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忿掃了唐銳一眼，方瑩捏著拳頭離開。

這一天，無人不歡。Y城是個超級都會，這幫學生絕大部分沒體會過鄉野生活。一人頭回見蚯蚓，死活不讓綁魚鉤做餌，恨不得將長蠕蟲供起來。還有人將黃鱔看成蛇……

各種笑話層出不窮。

三班學生也知曉了不少八卦。什麽林大少動不動在九班發紅包，請吃早餐請喝水，漫天地撒錢。知道越多，對九班越羨慕，都說財神怎麽不住我們班、林大少酷炫狂拽吊炸天、挑的媳婦也漂亮……

無腦彩虹屁能串成串，林大少卻只認最後一個：媳婦漂亮。為此，特意在群裏發了倆大紅包，三班同學搶得賊開心。

玩歸玩，今天山莊並沒上酒。畢竟不是自己的局，林臻心裏多少有點數。等到下午散夥，兩車人盡興而歸。

三天之後，教育局下來檢查，二十七中的課外活動總算達標。弄完這件大事，全校停課放假。

就在放假前幾天，林臻迎來十七歲生日。他答應楊薇薇，寒假帶她出去自駕游。為了不帶司機，身份證加駕照一並報大一歲，說出去倒是滿了十八。

那邊唐銳為蕭蜜的地理操碎心，每天抱著地球儀給她上課。連上三天，蕭蜜對楊薇薇吐槽多次，說管家公變本加厲。

楊薇薇本就是學神粉絲，自覺將消息上報。唐銳聽說小姑娘內心OS，苦思半個晚上，決定加入林臻的自駕游。

原本，他是想和蕭蜜單獨出去，畢竟當電燈泡不大合適。現在考慮到小可愛的叛逆情緒，有楊薇薇在邊上緩沖會好點。

唐銳如此計劃著。

今年農歷新年來得早，沒幾天就是除夕。到正月初一，四人坐著勞斯萊斯南下。從北往南，視野裏的綠由點向面蔓延，空氣漸漸黏膩陰冷。

好在車裏溫暖如春。某人死都不忘地球儀，沿路隨時隨地進行地理指導。每次蕭蜜痛苦皺出淚窩，楊薇薇和林臻都得用力憋笑。

不得不說，實地教學很有效。說長江不如看長江，看長江不如沿長江吃上一圈。

到一個地方歇上一兩天，還得遍尋美食，行程可說是極慢。但兩個小姑娘興致高昂。蕭蜜更是記住不少地名。

這日出了南京，車開進加油站補給。想著車上零食吃得快差不多，唐銳叫上蕭蜜進超市。小姑娘不喜吃獨食，照著四人口味挑了大堆吃的。這一耽擱，時間便久了些。

唐銳負責拎袋子。距離勞斯拉斯尚有五六米遠，他眼尖地看見車裏兩人嘴對嘴貼著。

登時，那些被壓抑的渴望一股腦全冒上來，蠢蠢欲動，誘惑又危險。

到現在他連小可愛的手都沒牽過，發乎情止乎禮。真TM苦。

唐銳在心裏自苦時，蕭蜜已晃晃悠悠沖到前面。暗道不好，他拽著人往後帶。用力太猛，以致蕭蜜直接撲進他胸口。

兄妹倆正面抱個滿懷。幸好都穿著厚羽絨服，倒沒什麽特別感覺。除了——

兩人眼睛貼得極近。近得呼吸相聞，甚至能看到彼此顫抖的嘴唇。

女孩兩只小肉手不自知地摟著他。“怎麽了？”蕭蜜心跳亂了拍子，就近從語言神經邊上拉出個問題。

“沒事。”少年暗自深呼吸，腳往後退了一步。借距離克制住滿腔騷動，他松開拽她胳膊的手。

身前突然拉開空隙，淡淡悵惘湧上。蕭蜜困惑於這情緒，垂眸，腳步擰了半圈。

“等會再上車。”唐銳瞥了車裏一眼，沈聲叮嚀。

林臻和楊薇薇還沒完事。

蕭蜜此時已半轉過身，不明就裏擡頭。剎那，車裏熱吻的畫面灌入眼睛。看不清細節，但囫圇的輪廓已足夠震撼——林臻一手扣著楊薇薇後腦勺。像是在撕咬，兩顆頭幾乎彼此嵌入。

也是這個瞬間，她福至心靈了悟，剛才到底為何失望。原來——她也在期待什麽！

意識到自己見不得人的小心思，她遠遠跑去一邊。

過了四五分鐘，那兩人才分開嘴。再上車，幾人俱是沈默。

兩個女生眼神方觸上，臉都不由自主發燙。雙方眼中都寫著：你知道我知道，我也知道你知道。

尷尬死人。要不是林臻提出換座位，她倆怕要羞死。

這幾天基本是林臻開車，按理是該換個手。就是這換司機得成對換。

四個人動起來，兩兩組隊交換。蕭蜜挪到副駕，想起剛才他們在前排的熱吻，如坐針氈。

而換到後邊的那倆，手牽手腰摟腰，偶爾嘴對嘴啄一下，壓根兒不考慮別人心情。

“以後出門你別叫我！”從觀後鏡瞟見林臻小動作，唐銳郁悶更甚。

“就是，你們欺負單身狗！”蕭蜜也忍不住控訴。

楊薇薇經過尷尬時長考驗，大約是熬出害羞抗體。“你又不是單身狗！”她眉飛色舞懟過去。

氣氛終於重回熱乎。

一周之後，四人慢吞吞進了上海。住酒店依舊是兩間房，男配男女配女，房門正對。

卻不知為何，坐完輪渡回來，一路你儂我儂的林、楊小兩口鬧起別扭。電梯裏，林臻拼命揪自己耳朵討饒。分開回房時，他又向蕭蜜投去求助的眼神。

洗完澡，楊薇薇小臉還掛著怒氣。蕭蜜順水推舟問：“你和林臻吵架啦？”

楊薇薇腮幫子鼓了又鼓。嘴裏的話咽下去兩次，第三回終於忍不住了。“沒吵架，我就是生他氣。”

“為什麽呢？”

楊薇薇咬牙：“他看那種片子，惡心，討厭！”

蕭蜜眼珠頓住。想了想，她試探著問：“是不是那種小電影？有次我下載游戲，突然蹦出一個很惡心的廣告，關都關不掉。當時差點嚇死我。”

楊薇薇手在空中比出個“大咪咪”，再對上蕭蜜的眼確認。“對，就是這種。而且我昨天看到他的微信，終於明白他英文名為什麽叫Amy。”

“Amy？這不是女生用的嗎？”

“此A非彼A。意思是A片之迷。”

蕭蜜正張口結舌、無言以對，卻又聽到後面一句，“班班好像也看。之前我還聽到他叫班班Ada，當時我特意問，班班英文名怎麽這麽怪，他故意把話題轉開了。”

這下，蕭蜜也失去安慰的資格。之後楊薇薇關了手機，躺床上翻來覆去罵，來來回回那幾個詞，惡心討厭、討厭惡心。

罵出來的人反倒睡得早。蕭蜜這個罵不出的，只能任由百種情緒吞噬。

Ada？A片達人？她雖沒看過那種片子，也隱約聽說過。反正裏邊的人不穿衣服，這是肯定的。

失望和難受像兩根針，跟商量好似的，你先我後紮在心頭肉裏。

於是到後半夜，蕭蜜眼前不斷閃動小廣告上那對東西。雪白肉團裹在紅蕾絲邊裏，模樣猙獰。還有一行惡心文字跟著同步跳。

不知過了多久才睡著。

被楊薇薇叫醒時，蕭蜜眼前是什麽東西爆.炸開花的畫面。她跳下床往洗漱間跑，大清早便吐了一頓。吐完臉色煞白。

等唐銳和林臻敲門，兩女孩都躲在房裏不應，電話也不接。

直到饑餓感一波波襲來，楊薇薇才打開門。倆少年都守在外邊。

“媳婦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麽？”林臻迅速捉住她的手。

這邊廂忙著拉拉扯扯，唐銳已強行殺進房。看到床上病怏怏的小人兒，原本肅著的臉變成擔憂。“病了嗎？”問出聲，手已摸上蕭蜜額頭。

不料女孩頭一偏，身子也跟著翻轉。毫不掩飾的排斥，直將某人視作艾滋病人。

“到底怎麽回事？”他拽她肩膀，又被狠狠甩開。

“不用你管！”和上次在教室說各走各的如出一轍。

瞪了幾秒，蕭蜜拿被子蒙頭，徹底將他隔絕在外。

唐銳細眸瞇起，怒氣在胸口浮浮沈沈。本來別人戀愛的事他不想多管，不過看這情形不管不行。深吸一口氣，他轉身沖到門外，揪起和楊薇薇拉扯的林臻往對面拖。

“嘭——”門重重關上。楊薇薇哼了一聲，扭頭沖蕭蜜使眼色：“我們自己玩，不搭理他們。”

“好！”

兩人輕手輕腳出門時，對面房間裏林臻正可憐摸著後腦勺。剛才被唐銳用力一丟，後腦勺正正懟上門板。

“哥，你下手也太重了！真沒事，我再哄哄就好。”林臻也要臉，被逼問半天還是不想說實話。

“你以為我想管？現在影響到蜜兒了，知道嗎？”唐銳淡著臉，眼裏卻是兇光畢露。“說！你到底什麽破事？”

知曉蕭蜜是他心肝肉，林臻不敢再瞞。支支吾吾交代出，手機裏不可言說的畫面被媳婦看到了。

唐銳腦子轉了半圈，明白問題在哪。他完全是被林臻給連累到，而小可愛又是被楊薇薇傳染。

於是，他沖著林臻下巴狠揍兩拳。

“哥，你來真的啊？”林臻聲音裏滿滿委屈。

唐銳冷冷覷他，又補上一拳，“想追回你媳婦的話，就聽我的。”

再出房門，林臻右下巴帶著鮮紅指印，卻用左手捂住沒受傷的臉。結果對面房間人早跑了。

蕭蜜和楊薇薇先吃早餐，吃完還瞎轉悠。五星級酒店地方大，徹底跑上兩圈得半小時。唐銳和林臻找遍酒店，楞是沒找著。

也是倆女孩有心躲，故意避著他們。

一直拖到快中午，楊薇薇才和林臻打上照面。此時被揍的痕跡已成淤青，林臻又機靈，哼哼喲喲叫疼，楊薇薇這才重回女朋友角色，眼神散發愛的光芒。

“唐大班出手也太重了吧？”早上還一肚子氣，這會又心疼上了。

“我發誓，以後我不看了。真的。”少年信誓旦旦，“雖然我不覺得自己有錯，但你不喜歡，我都聽你的。”

“你還敢說自己沒錯？”楊薇薇揪起眉頭。

林臻按照唐銳囑咐的解釋：“我都是男人了，食色性也。你生理課沒學嗎？性.欲是合理的，不臟。不過我保證，以後不看別的女人。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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