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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的轉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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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和湖天璣的初見,他約莫六七歲,如月楓所說,是真的很厲害。

三個人都怔著不說話的時候,孩童身上掛著的錦囊動了動,有一只蜘蛛慢慢的探出頭來,趁機溜走了。只是沒走多遠,就被孩童發現。

“饒你一命還不知足,想逃到哪裏去?”

孩童一看,有些生氣,把藍曇花塞到夜流年的手裏,從懷裏掏出一張黃色的符咒,默念幾句口訣,向著那只蜘蛛扔過去。蜘蛛嚇得驚慌而逃,可是速度敵不過那張急速飛去的黃色符紙。

“不過是只未曾修煉成形的小妖,放過它罷。”

夜流年聽得出來,那是陰陽一派的焚魄咒,心下不忍,手一伸幻出招魂幡一揮,那符咒隨即掉落在地上。那只蜘蛛趕忙爬上夜流年的衣袖,不敢再動。

“那就放過吧,不過是個沒用的妖怪。”孩童嘟囔了一句,懷中有個雪白的東西吸引了南宮寂寂和夜流年的目光。

那是一支雪白的笛子,由晶瑩剔透的人骨制成,閃著耀眼的光芒。

那時候,他純真善良,是一個天賦異稟的陰陽師。

他駕著火鳥,會使用焚魄咒,還煉出了一支聚集天地靈氣的骨笛。那骨笛聲音清脆,風一吹,發出優美的鳴響。

那小孩眼神純凈的伸出手來,沒有任何防備的將藍曇花放到了他們的面前:“換嗎?”

夜流年看著他,不忍心下手去奪,便靠近了他,蹲下身來,看著他的眼睛:“你叫什麽名字?”

“湖天璣。”

孩童收起花,異色雙瞳慢慢變成了正常的黑色。

“天璣,月楓是姐姐的朋友,姐姐不能拿它跟你換這朵花。但是姐姐需要這朵花去救命,你願意把它給姐姐嗎?”

夕陽漸漸落下,餘暉灑滿鋪著金黃色樹葉的路。夜流年切切的看著幼小的湖天璣,期待他的回答。

小孩的心思和眼睛都是純真的,他怔怔的看著夜流年,顯然也放不下月楓,內心很是掙紮。

“喏,給你吧,反正我也用不著。”終究,他還是將花塞給夜流年,戀戀不舍的看了月楓幾眼,還不忘指著那只蜘蛛好心的叮囑夜流年:“姐姐,我告訴你哦,它是一種叫新婦羅的蜘蛛,有劇毒,你要小心。”

那年,初見,他的心思純白如雪。那一番叮囑,叫夜流年幾乎要落下淚來。所以在她為了愛人不能覆活幾近瘋狂的時候,當她在那扇門後面看到了幼小的湖天璣,她突然清醒過來。

幼小的湖天璣召喚出火鳥,帶他遠離了這些人的視野。他那時不知道,再見之時,他和這位看起來善良明媚的小姐姐,成了永遠的仇人。

藍曇花就這樣回到了夜流年的手中,她回頭看了南宮寂寂一眼,臉上露出明亮璀璨卻又哀切憂傷的笑容。南宮寂寂走上前來,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青衣可以覆活了。”

青衣可以覆活了。

那一句……

只是一句,足以讓夜流年淚流滿面。

她也許是太高興,也許是覺得心酸,蹲下身去,抱著雙臂,無聲的哭起來。

“妹妹莫要哭了……”袖子上的那只蜘蛛見陰陽師走了,化成人形,扶起夜流年:“若是要拿這藍曇花救人,還是快些吧。”

那是一個妖嬈美艷的女子。南宮寂寂一眼就認出來,那是在城門口見到的妖姬新羅。

“若是那人屍身腐壞,就活不過來了。”知道夜流年內心疑惑,新羅如實說著,躬身一禮:“我叫新羅,謝過二位救命之恩。日後若有事需要我出力,盡管來鳴麟境域找我。”

“謝謝新羅姐姐。”夜流年看得出來,這只蜘蛛修煉的時間大約有一百年了,而且法力也不弱。她自然而然的脫口喚了一聲姐姐,謝過了新羅的提醒,與她道了別,匆忙下山。

之後的時光,夜流年懷裏揣著藍曇花,抱著九尾狐月楓。一路上隨著飄落的樹葉旋轉跳躍,銀鈴般的笑聲響徹龍隱山。

藍曇花的傳說裏,要覆活一個人,必須在八月十五夜藍曇花力量最強的時候,要在他被殺死的地方許願。

回到楓煙城,正好是八月十五。那一夜,楓煙城的十裏風荷漸次敗落了,眼看還有幾捧冒著寒風開著,但是那些星星點點的河燈卻煞是好看。等夜深了,人們都散去,夜流年站在岸邊,雙手捧著藍曇花,對著夜空許下願望:“藍曇花,請讓青衣覆活,我願意承擔一切反噬。”

然而……

那樣急切而欣然的希冀終究落空了,什麽都沒有發生。沒有青衣,連他的魂魄都不曾見到。

夜流年一時無措,她反覆觀察著手裏那朵發出璀璨光芒的花兒,有重覆說了一遍願望。依然的,什麽都沒發生,只有風吹過時河水的微瀾讓夜流年內心的悲傷翻湧而來。

她閉起眼睛往前走著,一腳踩空,落在冰涼的河水裏。

“流年!”

南宮寂寂心裏一慌,急忙跑過來,要跳下河救她。但河水“咕嘟咕嘟”冒了幾個泡,夜流年冷靜從容的站了起來。

那河水沒過她的肩膀,冷的叫人心寒,也讓夜流年瞬間清醒。

她擡起頭來,看著那一輪圓月,眼中的淚水如決堤的洪水,簌簌而落。

“即使有了它,我還是不能救你。”很久之後,她捧起那朵藍曇花,戚戚然一句。

九尾狐站在河岸邊焦急的看著她,跳來跳去。

“師兄,還有什麽人能夠控制鬼魂?”

那月光皎潔,淡然冷漠的照耀著她。她突然想起,閻羅大帝說過,也許是他的魂魄被困住了,便轉過頭來,眼神森森的問南宮寂寂。

青衣死去後,閻羅大帝將她帶回閻羅殿裏,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為青衣招魂。可招魂幡幾次微動,青衣的魂魄都不能歸來。

她想,或許,是陰陽派掌門用了術法控制了青衣的魂魄。

南宮寂寂一怔,隨即蹙眉:“除了閻羅大帝,該是鬼王了。但是自從百年前師父殺了前一任鬼王,那些惡鬼們四散而逃,幽冥域就無人掌管了。”

“也就是說,我若能夠掌管幽冥域,也就是掌管了諸鬼,可以隨時召喚他們?”夜流年臉上的淚痕已經被風吹幹,她眼神中透露出心灰意冷,幽幽的問。

“對。”讚同的點點頭,南宮寂寂看向夜流年,心中疑慮重重:“莫非……?”

“那麽,藍曇花,請讓我置之死地而後生,獲得統一鬼域的力量!”

他詢問的話還沒有問出口,只見夜流年手捧藍曇花,仰起頭來看著皎月,許下了願望。

瞬間,藍曇花在她的掌心化為糜粉,飛進了夜流年的身體。夜流年在冰冷的河水裏,驀然捂緊了心口,緊蹙著眉,右頸間緩慢的出現了一顆藍曇花。由淺到深,漸漸的清晰璀璨。

繼而,夜流年的血肉一寸寸的消失,淹沒在河水中。

“流年!!”

南宮寂寂不曾料到這一幕,心急如焚,跳下水中,去摸索她。可在她沈下去的地方,只摸到森森的白骨。

“流年……”

不可置信的望著那副白骨,南宮寂寂悲慟欲絕,上前去抱起那具白骨,兀自在河水裏靜默的哭起來。

至此,在幻境裏,心愛的人變成了一具森森白骨。

他為她包了黑色的鬥篷,抱著她,回了閻羅殿。

在回去的一路上,他好幾次因為心痛腳下無力,走不穩摔倒的時候,都不肯松開緊抱著夜流年的手。

那一刻,他嘗盡了這世上的每一種心痛,心如刀割、生不如死。

那一夜,潔白的月光照著他的腳步,見證了他對夜流年的愛。

回到閻羅殿,已經是第二日清晨,他恍恍惚惚的走進去,幾乎是跪在閻羅大帝的面前:“師父。”

“你這是怎麽了?流年呢?!”閻羅大帝見他渾身臟兮兮,頭發散亂,預感到不妙。看向他的身後,果然不見夜流年,便急切的問。

“在這裏。”

他這一路上流盡了眼淚,心已成灰,神情恍惚的揭開黑色的鬥篷。只是,那恍然一瞥,他仿佛又從冰窖走入了火海——夜流年氣息平穩的睡著,臉色有些蒼白,但身體卻是溫暖的。

他還是有些恍惚,伸出手輕觸夜流年的臉。

是溫暖的!

她的睫毛還在微微顫動,她還活著!

“流星!”

大悲大喜之下,南宮寂寂忽然眼前一黑,倒頭暈了過去。閻羅大帝從他的懷中抱出夜流年,命令其他弟子送他回去休息。

“鳳棲山這幫陰陽師……是他們困住了青衣的魂魄,怪不得我幾次三番招魂,都不能召喚回青衣的魂魄。現在即使我成了諸鬼之首,還是不能將他召喚回來,那麽,我上鳳棲山要回來!”

這一夢漫長,他在半睡半醒之間聽到夜流年的聲音,堅韌決絕。

“流年,你得了藍曇花之力,即使青衣的魂魄可以歸來,也不能覆活了。”閻羅大帝攔著夜流年,如父親般語重心長。

“師父莫要誆我!”夜流年不肯罷手,對著一貫寵她的恩師疾言厲色:“藍曇花擁有者的血,也可以讓死者覆活。”

“流年!”閻羅大帝阻攔不住,只能嘆息:“你可知,這覆活之法,要你拿命去換啊。”

藍曇花擁有者的血液的確可以讓屍身不壞、靈魂不滅的人死而覆生,但夜流年不知道,這樣的術法要七日。在這七日間,要不斷的為即將覆生的人續血,七日之後,藍曇花擁有者也會血枯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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