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是去了上林村抓人嗎？這事具體是怎麽回事，你說說。”在警車上，李延彬問重案組魏隊長。

魏隊長這次確實是接到了線人舉報，說他們在嚴打時就開始通緝的一個持槍殺人犯出現在鹿港郊外上林村他姑姑家。所以他就帶人裝扮成進村收購香瓜的販子進入了上林村。

為了避免打草驚蛇，他們只派了三個人進村，其他人則在村外的一家工廠隱蔽起來。

就在成功抓住那個通緝犯的時候，那人的親戚在村裏喊了一嗓子，便有不少村民圍了上來，攔住他們不讓走，讓放了那個通緝犯。

他們幾個人少，面對那些平民百姓又不能用槍，所以在眾人圍攻之下，重案組的張威就讓人在腦後敲了一板磚。那些老百姓見到血從他的頭上留下來，才知道害怕，轉身都逃了。

李延彬聽了，久久沒說話，如果他們警察真的拿起武器跟那些百姓對打，只能發生大規模流血事件。到時候，又是人權，又是暴政，各個屎盆子都等著，搞不好就能上新聞。

等兩人趕到鹿港一院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張威在他們到達之前就被推進了手術室，因為傷情嚴重，鹿港一院腦外科主任被緊急從家裏叫過來，主持手術。

這時候一院的人正在做著術前準備，李延彬到達的時候，家屬還沒到，可手術不等人，因此，李延彬就簽了字同意手術。

夜晚手術室外的走廊上很安靜，除了他們這幾個張威的同事，並沒有別人。安靜下來的夜反倒格外襯托出人心裏的焦躁。

李延彬他們幾個沒人坐著，就站在門外踱來踱去，那幾個年輕人眼睜睜看著早上還神清氣爽的張威滿身血汙的躺在擔架上被擡進來，心裏具體什麽感受只有他們知道。

直到淩晨四點多鐘，腦外主任才率先從手術室裏出來。李延彬他們立刻都迎上去，“大夫，小張的手術做得怎麽樣？”李延彬問道。

腦外主任臉色有些沈重：“腦子裏的血塊是取出來了，但是他傷的太嚴重，預後到底如何，這個還不好說，術後可能會出現各種並發癥。”

並發癥？李延彬知道張威是家裏的頂梁柱，他父母歲數大了，家裏孩子才三歲，他愛人要照顧孩子沒上班，全家都指望張威一個人。他要真有三長兩短，這個家要怎麽辦？

“具體都有什麽可能？”

“可能性多了，輕則經常頭疼眩暈、情緒失調，嚴重點的話，有可能言語或者肢體上有些問題。”

這時走廊上有輕微的腳步聲傳來，不過李延彬他們沒太註意，他正聽著腦外主任的話。

“還有嗎？”李延彬覺得主任還沒說完。

果然，腦外主任嘆了口氣：“更嚴重的話，有可能會成為植物人，或者清醒了幾天然後又傷重不治。這些情況都是有可能的。”這些話雖然殘忍，可該說的他不能不說。

李延彬倒吸一口涼氣，捏了捏擰成川字的眉心。這時他聽到身後不遠的地方有重物墜地的聲音“噗通”一聲。

他們全都回過頭去，發現走廊靠近樓梯口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女人和小男孩。雖然大家都不認識，卻能猜出來，這應該是張威的媳婦和他兒子了。

這時候張威媳婦靠在墻邊兩眼無神地跌坐在地，她覺得她的天塌下來了，手牽著三歲的兒子根本不知道她該怎麽辦。

李延彬他們就知道，剛才他們說的話她都聽到了，也是因為大夫說的消息讓他們震驚，才沒太留意張威愛人的到來，還以為是哪個同事輕輕走路呢。

這個早上，於采藍早早就起來了，因為何宸風的生日到了，她打算跟張媽一起去菜場多買點菜，給老何同志過個熱鬧的生日，全家人一起開心開心。

今年他的生日比較特殊，多了一個小樹兒給他慶祝，這是有小樹參與的第一個生日，於采藍要好好張羅一下，也算是紀念。到時候她打算多拍點照片，趁著秋景正好，把小樹和全家人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都記錄下來。

臨走前，她把小樹從被窩裏撈出來，抱在懷裏給他哺乳。等餵飽了之後她換了衣服準備跟張媽一起出門，菜場不遠，最多一個多小時他們就能回來了。

然而又是一陣電話鈴聲攔住了於采藍，接電話的是何宸風，“藍藍，是李局電話，說他們局昨晚有個頭部負傷的人做了手術，目前還沒清醒，在鹿港一院。大夫說有可能會出現術後並發癥，李局跟家屬商量過了，想請你和中醫院的專家一起過去參與會診，爭取讓那位傷者康覆得好一些，他今年才二十九歲。”

何老太太這時正抱著小樹準備跟於采藍告別，送她出門，聽到這事，便看著於采藍，等著她做決定。

她知道李局對於采藍不錯，這時候他有事相求，怎好不去？

“風，那我就去了，就是不能親自去給你買菜了。”

何老太太聽了，說道：“那就去吧，菜不是都擬好了單子嗎？讓張媽去買就行。我帶著小樹陪你去吧，要不然怕你在那邊待時間長了小樹餓。我們不進醫院，鹿港一院外邊不是有賓館嗎？我帶小樹訂個房間在那等你，你看著小樹要餓了就來餵他吧。”

於采藍奶水比較足，小樹一直在吃母乳，並沒有給他吃奶粉，所以何老太太這麽一說，於采藍就同意了。

“風，本來打算今天在家給你過生日的，現在不成了，幾點回來我也不知道。”

“沒事，晚上再過也不遲，我送你們過去吧。”何宸風說話間已經換好了衣服。

何宸風的車開得快而且穩，清早的路上車輛和行人都不多，所以一路順暢，不過半個小時就到了鹿港一院。

李延彬和魏隊長以及張威的愛人和兒子都站在醫院大門口等著於采藍他們過來。

早上的鹿港，刮起了陣陣秋風，把那小男孩軟軟的頭發吹亂了，他本來想跟他媽媽說話，可是他年齡雖小，卻也能感覺得出來大人之間的氣氛很壓抑，所以他最終沒開口，只緊緊抓著他媽媽的手不肯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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