣的格格不入。深灰色的運動裝，就像她的臉色一樣，蒙上了一層暗塵，在這個明亮漂亮的空間裏，格外醒目。
察覺到有人進來，客服臺裏面的一位姑娘站了起來，臉上露出花兒一樣的笑容。這笑容讓神從穎打鼓的心，有了一些安定。她也努力擠出一個笑，加快步伐，走到客服臺前，輕聲問：“請問，這裏……這裏，是不是在招工？我剛在門口看到有招工啟示。”
“嗯，您是來應聘的吧？請稍等一下，我讓經理出來。”這位姑娘一如既往地笑著，並沒有因為她不是來花錢的就態度有所改變。她拿起對講機，說了幾句。然後招呼神從穎，請她稍等，讓她可以先去沙發那兒坐著等。
神從穎看了一下沙發，那裏正坐著幾位客人。她這一身實在不像住店的，不打算過去和“上帝”擠在一塊，又不想攔著別人工作，於是悄悄地往邊上站了站。
不一會兒，從裏面走出來一位謝頂中年男士。他穿著西裝，體型稍胖，將褲子繃得有點緊，一張肉臉帶著笑。他先是問明了員工是哪位要應聘，然後朝神從穎走過來。
“就是你吧？請跟我來。”
領著神從穎到了辦公室。神從穎趕緊從包裏掏出自己的證件，一一擺在桌上。經理拿起證件看了看，然後問：“請問你要應聘什麽職位？”
“客房服務員。”神從穎小聲說道。她沒什麽自信，不知道現在招客房服務員是不是也只要18歲的小姑娘了。
“嗯。”經理點了點頭，“你結婚了？有孩子嗎？孩子在哪呢？我的意思是，孩子也跟著你一起住嗎？”
神從穎一一答了，經理又點點頭，道：“你這條件也不錯。完全可以勝任客房服務員的工作。我先講一下我們的條件，如果你進來上班，要交押金，再買兩套我們酒店的制服。這個是需要先交錢的……”
經理洋洋灑灑地說了一大篇。神從穎就記住了想來這裏上班，先得交九百塊！因為押金五百，制服一套兩百，得買兩套！
“怎麽樣？你願意嗎？願意的話等下下去把證件覆印一份，覆印件交給我，明天就可以上班了！”經理帶著笑，看上去是一個很平易近人的人。
神從穎囁嚅了半天，終於鼓起勇氣，問道：“經理，我想問問。如果……如果我表現得好，大約幾年內可以升職？”
“升職？”經理聽了這話，背往後靠，靠在椅背上，上下打量神從穎。他的目光並不銳利，神從穎卻突然不自在起來。
“你的學歷挺好的，如果表現得好，應該在兩三年內就能升到領班，如果領班有空缺的話！如果是想升經理之類的……呵呵，”經理似笑非笑，“這個一般是要求本科，而且更多時候，是總店那裏招好人，再派到這裏來。”
“那……我能問問領班的工資是多少嗎？”神從穎雖然失望，但還有領班這個胡蘿蔔鉤著她呢！
“領班目前是2500。兩三年後也許工資就漲了呢？”經理又是一笑。
這笑容看在神從穎眼裏，倒像是在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
“那……那我再考慮看看。”
“嗯，”經理將放在自己面前的證件拿起來，叭的一聲，扔在桌子的另一邊，就是神從穎的面前，“如果想好了，就給我們打電話。”
“行，”神從穎趕緊收好自己的證件，“那謝謝你了，麻煩了！”說完，找補似地沖他笑了笑。
“不麻煩，我就不送你了。”經理的屁股動都沒動。
“不用，不用。”神從穎趕緊從房間退了出去。
“哎！”神從穎靠在車窗上，嘆了口氣。沒有好的學歷，沒有一技之長，沒有過人的容貌以通過征服男人來征服世界的本事，別人笑話你幾句算什麽呢？看不起你又算什麽呢？想想你當年剛出學校時碰的釘子吧，那時不是比現在還慘？
不，不。其實那時還好些，起碼她那時年輕，雖然不懂事，為人處事不太圓滑，但一人飽，全家不餓。現在她有彤彤，還有年老的父母……
神從穎坐在車上，斟酌半晌。兩三年內，表現好再加有機會才能升到領2500塊工資的領班，超市這邊一進去工資就2600，加上全勤，雜七雜八的，算算也有三千了。制度更好，休息也更多，一月四天呢！再說了，超市也有升職空間啊，超市不需要領班？不需要經理？
神從穎想了想，現階段，錢對她來說，很重要。哪怕只多五百塊，房租就算有人幫著交了。她決定去超市上班。等她更加熟悉這個城市，更加熟悉工作的狀態，將來如果有更好的機會，就再說吧。
決定好要去上班後，她就不能再這樣素面朝天了，不僅是對自己不負責，更是對同事及客人的眼睛不負責。找出地圖看了看，星火商場離她住的地方有四站路，那天和陳美琳去的時候，晃眼一看，記得一樓的某間專櫃好像還在延續元宵節的折扣活動。
神從穎在星火商場這站下了車，走進商場。
一樓的某化妝品牌，號稱是美國出品，價格親民，百來塊就能買到。全國各地都有它的專櫃，簡直是遍地開花，簇擁者很多。神從穎挑了大地色的眼影，一支眼線筆，一支睫毛膏，一支玫瑰紅的唇彩。
雖然打了八折，也花了三百多塊。導購小姐帶著親切地笑容，極力勸說她應該再買一瓶卸妝液。於是，神從穎又花了幾十塊挑了一瓶。
四百塊沒了！
神從穎沒掙到一分錢，錢倒是流水一般的花出去。感覺上她並沒買什麽啊！每樣都是必需的，她連零食都沒舍得買一袋，錢怎麽就沒了呢？
☆、第 27 章
神從穎拎著花了她心血的化妝品，從商場走出來。算算路程，只有四站路就能到家。太陽正艷，掛在頭頂上。好在天氣微涼，曬曬倒也暖和。
神從穎沒有坐車，繞到公車站，記下了這四站路的名字。她打算走回去。之前陳美琳開車帶她來過一次，心裏有點印象。害怕自己走錯路，所以得先記清楚站名。再說，她還有嘴，真找不到路的時候，可以問人。
半個多鐘頭以後，已經能遠遠望見自己所居住的那個老舊小區了。路經早上吃過的早餐店時，意外地發現她們竟然還在營業。她原本以為，早餐店只做早餐呢！
神從穎走上前去，問老板娘買了兩個菜包。快到一點鐘，實在不想回家再辛苦折騰午飯，幹脆買兩個包子對付一下就行了。
神從穎餓極了，邊走邊吃，就著剩下的半瓶水，沒一會兒就把兩個包子啃完。肚裏有了東西，總算不再心煩意亂。幾口喝光瓶裏剩下的水，把空瓶扔進路邊的垃圾桶，腳步輕快地上了樓。
回到家，洗了個澡，換上家居服，摸摸肚子，沒有吃飽。可是家裏沒零食，看看時間，離晚飯也還早著，便打算去睡一覺。因為肚子饞，不可避免地想到晚飯吃什麽呢？今天總算是一個開始，不管結果如何，勇敢地跨出第一步，總是值得慶賀、犒勞自己一下。
神從穎想到了媽媽做的手搟面，面條勁道，配上濃濃的湯汁，好吃得讓人眉開眼笑。
神從穎進了廚房，翻出面粉袋，取了一些面粉，打兩個雞蛋，加上水，揉好成團，找出一塊幹凈的紗布蓋好，這才進了房間，倒在床上，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撲在床上，把頭埋在枕頭裏，新買的枕頭特別蓬松，散發著一股清香，好聞極了。目光透給枕頭，看向窗戶，米黃色的窗簾漂亮明凈，正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窗臺上的一盆蘆薈迎著太陽恣意舒展。
這一切是多麽美好。不用再去同學家束手束腳地擠一晚，不用再像剛出車站時，茫然無知地站在那，只覺得天大地大，不知該往何處去。這裏，雖然是租來的，但也是她在人海茫茫的雲市的落腳之處。
美中不足的是，彤彤不在，她想彤彤了。
拿起手機，翻出相冊，對著彤彤的相片看了又看，嘴角露出一絲笑。迷迷糊糊中，神從穎陷入沈睡。一片柔光中，她看見了迎面向她跑來的彤彤，彤彤穿著黑底紅碎花的羽絨服，肩膀上的兩根小辮，因奔跑的動作而飛揚在空中。
“媽媽，媽媽！”彤彤臉上帶著笑容，和她身後的陽光一樣燦爛，兩只大大的眼睛彎成月芽。
“彤彤，彤彤！”神從穎欣喜若狂，伸開兩臂，向女兒跑去。
才剛跑了兩步，空中突然傳來一陣尖銳刺耳的鈴聲，擊碎了這片重逢的喜悅，畫面像碎片一樣迅速消散。
神從穎一陣激靈，睜開眼睛，怔了怔，才分辨出是手機在響。
“誰啊？”神從穎一邊嘀咕，一邊拿起手機。頭腦昏沈，似乎才剛睡著，剛入夢，就被人惡劣地打斷，實在是不好受。手機上顯示的來電人是陳志宏。看了看時間，差十分鐘到兩點。
這個時間是陳志宏快要上班前的時間，往常這個時候，他應該剛剛起床，穿上衣服正要下樓。
“餵？”神從穎接起了電話。前幾天她剛換了手機號碼，總不能在雲市卻用著蘭市的手機號吧？漫游費多貴呢！給親朋好友發短信通知自己換新號時，手指停留在陳志宏的名字上，猶豫再三，還是勾上了。
畢竟他是彤彤的爸爸，畢竟兩人目前還沒離婚，不管怎麽說，現在都不是老死不相往來的時候。
“從穎？”陳志宏的聲音聽起來很溫柔，很歡快。這樣的聲音，只在兩人剛戀愛時或陳志宏贏了錢時，才會出現。
“怎麽了？”神從穎楞了楞。
“你在睡午覺？”陳志宏聽出她聲音裏的不自然，那是一種在睡夢中被人吵醒的，帶著一股慵懶味道的聲音。他倒不擔心神從穎會出軌，畢竟帶著一個孩子，哪個男人會跟時刻帶著小孩的婦女幽會？
“嗯。”神從穎含糊應了聲。
“彤彤還好嗎？她有沒有想我？”陳志宏的好心情一直在持續，語氣還未發生變化。
“挺好，不知道。”神從穎想了想，又道，“她在我媽媽家裏，由我媽媽帶著，好得很，你放心。”
“那你呢？”陳志宏敏銳地聽出話裏未盡的意思。
“我？我在安市。”
“去見同學？怎麽不帶著彤彤呢？讓她也去玩一玩多好。”陳志宏的臉上掛上一片烏雲。
老婆帶著小孩回老家，把小孩扔在老家，自己跑去外面見同學，誰知道這是男同學還是女同學？
“你胡說什麽呢？”神從穎太了解他了，“我是來找工作的！不找工作，等著喝西北風？”
“呵呵。”
這一聲“呵呵”之後，陳志宏停頓了許久，神從穎也沒出聲。兩人之間陷入沈默。
神從穎知道，陳志宏以為他已經把她養廢了，這一輩子只能靠著他吃，靠著他喝。他給一塊肉，她就吃肉；他給一塊饅頭，她就只能啃饅頭。
陳志宏的確是這樣想的，孩子都生了，她不靠著我要靠著誰呢？他雖然現在還家無片瓦，那只是他運氣不好，賭輸了而已。只要他不再賭博，日子會越過越好的，什麽都會有的。但他沒想到，神從穎真是說到做到，瀟灑利落地回了家，當真還去找工作了！而且還離他十萬八千裏遠！
事情發展到今天這樣，不是他願意看到的。先不論他現在對神從穎還有多少感情，畢竟是自己的老婆，不放在眼前，什麽都有可能發生。但要他此時低下頭認錯，他又不願意。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怎麽能輕易向女人低頭？
“那你找到工作了嗎？”陳志宏怒力抑制自己的怒氣，老婆都不在身邊了，再大吼大叫，萬一她連電話也不接了，怎麽辦？
“還在找呢。”神從穎多了解他！如果在他面前，他現在肯定已經開罵了！瞧瞧他話裏的歡欣語氣，連當初的一半都沒有。
“嗯。”陳志宏想了想，“找不到就別找了，你還是回來。”
陳志宏能說出這句話，已經很不容易了。被老婆精心照顧了五年，自由了幾天，突然不習慣回家的冷鍋冷竈。換衣服時，才發現衣櫃裏沒有幹凈的備用衣服，找了一圈，原來全被他堆在洗衣機呢！
地板也沒人拖，他的床鋪也沒人整理。因為零食的碎屑太多，近來家裏的蟑螂也有覆蘇的趨勢，好幾回他夜裏上廁所，突然開燈，就看到客廳的蟑螂跑來跑去。
“再說吧！你還不去上班？”神從穎不想和他過多的糾纏，沒有意義。她現在挺煩的一句話就是“我再也不賭了”，這句話的頻率，比陳志宏吃飯的次數還要多。天天說，天天賭，沒哪一次是做到的。聽到後來，只要這句話一出來，神從穎就莫名煩躁。
好在，他今天並未說這句“誓言”。
“嗯，馬上走，現在就要走了。過幾天我再給你電話。”
放下手機，神從穎揉揉臉，亂麻般的婚姻生活，讓人疲累。重新倒回床上，繼續未完的午睡。
下午四點鐘，陳美琳打來電話。說她可以下班了，問神從穎在哪。聽說在家後，讓在家等她，她很快就過來。
陳美琳到的時候，神從穎正在搟面條。
“晚上吃面？給我也來一碗吧！大廚！”陳美琳進了門，熟門熟路地換上拖鞋就進了廚房。
“嗯，我做了番茄雞蛋。你吃不？不吃的話，我重新給你調一碗加了黃瓜絲、豆芽，以及一大坨辣椒的辣面。”
“行！我要辣的！”
快五點的時候，兩碗熱騰騰的手搟面做好了。陳美琳那碗加了許多辣椒，吃得她鼻尖冒汗。神從穎也吃得很開心，中午被虧待了的胃這才得到滿足。
吃完飯，還不到六點。陳美琳摸摸鼓脹的肚皮，對神從穎說：“太飽了，要不我倆出去走走？正好去你將要上班的超市看看。上次不是說讓你買兩套衣服嗎？正好一起辦了。”
“好。超市在哪？走路還是開車？”
“就是星火百貨啊！上次我倆去過，你忘記啦？”
“……”神從穎睜大眼睛，這事都確定下來了，她竟然發現自己還沒問過是哪家超市！
“那走路吧！也不遠，中午我就從那走回來的，半個鐘就夠了。”神從穎提議道。
“行，今天陪你走。”陳美琳看看今天穿的平底鞋，也不怵她。
兩人下了樓，路過人頭攢動的公交車站，陳美琳笑道：“還是走路好。像這麽擠的公車，可不是那麽好擠的。我看你以後若是不急，也可以走路來回。”
“嗯。”神從穎笑瞇瞇地看著擠車的人們，“我不和他們擠，我就走路。既省了車費，又能鍛煉身體！”說完，驚覺自己話裏的語氣居然有一股優越感，就好像自己正在吃肉，笑看搶青菜的人一樣。
“這點車費有什麽好省的？”陳美琳哧笑一聲，“真想鍛煉身體，從這裏過去兩個站，拐個彎，就能到老區的體育館，雖然陳舊了些，地方夠大，跑道也有。你天天上那去跑，包你健健康康。”
“真的嗎？我還不知道呢。等下繞去看一看。”
到了那個路口時，陳美琳領著她從一條小路繞進去，果然看見一座大大的體育館，墻面有些老舊，但能看到裏面寬寬的跑道，以及球場。陳美琳領著她往裏面走，邊走邊介紹：“新修的體育中心就很漂亮。簇新簇新的！可惜離這裏遠，從你家坐車過去，得45分鐘吧。”
雖然不是周末，但體育館已經有了三三兩兩的人群，一些小朋友穿著滑輪在寬闊的路面肆意嬉戲。有幾個中年阿姨拖著音箱，占定位置，開始調試音響，看樣子是廣場舞的愛好者。
“走吧，出去吧。”兩人在裏面轉了一圈，神從穎說道。
“好，我們去商場，去你將來要奮鬥的‘戰場’！”陳美琳調笑道，“怎麽樣？怕不怕？一下子從廚房轉到商場，心裏面忐忑嗎？”
“忐忑！特別害怕！”神從穎配合著做出一個誇張的表情，而後又感慨道，“我現在不求別的，就想有份普普通通的工作，夠養活自己，還能剩下幾個錢，可以寄回家養小孩。”
“嗯，這個願望挺容易的，我準了！”陳美琳拍拍她的肩膀，鼓勵道，“別害怕，別擔心。你現在只是暫時不適應而已。過幾個月……不，最多一個月，你就會恢覆到以前那樣了！”
“嗯，借你吉言。”神從穎看著她，甜甜一笑，“真沒想到，我倆近十年沒見，你對我還是那麽好。我真的很感激你，這兩天要不是你在，我估計得住酒店，光是找房子就夠嗆，更別提工作了！”
“說什麽呢？我倆誰跟誰啊？”陳美琳故意瞪她一眼，也笑了，“工作後，遇到各種各樣的人，形形□□的怪事。現在發現，還是當初的同學好啊。幫了你，至少你會真心感謝我。不像有些人，幫了他，他非但不感激你，反而嫌棄你幫得不夠多！”
“嗯？”神從穎疑惑地看著她。
“沒什麽。”陳美琳擺擺手，“一點小感慨而已，不值得放心上。”
神從穎也不追問，兩人相視一笑，轉身朝著星火百貨而去……
☆、第 28 章
盡管不是周末，但因為是下班時間，星火百貨裏還是人來人往。
因為知道自己即將在這裏上班，雖然不是在漂亮大氣的專櫃，但神從穎還是從心底裏產生了不一樣的感覺。她不是來這裏豪擲萬金、尋找滿足感的顧客，也不是來去匆匆的過客。這次，她竟然奇妙得對這裏產生了一絲絲歸屬感。一個能支撐起她在雲市生活、暫住的歸處，一個能讓她在目前的仿徨境況裏得到一點心安的地方。
陳美琳顯然是個逛街老手，一進去，直奔目的地。她輕車熟路地買了好幾樣化妝品，掃蕩完一樓，乘坐直落電梯上了三樓，三、四樓是女裝部。
百貨與街邊小店的區別就是在一個字：貴！且不講價。元宵節後，女裝部所有的活動及折扣都撤下了，件件都是明碼標價。神從穎看了幾件衣服，一翻吊牌，少則五六百，多則上萬，千多塊的衣服是主流。令她咋舌不已。
神從穎看中了一件外套，雙層羊毛面料，惹人喜愛的淡粉色，既不粉得誇張，讓人有裝嫩的嫌疑，卻又粉的讓人心醉，神從穎覺得，就算以自己的年紀，穿這件應該也不錯的，很襯膚色呢！
看一眼吊牌，唉！她卡裏還剩下三千來塊，剛好夠這件衣服的！她舍不得，非常舍不得。三千來塊，可以買一個質量很好的手機了！她連買手機都是買千把塊的。明年吧！如果明年這衣服還在，她工作了一年，有了底氣，有了收入，它再打個折扣……五折還是太貴，要1500塊，三折吧！如果它明年打三折，她就把它買下，三折也要近千了呢。暗嘆了一回，松開手，轉身去看陳美琳。
陳美琳顯然沒她這樣的顧忌。不到十分鐘的時間，陳美琳就挑好一件薄薄的、網狀的春裝小毛衣，一件新款牛仔褲。毛衣890元，牛仔褲780。付錢的時候，眼都沒眨一下。
神從穎跟在她身後，看著她付錢時的瀟灑利落。暗想：她是有這個資本享受生活的。雖然她賺的不多，但好歹也有份工作，哪怕只賺一毛錢呢？也是一份收入，是自己的底氣。兩人沒有房貸車貸，連小孩的教育經費都由公婆承包了。老公賺得也不錯，雖然比不上那些做生意的，動輒就是百萬千萬進賬的人，但人家又有什麽負擔呢？這一千多塊的衣服，她負擔不起嗎？
陳美琳付完賬，轉身看到自己的好朋友，才恍然想起，她的本意是帶神從穎買一身新衣服，以便精精神神地去上班。神從穎身上換來換去的這兩套運動裝，就陳美琳毒辣的眼光來看，至少穿了半年以上。
陳美琳想著好友最近的窘迫，以及這個不打折的價錢，恍然大悟自己辦了件蠢事。
想了想，略帶歉意地說：“哎呀，我光想著自己了，都沒顧上替你挑衣服。”她不敢讓歉意暴露得太多，多心的人還會以為你嘲笑她窮呢。
“沒事。我本來就只想著來看一看的。”神從穎朝她笑笑。
“哎，你看我。又買衣服！回到家李文清肯定會說我的！”陳美琳做出一副苦惱的樣子，然後又笑起來，挽住她的手臂，“你想不想買衣服？我看那些超市上班的人都有工服的，反正上班要穿工服，買不買新衣服都可以。”
“嗯，是要穿工服。”
“那……”陳美琳看看四周，想了想，不確定地道，“你有沒有跟那個經理聯系？他說好什麽時候面試沒？”
“我還沒說呢。今天上午在外面跑了一圈，發現工作不好找。所以我現在決定就去超市上班。”
“那……要不，現在打個電話問問？反正我們都來了，沒準他這會兒還在上班呢？”
“不會吧？”神從穎看看時間，快到七點了，這個點經理還沒下班？
“超市的上班時間怎麽可能是朝九晚五？”陳美琳翻翻白眼，又慫恿道，“反正我們來都來了，你問問唄。萬一他在呢？省得你明天再跑一趟。”
於是，兩人找了個角落處供客人休息的長凳坐下來，神從穎深吸一口氣，拔出電話，竟然莫名地緊張起來。
電話接通，那頭傳來一個很溫軟的男聲。不愧是做服務業的，他的態度很好，很有禮貌，待問明了來意，那人邀請她現在就可以過去面試。
“讓我現在就去面試。”神從穎對著陳美琳說道，又看看自己的穿著，心裏懊悔，今天剛買的化妝品還沒來得及用上呢，放在家裏了。
“沒事，沒事。”陳美琳理解她的心情，拍拍她的衣服，替她理額前的頭發，安慰道，“別怕，這就是一份普通工作，以你的學歷來講，做這個都委屈了呢！他們看的是人，不是看衣服！”
“嗯！”雖然緊張，但神從穎還是微微激動起來，就像小學時第一次上臺領獎一樣。
兩人順著樓梯下到二樓，拐角處是一個很大的客戶服務中心，問了裏面的人，一個臉蛋圓乎乎，化著長長眼線的年輕姑娘站起身來，伸手一指，指明了經理室的方向。兩人順著她的指示找過去。
到了門外，陳美琳停下來，推著神從穎去敲門。
“請進！”
神從穎深吸口氣，再長長地吐出來，然後在臉上擠出一個笑，這才推門進去了。
一個年輕男人正坐在辦公桌前，伏案工作。桌上擺著一臺電腦，正開著，以神從穎的距離，看不清電腦上是什麽，只能看到一行行的格子，是一張表格。他的手邊擺放著一大堆的文件，看起來很忙碌的樣子。
他有一頭帥氣的短發，用發膠打理出發看的形狀，根根硬挺，顯得特別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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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陳美琳那個老家親戚的話，讓她很受啟發。有許多工作，並不是一定得去網上找。也有那麽一些人或一些公司，喜歡在門口豎塊牌子招工。這樣更直接明了，看中了直接進去面試就行。
神從穎不願放過任何機會，再說，她現在也沒別的事可幹。昨晚投出去的簡歷沓無音信，和超市的人說好還有兩天時間可以考慮，正好讓她四處走走。
神從穎一上午跑了四家酒店，只在一間酒店門口看到了招工啟示。進去面試一番，那人很滿意，不過條件卻不太好，工資雖然有2000，但每天得上班10個鐘頭，一個月休兩天。神從穎忍了忍，還是忍不住問他，如果表現得好，一般做多久能升職？
那人看了看她，再看看她的大專畢業證，委婉地說，類似經理之類的職位，本科是跑不了的，更多時候是總公司那邊招好人，直接就派來了。
神從穎沮喪地走出來。跑了一上午，雙腿像灌了鉛一般，沈重得快要擡不起來了。雖是冬末，正午的太陽卻大得很，金光刺目，曬得人頭暈眼花。神從穎舔舔嘴唇，她不僅餓了，還很渴。
酒店外面那一條街上，有不少的小吃店，時近正午，不少賣快餐的都擺出來了。明碼標價，10元一份，有肉有素。神從穎看了看，不舍得花錢。不用看地圖，也知道從這裏回她租住的地方，坐車至少需要一個鐘。
又走了幾步，路過一間便利店，門口擺著一個大冰箱，透過透明的箱面，可以看到裏面擺滿了各種誘人的飲料。
口渴的感覺更加厲害。神從穎走過去，拉開冰箱門，目光停留在橙汁上面，上面標著價格：3.5元。忍了又忍，還是在最底層拿了一小瓶標價1.5元的礦泉水。安慰自己道：橙汁並不解渴，要解渴，還是得喝礦泉水。
☆、第 26 章
接近中午，下班的人多起來，公交車站擠滿了人。
第一趟車來的時候，等車的人們像戰士一樣，乘風破浪般地擠上去。神從穎看那架勢，實在不想去湊這份熱鬧。心想，反正自己也不急，又沒什麽事，不如再等下一趟。
車站前有兩條長凳，可供人休息。長凳上零星坐著三兩個人。那些穿戴整齊、時髦的人們，並不願意坐這個凳子。有一位打扮亮麗，穿著高跟鞋，短皮裙的美女站在一旁，看了看長凳，撇撇嘴，眼神裏盡是不屑。她寧願來回不停地換著左右腳支撐身體，也不想在她認為很臟的凳子上坐下。
神從穎背著包，手裏拎著礦泉水，看了半天，走過去摸摸長凳，舉起手一看，並不臟嘛！凳面是實木做的，凳腳可能包著一層金屬，更結實耐用。凳面上涮了一層綠色的漆。年深日久，表面的油漆有些剝落，凳面斑駁，露出裏面深棕色的實木原色。打眼一瞧，還真是挺像汙漬。
其實，用心一想，這些長凳能臟到哪去呢？大部分人還是比較註意衛生的，旁邊不遠就有垃圾桶，誰會專門將臟東西糊在凳子上？再說了，這長凳幾乎整天都有人在坐，別人用屁股都將它擦幹凈了。
美女害怕，不敢坐。神從穎不怕，她敢坐。跑了一上午沒停腳，還真是累得狠了。今天出門，神從穎穿著那套深灰色的運動套裝，她本來也打算回家就洗澡換衣服的。所以，褲子上即便沾了點灰，也不在意。
神從穎臉蛋紅撲撲的，一屁股坐下來，擰開水瓶就喝水。
前方那位美女等得不耐煩，目光四下轉著，不經意回頭看到神從穎坐下去了，朝她翻了個白眼。心想：黃臉婆！土裏土氣！外面的凳子也敢坐！
神從穎一心顧著喝水，沒註意到美女的眼神。凍得微涼的水，包在口腔裏，激得牙齒一陣舒爽。雖然有點遺憾沒到嘴的橙汁，但礦泉水也不錯，確實挺解渴。
終於又來了一趟車。車未停穩，已經有好幾個人圍了上去。神從穎落在最後，上了車，發現後排還有幾個空位。司機似乎也趕著下班，很搶時間。神從穎才剛往後走了兩步，車子就啟動了，震動的車身將神從穎晃了幾晃，倉促中伸手抓住椅背才算站穩了身體，搖搖擺擺地走到後排，終於坐了下來。
坐下來後，感覺頭發有些松了，解開頭發，用手指胡亂攏了攏，又一股腦兒的在腦後綁了個結。神從穎靠著椅背，眼望窗外，想起今天第一次面試的情景，那是脫離工作五年後的第一次面試。
五年的家庭主婦生活，會讓一個人改變到什麽地步呢？神從穎不知道別人是怎樣的，但她知道自己。當年那個神采飛揚，不懼任何工作的她，變得唯唯喏喏，小心翼翼。社會、工作，就像一個戰場。她已脫離這個戰場五年，再次上場，她連武器在哪都不知道。別人遞給她一把□□，握在手裏，很生疏，和平時使慣了的菜刀很不一樣。
對面的敵人咆哮兇猛，張著血盆大口，欲一口吞了她。她站在這邊，畏縮不前。她害怕，她膽怯。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再縮回到一個安全的洞裏，假裝看不見這些猛獸。
那間酒店有著寬敞明亮的大廳，外面裝修得一派豪華，門口停著一溜高級驕車。要不是門邊豎著紅色的招工牌，她還真不敢走到這來。
神從穎在外面張望了一陣，走過來走過去，確認自己沒看錯。確實是在招工。躊躇了好半天，給自己打了很多氣，深吸一口氣，才提腳走進那扇精致、厚重的大門。
門邊放著一排真皮沙發，圍成了一個圈。圈內是一張實木茶幾，上面擺放著糖果盤和水果盆。沙發上坐著幾個人，似乎是客人。神從穎沒敢細看，心神全放在正對著大門口，最裏面的客服中心。
客服臺裏面坐著幾個青春靚麗的年輕姑娘，她們穿著幹凈整齊的小西裝，臉上化著精致淡妝。
神從穎忽然覺得自己和這裏，是那樣的格格不入。深灰色的運動裝，就像她的臉色一樣，蒙上了一層暗塵，在這個明亮漂亮的空間裏，格外醒目。
察覺到有人進來，客服臺裏面的一位姑娘站了起來，臉上露出花兒一樣的笑容。這笑容讓神從穎打鼓的心，有了一些安定。她也努力擠出一個笑，加快步伐，走到客服臺前，輕聲問：“請問，這裏……這裏，是不是在招工？我剛在門口看到有招工啟示。”
“嗯，您是來應聘的吧？請稍等一下，我讓經理出來。”這位姑娘一如既往地笑著，並沒有因為她不是來花錢的就態度有所改變。她拿起對講機，說了幾句。然後招呼神從穎，請她稍等，讓她可以先去沙發那兒坐著等。
神從穎看了一下沙發，那裏正坐著幾位客人。她這一身實在不像住店的，不打算過去和“上帝”擠在一塊，又不想攔著別人工作，於是悄悄地往邊上站了站。
不一會兒，從裏面走出來一位謝頂中年男士。他穿著西裝，體型稍胖，將褲子繃得有點緊，一張肉臉帶著笑。他先是問明了員工是哪位要應聘，然後朝神從穎走過來。
“就是你吧？請跟我來。”
領著神從穎到了辦公室。神從穎趕緊從包裏掏出自己的證件，一一擺在桌上。經理拿起證件看了看，然後問：“請問你要應聘什麽職位？”
“客房服務員。”神從穎小聲說道。她沒什麽自信，不知道現在招客房服務員是不是也只要18歲的小姑娘了。
“嗯。”經理點了點頭，“你結婚了？有孩子嗎？孩子在哪呢？我的意思是，孩子也跟著你一起住嗎？”
神從穎一一答了，經理又點點頭，道：“你這條件也不錯。完全可以勝任客房服務員的工作。我先講一下我們的條件，如果你進來上班，要交押金，再買兩套我們酒店的制服。這個是需要先交錢的……”
經理洋洋灑灑地說了一大篇。神從穎就記住了想來這裏上班，先得交九百塊！因為押金五百，制服一套兩百，得買兩套！
“怎麽樣？你願意嗎？願意的話等下下去把證件覆印一份，覆印件交給我，明天就可以上班了！”經理帶著笑，看上去是一個很平易近人的人。
神從穎囁嚅了半天，終於鼓起勇氣，問道：“經理，我想問問。如果……如果我表現得好，大約幾年內可以升職？”
“升職？”經理聽了這話，背往後靠，靠在椅背上，上下打量神從穎。他的目光並不銳利，神從穎卻突然不自在起來。
“你的學歷挺好的，如果表現得好，應該在兩三年內就能升到領班，如果領班有空缺的話！如果是想升經理之類的……呵呵，”經理似笑非笑，“這個一般是要求本科，而且更多時候，是總店那裏招好人，再派到這裏來。”
“那……我能問問領班的工資是多少嗎？”神從穎雖然失望，但還有領班這個胡蘿蔔鉤著她呢！
“領班目前是2500。兩三年後也許工資就漲了呢？”經理又是一笑。
這笑容看在神從穎眼裏，倒像是在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
“那……那我再考慮看看。”
“嗯，”經理將放在自己面前的證件拿起來，叭的一聲，扔在桌子的另一邊，就是神從穎的面前，“如果想好了，就給我們打電話。”
“行，”神從穎趕緊收好自己的證件，“那謝謝你了，麻煩了！”說完，找補似地沖他笑了笑。
“不麻煩，我就不送你了。”經理的屁股動都沒動。
“不用，不用。”神從穎趕緊從房間退了出去。
“哎！”神從穎靠在車窗上，嘆了口氣。沒有好的學歷，沒有一技之長，沒有過人的容貌以通過征服男人來征服世界的本事，別人笑話你幾句算什麽呢？看不起你又算什麽呢？想想你當年剛出學校時碰的釘子吧，那時不是比現在還慘？
不，不。其實那時還好些，起碼她那時年輕，雖然不懂事，為人處事不太圓滑，但一人飽，全家不餓。現在她有彤彤，還有年老的父母……
神從穎坐在車上，斟酌半晌。兩三年內，表現好再加有機會才能升到領2500塊工資的領班，超市這邊一進去工資就2600，加上全勤，雜七雜八的，算算也有三千了。制度更好，休息也更多，一月四天呢！再說了，超市也有升職空間啊，超市不需要領班？不需要經理？
神從穎想了想，現階段，錢對她來說，很重要。哪怕只多五百塊，房租就算有人幫著交了。她決定去超市上班。等她更加熟悉這個城市，更加熟悉工作的狀態，將來如果有更好的機會，就再說吧。
決定好要去上班後，她就不能再這樣素面朝天了，不僅是對自己不負責，更是對同事及客人的眼睛不負責。找出地圖看了看，星火商場離她住的地方有四站路，那天和陳美琳去的時候，晃眼一看，記得一樓的某間專櫃好像還在延續元宵節的折扣活動。
神從穎在星火商場這站下了車，走進商場。
一樓的某化妝品牌，號稱是美國出品，價格親民，百來塊就能買到。全國各地都有它的專櫃，簡直是遍地開花，簇擁者很多。神從穎挑了大地色的眼影，一支眼線筆，一支睫毛膏，一支玫瑰紅的唇彩。
雖然打了八折，也花了三百多塊。導購小姐帶著親切地笑容，極力勸說她應該再買一瓶卸妝液。於是，神從穎又花了幾十塊挑了一瓶。
四百塊沒了！
神從穎沒掙到一分錢，錢倒是流水一般的花出去。感覺上她並沒買什麽啊！每樣都是必需的，她連零食都沒舍得買一袋，錢怎麽就沒了呢？
☆、第 27 章
神從穎拎著花了她心血的化妝品，從商場走出來。算算路程，只有四站路就能到家。太陽正艷，掛在頭頂上。好在天氣微涼，曬曬倒也暖和。
神從穎沒有坐車，繞到公車站，記下了這四站路的名字。她打算走回去。之前陳美琳開車帶她來過一次，心裏有點印象。害怕自己走錯路，所以得先記清楚站名。再說，她還有嘴，真找不到路的時候，可以問人。
半個多鐘頭以後，已經能遠遠望見自己所居住的那個老舊小區了。路經早上吃過的早餐店時，意外地發現她們竟然還在營業。她原本以為，早餐店只做早餐呢！
神從穎走上前去，問老板娘買了兩個菜包。快到一點鐘，實在不想回家再辛苦折騰午飯，幹脆買兩個包子對付一下就行了。
神從穎餓極了，邊走邊吃，就著剩下的半瓶水，沒一會兒就把兩個包子啃完。肚裏有了東西，總算不再心煩意亂。幾口喝光瓶裏剩下的水，把空瓶扔進路邊的垃圾桶，腳步輕快地上了樓。
回到家，洗了個澡，換上家居服，摸摸肚子，沒有吃飽。可是家裏沒零食，看看時間，離晚飯也還早著，便打算去睡一覺。因為肚子饞，不可避免地想到晚飯吃什麽呢？今天總算是一個開始，不管結果如何，勇敢地跨出第一步，總是值得慶賀、犒勞自己一下。
神從穎想到了媽媽做的手搟面，面條勁道，配上濃濃的湯汁，好吃得讓人眉開眼笑。
神從穎進了廚房，翻出面粉袋，取了一些面粉，打兩個雞蛋，加上水，揉好成團，找出一塊幹凈的紗布蓋好，這才進了房間，倒在床上，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撲在床上，把頭埋在枕頭裏，新買的枕頭特別蓬松，散發著一股清香，好聞極了。目光透給枕頭，看向窗戶，米黃色的窗簾漂亮明凈，正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窗臺上的一盆蘆薈迎著太陽恣意舒展。
這一切是多麽美好。不用再去同學家束手束腳地擠一晚，不用再像剛出車站時，茫然無知地站在那，只覺得天大地大，不知該往何處去。這裏，雖然是租來的，但也是她在人海茫茫的雲市的落腳之處。
美中不足的是，彤彤不在，她想彤彤了。
拿起手機，翻出相冊，對著彤彤的相片看了又看，嘴角露出一絲笑。迷迷糊糊中，神從穎陷入沈睡。一片柔光中，她看見了迎面向她跑來的彤彤，彤彤穿著黑底紅碎花的羽絨服，肩膀上的兩根小辮，因奔跑的動作而飛揚在空中。
“媽媽，媽媽！”彤彤臉上帶著笑容，和她身後的陽光一樣燦爛，兩只大大的眼睛彎成月芽。
“彤彤，彤彤！”神從穎欣喜若狂，伸開兩臂，向女兒跑去。
才剛跑了兩步，空中突然傳來一陣尖銳刺耳的鈴聲，擊碎了這片重逢的喜悅，畫面像碎片一樣迅速消散。
神從穎一陣激靈，睜開眼睛，怔了怔，才分辨出是手機在響。
“誰啊？”神從穎一邊嘀咕，一邊拿起手機。頭腦昏沈，似乎才剛睡著，剛入夢，就被人惡劣地打斷，實在是不好受。手機上顯示的來電人是陳志宏。看了看時間，差十分鐘到兩點。
這個時間是陳志宏快要上班前的時間，往常這個時候，他應該剛剛起床，穿上衣服正要下樓。
“餵？”神從穎接起了電話。前幾天她剛換了手機號碼，總不能在雲市卻用著蘭市的手機號吧？漫游費多貴呢！給親朋好友發短信通知自己換新號時，手指停留在陳志宏的名字上，猶豫再三，還是勾上了。
畢竟他是彤彤的爸爸，畢竟兩人目前還沒離婚，不管怎麽說，現在都不是老死不相往來的時候。
“從穎？”陳志宏的聲音聽起來很溫柔，很歡快。這樣的聲音，只在兩人剛戀愛時或陳志宏贏了錢時，才會出現。
“怎麽了？”神從穎楞了楞。
“你在睡午覺？”陳志宏聽出她聲音裏的不自然，那是一種在睡夢中被人吵醒的，帶著一股慵懶味道的聲音。他倒不擔心神從穎會出軌，畢竟帶著一個孩子，哪個男人會跟時刻帶著小孩的婦女幽會？
“嗯。”神從穎含糊應了聲。
“彤彤還好嗎？她有沒有想我？”陳志宏的好心情一直在持續，語氣還未發生變化。
“挺好，不知道。”神從穎想了想，又道，“她在我媽媽家裏，由我媽媽帶著，好得很，你放心。”
“那你呢？”陳志宏敏銳地聽出話裏未盡的意思。
“我？我在安市。”
“去見同學？怎麽不帶著彤彤呢？讓她也去玩一玩多好。”陳志宏的臉上掛上一片烏雲。
老婆帶著小孩回老家，把小孩扔在老家，自己跑去外面見同學，誰知道這是男同學還是女同學？
“你胡說什麽呢？”神從穎太了解他了，“我是來找工作的！不找工作，等著喝西北風？”
“呵呵。”
這一聲“呵呵”之後，陳志宏停頓了許久，神從穎也沒出聲。兩人之間陷入沈默。
神從穎知道，陳志宏以為他已經把她養廢了，這一輩子只能靠著他吃，靠著他喝。他給一塊肉，她就吃肉；他給一塊饅頭，她就只能啃饅頭。
陳志宏的確是這樣想的，孩子都生了，她不靠著我要靠著誰呢？他雖然現在還家無片瓦，那只是他運氣不好，賭輸了而已。只要他不再賭博，日子會越過越好的，什麽都會有的。但他沒想到，神從穎真是說到做到，瀟灑利落地回了家，當真還去找工作了！而且還離他十萬八千裏遠！
事情發展到今天這樣，不是他願意看到的。先不論他現在對神從穎還有多少感情，畢竟是自己的老婆，不放在眼前，什麽都有可能發生。但要他此時低下頭認錯，他又不願意。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怎麽能輕易向女人低頭？
“那你找到工作了嗎？”陳志宏怒力抑制自己的怒氣，老婆都不在身邊了，再大吼大叫，萬一她連電話也不接了，怎麽辦？
“還在找呢。”神從穎多了解他！如果在他面前，他現在肯定已經開罵了！瞧瞧他話裏的歡欣語氣，連當初的一半都沒有。
“嗯。”陳志宏想了想，“找不到就別找了，你還是回來。”
陳志宏能說出這句話，已經很不容易了。被老婆精心照顧了五年，自由了幾天，突然不習慣回家的冷鍋冷竈。換衣服時，才發現衣櫃裏沒有幹凈的備用衣服，找了一圈，原來全被他堆在洗衣機呢！
地板也沒人拖，他的床鋪也沒人整理。因為零食的碎屑太多，近來家裏的蟑螂也有覆蘇的趨勢，好幾回他夜裏上廁所，突然開燈，就看到客廳的蟑螂跑來跑去。
“再說吧！你還不去上班？”神從穎不想和他過多的糾纏，沒有意義。她現在挺煩的一句話就是“我再也不賭了”，這句話的頻率，比陳志宏吃飯的次數還要多。天天說，天天賭，沒哪一次是做到的。聽到後來，只要這句話一出來，神從穎就莫名煩躁。
好在，他今天並未說這句“誓言”。
“嗯，馬上走，現在就要走了。過幾天我再給你電話。”
放下手機，神從穎揉揉臉，亂麻般的婚姻生活，讓人疲累。重新倒回床上，繼續未完的午睡。
下午四點鐘，陳美琳打來電話。說她可以下班了，問神從穎在哪。聽說在家後，讓在家等她，她很快就過來。
陳美琳到的時候，神從穎正在搟面條。
“晚上吃面？給我也來一碗吧！大廚！”陳美琳進了門，熟門熟路地換上拖鞋就進了廚房。
“嗯，我做了番茄雞蛋。你吃不？不吃的話，我重新給你調一碗加了黃瓜絲、豆芽，以及一大坨辣椒的辣面。”
“行！我要辣的！”
快五點的時候，兩碗熱騰騰的手搟面做好了。陳美琳那碗加了許多辣椒，吃得她鼻尖冒汗。神從穎也吃得很開心，中午被虧待了的胃這才得到滿足。
吃完飯，還不到六點。陳美琳摸摸鼓脹的肚皮，對神從穎說：“太飽了，要不我倆出去走走？正好去你將要上班的超市看看。上次不是說讓你買兩套衣服嗎？正好一起辦了。”
“好。超市在哪？走路還是開車？”
“就是星火百貨啊！上次我倆去過，你忘記啦？”
“……”神從穎睜大眼睛，這事都確定下來了，她竟然發現自己還沒問過是哪家超市！
“那走路吧！也不遠，中午我就從那走回來的，半個鐘就夠了。”神從穎提議道。
“行，今天陪你走。”陳美琳看看今天穿的平底鞋，也不怵她。
兩人下了樓，路過人頭攢動的公交車站，陳美琳笑道：“還是走路好。像這麽擠的公車，可不是那麽好擠的。我看你以後若是不急，也可以走路來回。”
“嗯。”神從穎笑瞇瞇地看著擠車的人們，“我不和他們擠，我就走路。既省了車費，又能鍛煉身體！”說完，驚覺自己話裏的語氣居然有一股優越感，就好像自己正在吃肉，笑看搶青菜的人一樣。
“這點車費有什麽好省的？”陳美琳哧笑一聲，“真想鍛煉身體，從這裏過去兩個站，拐個彎，就能到老區的體育館，雖然陳舊了些，地方夠大，跑道也有。你天天上那去跑，包你健健康康。”
“真的嗎？我還不知道呢。等下繞去看一看。”
到了那個路口時，陳美琳領著她從一條小路繞進去，果然看見一座大大的體育館，墻面有些老舊，但能看到裏面寬寬的跑道，以及球場。陳美琳領著她往裏面走，邊走邊介紹：“新修的體育中心就很漂亮。簇新簇新的！可惜離這裏遠，從你家坐車過去，得45分鐘吧。”
雖然不是周末，但體育館已經有了三三兩兩的人群，一些小朋友穿著滑輪在寬闊的路面肆意嬉戲。有幾個中年阿姨拖著音箱，占定位置，開始調試音響，看樣子是廣場舞的愛好者。
“走吧，出去吧。”兩人在裏面轉了一圈，神從穎說道。
“好，我們去商場，去你將來要奮鬥的‘戰場’！”陳美琳調笑道，“怎麽樣？怕不怕？一下子從廚房轉到商場，心裏面忐忑嗎？”
“忐忑！特別害怕！”神從穎配合著做出一個誇張的表情，而後又感慨道，“我現在不求別的，就想有份普普通通的工作，夠養活自己，還能剩下幾個錢，可以寄回家養小孩。”
“嗯，這個願望挺容易的，我準了！”陳美琳拍拍她的肩膀，鼓勵道，“別害怕，別擔心。你現在只是暫時不適應而已。過幾個月……不，最多一個月，你就會恢覆到以前那樣了！”
“嗯，借你吉言。”神從穎看著她，甜甜一笑，“真沒想到，我倆近十年沒見，你對我還是那麽好。我真的很感激你，這兩天要不是你在，我估計得住酒店，光是找房子就夠嗆，更別提工作了！”
“說什麽呢？我倆誰跟誰啊？”陳美琳故意瞪她一眼，也笑了，“工作後，遇到各種各樣的人，形形□□的怪事。現在發現，還是當初的同學好啊。幫了你，至少你會真心感謝我。不像有些人，幫了他，他非但不感激你，反而嫌棄你幫得不夠多！”
“嗯？”神從穎疑惑地看著她。
“沒什麽。”陳美琳擺擺手，“一點小感慨而已，不值得放心上。”
神從穎也不追問，兩人相視一笑，轉身朝著星火百貨而去……
☆、第 28 章
盡管不是周末，但因為是下班時間，星火百貨裏還是人來人往。
因為知道自己即將在這裏上班，雖然不是在漂亮大氣的專櫃，但神從穎還是從心底裏產生了不一樣的感覺。她不是來這裏豪擲萬金、尋找滿足感的顧客，也不是來去匆匆的過客。這次，她竟然奇妙得對這裏產生了一絲絲歸屬感。一個能支撐起她在雲市生活、暫住的歸處，一個能讓她在目前的仿徨境況裏得到一點心安的地方。
陳美琳顯然是個逛街老手，一進去，直奔目的地。她輕車熟路地買了好幾樣化妝品，掃蕩完一樓，乘坐直落電梯上了三樓，三、四樓是女裝部。
百貨與街邊小店的區別就是在一個字：貴！且不講價。元宵節後，女裝部所有的活動及折扣都撤下了，件件都是明碼標價。神從穎看了幾件衣服，一翻吊牌，少則五六百，多則上萬，千多塊的衣服是主流。令她咋舌不已。
神從穎看中了一件外套，雙層羊毛面料，惹人喜愛的淡粉色，既不粉得誇張，讓人有裝嫩的嫌疑，卻又粉的讓人心醉，神從穎覺得，就算以自己的年紀，穿這件應該也不錯的，很襯膚色呢！
看一眼吊牌，唉！她卡裏還剩下三千來塊，剛好夠這件衣服的！她舍不得，非常舍不得。三千來塊，可以買一個質量很好的手機了！她連買手機都是買千把塊的。明年吧！如果明年這衣服還在，她工作了一年，有了底氣，有了收入，它再打個折扣……五折還是太貴，要1500塊，三折吧！如果它明年打三折，她就把它買下，三折也要近千了呢。暗嘆了一回，松開手，轉身去看陳美琳。
陳美琳顯然沒她這樣的顧忌。不到十分鐘的時間，陳美琳就挑好一件薄薄的、網狀的春裝小毛衣，一件新款牛仔褲。毛衣890元，牛仔褲780。付錢的時候，眼都沒眨一下。
神從穎跟在她身後，看著她付錢時的瀟灑利落。暗想：她是有這個資本享受生活的。雖然她賺的不多，但好歹也有份工作，哪怕只賺一毛錢呢？也是一份收入，是自己的底氣。兩人沒有房貸車貸，連小孩的教育經費都由公婆承包了。老公賺得也不錯，雖然比不上那些做生意的，動輒就是百萬千萬進賬的人，但人家又有什麽負擔呢？這一千多塊的衣服，她負擔不起嗎？
陳美琳付完賬，轉身看到自己的好朋友，才恍然想起，她的本意是帶神從穎買一身新衣服，以便精精神神地去上班。神從穎身上換來換去的這兩套運動裝，就陳美琳毒辣的眼光來看，至少穿了半年以上。
陳美琳想著好友最近的窘迫，以及這個不打折的價錢，恍然大悟自己辦了件蠢事。
想了想，略帶歉意地說：“哎呀，我光想著自己了，都沒顧上替你挑衣服。”她不敢讓歉意暴露得太多，多心的人還會以為你嘲笑她窮呢。
“沒事。我本來就只想著來看一看的。”神從穎朝她笑笑。
“哎，你看我。又買衣服！回到家李文清肯定會說我的！”陳美琳做出一副苦惱的樣子，然後又笑起來，挽住她的手臂，“你想不想買衣服？我看那些超市上班的人都有工服的，反正上班要穿工服，買不買新衣服都可以。”
“嗯，是要穿工服。”
“那……”陳美琳看看四周，想了想，不確定地道，“你有沒有跟那個經理聯系？他說好什麽時候面試沒？”
“我還沒說呢。今天上午在外面跑了一圈，發現工作不好找。所以我現在決定就去超市上班。”
“那……要不，現在打個電話問問？反正我們都來了，沒準他這會兒還在上班呢？”
“不會吧？”神從穎看看時間，快到七點了，這個點經理還沒下班？
“超市的上班時間怎麽可能是朝九晚五？”陳美琳翻翻白眼，又慫恿道，“反正我們來都來了，你問問唄。萬一他在呢？省得你明天再跑一趟。”
於是，兩人找了個角落處供客人休息的長凳坐下來，神從穎深吸一口氣，拔出電話，竟然莫名地緊張起來。
電話接通，那頭傳來一個很溫軟的男聲。不愧是做服務業的，他的態度很好，很有禮貌，待問明了來意，那人邀請她現在就可以過去面試。
“讓我現在就去面試。”神從穎對著陳美琳說道，又看看自己的穿著，心裏懊悔，今天剛買的化妝品還沒來得及用上呢，放在家裏了。
“沒事，沒事。”陳美琳理解她的心情，拍拍她的衣服，替她理額前的頭發，安慰道，“別怕，這就是一份普通工作，以你的學歷來講，做這個都委屈了呢！他們看的是人，不是看衣服！”
“嗯！”雖然緊張，但神從穎還是微微激動起來，就像小學時第一次上臺領獎一樣。
兩人順著樓梯下到二樓，拐角處是一個很大的客戶服務中心，問了裏面的人，一個臉蛋圓乎乎，化著長長眼線的年輕姑娘站起身來，伸手一指，指明了經理室的方向。兩人順著她的指示找過去。
到了門外，陳美琳停下來，推著神從穎去敲門。
“請進！”
神從穎深吸口氣，再長長地吐出來，然後在臉上擠出一個笑，這才推門進去了。
一個年輕男人正坐在辦公桌前，伏案工作。桌上擺著一臺電腦，正開著，以神從穎的距離，看不清電腦上是什麽，只能看到一行行的格子，是一張表格。他的手邊擺放著一大堆的文件，看起來很忙碌的樣子。
他有一頭帥氣的短發，用發膠打理出發看的形狀，根根硬挺，顯得特別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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