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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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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瑤霜擺弄著眼前的茶盞,青梅已經換了兩壺熱茶來,可是她和傅雲深卻沒有人動一口這上好的雨前龍井。除了送禮之外,他此行的目的,她已經知道了。鄭茗風,這個名字她如今聽了就覺得頭疼,只是礙於收了工錢,什麽也沒法說。

“想必顧姑娘眼下也知道了,鄭茗風是傅明靖的人,如果顧姑娘願意把你與他之間的交易寫下來,我願意出高於他數倍的價來交換。”

顧瑤霜看了他一眼,“殿下知道我是生意人。沒錯,錢是很重要,只是您知道,對於商人來說,唯獨有一樣東西,比錢還是要重要那麽一點點。”

“什麽?”

“招牌。”

傅雲深聽了,緩緩的點了點頭,“顧姑娘說的對。不過在下以為,雖然顧姑娘不愛金銀,但是我也有一樣東西,顧姑娘一定想要。如果顧姑娘肯幫我……”

“六殿下,”顧瑤霜出言打斷他,“我也已經說過了,為客人保密是珍瓏閣的規矩,無論您有什麽好東西送我,我都不可能告訴您的。”

“不不不,顧姑娘誤會了。我所說的並非鄭茗風,而是想請姑娘幫我另外一個忙。事成之後,我可保證再也不來叨擾姑娘半句,即便日後遇見也裝作從未見過,而且若有人再因為這件事找姑娘的麻煩,姑娘皆可派下人去在下府中報信,我必保你珍瓏閣一方清凈。”

看顧瑤霜一直摩挲茶杯的動作停下了,他就知道她心動了。

一般情況下,布置這種巫蠱陣法害人,需要一個陣眼作為下手的契機。而陣法覆雜,陣眼又只能有一個,布置起來非常麻煩,所以被巫蠱之術害死的幾位大人,定然不會是在家中,而是在一個他們經常都會去的地方遇害的。

因為陣眼的挪動和布置都需要時間,折騰的越久,暴露的可能就越大,所以她猜測,設置陣法的人一定把陣眼設置在了宮裏,乘人不備對被害的人下蠱。

而被謀殺的魂魄都會有很深的執念,徘徊於他們生前或死時最在意的地方,不肯離去,這些大臣死的不明不白,死後一定會流連在宮中無法轉世,而傅雲深的要求就是找到這幾個大臣,借他們之手打擊三殿下。

顧瑤霜下意識就要問他想怎麽借幾個死人打擊三殿下,但是想了想還是憋住了,好奇心害死貓,她只管埋頭幹活就好。

用傅雲深的話,這樣既能賺錢又不會違背她的原則,同時還能幫他一個大忙,真是一舉三得的生意,無論怎麽算,顧瑤霜都不會虧本。這樣一來確實很好,更好的是因為鄭茗風給她招惹來的這一串裹腳布一樣又臭又長的破事,她現在對這個人很沒有好感,如果能借此懟他一把,她心裏還有點小開心。

於是一拍即合,顧瑤霜收下了傅雲深的定金,傅雲深留下了一塊玉佩做信物,說等三日後會派人來接她入宮。她點點頭,眼神卻不自覺看他的腰帶左側少了一個玉扣,摸了摸自己腰間右側,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腰上的流蘇也不知道怎麽的丟了。

“怎麽了?”傅雲深問。

“沒事。”說著,顧瑤霜對著他露出一個同病相憐的目光。

傅雲深告了辭,出門上了馬車,一路向前,在一家珠寶鋪前停了下來。

“爺稍後。”焦晟透過轎簾垂手躬身,傅雲深卻忽然撩開簾子探身出來,他連忙放下馬凳,身子還沒擡起來,就聽傅雲深道,“我自己去取。”接錦靴踏過,他已經大步向店裏走去。

焦晟跟在後頭摸了摸後腦勺,有點搞不清狀況,聽見裏面老板響起招呼聲,才一路小跑的跟著傅雲深走了進去。

屋裏店老板正向傅雲深展示細長盒子裏的一樣,他跟著湊過頭去,沒想到卻看見件有點眼熟的東西。

從珍瓏閣回來的那天晚上,爺就一直坐在馬車裏擺弄一個小玩意,他沒仔細註意,只記得是一串墜子,纏得奇奇怪怪,接著便連夜送來了玉器鋪打修,沒成想居然這麽快就成了。

經過玉器師傅的連夜趕工,這條墜子比起之前已經像樣了很多,墜身就是三顆琉璃珠子,周身鑲嵌了許多塊圓形玉珠,顯得越發晶瑩剔透,下面原本碎長的流蘇被修剪短了,曾經那串糾纏在一起不知是什麽的東西,如今已經變成了一把扇墜,傅雲深把扇墜收起來,收進袖口裏,轉身發現焦晟的眼神還落在原處沒收回來,帶著一絲被戳穿的惱怒,傅雲深瞪了他一眼。

“爺怎麽忽然想起來做這個了?”焦晟賤兮兮的湊上去。

傅雲深摸了一下鼻尖,“不是我的。”

“嗯,”他很是讚同的點點頭,“看樣式多半是姑娘用的,綁在絹絲扇上的那種扇墜子。”

他一面比劃著一面看傅雲深的臉色,見自己的話並沒有引起主子的惱羞成怒,又好死不死的添了一把柴,“不知道爺是做了來送給哪位姑娘的?”

“誰說我是送給姑娘的。”

“難不成您是要自己留著用?”焦晟嘴快的截住他的話頭。

傅雲深撩開轎簾,回身用一句話堵住了他的嘴,“你如果現在閉嘴,我還可以開恩讓你留著自己的舌頭繼續用。”

世界安靜了。

對於顧瑤霜答應傅雲深的這件事,青玨是不同意多於同意的,尤其是收錢這方面,他是完完全全不同意的。

錢有的時候能把事情簡單化,但有的時候也能把事情覆雜化。但顧瑤霜這一次卻很堅定,錢留下了,事也一定要辦,於是兩人冷戰了兩日,搞得青梅兩頭勸著來回跑。

直到傅雲深的手下來接顧瑤霜的那天早晨,青玨都沒能把她這頭倔驢拉回來,顧瑤霜很是輕快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承諾等回了來,帶宮裏頂好的酥皮點心給他吃。

青玨翻了個大白眼,反倒是一旁的青梅樂得不行,喜滋滋的把她送走了。

車夫先把她送到了六殿下府,這個她數次在臨安城街道上望見,卻一直沒能進去看一看的地方。門前兩尊石獅子栩栩如生,門口站著的兩個家丁面部表情也如那兩個石獅子如出一轍,顧瑤霜進門的時候,有一種六殿下府裏的所有的仆人都會是這種表情的錯覺。

只是出乎意料的,偌大的六殿下府裏卻冷清的很,沒有她預想中處處都是如石獅子一般面目猙獰的兇惡家丁,這裏的亭臺樓閣雅致,小池塘甚至有幾分珍瓏閣的味道,她從未想過,傅雲深住的地方竟不是冰冷輝煌的金窩窩。

這點確是超出了她對傅雲深的認識。

“今日是父皇壽宴。”交給顧瑤霜一套衣裙,傅雲深如是說。

“你穿著這套衣服,偽裝成我的貼身婢女,今晚隨我一起入宮,切莫輕舉妄動,等到宴會散了,我會再帶你去找我們該找的地方。”

顧瑤霜低頭默了一會,“不知三殿下今晚可會去宮宴?”

傅雲深這才如剛剛想起了什麽般微一仰頭,“你是怕他認出你。”

“那天夜裏雖然只有月光,但我畢竟與三殿下正面交鋒,若三殿下對此事還算上心,待見到我的樣貌,難保不會想起我。”

傅雲深點點頭,對一直跟在身後的焦晟小聲說,“把紅扶找來。”

“是。”

顧瑤霜換上了那一身淺藍宮裝,梳一對多寶髻,又佩上一對同色瓔珞發扣,看著十五六歲模樣,當真像個乖巧的小宮女。

她整理好衣裙,還未出門便聽見房門被扣響,接著一個穿大紅綢裙的女人出現在房間裏,顧瑤霜懶得張口問,也想到那就是方才傅雲深所說的紅扶了。

紅扶會易容,或許這還不算易容。因為顧瑤霜看話本子裏寫的,易容都是要在臉上帶一張薄如蟬翼的□□,但是紅扶只是拿尋常的胭脂水粉在她臉上畫了許久,她就變成了一個面色蠟黃,其貌不揚的小姑娘。

傅雲深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她的時候,也楞了一瞬,接著笑了,“怎的不畫胖些,這樣進了宮,還不讓別人罵我不給手下人飯吃。”

紅扶卻不接傅雲深難得開一次的玩笑,其實紅扶從方才一進屋到現在,始終是面無表情的在做她的工作,半個字都沒有說過,方才顧瑤霜還覺得是她不茍言笑,只是如今看過去,她的面容毫無波瀾,雙眼看人時卻尤為尖利,仿佛是從黑暗中耀出的一束光,仿佛是面具後的唯一一處真實。

面具。

她還未來得及細想,便被一個人抓住胳膊拉著出了門去,這時她才回過神來,焦晟正同傅雲深說著時辰不早,而等她回過頭去時,卻發現方才還站在那的紅扶,此時已經消失不見了。

“她會武功?”她回頭問傅雲深。

傅雲深卻收斂起表情,“那不是你該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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