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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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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滿消毒水的整潔病房裏。

人聲都很低,七七八八的人在討論不吵鬧。

夏星辰接連吸了好幾下鼻涕,很輕。

蔡醫生離她最近,聽到了,就在考慮感冒了的話要另外配藥了。

蔡醫生思路一被打岔,都忘了讓學生出去,囑咐夏星辰不要碰春|藥這種傷害自己的東西。

葉媛對蘇北勾唇,媚笑。

蘇北是第一個,讓葉媛產生想法,卻有罪惡感的男人。

蘇北對她的行為視若無睹,目光涼如寒霜。

手離開她的胃部,順帶蓋上被子。這些都是習慣。

他低頭記錄葉媛的病況,“你肝功能受損,記得戒酒。”

他只是用平常語氣說話,卻輕而易舉的使字字撥動心弦。

葉媛眼瞅著蘇北把病歷合上,討笑,道:“蘇醫生下次幾點來?”

蘇北小弧度傾身,把病歷放進病床尾的病歷夾裏。

男人頎長的陰影,肩部以上投到葉媛手背上,她低頭看到,便把手翻轉過來,手心摸著他側臉的倒影。

他放好病歷,擡眸看向老蔡,“走了。”

並沒有回答葉媛半句。

目光,也從未在夏星辰身上停留過。

就像陌生人,沒有任何情緒。

就連刻意的漠視和冰冷,在他身上一絲絲都沒有。

老蔡點頭,“嗯好。”

他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麽,顯得心不在焉的。

這樣的蘇北。

夏星辰措手不及,害怕他會像在夢裏一樣,以一種漠視輕蔑的態度,極為冷血的消失。

再次消失……

慌亂之中,夏星辰喊出了他的名字:“蘇北!”

如刺青深刻與心上的名字。

在塵封了五年,由心從唇齒念出來的那一刻,不僅沒有釋然,反而胸口出現沈悶,喘不過來氣。

夏星辰一線女星,緋聞倒是挺多,但沒一件是有實錘的。

搞得所有人都很好奇她到底談沒談過戀愛,跟誰?

又或者跟她傳緋聞的那些男的裏面,到底誰是她男朋友?

她這撕心一喊,沈迷蘇北美色的實習生,八卦之心熊熊燃燒。

連穩重如山的老蔡,都忍不住用八卦神探眼在他們兩人之間,來回掃。

葉媛則是用一種很怪異的眼神,只盯著夏星辰看,藏在被子下的手握成拳。

他們都很期待蘇北做出反應。

但蘇北仿佛沒聽見,面色靜如止水,毫無反應。

甚至沒有任何停留,不緊不慢的走出了病房。

他跟尋常無異。

那一刻。

夏星辰的心仿佛被置於寒冰地獄。

渾身上下,從裏到外。

涼透!

夏星辰覺得心臟像玻璃一樣被捏碎,散落至五臟六腑,刃口還很鈍,不幹脆利落的痛,折磨得讓她窒息。

她低著頭,視線模糊。

怕被人看見,咬著牙忍住。

別哭!

一雙買了保險的卡姿蘭大眼睛!

一瓶三十萬的定制眼霜!

夏星辰低著頭,看不見她的表情。

但她的肩膀,近距離可見的,在劇烈發抖。

嗷~

快忍不住了!

夏星辰忍得離當場猝死就差那麽一點……

“夏小姐你怎麽了?”老蔡看到她肩膀在發抖,“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夏星辰靈機一動,連忙用手捂著胃部,戲精上身,痛呼:“哎喲,胃突然好痛啊,是不是沒洗幹凈啊?”

蔡醫生:“……”我是個有醫德的人。

說到洗胃這茬,老蔡終於想起來要說什麽了。

他叫所有實習生把葉媛拉去看胃鏡檢查,支走了他們。

蔡醫生翻開夏星辰的病歷記錄,從胸袋抽出筆在上面寫記錄,同時說:“夏小姐以後別再吃催'情藥這種東西,對身體副作用很大,容易導致婦|科炎癥,性|欲減退。”

他在說到“催|情藥”這三個字的時候,夏星辰很懵。

更傻眼的是,蘇北偏偏這時候進病房取葉媛的氧氣設備。

蔡醫生說的話,他全聽到了。

蔡醫生心好,考慮到夏星辰是公眾人物,這種令人百般猜測的情況,傳出去對她名聲不好,有意不知會任何人親自處理。

他連病歷本上都沒寫‘催|情藥’三個字。

他也沒想到蘇北會突然進來。

夏星辰低頭,咬住下嘴唇。

白齒深陷於柔軟而嫩紅的唇瓣裏,臉頰泛起一絲難堪。

外面的風刮著樹嗚嗚聲不斷,雨滴滴噠噠響落,偶爾會聽到打雷聲。

天然的白噪音,都無法安撫夏星辰內心的失措。

夏星辰雙手藏在溫暖的被子裏,緊握,兩只手大拇指互繞。

以此宣洩她的狼狽。

她想過再遇見他的場面。

被百萬人擁護寵愛的她,只需要高高揚起下巴,高調炫耀自己活成了女王樣。

她的自尊和驕傲,還有可能促使她摘下墨鏡,故作瀟灑的揮手跟他嗨一聲,“好久不見。”

這樣的臆想,無非就是想證明些什麽。

——當年在衫城鼎鼎有名的敗家二世祖,也能逆襲成受人追捧的光環之後。

夏星辰萬萬沒想到,會以醉態和疑似嗑|藥的不堪樣出現在他面前。

真是。

太丟臉了!

太他媽沒面子了!

夏星辰設想的重逢場面,比她從小到大敗出去的錢還多。

居然沒一場撞上!

偏偏在她最放松警惕的時候……

這跟她沒洗頭穿拖鞋出門,就會遇見滿大街熟人情敵追求者,令人直嘆氣又抓狂的懊惱。

“蘇醫生,明天你調休打算去哪兒玩?”蔡醫生合上病例記錄,扭頭看向整理氧氣設備的蘇北,嘮起嗑來。

一線女星夏星辰濫用藥物的事情,蘇北在早上就知道了。

聽到了也沒什麽。

雷雨天氣烏雲密布,室內泛著灰色調的暗。

蘇北膚白唇紅,此時尤為明艷。身穿白大褂無比清冽的他,將平淡的昏暗襯出高級灰色調。

像極了殿堂級作家筆下,精心描繪的油畫藝術作品。

——被永遠囚禁在灰色國度的神之子,充滿夢幻與毀滅。

“老樣子。”蘇北說。

他淡淡掃向對面的目光裏,有著不易被人察覺的疏離。

夏星辰一下子僵直背脊。

蔡醫生嘆氣,“身兼數職,真辛苦。”

蘇北不置可否的勾勾唇,若有若無的笑意,在轉過身後,消失得徹底。

夏星辰看到蘇北對她嗑|藥這件事,一點反應都沒有。

也不知道該慶幸,還是該難過。

“蘇醫生就是這樣。雖然看上去冷冰冰的,但人特別溫柔體貼。”

蔡醫生能感覺剛才蘇北在的時候,夏星辰有些緊張,不免想為自己的同事解釋一句。

夏星辰視線小弧度地飄到門口,“這樣啊。”

為了不讓蔡醫生說空話,她似乎認真的松了口氣。

出於好意吧。

因為蔡醫生說反了。

蘇北言行舉止雖然溫柔體貼,但骨子裏對人很疏遠冷漠,讓人無法走進他的內心。

夏星辰自認了解蘇北。

卻不知道他內心深處,到底有沒有愛過她。

可是……

如果不愛,為什麽當初,蘇北會對那件事極為憤怒?

甚至,拋下一切連夜出國。

夏星辰在遇見蘇北之後,整個人思維混亂,渾渾噩噩的在醫院呆了兩天。

期間,她再也沒有看到過蘇北。

中午十二點的時候。

一個端著飯盒忙得飯都急匆匆刨嘴裏的護士走進來,兩腮幫子鼓鼓的,嘴裏含糊不清對夏星辰說:“夏小姐,你可以出院了哦。在窗口辦理出院手續。”

夏星辰正在謀算著待會兒怎麽在醫院不經意“遇見”蘇北,護士的話,無疑給她潑了盆冷水。

夏星辰策劃的熱情沒了,“好的。謝謝。”

夏星辰呆站在窗口,雙手撐在窗臺上,望著醫院外,在雨中來去匆忙的醫生路人……

很久,都沒有那個人的蹤影,也沒有一個人像他。

她眼底情緒起伏越來越大。

“星辰。”

及時響起的聲音,遏制住了想哭的情緒。

夏星辰深呼吸,空氣中淡淡的青草味和花香平穩了心緒,幾秒後,她走到床邊坐下,目光落在來人身上。

她恢覆正常的聲音裏帶了點鼻音,“什麽時候回國的?”

“剛下飛機。你聲音怎麽了?感冒了?”

“沒有,洗胃傷到嗓子了。”

“還能把鼻子堵了嗎?”

夏星辰隨口的敷衍,很快就被無情戳穿。

她默了默,從人身上扯開視線,轉移話題,“那天晚上,我被強行灌酒灌藥的事,你知道了吧?”

話落。

安靜了幾秒。

一陣腳步聲後。

陸璽琰走到夏星辰面前,他的身後是窗戶,陽光透進來灑在他的白襯衫上,沖去純白之中特有的清冷。

他蹲下,一張菱角分明的臉,瞬時溺在一束飄零著塵埃的光裏。

陸璽琰微仰起臉,註視著夏星辰,欲言又止時,眼底充滿內疚和後怕,“抱歉。這件事,我一定會給你一個很好的交代。”

夏星辰垂目,看他,忽然放松下來,說:“這裏的醫生很好,他沒有寫那種藥在病歷上面,你不用擔心後面會牽扯公關問題。”

陸璽琰擡手,摸摸她的頭,眼神裏某種情緒悄然浮現,“我不擔心這個。”

但夏星辰好像理解錯了,說到後面很生氣,“雖然你的人對我圖謀不軌,但我知道你是你,他們是他們。不會有怪你。不過啊,這些人我到時候可是一個都不會手軟的。”

陸璽琰笑,沒說什麽。

就算夏星辰破天荒大發慈悲,他也不會放過那幫人的。

兩個人又聊了幾句。

夏星辰抱著衣服進了衛生間去換,她看上去精神不好。

陸璽琰在病床裏收拾夏星辰的東西,全部整齊地裝進行李箱之後。

他走出了病房。

夏星辰換好衣服出來,只看到墻角的行李箱,還有折疊整齊的被子。

陸璽琰沒在。

她等了一會兒。

陸璽琰拎著裝有幾盒東西的小袋子走進來,看到夏星辰,就開口說:“走吧。”

他說著,邁著長腿走到夏星辰面前,伸手拉住行李箱的同時,把手裏的東西給了她。

“什麽?”

“感冒藥。”

“……謝謝啊。”

夏星辰想哭的時候,通常淚腺會把一半淚水分流給鼻子。

畢竟鼻子也酸了。

不能白酸,順便堵一堵。

陸璽琰唇角清淺的弧度慢慢消失,“不用對我那麽客氣。”

走在前面的女人,長腿輕邁,隔得不遠。

卻像蒲公英。

只需清風一陣,就會飄零出他的世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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