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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鯉魚精與地府頭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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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尋常清晨。

鬼暝信步走到庭院, 發現一池荷花懨懨缺乏生氣,一時輕皺眉頭。

池子裏, 水底一長串水泡伴隨一陣咕嚕咕嚕的聲音出現。他低下頭垂下眼, 一只黑白錦鯉冒了出來,註意到他之後,索性躍出水面化作人形,穩穩的落到地上。

這只他無意救回來的鯉魚精, 赤著一雙腳, 腳趾嵌著貝殼一樣的指甲。她咬牙忍著疼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眼眶泛紅, 臉上幾分委屈的表情。

若非曉得她什麽脾性, 若是旁人,只怕要輕易叫她騙了。

鬼暝臉色淡淡:“你對這荷花做了什麽?”

鯉魚精聽清楚他的話, 扁扁嘴巴,小聲嘀咕:“哪有做什麽……”回頭看看池子裏的花, 大約心虛又低聲道, “那話本上的故事委實叫人心酸難受, 沒忍住一邊看一邊哭……”

哭得一大包淚把荷花都哭憔悴了。

鬼暝看她一眼,沈默,揮揮衣袖讓花恢覆生機勃勃的模樣,擡腳離開。

一只修煉成精的鯉魚,對人類的那些東西這麽感興趣,在他看來不是一件十分好理解的事。不提她甚至為了杜撰出來的故事真心實意流淚,未免感情太過充沛。

不理解歸不理解, 不至於阻止或幹涉。即便是自己救回來的鯉魚精,鬼暝並未曾將她看成自己的專屬。可以自由來去的她遲遲不離開,無非這裏屬於比別處好千百倍的修行之所而已。

後來,發現鯉魚精不見蹤影,多半離開地府、不知去向時,鬼暝雖心有詫異,但從沒有動過找她回來的念頭。她本便是自由的,無論願意去哪裏都同他沒關系。

區區一只鯉魚精,影響不到鬼暝什麽。

肩負管理地府職責的他,要忙的事情太多,很快把鯉魚精放在一邊。

不知過去多少日,鯉魚精竟有回來的時候。

鬼暝見到她,眉眼不動,看到她臉上熟悉的笑,也冷眉冷眼,從她身邊繞過去。

鯉魚精不讓他走,橫檔在他面前,擺出淚眼汪汪、可憐巴巴的模樣。

“能不能幫幫我朋友?”鯉魚精懇求,“除了你之外,沒有可以幫我們的了。”

鬼暝至少是理智清醒的。

荷花精和魔界魔尊之間的感情糾葛,同他、同地府有什麽關系?如若因為私人恩怨,把地府牽扯進麻煩,他往後也無臉面再留在這個地方。

正因這份清醒,不論鯉魚精說什麽,鬼暝也不肯輕易松口。

這是一件太任性的事,而他並無任性資格。

盡管鬼暝克制,事情的發展與走向仍舊出乎意料、不在他的掌控範圍之內。若說究竟從何處開始脫節,大約也不得不承認,是鯉魚精半夜溜進他房裏的那一晚。

於他而言,休息無非閉目養神的程度即可。他意識清醒,明知她偷偷摸摸,卻未在第一時間發出動靜,也未阻止,甚至生出看一看她要如何的念頭。

一個多少沖動的念頭,讓鯉魚精輕易靠近他身邊。

他作勢逮住她,昏昏光線裏,看到的是她臉上一如既往的明麗笑容,不見懼色。

三界之中,仙子仙人無數,容貌超然者,從來不在少數。

否則人間如何有仙姿佚貌的說法?

這只鯉魚精化作人形之後的樣貌,若同那些仙人仙子比較起來,平心而論,如何都比不過。可她臉上帶笑、眼裏些微或狡黠或心虛的樣子,卻是獨一份的,看到她那個樣子便會有一種安心之感。

當然,這是在平常。

此時此刻,他很難有同樣的感覺。

冷著一張臉看向床榻旁一只鯉魚精,鬼暝蹙眉:“做什麽?”

“我們來談談心吧。”鯉魚精殷勤的語氣,“書上說,夜深露重最適合談心。”

鬼暝:“……少看些亂七八糟的書。”

聽到這話,鯉魚精驚喜問:“你這是準備管我的事了?”

一句話背後藏著幾層意思,鬼暝轉瞬間明白。

果不其然,下一刻聽到鯉魚精說:“那你要不要,考慮一下管管另外那件事?”

鬼暝不肯入套,但多出兩分耐心來和她講講道理。

他反問道:“你當真不知我立場?”

“我知道啊……”鯉魚精立刻應,繼而解釋般說,“當真知道,可是有一些事,還是得你幫忙,不是你,那麽肯定行不通的,是你能做得到的事情。”

鬼暝不鹹不淡接:“我能做得到的事,倒有不少。”

“……其實只是想你幫她入輪回。”鯉魚精聲音小下去,“在風蒙找來之前。”

鬼暝沒有馬上回答什麽,半晌問:“她怎麽逃出來的?”

鯉魚精向他解釋清楚事情的始末。

逃出來的辦法也不稀奇。

假意順從,讓風蒙心神松懈之後,荷花精趁其不備,偷偷的逃跑了。

風蒙如何神通,荷花精已修煉近千年,自有一套辦法保護自己。因為這樣,她暫且藏身在地府這一件事,總須過得一些時日才會被發現。

鬼暝聽過鯉魚精的解釋,一時沈吟思索這件事。

正當他沈默時,趴在床前的鯉魚精忽然間傾身上前,靠近,將唇貼上他的。

是一個一觸即分的動作。

當鬼暝回過神,鯉魚精重新趴回原來的位置,一臉無事來過的表情。

一怔之下,他沈沈的一張臉,表情看起來十分危險。

鯉魚精見狀知鬼暝生氣,偏偏笑嘻嘻:“先付你定金,辦妥再給你全部報酬。”

鬼暝怒極反笑:“什麽定金什麽報酬?”

“你幫我一次又一次,於情於理,我都得報答你啊。”

鯉魚精輕松的口吻道:“說好的以身相許,你放心,我肯定不誆你。”

鬼暝:“……”

往日裏,他當她不知世事,有些話自然不會放在心上。

她倒自己一次一次撞上來,這樣小看他。

鬼暝微瞇眼睛,冷笑:“以身相許,怎麽一個許法?”

鯉魚精扯扯自己身上的衣服,嘿嘿的笑:“我說不清楚,不過我知道怎麽做。”

鬼暝仍笑:“怎麽做?先做來給我瞧瞧。”

鯉魚精看他一眼,再看一眼,不太確定的問:“現在?”

聽信他的話的鯉魚精,最後真的動了手。

這樣的事,一旦開始,一個念頭沒有止住,便是覆水難收的結果。

一夜溫存,鯉魚精反覆叮囑他說話算話就溜走了。面對她這般態度,鬼暝尚未想明白她是否需要自己負責、自己怎麽做合適,風蒙比他們預期的更早出現。

事情的發展無法控制。

後來,最糟糕的局面依舊出現了。

鬼暝腦海中想著鯉魚精留下的話,翻看她留下的東西,做出滿足她願望的決定。這個決定不難,有一件事亦十分明確——

她想體驗的那些,那個陪伴她的對象,只能是他,必須是他。

無論幾次,都絕不會有一個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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